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太后一聽,登時皺起眉來,“怎么還會有這種事?看來這病根子在陛下心上呢,難道這李妙淳就成了獨一無二的藥了?” 太后覺得不可思議,宇文泓卻堅定道,“她能治好朕的頑疾,自然獨一無二?!?/br> 太后還是覺得麻煩,忽然又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于是又趕緊問道,“陛下可對她提過此事?李妙淳可知道?” 宇文泓嘆道,“自然沒有,今日這些話,乃是朕頭一次對別人說?!?/br> 說來也是,太后又豈會想不到這是兒子最為恥辱的事,以他的個性當然是該壓在心底的。 她為今日才知的這一切嘆了口氣,過后又囑咐道,“陛下做得對,要記著,無論如何,都不可叫李妙淳知道此事,否則,她定會有恃無恐。” 太后就是這樣的性子,不能相信人,宇文泓只是說,“兒子心里有數。母后,時間不早,外頭眾人還等著呢,您既已知道朕的苦衷,就不要再慪氣了。這吉時都是禮部特意選好的,若是耽誤了,豈不得不償失?” 太后原打算借今日之機逼皇帝許諾,但見此種情況,心下也不得不另做打算了,這如果真是非李妙淳不可,那選再多人進來,不也是浪費? 哎,難道這多添幾個皇子的要務,都只能落在李妙淳身上了? 太后一瞬覺得此事甚是荒唐,然而想到皇帝的苦衷又覺得心疼無比,此事心間一團亂麻,竟一時理不出思緒來了。 見太后還在思量什么,宇文泓深感疲憊,不由得加重語氣說,“今日這件事,朕原想叫它爛在心里,誰也沒打算告訴,卻沒料到今日,還是被太后給逼出來了,母后,您該知道兒子是什么樣的人,不該如此逼迫朕,懷疑朕啊。” 流云殿的禮樂遠遠地傳到殿中,經此一鬧,使臣也確實不早,太后只好應道,“今日是哀家心急了些,罷了,容后再議吧,只是從今往后,陛下務必要答應哀家,再做什么決定,要叫哀家知道,不可先斬后奏,叫哀家頗為被動。” 皇帝只好先應下來,“兒子有數了?!?/br> 太后嗯了一聲,抬起下巴,“起駕吧。” 說著立起身來,隨皇帝往外走去。 流云殿。 原本大家都恭敬候著,但眼看著時間漸漸過去,主角卻遲遲不現身,眾人紛紛疑惑起來,漸漸交頭接耳,沒了方才的肅穆。 小娃兒沒有定力,不舒服了就要哭,眼看著瞻兒,彥兒將要煩躁的時候,終于聽見殿門處響起通傳聲。 “陛下駕到……” “太后駕到……” 司禮監太監的嗓音洪亮,眾人登時精神起來,俱都抬頭看向前方,果然就見皇帝恭敬拖著太后的手腕,將其請上了殿中特設的壽星寶座。 宇文泓身著袞服,威儀十足,在太后面前卻盡顯恭敬,“母后生養朕,勞苦功高,今日喜逢壽誕,恭祝母后福壽綿延,日月長明。” 他話音落下,身后眾人立刻跟隨著齊聲道,“恭祝太后娘娘福壽綿延,日月長明。” 殿中殿外,除過不會說話的嬰兒,所有人都一起發聲,洪亮震動穹頂,場面十分壯觀。 太后將先前的煩惱暫且拋諸腦后,眼見此時情景,心中甚是寬慰。 平和淡笑,抬手道,“眾卿免禮,辛苦你們齊聚一堂,哀家甚是欣慰,都平身吧?!?/br> 眾人又齊聲謝了恩,便都直起了身子。 緊接著禮樂重新響起,有禮官們引著眾人入席,又有宮人們上酒菜膳食,這祥和的壽宴便開始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酒宴上皇帝與太后面色如常,與賓客談笑風生,頻頻舉杯。 賓客間也是笑語晏晏,觥籌交錯,方才遲到的那一點風波,早已被眾人淡忘了。 或許別人沒想什么,靜瑤卻覺得事情不太對。 今日晚了這么久,差點要錯過吉時,直覺告訴她,太后與皇帝大約發生了些什么事。 