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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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咱們用了早膳就去吧。”蘇霽華紅著臉收回視線。 “嗯。”賀景瑞點頭起身,大步走到木桌旁,被蘇霽華上下批評,“不行,你不能這么走路,一點都不像宮女。還有你這身量這么高,得縮著,不然一眼就能瞧見你了。” 賀景瑞一一照做,卑躬屈膝的朝蘇霽華行了半柱香的禮,惹得蘇霽華捂著肚子笑了半柱香。 “你這眉心,不要老皺著。”伸手點上賀景瑞皺成“川”字的眉心,蘇霽華道:“你倒是有多少煩心事,這都能夾死一只蒼蠅了。” 賀景瑞笑了笑,并未說話,只將目光投向那扇半開的朱窗,應(yīng)天府雄偉宏壯的城門大開,來往人群絡(luò)繹不絕,全然不知今日以后這天就要變了。 “如此可好?”努力的放松自己,賀景瑞平坦了眉間。 蘇霽華滿意點頭,摸了摸賀景瑞的腦袋道:“孺子可教也。” 用過早膳,又待了片刻,蘇霽華與賀景瑞披上黑紗出了客棧。 客棧后頭有一窄小弄堂,四靜無人,蘇霽華跟在賀景瑞身后,見他走至一民戶前輕叩,半舊的木門被打開,李莞那張陰柔的臉露出來。 李莞身穿常服,在看到身穿宮裝的賀景瑞時面色有些怪異。“你若是凈身做個太監(jiān),那也是要艷冠太監(jiān)群,鶴立雞群的。” 賀景瑞面無表情的覷了他一眼,用眼神無情拒絕。 李莞轉(zhuǎn)頭,看到賀景瑞身后的蘇霽華,眉目輕蹙,然后道:“夫人也要進宮?” 賀景瑞頷首,“將阿寶一道帶進巧喜閣。” 李莞沉默片刻,然后突兀笑道:“你還真是不相信任何人。”賀景瑞說要將阿寶帶進巧喜閣,便是將阿寶當(dāng)做挾制李莞的籌碼了。 賀景瑞沒有接話,李莞冷著一張臉,“放心,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李莞身后,阿寶探出半個小腦袋,甜蜜蜜的跟蘇霽華打招呼,天真純稚。“jiejie。” 阿寶在這處,李莞顯然已經(jīng)想到了賀景瑞的顧慮,所以索性就把人帶過來了。果然都是難得的聰明人。 幫阿寶換上宮裝,蘇霽華牽著她的手跟在賀景瑞身后混進太后的鑾駕里。 太后昨日已經(jīng)進宮,這次過來的鑾駕是空的,只是皇廟里頭的宮女們依次歸宮罷了。 大致是因著有沈景水做掩護,李肅滿以為賀景瑞尚在去安平救她的路上,所以皇宮內(nèi)的守備十分松懈,但蘇霽華卻隱隱覺得,不是皇宮的守備松懈了,而是那些守衛(wèi)都被調(diào)到了別處。 她大膽猜想,定是李肅那里出了什么事。 賀景瑞正在做的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鑾駕一入宮,李莞安排好的黃門就來了,引著蘇霽華和阿寶去了賀爾巧的巧喜閣。 賀爾巧正靠在榻上休息,她的肚子里頭懷著龍?zhí)ィ羰悄茼樌a(chǎn),就是大明的太子,因為當(dāng)今皇帝除了幾個公主,并無皇子。 “華姐兒來了。”賀爾巧顯然過的很是滋潤,茶案上擺置著糕點茶水,身旁還有宮女打著絹扇。殿內(nèi)角落處置著冰塊,槅扇處排著風(fēng),朱窗邊種著芭蕉藤蔓,襯得整個宮殿尤其涼爽。 “給夫人請安。”蘇霽華領(lǐng)著阿寶與賀爾巧行禮。 賀爾巧笑瞇瞇的讓宮娥將人攙了起來。“本宮聽說華姐兒也有了身孕?” 蘇霽華面色微訝異,然后輕點了點頭。 她昨日才被診治出來有身孕,今日賀爾巧便知道了,想來這賀爾巧雖名義上是被困在這巧喜閣里,但手里頭攥著的暗線不少。皇宮內(nèi)外,乃至應(yīng)天府內(nèi)外,芝麻大點的事,她揮一揮手就有人來告訴她。 “莫拘束了,坐吧。”賀爾巧輕抿一口白玉杯里的牛乳,轉(zhuǎn)頭看到阿寶。“這是哪里來的小姑娘,長的這般討喜。” 阿寶癡癡的盯著賀爾巧手里的牛乳,砸吧了下小嘴。扯著蘇霽華的寬袖軟軟綿綿的說想吃。 賀爾巧掩唇輕笑,命人替蘇霽華和阿寶各上了一份牛乳和糕點。 蘇霽華與賀爾巧并不熟識,但想著賀景瑞能將她送到這處來,必是十分信任賀爾巧的。