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阿鏡也有點兒局促不安,正也偷偷看向北冥君。 兩人目光相對,各自窘然。 阿鏡咳嗽了聲,假裝泰然無事般道:“其實、其實春姑娘無邪爛漫,一片真心,秦少主也許會明白她的好呢。又或者,春姑娘自己突然……就醒悟了,不去癡纏了,也未可知。” 靈崆格外機敏,當即瞇起貓眼:“你是在說那呆丫頭呢,還是另說別的什么人?” 阿鏡的確是因為靈崆那句話而想到了昔日九重天上的自己,所以才這般辯解。見靈崆點破,就低下頭不言語了。 不料北冥君道:“情不知所起,既然情動,又何必遮遮掩掩,何況meimei并不會做對秦霜不利之事,只是喜歡他罷了,難道竟是罪過?” 靈崆道:“被不喜歡的人喜歡,有時候雖然不是罪過,卻是折磨。” 阿鏡的心又被刺中。 北冥君道:“這也未必,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許他心里也是喜歡的……只是自己尚且不知,或者……說不出口呢?” 阿鏡愣住了。 靈崆又看向北冥君:“國師是在說你那個呆meimei呢,還是也跟鏡兒丫頭一樣,在另說別的什么人?” 北冥君怔忪。 靈崆看看他,又看看阿鏡:“你們兩人可真是奇怪。果然情之一字,莫測高深。” 靈崆說著,打了個哈欠,起身悄無聲息地出門去了。 剩下北冥君跟阿鏡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又過了會兒,北冥君才說道:“明日太子殿下大婚,你為何不肯去赴宴?” 阿鏡道:“我跟太子殿下和水家都不十分熟,他們只是看在大人的面上才邀我罷了。我又不善這些交際,上回在水府一趟,已經是極為尷尬了,索性不去,大人會不高興嗎?” 北冥君道:“你若是開心,我才開心。我絕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 阿鏡眨了眨眼,心里有一句話想要告訴他,卻似乎又知道說出口后的答案。 北冥君望著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其實你不去赴宴也好……” “嗯?” 北冥君道:“我擔心婚禮上會出事。” 阿鏡便問緣故,北冥君道:“靈犀可能已經在皇都潛伏了,她對殿下始終心意不死,我怕她會鬧事,再加上沈遙夜相助……” 那天在水府遇見沈遙夜,阿鏡雖然并沒提起,但靈崆已經告訴了北冥君。 阿鏡默默地問道:“照你這樣說,他會在太子殿下婚禮上鬧事?” 北冥君道:“多半如此。” 阿鏡道:“如果真是這樣,你、你會怎么對他?” “這少年詭計多端,很是難纏,如果他知難而退,我還可以放他一馬,如果他真的要鬧出來,我就不會再容情了。” 北冥君握住阿鏡的手:“你也不用再想著他,他屢次把你置于危險境地,又修煉的邪派功法,遲早會有被反噬的一天,你若是多想他一分,對你自己也無益。” 當初阿鏡曾詢問過北冥君如何能讓沈遙夜遠離危險,他的答案是,讓沈遙夜停止修習那種功法,但那少年性子倔強,從不肯好生聽人勸慰,當然絕不會放棄。 阿鏡垂首。 北冥君見阿鏡始終不做聲,便微微一笑:“等太子大婚之后,我們便成親,就如同這塵世間千萬恩愛夫妻一樣,生幾個可愛的寶寶,將他們撫養長大,鏡兒,你說好不好?”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將來,可一旦開始想,就再也按捺不住,先前游歷世間所見的男歡女愛,天倫之樂,甚至幾代同堂,都一一清晰地浮現,只不過主人公已換作了自己跟阿鏡,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盡快開始這樣的生活。 