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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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瓔嚴肅咳嗽,恰見宗耀從里頭提著藥箱迎出,就一指魏嘗道:“宗太醫(yī),好好給這人瞧瞧腦子,可能是燒壞了。”說罷當先入里,比主人還主人地吩咐,“來人備水沐浴。” 魏嘗確實還燒著,很快就被領去看腦子,完了好好沐了個浴。 這時候薛瓔已經(jīng)拾掇完了,正在屋里看軍報。她離都十來日,雖將心思大多投在魏嘗身上,但長安那頭的動靜也沒落了關注。 馮曄說一定將這仗打得漂亮,倒不是在講大話,從戰(zhàn)局來看,朝廷這邊的情況目前尚算穩(wěn)定,楚軍除起始占了點攻勢上的優(yōu)勢之外,就一直與朝廷軍僵持在距離都城百里之外的地方,并未對長安造成太大的威脅。 只是薛瓔也知道,這樣的僵持對朝廷而言是不利的。即便最終得以耗贏,大陳元氣一損再損,之后要花多久休養(yǎng)生息,實在是個未知數(shù)。而外敵是否可能因此趁虛而入,也很難說。 眼下的關鍵在于,盡快結束戰(zhàn)爭,一舉取勝。 魏嘗眼見她皺眉深思,不看軍報也猜到了究竟,說:“我有辦法。” 薛瓔抬起頭來,見他勾唇一笑:“炸死他。” * 歷來冷箭來冷槍往的戰(zhàn)場上,橫空出世了火器,這樣的巨變可謂震驚九州。 與楚王的這一戰(zhàn),魏嘗幾乎沒大考慮戰(zhàn)略,也沒大思量戰(zhàn)術,請大量能工巧匠根據(jù)他的丹方煉制丹藥,花了大半月時間改造出一批輕火箭,死死壓制了對方,不費吹灰之力擊潰聯(lián)軍。 世人給了這種可怕的丹藥一個貼切的名字:火藥。 只是誰也沒想到,原本不可能如此快走上戰(zhàn)場的火藥,之所以得以及早問世,不過一個男子遭遇九死一生,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結果。 四月末旬,魏嘗和薛瓔回到了長安。 此前與楚一戰(zhàn),魏嘗主動請纓,原本是叫薛瓔先行回都的。但她走不起身,可能是歷經(jīng)過生離死別,也可能是與他有了肌膚相親,原本挺瀟灑的一個人,竟然粘上他不肯走。 沒辦法,那就只好先將魏遲送回,然后帶著她一起打仗。 所幸戰(zhàn)事結束得快,也沒耽擱多久。 天氣漸漸有些熱了,安車里頭略悶,叫人困意一陣陣上涌,薛瓔因此撐著腦袋打了一路的瞌睡。 倆人回到長安,頭一件事本該是入宮面圣,但魏嘗見她困乏,就提議她先回府。 薛瓔撐開眼皮想了想,還是打算入宮先見馮曄一面。姐弟倆畢竟分開有一陣了,又逢戰(zhàn)事,別后重逢的心情與平日不同,只是有點困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魏嘗就依了她,卻哪知到了未央宮,她一下轎攆就打個趔趄,差點沒站穩(wěn)。 他覺得她身子狀況不對勁,攙穩(wěn)她后問:“哪兒不舒服嗎?” 薛瓔也覺得有點奇怪,說:“沒哪兒不舒服,就是最近累得慌,抬個腳都費勁。” 他皺皺眉頭:“叫你不要跟著我打仗了。