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這簡直就是典型的翻身農奴把歌唱啊。細想起來,她這幾日都快被這天闕給壓榨干了,真是從來沒有這么痛快過。 而且沒想到這廝看著拽八拽七的,骰子卻玩的這么差。 “慢著。”天闕斜睨了一眼蘇霽華那副興奮的小模樣,面上笑意更深。“剛才只是試場,下一把才正式開始。” “你耍賴。”蘇霽華氣勢洶洶的趴在茶案上,像頭兇惡的小麋鹿。 “嗯哼。”天闕不置可否,朝著蘇霽華挑眉道:“玩不玩,不玩就算了,咱們做點別的……” “玩玩玩!”蘇霽華面紅耳赤的打斷天闕的話,順勢看了一眼元寶。當天闕跟蘇霽華在主屋內折騰的時候梓枬和元寶都守在屋外頭,完事后也是兩個人幫她叫熱湯收拾的。 蘇霽華只覺老臉一紅,趕緊拿過那骰蠱又搖了一盅。 “四點,五點,五點。”蘇霽華喜滋滋的看著點數,樂的一雙水眸都給笑瞇了。 天闕拿過骰蠱隨意一搖,然后揭開。 蘇霽華不在意的瞧過去,卻在看到那三個五點時面色一變,然后一臉疑狐的看向天闕。這廝不會是耍了什么詐吧?還是只是單純的運氣好? “奶奶,這局是爺勝了。”元寶看到蘇霽華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 “哼。”蘇霽華冷哼一聲,“算你運氣好,下次你可沒那么好的運氣了。” 天闕低笑一聲,不置可否。他在安平閑暇之時就喜與軍營里頭的那些人打架玩骰子,技術可謂是練得爐火純青,就蘇霽華這點小伎倆,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而剛才他一聽到那骰子的聲音,就知道這骰子不對,被人灌了水銀。只是對面那玩的熱火朝天的人似乎全然不知道這骰子的事,還以為是自個兒運氣好。 想到這里,天闕不免又露出一個笑來,朝著蘇霽華道:“小寡婦,把銀錢備好了。” 蘇霽華怒瞪天闕一眼,搖出一個五,兩個六。 得意的揚起小下巴,蘇霽華學著天闕的樣子扣了扣茶案面,連尾巴都翹起來了。要贏她,除非搖出三個六來。 天闕慢條斯理的撈過那骰蠱搖了起來,然后順勢一放。 “你別動!”蘇霽華一聲亮響,按住天闕,然后把人撥開。“為防你使詐,我來開。” 天闕聳了聳肩,示意蘇霽華揭開骰蠱。 蘇霽華小心翼翼的揭開,看到里面那一排溜的三個“六”,簡直是心痛如絞。難道剛才真不是這個人的運氣,而是這人在扮豬吃老虎? 蘇霽華疑狐的看了一眼天闕,然后一咬牙,不服輸的道:“再來。” 一連來了十局,蘇霽華局局輸,元寶捏著毛筆,見蘇霽華氣得臉都紅了,趕緊上前安慰道:“奶奶,咱們歇一會吃些糕點吧。” “不要。”蘇霽華氣勢洶洶的瞪向那正叼著糕點的天闕,斗志昂揚。她就不信了,她會一直這么倒霉。 但事實證明,沒有倒霉,只有更倒霉。 蘇霽華輸完了現銀,又讓元寶去將梳妝臺上她的首飾盒子給拿了過來。蘇霽華的賭性被激出來了。 “沒有現銀了,拿這個抵。”檀香木制的首飾盒子被打開,露出里頭金燦燦玉瑩瑩的首飾,乍眼一看珠光寶翠的尤其富貴。 天闕嚼著糕點,笑瞇瞇道:“我一個男子,要什么首飾。” “這可以換錢。”蘇霽華對于天闕的不識貨非常嫌棄。她的首飾可都是陪嫁物,羅翰一件件細細挑的,雖比不得宮里頭的,卻也不差。 天闕微頷首,示意蘇霽華繼續(xù)。 蘇霽華鼓著一張小臉,用力的搖起了骰蠱,那聲音“噼里啪啦”的震的人腦袋疼。 搖出一頭細汗,蘇霽華瞪著一雙眼,儼然一個小賭徒模樣,連發(fā)髻都彎了也不顧,只顧著搖骰蠱。她雖輸了這么多把,但卻越來越起興。心里頭覺得自個兒的霉運氣不可能一直在吧? 但毫無意外的,即使蘇霽華瞪得眼睛都酸了,還是沒能再贏一把半把的。 “喂,你真的要啊。”蘇霽華心疼的看著那箱首飾,那里頭可放著她近幾日最喜歡用的幾件首飾。而且這箱首飾算下來也是一筆大數目,就這么被白白贏走了,蘇霽華覺得自個兒的心在滴血。 蘇家雖富貴,但一文一厘都是自個兒掙出來的,蘇霽華這幾日學著做起生意,真心感覺到了生意場上的艱難。這世道,錢不好掙啊。 “小寡婦,說要玩骰子的人是你,現在反悔的人也是你。”天闕從首飾盒子里拿出一支碧玉簪子把玩。這碧玉簪子玉質尚好,細看下頭尾卻有些雜色,勉強能值五十兩。 