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柏用力地掐住了我的手，冷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之前我給你爸打過電話了，回去看完你爺爺，他會親自把你送回丁家來。”

    說完，他又假意親昵地抱著我，親了親我的額頭，說：“老婆，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你。”

    我沒有回答他，拉著行李看著顧謙修。

    顧謙修也起身往外走。

    站在門口的時候，丁文柏又滿臉笑意地對顧謙修說：“顧先生，我妻子一路上就麻煩你了。等你回來g市，我一定好好請你吃頓飯！”

    顧謙修隨意應了一聲后就進了電梯。

    我也多看丁文柏一眼都懶得，跟著他進了電梯。

    “顧先生，麻煩你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你還是先去吃午飯吧。”

    到了樓下，我就準備跟顧謙修道別。

    畢竟人家能幫忙到這個份上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接下去的路我只能自己走。

    現在必須快點趕回去，我不想連最愛的親人最后一面都沒辦法見上。

    哪怕到時候要被我爸綁在回丁家我也認了。

    “上車。”

    顧謙修淡淡地說道。

    我錯愕地看著他：“顧先生，我自己去就好了……”

    “不是說了我順路嗎？既然如此，就一起過去。”

    顧謙修的語氣可不像開玩笑。

    我心里一虛，這話本就是拿來騙丁文柏的，他倒是認真的要把我的話變成真的了。

    現在訂車票，大巴車回家也比小轎車慢兩個多小時。

    為了能夠早點回去，我只能上顧謙修的車。

    “c市哪個地方？”顧謙修擺弄著導航問我。

    “華陽縣麗香鎮劉西村。”

    “劉西村？”

    “嗯。你輸入的地址沒錯。”

    第二次仔細注意到顧謙修的手，修長的骨節分明，很漂亮，讓人忍不住遐想，他寫的字是不是也會十分賞心悅目。

    車子啟動后，我給我媽打了電話，問了爺爺的情況。

    “你爺爺還在手術當中，剛才去問過醫生了，醫藥費算下來起碼要二十幾萬。囡囡，我們家哪有那么多錢……你要不先找文柏借一些吧？”

    我哽咽了一下，問：“醫生還說了什么？”

    “醫生還說……你爺爺年紀大了，就算手術成功，很大的幾率也會變成植物人……救了也等于白救，你奶奶都哭暈過去好幾次了……”

    我強忍著淚水，說：“媽，我現在就回去見爺爺奶奶。錢的事情，丁家人是不會借的，我自己再想想辦法。”

    “囡囡，你是不是又跟文柏吵架了？你爸要是知道了……”

    “媽，你別瞎想了，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說吧。照顧好爺爺奶奶。”

    “好好好，媽知道了，媽等你回來。”

    掛了電話之后，眼淚再也止不住。

    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渴望奇跡能夠出現，等我回到家里的時候，爺爺奶奶還能笑著歡迎我回家，忙里忙外地給我做豐盛的飯菜，問我日子過得怎么樣，有沒有受委屈。

    就在我哭得不能自已的時候，一條方形的手帕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頭看了顧謙修一眼。

    他目視前方開著車，也沒有說一句話。

    我接過了手帕，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輕聲說：“謝謝你顧先生。”

    恍然間，我明白了。

    有時候無言的沉默，是最好的安慰。

    我都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跟顧謙修道謝了。

    好像從認識他以來，每次見面，我都要說謝謝這兩個字。

    每一次都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顧先生，你知道嗎？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冷漠的人，也是最溫柔的人。”

    我輕聲說完，又忍不住諷刺一笑：“丁文柏說我爺爺的命沒有他的工作重要。我以前只是知道他在意自己的工作，但現在看來，他不僅僅是在意，而是為了工作，連最基本的良知都丟棄了。”

    顧謙修開著車，沒有回答我的話，我也不在意，繼續自顧自地說：“顧先生，如果我能早一點遇見你多好……”

    這樣，我就能早一點清醒，看清丁文柏那副真正的丑惡嘴臉。

    可惜沒有如果。

    我垂下了頭，看著自己的一滴眼淚滴落在手背上，晶瑩的，guntang的。

    耳邊傳來顧謙修低沉淡然地聲音，說：“現在還不算太晚。”

    我心忽然一顫，猛地抬頭看他，笑了。

    第45章 軟骨頭哥哥

    車開了一個小時左右，我媽打電話過來，說爺爺的手術成功了，但什么時候會醒過來不知道，還沒度過危險期。

    可至少還有醒來的希望不是嗎？

    忐忑了幾個小時，懸著的心終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四個多小時后，顧謙修的車開進了我們縣城的醫院里。

