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就像聽到了緊急集結號, 宴旸連忙從他身上蹦下,匆匆拉上滑落肩頭的棒球衫。撈起鉆進床底的拖鞋, 她把程未塞進寬敞的衣柜,警告他不要發出任何聲響。 門鈴仍在不厭其煩的叫囂,宴旸硬著頭皮,用發黏的掌心握住電子門的把手:誰?” “宴小姐您好,我是酒店沈經理。”她的腔調溫柔,一字一句都是標準化的尊重與禮待。 像只被戳了洞的氣球,宴旸倚在墻角,如釋重負地吐著氣:“您是不是搞錯了,我從沒叫過客房服務。” “因為您消費的房間是vip尊享, 所以我們老板囑咐再三,特地要送您一份禮物。” 天下哪有這么好的事, 宴旸保持十二分的警惕,說什么也不開門:“什么禮物?” 沈經理笑了笑:“楊女士馬上就要回來了,宴小姐若不開門,耽擱的可是自己的時間。”她話音剛落, 門鎖便被一圈圈的旋開, 電子磁條發出嘀嘀的聲響。 高挑的虛影從門縫閃出, 沈經理來不及看清宴旸的臉,先把手中的信封交給她:“楊女士于三分鐘前坐上一輛六十碼的奔馳200,現在是晚上九點四十,本市路況良好沒有堵車。為了穩妥起見,您最好讓程先生在十分鐘之內離開酒店。” 忍住跑回房間把程未扔到樓下的沖動,宴旸揚了揚下巴,故作淡定地問:“奇怪,沈經理怎么知道我母親什么時候回來,又怎能斷定我房間里的人不能讓別人看見。” “因為楊女士正在我們老板的車上。”沈經理笑著說,“至于您能不能在工作之前談戀愛...老板說,他對令堂了如指掌。” 宴旸微皺著眉,把記憶追溯到那張昂貴的發.票單:“林嗈?” 話說的太明就會失去本身的味道。沈經理沖她會心一笑,鞠著細腰,消失在幽幽暗淡的壁燈深處。 肩膀被人輕輕握住,宴旸被嚇了一跳,回頭便對上他套在衛衣外的排扣開衫。米白的顏色,是濃糖的珍珠奶茶,剝去米紙的大白兔,頒獎典禮后共撐的雨傘,是程未,是讓人一望安心的他。 “我好像要走了。”程未摸著鼻子,笑起來有淡淡的遺憾。 程未總是為她的各種情緒各種意外,瞻前顧后、匆來急走。這樣不辭辛苦的感情,也許只有他才能欣然接受。 莫名的感動驅使宴旸靠在寬厚的肩膀,雙手笨拙地穿進他最貼身的衣料。指腹下的rou質線條緊繃,沒有絲毫的累贅,她環住緊實的胸膛,貪戀地埋在程未的頸窩:“你身材真好。” 冰涼的指尖與心臟僅隔著一層皮,程未揉著她落在后脊的頭發,無奈地嘆氣:“你絕對是故意的。” 見宴旸疑惑地抬起頭,他在她耳邊輕輕說:“等你摸夠了,把房間門一關,留我一個人怎么辦。” 這樣的黃色垃圾,對初嘗愛情的宴旸而言是個過分朝綱的問題。她狠狠咬著程未的耳朵,趁這人吃痛鬼叫,還真把他推到了門外。 心跳的律動像收到情書的中學少女,宴旸用電子門給臉頰降溫,順便用耳朵聽門外的動靜。也許是酒店的隔音效果太好,她聽到不到任何聲音,只能透過貓眼看見他被縮小的輪廓、翹著呆毛的后腦勺。 真奇怪,程未不過剛剛走,她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想念。 在楊桃進門之前,宴旸已經把流著紅油的盤子刷的干干凈凈,躺在床上詳裝熟睡。 全天下的母親都有把孩子一眼看穿的魔力。宴旸撒過大大小小的謊,無論是偷偷在冬天吃冰棍還是用買教材的錢買了一支口紅,楊桃轉轉幽靜的眼波,就能輕而易舉的將她拆穿。 所以,宴旸很慫很慫的心虛了。 她閉上眼睛,能感受到寬松的被角被輕輕掖緊,葡萄酒的香氣隨著楊桃的腳步漸漸遠去。