第49節
這位小姑娘就是此時嚶嚶哭泣的青衣女子,長了一副御姐臉,卻很能哭。 這兩天加起來她起碼哭了十次,無一例外都是在自責。 小姑娘名叫青黛,是原主白染的貼身丫鬟,擅長易容術和醫術,放在現代就是個手法高超的整容醫生。 也是因為這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術,青黛小姑娘換了多張面孔,一路混入魔教內部,最后易容成伺候自己的其中一位婢子,不過因為時間緊迫的原因,來不及解釋,只能先下個迷藥為敬,然后混進要運出魔教的物箱,就這樣暢通無阻地被運了出來。 簡直是被幸運女神眷顧的順利啊。 如果這個身體還是原主的話,那這就是個使人欣喜激動的成功營救,可偏偏現在這個身體是她,她有任務,任務在周越身上。 好不容易周越看上去對她有了幾分興趣,雖然不知道是作為誰的代替品,但這種時候就得趁熱打鐵才行。 她當時是想立刻就走來著。 可架不住青黛小姑娘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道出原委,經過岑言自己的整理和總結,大概是個這樣的情況。 白家為名劍世家,家中歷代單傳,卻不想到了這一代“啪嗒”一聲落了兩個崽,就是原主白染和其胞妹白無。 本來一胎得雙是喜事,可這事放在白家就如同晴天霹靂,將一家的喜悅之情全都劈得一干二凈——他們認為多出來的血脈為不詳之兆。 于是白染早落地,從小當做下代家主培養,白無出生晚了一刻,取名為無,查無此人的無,從小……嗯從小沒有受過任何培養。 白無像是被囚禁一般養大,所能自由活動的地方不過是白家大宅里的一處小院子,出院子必須帶面紗和帷帽,將整個臉裹得密密實實。 所以整個白家除去胞姐白染和其已經過世的父母,知道這位白家二小姐存在的不超過五個人,青黛還是因經常跟著白染去看望白無才知曉這樁秘事。 “小…小姐對二小姐明明……明明這樣得好,”青黛那日同她講述的時候一直不停頓地哭,“為什么二小姐還這樣……這樣對您。” 還能為什么?在那樣的情況下長大,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積怨,而這些積怨某日受了刺激一下子爆發出來,人就黑化了唄。 不過白無到底是怎樣害白染被抓入魔教的,恐怕只有兩個當事人才知道。 青黛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現在白無取代了白染的位置,白染卻死了。 青黛救她是因為這身體原主是白家真正的家主,想要她回去揭發白無取代家主的事實,但她現在跟著青黛回白家卻是想搞懂這件事的真相,好歹是這副身體的主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住在這身體里良心上也過不去。 處理完這事再去找周越吧。 她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啃了一大口手里的果子,含糊不清地安慰著還在繼續抽抽搭搭地青黛:“又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 她本來想說就怪那群大腦生銹就知道整天胡思亂想然后說什么多出來的血脈為不詳征兆的白家祖輩。 但想起自己現在是白染,于是生生忍了下來。 “就怪……” 想了半天沒想到該怪誰。 青黛哭得更兇了:“果然該怪我,我若那日一直跟著小姐,小姐就不會被抓入魔教,我若是早點發現小姐的作息與平常不同,就不會被偽裝成小姐的二小姐騙了那么多天才來救小姐。” 岑言:“……” 岑言:“要怪就怪那魔教教主的師父。” 到頭來還是得自己背鍋。 青黛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哭泣愣愣地問道:“啥?” 岑言:“他師父喜歡劍,所以魔教教主便抓了我想要鑄劍圖,所以……誒你怎么?” 話還沒說完,見青黛一臉緊張地撲向自己。 “可是要找小姐要灼水的圖紙?” 岑言努力想了想,好似在地牢的時候聽人妖小兄弟提過這兩個字,于是點下頭來。 青黛更緊張了。 “那小姐可是將圖紙所藏位置給他們說了?” 岑言又搖了搖頭,她哪兒知道這圖紙在哪個地兒啊,不過見青黛這副模樣,估計是張很有價值很厲害的鑄劍圖吧。 ……對著好劍想要流口水,有點想看看是怎樣的圖。 青黛這才松了口氣:“還好還好,若是灼水在魔教掌控下出世,那估計武林之上今后遍是無窮無盡的劫難了。” 岑言差點就脫口而出『這么嚴重』,但她立即給咽了回去。 果然要扮演別人身份簡直就是受罪啊… 和青黛又聊了會兒有的沒的,這兩天趕路的倦意也越發的深,兩人很快就沉沉睡去。 