想到此,蘇霽華便漸緩了沉悶心緒,小心翼翼的端起牛乳輕抿一口。 其實在蘇霽華的想象中,賀爾巧被幽禁在殿內(nèi),必然是不敢觸碰那些外頭送來的食物的,更甚是連衣料熏香都要小心為上。 但讓蘇霽華驚訝的是,賀爾巧全然無顧忌,吃吃喝喝的整個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而當(dāng)她聽到蘇霽華的疑問時,嬌俏的掩唇一笑,“傻華姐兒,你當(dāng)本宮那二郎是吃素的,這點子事都做不好。” 也是,賀景瑞的手段蘇霽華是知道的。 用了牛乳糕點,阿寶靠在蘇霽華的肩膀上睡著了。小嘴微張,打著輕鼾,似乎下一刻就會流出口水來。 賀爾巧吩咐宮娥上前將炕桌搬了,蘇霽華挪著阿寶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榻上。 阿寶睡得酣甜,賀爾巧示意蘇霽華進到臥室內(nèi)說話。 蘇霽華隨賀爾巧去了臥室,天將暗,蘆簾半遮,有宮娥前來引燈。今日天暗的早了些,晚上怕是要落雨。 “華姐兒。”賀爾巧坐在梳妝臺前,取下自己發(fā)髻上的珠釵玉環(huán),聲音幽幽,透著一股惆悵寂寥。 “陛下今日一早,已經(jīng)駕崩了。” “什么?”蘇霽華疾步上前,站到賀爾巧身邊,“夫人您剛剛說,陛下今早上就已經(jīng)駕崩了?” “李肅下手太快,本宮的人都來不及阻攔。”賀爾巧與皇帝有十年的情意,即便這情意在皇帝想弄死她腹中的孩子時被徹底打碎,但女人畢竟是心軟的,賀爾巧想從李肅手里救人,卻終歸還是晚了一步。 “皇后雖被關(guān)在冷宮,但腹中有孕,據(jù)說也是個皇子。”賀爾巧慢條斯理的說著話,聲音清晰。“那巫蠱之事只是皇帝的障眼法罷了,皇帝想保沈皇后腹中的孩子,就勢必要將我腹中的孩兒殺了。” 沈家與賀家,只能留一個。 而現(xiàn)今沈家勢破,賀家勢盛,皇帝自然要找一個好把控的。所以賀爾巧就變成了那個要被取舍的人。 蘇霽華一向知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可當(dāng)她真正經(jīng)歷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帝王的有情比無情更傷人。 若是本來便無情那還罷了,偏偏他還有情。全天下權(quán)勢最大的男人對你有情,女子如何不會深陷其中。 賀爾巧是愛皇帝的,可惜她腹中有了胎兒。皇帝因為權(quán)勢,選了沈皇后。賀爾巧因為腹中的胎兒,棄了皇帝。因果循環(huán),不過如此。 “華姐兒呀。”賀爾巧嘆息出聲,自顧自的說話,似乎只是想找人傾訴,而并不是要聽什么意見。“若是沒有這個孩子,本宮怕是要隨先皇去了。” 一轉(zhuǎn)眼,皇帝就成了先皇。 蘇霽華站在一旁,沒有說話,視線隨著賀爾巧拿著木梳的手上下移動。賀爾巧一下又一下的順著自己的青絲長發(fā),盯著花棱鏡眸色怔怔,也不知透過那鏡子瞧見了什么。 賀爾巧的月份已經(jīng)很大了,她挺著肚子,身懷六甲,動作有些不順,只梳個頭而已,就已經(jīng)有些喘了。 “夫人,我來吧。”蘇霽華接過那木梳,小心翼翼的替賀爾巧繼續(xù)梳發(fā)。 賀爾巧凝視著花棱鏡中蘇霽華的那張臉,聲音清婉道:“真好看,比我年輕時還要好看。” 蘇霽華笑道:“夫人現(xiàn)下也很年輕。” “是嘛。”賀爾巧撫著臉,擦洗干凈臉上的胭脂水粉與螺黛口脂,露出一張憔悴面容。 卸了妝,就著燈光,蘇霽華這才發(fā)現(xiàn),賀爾巧方才那副容光煥發(fā)的模樣,只是因著臉上帶了妝,這會子她將妝一卸,面色陡然就蒼白了起來,甚至能看到雙眼處暈開的紅腫哭痕。 “華姐兒呀,你瞧瞧女人,就是學(xué)不乖。”賀爾巧用濕帕覆著自己的眼睛,聲音輕飄。“為了一個男人,都差點把自個兒哭瞎了。” 蘇霽華替賀爾巧換過帕子,“夫人,您的腹中還有孩子。” “是啊,我還有孩子。”賀爾巧紅著眼撫了撫腹中的孩子,“這孩子來之不易,我定是要好好護著他的。” 入夜,蘇霽華與阿寶睡在外間,賀爾巧歇在里間。 巧喜閣內(nèi)十分平靜,蛙叫蟲鳴,流螢繁星,景致宜人。但蘇霽華知道,巧喜閣外卻是早已翻天覆地。