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
更有許多學子,紛紛送禮上門,找到從前的進士們,好問到些許經驗。 易漁從前是狀元,門口自是絡繹不絕。 易漁也向來是個好交友的性子,偏偏這一回,他統統回絕,甚至告假不敢出門。他的小廝詫異極了,心中覺得將這些學子拒之門外很是可惜,可又不敢提建議。他剛起了個頭,易漁便發起抖來。 小廝更為詫異,自從金明池回來,他們郎君便如此,這到底是為何? 還能是為何。 易漁看到了太過駭人的場景,嚇壞了。 這種事兒,誰看到,誰便是殺頭的命。 他只求自己并未被人發現,他自回來便反復在腦中回想當時場景,確認了一次又一次,當時的確沒人在,也沒人發現他! 可是做了虧心事,心中就是怕得很。 況且更令他慌神的是—— 他未想到,高高在上的陛下,也有那一面! 陛下與十一郎君擁吻的地方,位置好,月光一覽無余,能夠清晰瞧見兩人的側面。陛下面上那似有若無的笑意,比月光還要清和。 陛下于他而言,比月宮仙人還要難以觸及。 居然有人能與陛下這般接觸! 那人還是趙世碂! 那人是男子啊! 那人甚至是陛下的侄兒啊! 他心中什么情緒都有,害怕、緊張,興奮,甚至有嫉妒。 為何那人是趙世碂呢? 為何陛下會對那人有截然不同的一面? 種種情緒下,易漁輾轉反側,連著兩個晚上都沒睡好。 又是一夜睜眼到天明,他平躺在床上,沉默不語。他謊稱生病,告假七天,上峰痛快準許。 即便如此,他也無法調整心情。 他令小廝出去打聽,得知京中毫無異樣,陛下更是一點異樣也無,與往日一樣上朝見大臣,他心中升起一絲僥幸,陛下怕是真的沒瞧見吧? 僥幸而忐忑著時,家中又有人上門。 這回小廝卻不好再推脫回去,因為來的是比他們郎君品階高的官員。 小廝老老實實進去回稟,易漁詫異:“你說是誰?” “是吏部的朱大人,派人來請郎君去他們府上一見。” 易漁這樣的人,將朝中關系摸得透透的,幾乎同時,他就想起素未見過的朱大人是何人。朱大人任職于吏部,官品雖還不是十分的高,卻是吏部尚書的門生,更是吏部尚書的親信!常協助尚書大人負責官員回京述職一事,便是連官員職位的安排,他也是能說上話的! 如今,這位朱大人要見他? 他心中更為忐忑,也忽然升起一些期待。 他穿好衣裳,修飾儀容,去了一趟朱大人府上。 回來后,他再難掩驚喜。 朱大人的意思是,吏部尚書瞧他履歷漂亮,又曾是狀元,還因懂得一門技術受陛下喜愛,雖說他們也不知那技術具體是什么,卻想給他升官兒! 易漁驚喜得手直抖。他也不再裝病,或者說也不是裝病,他這幾日是真被嚇得心慌氣悶。但有這樣的好事,他的身子立刻好了起來,心情開闊,即便已有一日沒有好好用飯,也覺著渾身都是力氣。 他覺得陛下果然沒瞧見他! 福大命大。 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后福,這不就來了? 他換上官服,立即往衙門去,臨去前眼中一閃,將小廝叫到跟前問道:“那人,如何?” 小廝的眼睛也一閃:“二郎您放心,已經——”小廝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易漁放心地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做得好。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好好跟著我,日后我給你娶我meimei的貼身女使。” 小廝立即跪到地上,拜謝他。 易漁意氣風發地抬腳往外走。他走后,他的小廝直起身子,舒出一口氣,擦了擦滿額頭的汗。他站起來,想喝杯涼茶,卻又不敢,最終喝了易漁喝過的那杯,他再舒一口氣。 若不是家中窮,被賣到這兒,誰愿意做這位郎君的小廝?連杯水也不敢喝,他是小廝,貼身伺候易漁的。易漁不愛用女使,夜里也是由他守夜。有回易漁說夢話,都被他給聽著了! 原先的長風,是被易漁親手給毒死的!! 從小一起長大的人,也下得了這樣的毒手,更遑論他這般半路買來的?上回,揚州老家的管家來,還說他運道好。恰好是他們郎君在京中,手邊無人可用才買了他來,若是在揚州,家中那么多下人,哪里有他的份。 