抬眼看看座上的宇文泓,卻是照常與別人舉杯談笑,察覺她在看自己,還對她微笑。 她也只好回以微笑,心想著,等會兒散了宴找機會問問他吧。 彥兒原本上午要睡覺的,但今日難得見到新鮮場面,一雙黑眸不住的看來看去,尤其還有瞻兒這個剛過一歲的小哥哥在旁,時不時的咧開小嘴,咯咯的笑幾聲,硬是比平日里晚了近一個時辰才打起哈欠。 眼看著小家伙困了,靜瑤便帶著小娃兒向皇帝太后告了辭,回了棠梨宮。 壽宴總是免不了熱鬧,又是約莫一個時辰后,宇文泓才回來。 靜瑤原本已經午睡,忽然就覺得身后貼上來一具渾身酒氣的身軀,隔著衣裳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guntang。 不必說也知道是誰,她不急著轉身,先伸手摸了摸,察覺他還穿著袞服,這才無奈的睜開眼睛,轉向他說,“陛下,臣妾服侍您更衣吧……” 話未說完,嘴卻被堵住了,他貪婪的嘗她的唇,也不顧那滿身的酒氣要把人熏暈。 狠狠欺負一通,才把人放開,終果然見她蹙起了眉,嗔道,“陛下……” 他勾唇笑,“怎么了?” 看這幅樣子也知道又喝了不少酒,她無奈,只好先坐起來說,“陛下若是乏了,也得先換了衣裳啊,您這樣舒服嗎?” 他乖乖應道,“好啊。”說著卻不起身,就這么躺在床上打開手臂,笑著看她。 誰能想到這是方才還威儀非凡的一國之君,完全一副無賴的模樣么! 她使了大力氣將人拉起來,然后親自上手幫他更衣。 她此時身穿一件海棠紅的睡裙,因為方才這一番折騰,臉泛紅暈,腮邊一縷垂發花落,更添別樣的韻味,這模樣實在引人,他本是張手而立,此時心癢的厲害,忽然將她攏進懷里,意圖再度使壞。 她惱起來,頭擰來擰去,就是不肯給,嘴里嗔道,“陛下又不是小孩子,不要欺負人了,臣妾要給您更衣,您配合一下嘛……” 他心下覺得好笑,說,“配合的該是你啊,朕就是想親一親嘛……” 一個不肯給,一個耍無賴,兩人如此鬧了一會兒,她終是拗不過他,被牢牢抱進了懷。 不料他卻沒有欺負她,只是靜靜抱著,而后忽然道,“阿淳……” 這反應出乎她的意料,她試著應了一聲,問,“怎么了陛下?” 他問,“記得你第一次去乾明宮的時候嗎……那時朕如果強要了你,你會怎么對朕?” 她聞言一怔,也一下想起了那天。 那時她被太后忽然調去乾明宮,第一件差事,便是為他更衣,那時元正,他也穿了一樣的袞服,她戰戰兢兢,怕得連手幾乎都要抖起來…… 昨日情景還歷歷在目,她眼下卻沒急著回答,而是先問道,“臣妾其實也想知道,倘若臣妾不愿意,難道陛下當真會這么做?” 他想了想,如實答道,“朕那時喝了酒,沒準會?!?/br> 她聞言垂下眼眸來,答說,“如果真的那樣,那臣妾現在該會很痛苦……” 他心里一緊,忙托起她的下巴來看她的眼睛,“現在呢?難道也痛苦?” 明明一身酒氣,此時他卻滿臉認真,她不由得笑了,笑過后,也認真答說,“臣妾不是個會強顏歡笑的人,現如今這般,自然是心甘情愿。但如果一開始就被陛下強迫,臣妾會覺得自己在陛下眼中根本微不足道,是隨手可以得來,又隨手可以丟棄的,心間必定會凄苦?!?/br> 話既然開了頭,她索性繼續下去,“臣妾初入乾明宮時,對陛下曾經不敬……現在想來,甚是莽撞后悔,難得陛下容忍臣妾胡鬧,臣妾感激不盡?!?/br> 他眸光漸漸暖了起來,也溫聲說,“看來朕該慶幸當時沒有沖動,否則上哪里去找現在的阿淳?” 身為帝王,或許可以擁有很多女人,但若人人都對他虛與委蛇,又有什么意思? 唯有這個當初氣急之下敢頂撞,敢怨懟看著他的姑娘,才是有血有rou,一腔真情。 