先別去前殿了,叫太醫(yī)給你瞧瞧。” 作者有話要說: 顧導:看我眼神。 關于結局說兩句,是這樣的,本來“結局上”之后是“結局下”,后面再有內(nèi)容就是大團圓、純?nèi)鎏牵沂谴蛩愣細w到番外的。但是吧,《瘋急》這書簽了實體,按規(guī)定,我暫時不能把番外放上來,得等實體上市一段時間才能公開。所以我就添了個“結局中”做過渡,“結局下”里再給你們多放點糖,寫更完滿點。番外的事就要請大家見諒,多等一陣了! 第76章 結局·下 這邊宣太醫(yī)的動靜當即傳入馮曄耳里。這下也不必倆人去面圣, 皇帝先就急匆匆親自趕來了,一面說宣什么太醫(yī)啊,趕緊把自己的御醫(yī)指過去。 馮曄臨近偏殿時, 遠遠見御醫(yī)已先到一步, 正給薛瓔診脈,魏嘗站在她身邊半攬著她。 老御醫(yī)眉頭緊蹙, 診完左手脈象又叫薛瓔換右手,完了再次回到左手, 像診出了什么大事卻又不敢說, 反復求證似的。 魏嘗終于忍不住了, 問:“怎么回事?” 御醫(yī)老臉一皺,低低呢喃:“不能啊,不能吧……” 薛瓔還一頭霧水, 魏嘗卻似有所覺,眼底閃過一絲驚愕之色。 這一刻突然覺得好熟悉,像前世今生同時在呼應…… 當年薛瓔對外是男兒身,被診出喜脈的時候, 魏嘗身邊醫(yī)士的反應跟眼下這老頭簡直一模一樣。 他三魂七魄少了一半,人有點飄,攬在她肩頭的手微一用力, 掐進她rou里。 薛瓔疼得“嘶”一聲,他才慌忙松手,眼神游離片刻,問御醫(yī):“難道是……” 御醫(yī)起先想長公主尚未婚嫁, 大約是自己診錯了,對上魏嘗驚疑不定的眼色,若有所悟,這才敢說:“是,不錯……長公主這是喜脈啊!” 薛瓔瞠目。 剛巧跨過殿門的馮曄一個踉蹌,得虧被李福眼疾手快攙住。 “大膽!”他站穩(wěn)后,提了根手指虛虛點著老御醫(yī),怒道,“你老糊涂了,簡直一派胡言!皇姐還……” 他說到這里,見薛瓔和魏嘗大眼瞪小眼,一副千言萬語欲說還休的表情,忽然就“還”不下去了。 好像,不太對啊。 馮曄懵了片刻,疾步上前去:“什么意思,這是真的?朕要做舅舅了?” 魏嘗牽起薛瓔就要走,看著像打算處理什么家務事,但一抬腳,到底顧忌皇帝在跟前,頓了一頓。 薛瓔只好出面:“阿曄,你坐這兒等等,阿姐回頭再跟你說。” “哎……!” 魏嘗把她牽到偏殿的小室,動作是很克制而輕柔的,語氣卻有點崩潰:“我怕不是個投壺高手?” 薛瓔眼下腦袋也稀里糊涂的,難得傻了一次,說:“什么意思?” “射得準唄!” “……” 魏嘗一頭往墻上栽,抱著頭追悔莫及的模樣。 薛瓔也沒去拉他。相比他這樣,純粹懊惱自己的不小心,她的心情要更復雜一些。雖說陳高祖那毒誓早已不攻自破,但她實在是毫無為人母的心理準備。 就在一年前,她還覺得自己這輩子會無后的。現(xiàn)在要有個小魏遲了嗎? 她怔怔的,抬手輕輕撫上小腹,半晌回過神,看一眼趴在墻上,仿佛肝腸寸斷的魏嘗,忽然有點替這孩子委屈,說:“你不要嗎?” 魏嘗回過身,猛搖頭:“不是。要,當然要!”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沉浸在私欲里,太過忽視了薛瓔的感受。 他趕緊上前來抱住她,在她耳邊道:“你別亂想,我只是覺得太突然了。”說罷賊兮兮一笑,“不過也沒什么,我‘百步穿楊’慣了……” 這次薛瓔聽懂了他的葷話。