宴旸翻身打開床頭燈,橘子皮色的微光下,信封里裝著兩張一年期限的vip游樂園門票。還有一張裁的正正方方的紙條,勁道的鋼筆字,抓住讓人過目不忘的眼睛。 第三份見面禮——林嗈。 單反相機賣的是金錢,時間提醒賣的是人情,那兩張門票...究竟是什么意思。 理不清什么頭緒,宴旸兩腿夾著被子,心口悶著隱隱約約的預感。林嗈既然能坐擁五星級小公館,送出的東西一定都有自己的原由。 原由的終點必定是他的目的。 中年人大多都不喜歡游樂場的氛圍,用腳趾頭想,這兩張門票也應該是給宴旸和程未的。但沈經理剛剛提過,林嗈知道母親對大學戀愛異常反感的態度。 所以,用她戀愛的事情變相要挾?非暴力不合作?這大叔何止是曲線追人,簡直是糖衣炮彈。 被人擺了一道的事實讓宴旸火氣上涌,她拽下正在充電的手機,剛想給程未打個吐槽電話,卻被班群里一連串的紅包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隨手點開一個包,五塊三。她哇了一聲,驚嘆的不是自己難得的手氣,不是一百塊的總額,而是發紅包的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尤喜。這么慷慨,一定是被盜號了。 宴旸剛想躲在角落默默吃瓜,劉小昭和姜齊齊卻拋了二十塊錢的紅包,接連發著‘恭喜411的阿喜脫單快樂,白頭到老,早生貴子!’ 靠,這是什么情況。 八卦之魂從頭竄到了腳,她劃著聊天記錄,才知道尤喜和會計系一男生認識五天聊天三天,悄不做聲的成了情侶。宴旸在411宿舍群艾特尤喜:你也太不夠意思啦,都有男朋友了還和我們藏著掖著。 尤喜:早上剛在一起,晚上就發紅包告訴你們,這還不叫夠意思呀。 其余三人:求你家那位的照片。 尤喜:他就一直男沒自拍沒照片,等有機會拽他來上課好了。 宴旸想起一句廣為流傳的話,只要不是長得太丑情商太低,大學的戀愛可以在一個小時內開花結果。她不得不感嘆自己情路多舛,無論是暗戀和是初戀都要比常人大費周章。 因為有楊桃這座五指山,第二天,宴旸和程未坐著同一班次形同陌路的回到江城。 411仍是舊樣子,照不到陽光的水泥地,掛的亂七八糟的衣服,聚在桌前玩手機的四個人。宴旸把從南方買的小吃分給室友,隨后斜斜歪在椅子上,翻著和程未在小公館的自拍。 戴著橡皮手套揉內衣的尤喜,正在喋喋不休地說她的男朋友、男朋友的家庭、男朋友請她吃的火鍋。劉小昭的眼睛閃過一絲厭惡,她伸手將視頻公放到最大,睨一眼讓宴旸樂不可支的手機屏幕。 “咦,你不是和阿姨一起出去玩嗎,怎么程未也去了?”還沒等她回答,劉小昭搶著說,“是不是他舍不得你,于是買了張高鐵票千里尋妻?宴旸你可真有福氣,程未對你是真是數一數二的好。” 見狀,尤喜黯了黯眼睛,識趣的閉緊嘴巴。 四人朝夕共處三個月,只要是太遲鈍,彼此的脾性都能了解個差不多。宴旸知道劉小昭唯恐天下不亂的毛病,她放下手機,面色真誠極了:“家家都有難念的經,若是論男朋友,我最羨慕的還是阿喜。程未脾氣不好經常和我吵架,阿喜的男朋友性子溫吞,一看就是能細水長流的人。” “哎呀,沒有啦。”尤喜一掃剛才的不快,笑語盈盈地沖著宴旸笑。 剝開一顆軟塌塌的獼猴桃,宴旸話鋒一轉:“不過,我們都沒有小昭幸福。” “我?”劉小昭啞然失笑,“我又沒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