他真是謝謝管家了,他寧可去劈柴干粗活呢! 小廝嘆了口氣。 公主府中,趙宗寧心中還煩悶著,可是這事兒又不好跟孫竹蘊說。 她只能跟澈夏念叨,澈夏勸了她幾句,又把趙世碂在殿外說的話告訴她,勸道:“公主,郎君是真的關心您的。” 趙宗寧也并非不知好歹的人,聞言沉默片刻,再哼道:“太過便宜他!” 澈夏笑笑,知道她這是消氣了。 趙宗寧想要完全接受,暫時還不可能,但她的確也不是十分排斥。這會兒松了口氣,她又想到昨夜的陌生人,當時她從錢月默的馬車上下來,心緒正不佳,恰好趙叔安的嫂嫂來找她。雖沒明說,聽話音是要給趙叔安相夫婿的,趁著佳節,雙方互看一眼,趙宗寧也不好打擾。 她帶著澈夏在街上隨意繞轉,正要買個燈,就有人湊到她跟前說有事要告訴她。 她身邊的便衣侍衛們立刻就要上來,那人抓緊時間小聲道:“是關于十一郎君與淑妃的事!” 兩人都是她在意的,她皺眉,立刻抬手,侍衛們止步。 澈夏拎起那人,將他帶到不遠處的小巷內,叫他說,他說了個一干二凈。 當時,趙宗寧怒上心頭,凡事總要有個起頭,才能叫人說。若那倆人真無辜,誰會說他們?恰好侍衛來報,陛下與趙世碂都去金明池,叫她與錢月默也去,她想當面問個清楚,便有了后來那一幕。 這會兒,她冷靜下來,越想越不對勁,她不由道:“你說昨晚那人,到底是何目的?” “婢子也不知,按理來說,陛下與郎君這般——” 趙宗寧點頭,她信哥哥與小十一都沒騙她,她沒有喜愛過誰,但哥哥與小十一之間的情意騙不了人,便是她也能感受到。哥哥與小十一沒騙她,便是那個陌生人騙她,那人有何目的? 看起來不過尋常人,只恨她當時心急,竟忘了叫人去逮那人! 她想到這兒,急急開口:“快去叫人將那人找到!不管什么目的,本公主總要查到!” “是!”澈夏回身要走。 “慢著。” “公主?” 趙宗寧有些不自在地問:“淑妃昨兒沒去金明池?” “婢子一直跟公主在一塊兒,也不知,不過昨晚未見她,想必是沒去的。”說到錢月默,澈夏想了想,又道,“公主,其實淑妃娘子又有什么錯呢?您又何必——” 趙宗寧雖是公主脾氣,但來得快,去得也快,并且很能聽得下去話,澈夏才敢說這些。 趙宗寧不高興道:“我是沒人給我做那些東西了?她非要巴巴地給我做!她是不是故意的?我哪敢叫淑妃做這些!若是被外人知道,就要說我驕縱!又得說哥哥過度偏袒我!” “公主……” 趙宗寧也不知自己為何有些古怪,昨夜,錢月默滿含喜意地叫她放心,說給她做了哪些哪些,還說為她成親做了哪些準備。按理來說,她沒有母親,也沒有女性長輩指導,有人替她打點這些,她該高興才是。錢月默算她半個嫂嫂,也理應為她打點,可是她很生氣。 但她知道錢月默是一片好心,到底說道:“你派人往宮中說一聲,我明早進宮見哥哥。” “是。” “還有——” “嗯?” 趙宗寧更不自在,但到底說道:“往雪琉閣去一趟吧,你親自去。” 澈夏笑著應下:“是。” “她穿鮮亮顏色的衣裳其實還挺好看的,我的布料多得是,你,你帶些給她吧。” “是,公主——”澈夏心里有數,笑瞇瞇地回身走了。 第189章 陛下厭惡貪污受賄啊。 未等到趙宗寧進宮, 邵宜已在崇政殿向趙琮回稟調查的結果, 先說了寶寧公主一事。 趙琮聽罷,皺眉問:“就沒人去阻止?” “侍衛要上去阻攔, 不知他說了些什么, 被公主給攔下了, 隨后將那人帶到鄰近小巷中說話,說了會兒公主便上馬車往金明池去了。” “那人何在?”趙琮冷笑, “不會已經死了吧?” “陛下英明。”邵宜繼續道, “本該死了,下手之人心軟, 只在他頸間抹了一刀, 卻未致死。” 這話說得有些意思, 趙琮看他:“是誰派他去接近公主?” 趙琮雖這么問,心中卻已有答案。 果然—— “是易漁。” 趙琮笑了:“這人有點意思。” 邵宜低頭,也不說話。 “你說清楚。” 邵宜拱了拱手,說道:“此人, 臣已抓到, 他受不住酷刑, 全招了。放他一命的人,是易漁的小廝,說是看他可憐,偷偷放他一命,叫他趕緊離開開封府。” “他與公主說了些什么?”趙琮見他說不到重點,再問一遍。 邵宜猶豫片刻, 應道:“他說十一郎君與淑妃娘子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