蘇霽華苦巴巴的看著那箱首飾被天闕塞到茶案下頭,纖細長睫輕顫,可憐兮兮的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去添點杏仁茶來。”天闕斜睨了一眼蘇霽華那副小媳婦似得的委屈模樣,朝著元寶吩咐道。 這小寡婦真是越來越會撒嬌了。這樣想著,天闕想起那賀景瑞,原本松快的面色一瞬又沉了下去。 元寶猶豫的看了蘇霽華一眼,然后躬身退了下去。 蘇霽華偷覷了一眼消失在主屋門口的元寶,趕緊腆著臉拽住了天闕的寬袖,“你瞧,我蘇家都幫你養(yǎng)軍隊了,你這箱首飾就還我吧,反正剛才那些銀錢歸你,足足也有一百兩呢。” “養(yǎng)軍隊那事是我與你做的生意。”天闕撥開蘇霽華,大刺刺的歪頭靠在榻上,“小寡婦,人人多說無jian不商,我看你這怕是日日做的賠本買賣吧?” 這廝在變著法的說自個兒蠢!蘇霽華怒不可遏,但即便恨得咬牙切齒也莫可奈何。她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過,甚至還有可能被人按著狠教訓一頓,真是不甘心。 “小寡婦,想贏回來?”天闕將那箱首飾重新搬到茶案上,厚重的檀香木盒子發(fā)出一陣悶響。朝著蘇霽華劃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天闕撐著下顎道:“可是你連梳妝的首飾都拿出來了,還有什么呢?” 蘇霽華的眼睛在主屋內轉了一圈,視線從花瓶器物挪到書籍筆墨,再從洗漱架子銅盆面巾挪到香帕香巾。 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這樣,我給你出個主意。”天闕一改剛才的剝削地主表情,朝著蘇霽華貼去。 蘇霽華警惕的往后一退,卻不想退的太厲害,后腦勺結結實實的撞到身后的榻上,震的整個人都有些蒙。 “小寡婦,這么迫不及待了?”天闕跨過那茶案站在榻上,居高臨下的看向蘇霽華,“這樣,你輸一局,就讓爺親一口,爺輸一局,就還你一樣首飾,嗯?” “登徒子!”蘇霽華氣得面色漲紅破口大罵,但奈何她剛剛被撞的厲害,整個人還靠在榻上起不來身。 天闕身高腿長的站在榻上微微俯身,腳上的皂角靴抵在蘇霽華的小臂處輕踢了踢,露出一口白牙。“小寡婦,爺正好好跟你商量呢,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蘇霽華憋著一張小臉,雙眸觸及之處滿是這人壓下來的暗影,極其有氣勢。 被唬了一跳的蘇霽華趕緊跳下坐塌,卻因為那廝踩著她的寬袖,蘇霽華下榻的時候差點摔個狗吃屎,還是天闕抓住了她的后衣領子。 只是蘇霽華人輕,天闕力氣又大,一不小心就將人給提了起來。 蘇霽華恍恍惚惚的晃了晃自己的小腿試探性的點了點地,卻發(fā)現自己正被掛在半空里。她愣了愣神,然后突然出拳打向天闕。她覺得,這雖然是不道德的偷襲,但只要能抓到耗子,管她黑貓白貓呢。 沒曾想,天闕那只長胳膊一伸直,蘇霽華原本準備落到他身上的拳頭就總是差了那么半寸。 距離說短也不短,說長也不長,可就是夠不上。 “哈哈哈……”天闕看到蘇霽華那被憋紅了一張臉使勁揮著粉拳的小模樣,笑的愈發(fā)肆意。 蘇霽華見打不著人,便胡亂掙扎一番,然后才氣急敗壞的在天闕的嘲笑聲中落了地。這混蛋玩意,真不是個東西! 天闕跳下坐塌,一把摟過那正在整理裙衫的蘇霽華。 蘇霽華還沒反應過來,脖子上就被這廝連親三口,啃出了三個紅痕。紅艷艷的就像是落在雪地里頭的臘梅花,還是開的全朵的,囫圇圓。 “先支給你,待輸了再付。”按住蘇霽華搗亂的胳膊,天闕提著人就上了坐塌,然后把骰蠱遞給她道:“喏,來吧,小寡婦。” 蘇霽華撫了撫自己漲疼的小細脖子,覺得這虧她也不能白吃了,不過這不是在趕鴨子上架嘛! 這廝就慣用些強硬法子,跟三叔一點都不一樣! 瞧見蘇霽華那副不服氣的小模樣,天闕挑眉道:“怎么,小寡婦不敢應戰(zhàn)了?那不若棄城投降吧。” 激將法,適用于任何一個心緒激動或意志不堅定的人身上,而蘇霽華即便知道那是激將法也怒不可遏的硬著頭皮上了。 “哼,三叔就不會像你這樣。”他定會讓著她,哄她開心。 