雖然不是什么甜言蜜語,但這番交心卻叫人溫暖備至,他正經起來,她也乖順了,兩個人相互依偎,就這么在床前立著。 忽然想到今早的事,她試著問道,“陛下,今日您與太后遲了這么久,是不是福寧宮里有什么事?” 宇文泓怔了一下,卻輕描淡寫說,“太后對前幾天的事有些意見,借機與朕談了談,不過無妨,現在已經都好了?!?/br> 她一愣,“太后借機與您談……” 她知道他在刻意掩飾,他說太后借機與他談?天,這樣想來……她心里咯噔一聲,差不多能猜到早間是什么情景了。 她不太放心的抬眼看他,“真的沒事了?” 他咳了一聲,“當然,今日宴間的情景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說的倒也是,方才壽宴上,太后的神色可是看不出什么異常。 她好奇道,“那陛下是怎么解決的?” 怎么解決? 他心間微微有些五味雜陳,自然是他不惜向太后放出了自己此生最大的秘密…… 只是雖然可以告訴太后,他卻還是不想告訴她,他是個男人,是她的夫君,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叫她知道,自己曾經那般不堪過…… 他只是含糊道,“太后只是一時鉆了牛角尖,朕耐下心來曉之以理,她自然就想通了。” 是嗎? 她覺得不太可信,但見他言之鑿鑿,也只好不再追問,道,“太后不再怪罪就是最好,臣妾還擔心,若是過幾天,尚林同段三公主的事傳出來,會惹得她老人家更不高興呢。” 宇文泓想了想,嘆道,“事關段三公主的姻緣,那是大理國的事,太后沒道理不高興啊,再說了,就算當真介懷,也不關你的事,你大可不必擔心?!?/br> 靜瑤只好應了聲是。 方才正為他更衣,眼下那袞服才脫了一半,話說完了,她驚覺他還衣衫不整,立刻繼續動手。 他除過乾明宮,便只在棠梨宮留宿,這里自然有他的衣裳。 今日休沐,穿舒適的常服便好,她將換下的袞服擱在衣架上,正要去取那邊的常服,沒料到忽然腳下一空,驚覺自己被他攔腰抱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他卻勾唇一笑,“朕醉的厲害,走,陪朕睡一會兒?!?/br> 她咬唇,剛才明明清醒得很,現在又醉起來了? ~~ 提前準備了幾個月,太后的圣壽節終于圓滿落下了帷幕。 第二日,靜瑤照例帶彥兒去福寧宮早請。 太后逗了會兒彥兒,目光悄悄瞥向她,琢磨了一會兒,發話道,“今次高麗國派人送了幾根山參,哀家瞧著品相還不錯,等會你帶回棠梨宮去吧?!?/br> 高麗國進貢的自然是是上等山參,但除過先前懷孕的時候,太后可鮮少會賞她這么貴重的藥材,靜瑤一怔,忙要婉拒,“這是高麗國敬獻給太后的,臣妾豈敢用?” 太后道:“哀家一時用不著,賞你就拿著,趁著年輕好好將養,爭取為陛下多生幾位皇子公主?!?/br> 靜瑤只好先應了是,心中卻大感奇怪,從前太后可是想著法子往皇帝身邊塞人,今次這是怎么了? 言下之意,要將生皇子的重任都交給她了? 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閑話,太后忽然想起一事,便同她交代,“前幾日鄒淑容染了風寒,便到哀家跟前來請辭,說是身體虛乏,顧不上料理宮務,哀家看著,她也不是什么精干的,就不指望她了,往后宮中的事,還得要你多cao些心?!?/br> 鄒淑容的病靜瑤倒是也聽說了,便垂首應是,又順勢道,“臣妾聽說鄒淑容已經病了好幾日,吃藥也不見緩解,不知要不要叫王院判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