阿鏡沒有辦法回答,甚至連敷衍的答應都不能夠。 幸而北冥君也沒有逼迫她應聲,他已經沉浸在對于未來的無限歡喜期待之中了,這次籌備鳳明的婚事,也更加觸動他對這種塵世喧囂俗禮的向往之情,自然不免處處想到自己跟阿鏡。 *** 鳳駕從丞相府起駕,越過丹鳳長街,入了東宮。 一整天鼓樂跟鞭炮聲不絕于耳。 靈犀被扶入洞房,坐在床榻邊兒上,聽著外頭的人聲跟樂聲,她心里的喜悅也一陣陣地如同浪涌。 她問了好幾次太子殿下如何還不回來,相府的陪嫁嬤嬤從最初的詫異到震驚,忍不住連連咳嗽提醒小姐要矜持,但最后她的喉嚨都要咳破了,自家的小姐卻絲毫都不領情,甚至更變本加厲地催促快把太子請回來,是時候好洞房了,別錯過了最佳良辰。 東宮的喜娘們也是大開眼界,頭一次看到如此熱情放開的新娘,想想這位姑娘居然還是太子妃……大家的臉上黑一陣,紅一陣。 在靈犀的苦苦等待中,鳳明終于進了門。 只聽見一聲“太子”,靈犀心里萬般歡喜,就像是有千萬朵花都因而盛開。 她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扯下紅蓋頭,大聲叫道:“殿下,你怎么才來,讓我等的好辛苦。” 鳳明吃驚:“啊,方才在外頭應酬了幾位大人……” 靈犀幾乎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笑,又見鳳明似乎受驚,便嘟嘟嘴,在臉上流露委屈的表情,又張開雙臂一把將鳳明太子抱的緊緊的:“人家……好想殿下。” 鳳明愣了愣,在喜娘跟嬤嬤們驚疑的目光中笑道:“呃……不錯,**一刻值千金嘛。” 靈犀嗅到他身上那獨一無二的香氣,心癢難耐,恨不得把他推倒在床上,立刻為所欲為起來。 卻也知道如果那樣的話恐怕越發會嚇到了鳳明,靈犀生恐攪亂好事,于是竭力壓低聲音嬌羞:“那殿下還等什么?” 鳳明揮手示意伺候的眾人退下,才道:“我只是想跟太子妃說,剛才在外頭,國師告訴我,說是東宮里似乎有點兒妖氣,他擔心有邪祟,讓我們提防著點兒。” “是嗎?”靈犀春心略收了幾分,警惕地睜大雙眼,又道:“皇都里哪里有什么邪祟,應該是國師小心過頭了,今兒是我跟殿下的大喜日子,什么邪祟敢靠近……快不要想東想西,人家都困乏了。” 鳳明笑道:“先前怎么不知道太子妃竟這樣熱情。” 靈犀委實按捺不住,終于翻身把鳳明推在榻上,整個人壓在他的身上:“我只是太喜歡殿下了而已!” 鳳明只覺著她突然力大無比,壓得自己竟無法動彈。 而這會兒靈犀已經在扯他的衣帶,甚至把里衣都扯破了,發出嗤啦的響動,這架勢簡直就像是要生吞活剝了他一樣。 鳳明無奈笑道:“宮主,你溫柔些可好?” 靈犀情難自已,氣喘吁吁,聽了這句想也不想就回答:“這還不夠溫柔么?你還要我怎么樣?” 鳳明嘆了一口氣:“我想要宮主……這樣。”他突然抬手,握住靈犀的手腕。 他的手堅而有力,原本含笑的眼神也迅速變冷。 靈犀色/迷心竅,直到現在才隱約察覺不對,她定睛看向面前的鳳明:“你……” 正覺著不妙,那握著自己腕子的手微微用力。 下一刻,天暈地旋,靈犀的人已經從鳳明的身上跌向旁邊。 與此同時,鳳明手勢飛快地虛空劃動,在她的眉心畫了一個符。 靈犀自覺身體重若千鈞,直直地跌在床褥上,手指都無法動彈,只能叫道:“你、你不是……” 鳳明起身,大袖在面前輕輕地一揮,卻已并非鳳明,而是北冥君。 靈犀見狀,心中絕望,悲憤交加地哭道:“為什么是你?