天闕盯著蘇霽華,面色陡然陰沉,“哼,那個偽君子,養(yǎng)奶娃娃似得養(yǎng)你,就你這個蠢腦子,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在年頭上給宰殺了。” 在年頭上會被宰殺的是豬。蘇霽華“砰”的一聲砸了一把面前的書案,瞪圓了一雙眼。“反正比你好。” 話罷,蘇霽華當即就呼啦呼啦的揮舞起了骰蠱。不過她不知道,這正中那天闕的下懷。 待兩人玩完骰子,已是掌燈十分,梓枬小心翼翼的進來點了琉璃燈,就見蘇霽華紅著一張臉縮在榻上,地上散著些衣物,還有一水紅色的兜兒。 梓枬四處瞧了瞧收拾起衣物,沒瞧見天闕的影子,便趕忙上前道:“奶奶?” 蘇霽華悶在榻上的身子動了動,她從紗被里冒出半個頭,拉扯時梓枬清楚的看到蘇霽華脖子上那片鮮艷的痕跡。 梓枬伺候了這么多天,自然是已經懂了,但當她看到蘇霽華浸在熱湯里的身子時,還是忍不住驚呼。 奶奶這是……硬生生從一朵白蓮花變成了粉薔薇啊。 蘇霽華覺得自個兒心里有點苦,她這一日除了先前不作數的第一把,到后頭竟然一把都沒贏。簡直就是被霉運給纏上了。 而且不止如此,她的賭性被天闕給勾了出來,那廝用一箱子首飾,直親了自個兒不知道多少口,吧砸吧砸的就跟在啃豬蹄子似得,到最后還說地兒不夠親,硬是扯了她的兜兒。 “奶奶,奴婢給您上些藥膏吧,是夫人專門讓奴婢給您備著的。” “嗯。”蘇霽華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癱在香湯里。 不過好在,折騰了這許多時日,小宅子里頭的東西大致都搬進了賀府,不日,蘇霽華和天闕便坐著青帷馬車出了宅子回了賀府。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二合一啦~ 第61章 賀府乃應天府難得的朱門大戶, 前身還是侯王府,降了門臉兒后被皇帝賜給了賀景瑞作賀府。 高大的磚筑院墻,粉墻綠瓦,砌筑斗拱,古樸厚重。青帷馬車自側邊角門入,低調的駛入甬道,直停到了內宅院門口。蘇霽華撩開馬車簾子往外瞧了一眼, 整個賀府重廊復閣,層疊上升, 貫穿青瑣, 氣勢駭人。 以往蘇霽華只攀著李府春悅園的院墻瞧了賀景瑞住的一處院落,現下看來, 賀景瑞住的那地兒真算的上是賀府最簡樸的院子了。也是,這人喜靜, 本想著要挑個偏僻院落的, 沒曾想,竟勾來只小寡婦。 天闕在半路被招進了宮里,蘇霽華有些擔憂, 但轉念一想這人裝三叔這么多年了, 從未出過錯,便暫時放下心來。 “奶奶來了。”元寶先前已進了賀府,為蘇霽華規(guī)整院落,至此青帷馬車上只梓枬一人在伺候蘇霽華。 有婆子搬著馬凳上前,蘇霽華踩著馬凳下車, 剛剛站定就見眼前抬來一頂軟轎,兩個身形健壯的婆子朝蘇霽華蹲身行禮。 元寶上前道:“奶奶,您的院子離的有些遠,顧mama便吩咐婆子抬了軟轎過來,省省腳力。” “顧mama?”蘇霽華眼掃過面前那頂華貴的軟轎,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安感。 李府在應天府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了,但是對比賀府,簡直就是云泥之別,單看這府邸的氣派程度和婆子丫鬟的教養(yǎng),就已經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而蘇家雖說是新安郡的富家,但連李府都比不過又怎么能跟賀府比呢。蘇霽華陡然生出一股庭院深深深幾許的憂愁來。她早就應該知道,像賀家這樣的大家,自然是規(guī)矩重如山。 “顧mama是奶奶院子里頭的管事mama。”元寶解釋道。 “嗯。”蘇霽華略點了點頭,那兩個站在軟轎旁的婆子便道:“請奶奶上轎。” 蘇霽華提裙入了軟轎,行了許久才停至一院落垂花門前,由梓枬和元寶一道扶了出來。 軟轎坐的有些久,蘇霽華腳下飄飄的方立定,就見院門口迎了許多人,站在最前頭的是一身穿青色裙衫的婦人,梳著光溜髻,年歲三十上下,畢恭畢敬的朝蘇霽華蹲身行禮。 “給奶奶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