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夜半,窸窸窣窣的落起了雨,蘇霽華被吵醒,摟著懷里的阿寶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雨很大,但落了一陣就歇了。氣勢洶洶的來,又悄無聲息的走。 阿寶睡得香甜,蘇霽華因著有孕,身子受不得疲憊,當(dāng)即也合眼睡了。 翌日,蘇霽華早早起身,梳洗完畢之后去里間拜見賀爾巧,卻聞到一股子血腥氣,但血腥氣不濃,起碼站在里間門口的蘇霽華先聞到的,是那濃郁到幾乎讓人作嘔的熏香味。 她急急打開蘆簾進去,就見賀爾巧的榻旁跪著一宮女,面色慘白。 “怎么了?” “奶奶。”宮女跪伏著上前,聲音哽咽,“夫人昨晚上見了紅,但不準(zhǔn)奴婢宣揚。熬了一夜,方才歇上半刻說緩過來了。可奴婢不放心,勞煩奶奶想想法子。” “我……”蘇霽華十分為難。她雖然懷著孕,可這生孩子的事是真不懂。 “太醫(yī)呢?能宣太醫(yī)嗎?”蘇霽華急道。 “奶奶,巧喜閣被李肅管著,外頭不知什么動靜,奴婢實在是不敢貿(mào)然行動。” “那,那留的暗線呢?”蘇霽華壓低聲音。 宮女繼續(xù)搖頭,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道:“勞煩奶奶照看夫人,奴婢去尋李嬤嬤來。” “好,你去。”蘇霽華不知這李嬤嬤是誰,但想著應(yīng)當(dāng)是個靠得住的。 蘇霽華疾奔走到榻旁,見賀爾巧面色慘白的睡著,身上蓋著綢被,腹部高高攏起,裙下墊著白布,上頭淅淅瀝瀝的混著血水。 “夫人?”蘇霽華湊上前輕喚一句。 賀爾巧沒應(yīng),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夫人?”蘇霽華急急又喚了一句,手足無措。好在那頭宮女將李嬤嬤給帶來了。 李嬤嬤衣衫不整的過來,面色悲切的跪倒在榻旁,“我的夫人呀,您這是何苦啊。” 聽到李嬤嬤的聲音,賀爾巧閉著眼,輕笑著開口道:“嬤嬤來了。” “夫人,老奴早就說了,這孩子留不得,您偏要留,如今這般境地,您還要拖著。” 賀爾巧搖頭,聲音縹緲,飄入耳中似不真切。“嬤嬤,我不怪你。這孩子日后,還要靠嬤嬤來帶。只有嬤嬤帶著,我才能安心。” “夫人……”李嬤嬤哭紅了眼,嚴(yán)肅刻板的面容瞬時就像是又蒼老了十歲。“是老奴的錯,老奴當(dāng)初若是狠心替夫人灌下那碗墮胎藥……” “嬤嬤。”賀爾巧原本氣若游絲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蘇霽華被唬了一跳,就見跪在一旁的李嬤嬤趕緊上前安撫賀爾巧。“夫人,是老奴的錯,一切都是老奴的錯。” 蘇霽華原本一頭霧水,但從賀爾巧與李嬤嬤的談話中似乎覺出了些味道。 賀爾巧雖有孕,但這孩子似乎不能留。若是留了,便保不住大人,所以李嬤嬤護主心切,才會端了墮胎藥給賀爾巧吃。 賀爾巧是想要孩子的,李嬤嬤端來的墮胎藥定然是按著保胎藥的名義端來的,但這事終歸是被賀爾巧識破了,兩人有了間隙,所以賀爾巧身邊就留了那么一個小宮女。而直至方才,她覺得自個兒撐不住了,才又將李嬤嬤喚來。 說到底,賀爾巧最信任的還是這個護主心切的老嬤嬤。 “嬤嬤,孩子就交給你了。”賀爾巧攥著李嬤嬤的手,胳膊纖細干瘦,完全沒有懷孕之人的豐腴紅潤。 就像是一個……將死之人。 “夫人……”李嬤嬤哭的撕心裂肺,如喪考妣。 聽說李嬤嬤是賀爾巧的奶娘,自小將人養(yǎng)大,賀爾巧入宮時又帶上了李嬤嬤,這里頭的情分,大致比親娘都還要再親上幾分。 幫不上什么忙,蘇霽華出了內(nèi)間,摟著阿寶坐在巧喜閣的大殿內(nèi),眸色怔怔的盯著院子里頭的那棵桂花樹發(fā)呆。 昨晚進殿的時候,蘇霽華沒發(fā)現(xiàn)那棵桂花樹,今日瞧見了,她便覺得那濃郁的香氣幾乎要堵的她呼吸不暢。 阿寶砸吧著嘴,聲音甜膩膩的指著桂花樹道:“jiejie,桂花糕。” “嗯。”蘇霽華點頭,覺得這長在宮里頭的桂花那么香,是不是因著吸多了人血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