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開庭之前，夏溪猶豫半晌，終于走向同樣在等候室，靠墻站著的尹千秋。

    夏溪說：“尹律師——”

    尹千秋看向夏溪，依舊笑得溫文爾雅，說：“夏律師。”

    “唔……您最近怎么樣呢？”

    “在諾言。還不錯。你呢。最近怎么樣了。”

    夏溪裝作無意：“我跟介然在一起了。”她希望對方徹底死心，不要影響這樁官司，也不要影響律師事業。

    尹千秋愣了幾秒，說：“恭喜。”

    “嗯……”

    幾秒沉默過后，尹千秋首先開口：“他對你怎么樣？”

    夏溪立即回答：“他對我特別好——特別特別特別好。”

    “嗯，那就好。”

    二人仿佛只是舊友，沒有一點特別的話，然而夏溪覺得，她已經把想要說的全都說了。

    結果……尹千秋依然沒有選擇甩鍋，而是繼續“賴賬”。

    夏溪：“……”

    中午講的，都沒用嗎。

    就這么著，又是車轱轆戰。

    國祥咬天發，天發咬上城，上城咬國祥。

    一片混亂。

    風sao法官依然認為證據不足，宣布擇日再審，通知天發、上城等待四次開庭。

    這是夏溪三年當中首個開庭三次都還不能解決問題的大官司。

    尹千秋還是沒有表示，默默站了會兒，好像是在回憶整個過程，夏溪想說點兒什么，又覺得講不出，邁步離開房間。

    真不知道這樁極其混亂的官司最后結果會是如何。

    …………

    因為沒有開車，從法院一出來，夏溪便鉆入地鐵，一手拉著扶手，一手隨意刷微博、微信。

    她發現，周介然難得地發了條朋友圈，也不知道是對所有人，還是對幾個人。

    是一幅字，不過比起現在筆酣墨飽，似乎稍顯稚嫩。

    配的文字描述是：【偶然找到20年前第一次學書法那天寫的東西。】

    夏溪想：果然，原來是周介然九歲時候寫的！

    宣紙上是三個大字：【天地人。】

    唔，初學者的常見組合。夏溪看著那三個字，這里多點兒墨，那里少點兒墨，心里覺得十分可愛。

    那時候的周家二少，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她隨手留言：【可愛~喜歡~】

    周介然立刻打開私聊窗口，問夏溪：【想要？】

    夏溪問：【可以嗎？】

    【介然必以自好：當然。】

    【溪：那，要！！！】

    這意思是，要送她嗎？

    其實，真的想要。

    周介然喜歡寫字，一直持續至今。九歲時候第一次學書法那天寫的東西，代表他的長情。這個東西，穿越20年，象征一種“永恒”。

    要完東西，夏溪美滋滋地等。

    因為同在云京，周介然那幅字夏溪第二天一大早便收到了。

    夏溪打開，發現手中實物……和朋友圈里面那張有著一點微妙不同。

    之前，一張紙上只有“天地人”三個字，也是入門學生常常寫的東西。

    然而此刻……紙上是四個字。

    有些稚嫩的“天”“地”中間多了一個龍飛鳳舞、筆力遒勁的字，一看就是剛剛補的，而“人”字也多了一小撇、一小橫，變成另一個字。

    于是，小時候三個字“天地人”變成了現如今四個字：

    【天長地久。】

    送給她了。

    過去、現在、未來，奇跡般重合了。

    第72章 內斗（十一）

    夏溪心里非常清楚, 清臣集團對鯤鵬建筑工程公司的一紙訴狀，必須算好時間郵寄。

    因為在那之前, 周介然需要首先完成“清臣醫療有限公司”對于“華盛健康”51%股權的完全轉讓, 接收方是金鶴保險。只有這樣，才能在清臣集團的股東大會之后、并入非上市資產到上市公司那時, 將“華盛健康”踢出去。

    為趕時間, 在“華盛健康”，周介然召開了臨時股東大會。他個人擁有清臣醫療有限公司100%股權, 間接控股華盛健康，沒有遭遇太多挫折。而華盛健康與金鶴保險有一致利益、一拍即合, 股東大會順利通過轉讓提議。

    “清臣醫療有限公司”還有“華盛健康”兩家全都不是上市公司, 并不需要公告股權結構變更。周介然不想打草驚蛇、叫風光察覺他與金鶴有私下交易, 于是再次委托“夏溪律師”。畢竟，在風光眼中，周修然加自己可與周介然與其母分庭抗禮, 而金鶴應該也對周介然有所不滿。如果風光提前知道金鶴打算退出，肯定不顧一切啟動ceo的彈劾流程。

    也就是說, 對于“華盛健康”51%股權的完全轉讓，也由夏溪cao刀。她是房地產律師，可是對于公司法、合同法都是如數家珍, 也經常替個人、公司草擬商業合同。

    周介然知道，律師得有職業cao守，要為客戶保密。然而事關重大，風光左拖右拖, 打定主意要到股東大會之前再簽“到下一次換屆選舉，讓周介然保有董事會主席和ceo的位置”的協議，周介然怕橫生枝節，還是用了“自己的人”。