半夜時分,岑言突然睜開眼,屋頂傳來有人輕掂著腳走過的聲音。 緊接著一聲巨響,三個蒙面黑衣人踏破了屋頂的瓦磚,從上方舉著劍朝她們方向刺了過來,岑言拉著青黛一個翻身下床,那三把劍瞬間沒入床榻,木制的小床受了大力毀成兩半。 內功高手。 岑言心感不妙,青黛此時也完全清醒,顫抖著手握住岑言的手腕。 “估計是二小姐派來的人,小姐你先跑,奴婢在后面撐一會兒。” 岑言嘆了口氣,經她這兩日的了解,青黛雖然一身易容術出神入化,但武功平平常常,對上這三個人任何一個都不是對手。 而她現在…… 將青黛放在桌子上防身用得小細劍抽出。 除去一身如同本能的劍法,她現在什么都不剩了。 “喂,你去外面等著,別被他們的內力波及了,”她將青黛往屋外推了一把,“也別離得太遠,他們說不定還有其他人。” 好麻煩啊……到時候還得給青黛解釋自己為什么會武功…… 不過…總比人死了好呀。 她將劍橫在身子前,這種被動的狀態不敢強攻,只能進入防守,其中一個人揮劍過來,她手一晃,抬起細劍擋過,然后立刻將背弓起,換了劍姿,手腕快速向后一轉,只見劍影起,那把細劍已經在其中一個黑衣人腿上劃了兩道傷痕。 腳步往后移,向后彎過腰,躲開了一道劈來的劍氣,腰還未直起,她的腳步又動了起來,等直起身子時已經到了三個黑衣人中間。 三把劍同時朝她刺來。 是如她所想的動作,岑言彎了彎嘴角。 膝蓋一屈一伸,身子突然躍起,就在三把劍相交的一瞬間穩穩地落在上面,幾乎是同時,腳尖一轉,手中的細劍從三個黑衣人的面罩上劃過,三張深黑綢巾徐徐飄下。 岑言心里一嘆,若是自己身體的力道和所能抬起的角度,現在劃過的就是他們的眼睛了。 不過…… 其中一個黑衣人的面孔怎么那么眼熟。 好像是跟在周越身邊的……其中一個下屬? 她腦中有什么想法一閃而過,踢開一個攻過來的黑衣人,借力向屋門一躍,跑了幾步,果然見周越站在離門不遠處,正冷冷地看著她。 而他身旁的千慍將刀尖點在整個背部都被冷汗浸濕的青黛脖子處,甚至不需要用力,只需要手向前移一點,那把刀就會刺穿青黛的脖子。 岑言將手里的細劍隨意一扔。 怪不得啊,那三個黑衣人的攻擊比起致命來說更多的是試探。 她笑了笑:“不就是想聽我親口告訴你嗎?你將她放了,我告訴你便是,反正你也看見了對不對。” “阿越。” 周越眼中冷意更甚。 作者有話要說: 憋著尿寫完發出,現在去解放自我了! 第52章 彎彎明月 岑言本想找個地方坐下來, 可屋中所有的東西都在剛才的打斗中摔得摔, 毀得毀, 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個能坐下來的地兒, 只得老老實實地站直身子面對屋里另一個人。 所以說才不想站著啊… 這種像是犯了錯的小孩認錯的感覺… 看著越發沉默臉色也越發沉郁的周越,岑言此時完全沒有了之前『咋地啊, 告訴他又咋地啊』這樣無所畏懼的想法。 告訴啥? 看他那臉色還不能明白嗎? 這可憐孩子已經在受著『前幾天差點睡了的女人居然是自己死了七年的師父本人』的內心煎熬了。 不要在傷口上撒鹽不要再傷口上撒鹽不要在傷口上撒鹽。 岑言將這句話默念了三遍, 隨后小心翼翼地開了口:“你是不是很驚訝啊哈哈……” 干笑兩聲。 “畢竟借尸還魂這種事真的怪恐怖的……” 完全是沒話找話說。 周越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岑言繼續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比如我當時怎么死得, 現在又是怎么活過來的,這七年間到底在干嘛,怎么從魔教里逃出來的……” 然后這段吧啦吧啦就被打斷了。 “我只有一個問題,”周越像是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深吸了口氣。 岑言:“啥?”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質問:“如果我不逼你,你打算多久來告訴我,告訴我你岑言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岑言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因為答案是『永遠』,所以她開不了口。 周越見岑言遲遲不答,剛才所有的冷靜轟然崩塌,他上前兩步,然后一把抓住了岑言的臂膀,手上有青筋突出。 “你怎么可以這樣……”他喃喃道。 隨后聲音像是有火光炸開,驀地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