    “媽。”

    監護病房走廊上，我看見我媽正拿著熱水壺站在病房門口，忍不住出聲喊了一句。

    我媽回頭看到了我，也快哭出來了，“囡囡，你總算回來了。”

    我上前抱住了她，輕拍著她的后背，說：“媽，我回來了，爺爺怎么樣了？奶奶呢？奶奶怎么不在這里？”

    媽嘆了一口氣說：“你奶奶受刺激了，讓你哥送回家去了。現在就我在這里看顧著，醫生說你爺爺手術雖然成功，但醒不醒的過來也是個問題，得時刻盯著。”

    我打開病房，看到了躺在床上插著呼吸機的爺爺，心頭一陣酸澀，拉著媽的手說：“媽，你也累了吧？吃晚飯沒有？你先去吃東西，我來看著爺爺就好。”

    媽搖頭說：“不用，等會兒你哥就把飯送過來了。”

    “嗯。”

    站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顧謙修也還在一邊，我擦了眼淚，對他說：“麻煩顧先生了，顧先生要不要先去吃個飯？”

    我媽聽我的話，也轉頭看了一眼顧謙修，疑惑地問我：“這位是……”

    我說：“顧先生是我的朋友，他剛好也路過c市，所以我就順路坐他的車過來了。”

    媽聽完，一個勁對顧謙修道謝。

    顧謙修說：“不用謝，你陪你家人吧，有事再給我打電話。”

    “我送你出去。”

    他轉身要走，我連忙跟上。

    到了門口的時候，顧謙修又問：“手術費不便宜，你缺錢。”

    這話的意思是要借錢給我嗎？

    我笑著搖頭拒絕：“謝謝顧先生，暫時不用，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一定會請求你的幫助的。”

    “嗯，我走了。”

    他說完，就上了車。

    我看著他的車開出醫院，離開了視線后，才轉身回醫院病房去。

    “囡囡，你跟mama老實說，剛才那位先生到底是誰？”

    一回到病房門口，我媽就滿臉懷疑地拉著我的手質問我。

    我說：“媽，你亂想什么？人家顧先生只是好心幫我忙而已。要不是他，你以為我還能趕回來看爺爺？”

    媽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我也不是胡思亂想，你之前在電話里頭說要跟文柏離婚……”

    “媽，在你眼里，你的女兒就是這種人？丁文柏出軌了，所以我也要找個男人出軌，以牙還牙嗎？”

    我好笑地看著她，這可是我的親媽，說這樣懷疑我的話，就不怕傷了我的心嗎？

    或許在她心里，也跟我爸一樣的想法吧？

    覺得丁文柏出軌是我的錯，我得忍著？

    我媽看我不高興了，連忙搖頭說：“囡囡不是的，媽沒有這個意思。”

    “媽，顧先生跟我只是普通朋友的關系。”

    “嗯……媽知道了。”

    我抓緊了她的手，沉聲問：“媽，你老實告訴我，爺爺是怎么突然腦溢血的？爺爺這幾年身體不錯，血壓也正常。是不是我爸氣他了？”

    “這事……這事也不能怪你爸的……”

    “果然是這樣。”

    見我媽那支支吾吾的態度，我就知道這一切跟我那揚言要打斷我腿的爸爸脫不了干系。

    “上一次要把歡歡和興興賣掉，這次又是為什么？錢給的不夠嗎？”

    我冷笑著問，看著mama黝黑干裂的手，鼻子就突然泛酸。

    媽嘆一口氣，說：“是有一對外省來這邊做生意的夫妻，都四十好幾了沒生個孩子，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你爸要把歡歡興興賣掉，就跑來我們家商量價錢了。你嫂子聽到氣了個半死，就當場跟你爸吵起來了，你爸什么樣的人你比誰都清楚。你是他的女兒，他發起飆來都要打斷你的腿，更何況是不喜歡這么多年的兒媳。他抽了你嫂子一巴掌后，你嫂子就跑到你爺爺這邊告狀。你爺爺也氣，就過來罵你爸，說不許賣歡歡興興。當時你爸跟人價錢都談好了，十萬塊，兩個女娃子馬上就帶走。你爺爺掄起拐杖就打在你爸身上，趕走了那對夫妻。你爸一氣之下推了你爺爺一把……然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