    …………

    最終轉讓合同，是夏溪在……周介然大腿上敲定了的。那天她沒上班，直接去了清臣集團35樓總經理辦公室，穿著一條裙子，領口挺大，下擺層層疊疊。

    夏溪最后讀過全部協議，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還有食指比著，生怕哪里有錯：“現甲方將占合營公司51%的股權以人民幣……”轉讓金額大約50億。為了不被察覺，乙方并非“金鶴保險”，而是金鶴保險曾收購的某家公司，叫“金慈科技（云京）有限公司”，外界一般也不知道它由金鶴掌控。

    她一小項一小項地仔細研究，甚至到了咬文嚼字的那程度，有時還會針對個別詞句問周介然意見，而周介然……一手抱著夏溪，一手撩起她的裙擺，將手放在膝蓋往上，像往常習慣性地敲桌面一樣，敲敲夏溪大腿，思考片刻，給出“不用動它”等等回答。

    最后，合同敲定，周介然認真看過，又發給法務汪總和財務李總，然后抱著夏溪膩歪。

    夏溪還不放心，又是通讀兩遍。

    長發披著，熱，夏溪隨意一撩，把頭發攏在一塊兒，都從左肩繞過，輕輕搭在身前。因為低頭，她露出了修長白皙的頸子。

    周介然看著，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夏溪覺得……不大舒服。

    因為抱著人，周介然的雙膝分開，夏溪坐著，自己倆腿伸直、并著、擱在周介然的兩腿中間，腳尖點地。一開始還挺不錯，時間一長，覺得硌。

    “唔……”夏溪動了一下。

    周介然問：“怎么了？”

    “我卡在這，難受。”

    周介然輕輕一笑，摟緊夏溪的腰，將她提起一點兒，往后一拖，雙膝微微靠攏，叫夏溪能坐到的面積大了一些。只是，這樣一來，夏溪的腿不能繼續放在對方兩條長腿之間，他也不以為意，里外調了個個兒，就讓她跨著、坐著，兩腳分別垂在他的左右小腿外側。

    而且……隨著夏溪看到后半，居然還伸手，又將夏溪雙腿向外面分開一點，再次撩起裙子下擺，手滑上去，動作幅度很小，可兩邊拇指、食指卻還是在輕撫她兩腿內側細嫩、軟軟的rou。

    “喂……”夏溪聲音都變了調子，“你這人……怎么這個樣子的呀……”

    “好好說話。”周介然道，“別學人家軟萌。”

    “……”夏溪說，“你干啥呢？”

    周介然的唇卻貼上夏溪后頸，沒有吻，只是上下來回輕輕地蹭，說，“又不是柏拉圖。”他將自己襯衣最上面的扣子解開，領帶扯散，露出了性感的鎖骨。

    “……”

    “你之前賤兮兮地故意撩人，現在又慫？”

    “……”還……真的慫。

    “小溪，”周介然忽然用力吻上夏溪白皙后頸，一手摟腰，一手用力揉掐夏溪大腿內側軟rou，“今天再次覺得……幸虧自己有你。”

    “法法法法，”夏溪被摸得、親得都開始結巴，“法正律師也很靠譜。”

    “我相信他，”周介然還是貼著夏溪脖子，“但更相信你。”

    “哦……”

    被周介然一頓折騰，夏溪渾身燥熱，臉、脖子、胳膊、腿，裸露著的地方被摸了個徹底，幸好，周介然最終放手。

    法務汪總覺得合同沒有問題，準備去和金鶴保險那邊商量。

    “行，”夏溪對著內線電話，“那邊如果要改，務必由我執筆增刪。”

    汪總：“明白。”

    “我會開始修改公司章程。正式變更時候，除去轉讓協議，還需要申請表，還有新的公司章程、營業執照正副本的原件、所有股東身份證復印件、金鶴那邊主體資格證明……”夏溪整理情緒，恢復專業，“還得變更稅務信息、銀行信息……”

    汪總又說：“明白。”

    撂下電話，夏溪看看身后的人，感慨：“介然，你才只有29歲。”

    “嗯？”

    “我才知道，你自己還有那么多家公司。”

    “背靠清臣，比較容易。”

    “那也是還有那么多家公司……何況你還在投資初創企業，每個月都要聽匯報。”周介然的公司，又何止那些非上市資產？？？

    “還好，”周介然說，“我每周工作100個小時。”周一到周五差不多14個小時，周六和周日一般不去公司，工作15個小時。

    “……”恐怖。夏溪想起來，周介然每天只睡5個半小時。

    “其中80％的精力都在清臣集團，還有15％在非上市公司，清臣文化、清臣醫療，5％在別的。”

    “……”還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