北冥君,你太卑鄙了,你、居然還故意穿了有殿□□香的衣裳……可惡,竟敢欺騙本宮主的芳心。” 北冥君情苗單膝地拂了拂衣袖,臉色微冷:“若不是你借了水姑娘的身體來騙婚,我又怎么會出此下策?” 靈犀不依不饒地哭道:“虧我本來還覺著你比姓水的光明正大,沒想到卻都是一路貨色。” 北冥君挑眉,還未問時,門外鳳明跟靈崆雙雙走了進來。 鳳明低頭看著大字躺在床上的“水瀅”,睜大雙眸:“這,這真的不是水姑娘嗎?” 靈崆嗅了嗅:“身子是,里頭裝著的不是,有一股熏人的sao氣。” 靈犀一看鳳明,立刻淚眼汪汪:“殿下……” 突然聽到靈崆如此說,便怒視過去:“你這只臭貓,會不會說話。” 鳳明聽了這句,點頭道:“啊,原來真的是你啊,靈犀宮主。” 靈犀見已經給識破,索性叫道:“殿下,我對你真心一片,你怎么忍心叫這可惡的北冥君來戲耍我?” 靈崆說道:“你可真不要臉,明明是你欺騙在先,還敢說什么真心呢。” 靈犀怒道:“臭貓,大家好歹都是靈字輩的,何必自相殘殺?” “誰跟你是靈字輩的,”靈崆伸出肥胖的利爪,叫嚷道:“你的元身在哪里,吾要吃蛇膽!” 這會兒鳳明正在問北冥君是否知道真正的水瀅的下落,北冥君聽到靈崆如此問,便道:“如今看來,他們兩人的魂魄多半是互換了。只不過,沈遙夜向來行事正邪難辨,若是元身在他手里,保不準他會剖蛇取珠。” 其實北冥君吃不準元身在不在沈遙夜手中,只是順勢敲山震虎一探究竟罷了。 果然靈犀上當,立刻道:“不會,他的蠱雕跟讙還在我情宮里,只有我能夠打開那禁制,除非那小子不想要那兩只妖獸的性命了。” 妖蛇的內丹是十分稀罕之物,吞下去的話至少能抵數百年的苦修,北冥君覺著沈遙夜內丹在手,未必會在乎兩只妖獸的生死…… 可鳳明卻道:“那你快說他人在何處,要盡快將水姑娘救回來。” 靈犀委屈地說:“殿下,你只在乎那小賤人的生死,卻不知他們一家子都合謀想害你呢,我取而代之是為了你好,你怎么反而這樣對我?” 鳳明跟北冥君對視一眼,鳳明便問道:“這話是什么意思?” 靈犀道:“你叫北冥君解開我的禁止,我才告訴殿下。” 鳳明問:“若是解開后,你自逃了,又怎么說?” 靈犀盯著他,信誓旦旦道:“我絕不會逃走,只要殿下讓我跟在你身邊。” 鳳明挑眉,北冥君見他答應,這才上前在她額頭上一揮,把那個符給掃去了。 靈犀爬起身來,便把自己先前所聽水夫人所說一一告訴。 北冥君聽到天機鼎一節,道:“他們攻打方圭山,果然跟此物有關。” 鳳明嘆了聲:“國師不是說那天機鼎是邪物嗎?怎么丞相竟還急欲到手?” “這就叫做利欲熏心,也叫利令智昏,你們越說是邪物,他們越以為你們藏寶呢。”靈崆在一邊悠悠然說道。 鳳明緊鎖眉頭,雖然早猜到丞相大人興許另有所圖,但這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還是讓人有些猝不及防。 北冥君又問靈犀:“水瀅姑娘如今何在?” 靈犀瞟著鳳明,吞吞吐吐道:“小夜兒并沒告訴我他會去哪里,對啦,小夜兒跟那小賤……跟那丫頭似乎有些jian/情,也許兩個人就此私奔了也未可知。” 北冥君跟鳳明都怔了怔,靈崆叫道:“你說什么?沈遙夜喜歡水瀅?” 靈犀道:“這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他親口跟我說過,看著那丫頭的時候覺著有種親切熟悉的感覺,兩個人還暗中**呢。” 靈崆轉頭看向鳳明,突然覺著太子殿下的頭頂有些綠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