她在他懷里抿著嘴笑,輕輕捶他一下,忽然問:“你說,這是要給阿郎添弟弟還是meimei?” 魏嘗放開她,擰眉想了想:“應該是弟弟吧。” “你怎么知道?” “男娃娃跑得快,這孩子,”他指指她小腹,說罷又有點含恨,“來得太快了。” 薛瓔看他這憋屈模樣覺得好笑:“那叫魏快?” “……” 魏嘗嘴角一抽:“老拿時間作文章,太沒新意了吧,不如換成地點。” “什么地點?” “魏山,魏洞?” “……”薛瓔默了默,“以后沒法跟孩子解釋吧?” 說他是從山洞里來的么? 魏嘗朗聲大笑:“你還當真了!” 薛瓔的臉陰沉下來,扭頭就走。 “哎你慢點,”他追上去,“別晃著咱們洞洞!” 倆人平復完心境出去,就見馮曄比他倆還激動得揮著一支大筆,在幾案上龍飛鳳舞,一邊問李福:“怎么樣,朕這么多書沒白念吧?” 李福瞇縫著眼笑:“陛下這道賜婚圣旨,可真是集古今學者之大成!” 薛瓔和魏嘗齊齊腳步一頓。 馮曄見倆人來,很是痛心疾首了一把,一副可恨他們年輕氣盛不懂事的表情,說:“賜婚好辦,可你們這婚事怎么來好?” 太后的死訊倒是還未公開,先帝去了也有二十七個月,算是孝期得滿,可問題在于,大陳過去幾個月來接連經(jīng)歷了兩場內(nèi)戰(zhàn),這時候當權者大行婚典,怕是不大合適。 原本這婚典舉行與否,薛瓔都無所謂,但想到孩子到底該有個正經(jīng)名分,所以她說:“盡快,從簡吧。” 魏嘗嘆息著點頭:“嗯,盡快,從簡,習慣了。” 馮曄眉峰一揚:“習慣了?你從哪兒習慣來的?” 魏嘗噎住,薛瓔打圓場:“夢里來的吧,不知做了多久夢了。” 他忙點點頭。 馮曄“哦”了聲,沉吟一下,打算拿魏嘗護朝有功為由頭,把他心愛的阿姐賜給他,又說:“圣旨上要不要再順道賜你個大點的官,中郎將位份低了些吧?”想了會兒道,“太尉怎么樣?剛好缺著呢。” “……” 馮曄是愛屋及烏,真不吝嗇,三公之一,武將里頭頂大的官,說給就給了。 走走后門吃軟飯,天下誰人不喜歡,但魏嘗卻搖頭:“不了吧,臣和太尉這倆字不大合。” 可不,他都扳倒兩個太尉了。 馮曄卻沒理解,想了想說:“魏太尉,聽著好像是不大順口,那就把太尉一職改個稱呼,叫……大司馬,魏大司馬,怎么樣?” 魏嘗看了眼將決定權交給自己的薛瓔,還是搖頭,笑說:“樹大招風,臣不做大司馬,做駙馬就夠了。”說罷悄悄捏了捏薛瓔的手指,與她相視一笑。 * 婚典就定在五月初,一切從簡。魏嘗如愿以償,以一身喜服的姿態(tài)回到了公主府,成了這里的男主人。 當夜就像是個普通的日子,魏遲也穿著應景的小紅袍,等阿爹阿娘行完禮,就吵著說餓了,要和他們一起用晚膳,美其名曰,meimei也一定餓了。 魏嘗猜是弟弟,魏遲猜是meimei,父子倆口徑總是不統(tǒng)一,反正指的都是薛瓔肚子。 但薛瓔近來胃口不佳,見許多吃食胃都翻騰,所以只簡單用了幾口。 入夜后,什么也干不成的倆人并肩躺在床上,魏嘗悲戚感慨說真是宿命,上回洞房花燭,她也在孕吐,當時她大晚上想吃酸梅,他還特意跑出去給她拿,跟夜半偷食的老鼠似的。 薛瓔被他這一提醒,說她想吃酸梅了。 已經(jīng)爬上榻的魏嘗咬了咬牙,叫她等著,不久后抱了個罐頭回來。 薛瓔笑盈盈坐起,拿起一顆咬,還問他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