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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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龍眨巴了幾下眼睛,在枕邊爬了幾下后,這便卷成一團,緊挨著花玨睡了。 半夜,花玨醒來,發現玄龍在自己頭邊睡著,伸手一摸,身上一片漂亮的黑鱗泛著寒氣,他趕緊小心翼翼地將小黑龍抱進了被窩暖著。 花玨垂眼看著睡得死死的玄龍,看了一會兒后,忽而輕輕嘆了口氣,然后翻身下床,給小黑龍把被子蓋好,自己坐去了桌前點燈看書。看了一會兒后,花玨抵不過昏昏沉沉的睡意,這便趴在桌上睡了。半夜冷,花玨迷迷糊糊給自己披了三件外袍,這就當做被子。 在他身后,小黑龍慢慢地探出頭看他,而后溜下了床,爬去了桌上。 “我抱你回床上睡好不好?” 等了半晌,如玄龍所料,花玨根本沒有睡著,他動了動,將臉埋在臂膊里:“不好。” 玄龍道:“花玨。” “你別跟我說話,我現在有點生氣。”花玨悶著聲音說。“你等我氣消了再過來好不好,但是我不知道要多久。” 玄龍便不說話了,過了好大一會兒,又低低叫了聲:“花玨。” 花玨吸了吸鼻子,聽了他說的這兩個字,不知道為何眼淚就出來了,他始終把臉埋在自己的手臂里,哭也悄無聲息。玄龍在旁看著他,曉得他哭了,眼里明明白白寫上了難過。 他要怎么說?因為命劫不知道什么時候來,所以我不讓你離開這里? 他的寶貝這樣怕死,要是真的讓他知道了,他會不會就此躲去了別的地方,便跟二十年前一樣,讓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呢? 寧清的死劫沒能過去,他不愿見到花玨也這樣。玄龍便沉默著沒有說話,小心地爬去了花玨的大腿上,湊湊看看,硬是從花玨的雙臂上擠了進去,伸出舌頭舔了舔他臉頰上的淚。花玨沒哭了,開始了與這條龍的拉鋸戰,玄龍一門心思往他臉上湊,花玨則埋著頭使勁兒往前移,試圖不給玄龍任何空隙。 這場拉鋸戰最終以花玨勝利告終,玄龍被夾在了花玨的手臂與桌沿之間,一條尾巴可憐巴巴地豎直垂下來。 花玨曉得他被夾住了,但是面上犟著不肯松手,過了好半天才發現玄龍沒動了。花玨心里一驚,以為玄龍被自己擠得斷了氣,這便慌慌張張地直起身將這條龍提起來,左看右看。 玄龍閉著眼睛,呼吸均勻,睡著了。 花玨又要哭了:“你這也能睡著……” 玄龍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被掛在面粉袋子里,袋子還牽出兩條細布,在他頸口打了個結。 玄龍:“……” 花玨已不在家里了。 小鳳凰和花大寶還在床上呼呼大睡,玄龍當下便翻出了面粉袋子,出門尋找花玨的蹤影。然而還沒踏出院門多少步,他便看見了花玨的身影,花玨手里提了個包裹,仰頭看頭頂枯葉飄飛的大樹。 玄龍走了一步,腳下傳來咔擦碎裂的聲響。他低頭一看,前幾天還綠意盎然的江路官道,如今已被落葉鋪滿。 玄龍沒管這些,急急地沖上去拉住花玨。花玨陡然回頭,這才看清了來人是他。 玄龍束手束腳地將手放下了。 花玨看起來有點迷茫:“嘲風哥哥,現在是秋天了嗎?” 玄龍低聲道:“是夏天,還是初夏。” 花玨又問:“那這樣……”他指了指天上飄飛的枯葉,“是上一回鬼門開,時節倒轉沒有過去嗎?” 玄龍搖搖頭:“不是,姚非夢祖孫二人都已被陰司收押。花玨,這不是秋天,是江陵的草木都死了。” “草木?”花玨咀嚼著這兩個字,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金木水火土……城主的病!城主是草木命!我去告訴他們。” 他腳步還沒踏出去,便被玄龍攔住了。玄龍不管不顧,將他按在懷里強行拖了回去,花玨又踢又打,惱怒道:“你到底怎么了!人命關天,告訴城主也——” 玄龍冷聲道:“我會去告訴他。你給我在家里乖乖帶著。” 花玨氣得像一只跳腳的小貓咪,實在掙不過時,胡亂扯動,袖子里也沒有常用的符紙,他便隨手便摸出了判官筆,習慣性地想要寫一個“破”字出來。然而一橫還沒寫完,他被自己嚇住了,玄龍亦愣了一下。 “破”字一出,便是殺身之命。 花玨大口喘著氣,像摸到了燙手山芋一樣將判官筆丟到一邊:“對,對不起……” 玄龍愣過后,沒有說話,只將花玨放到床上,隨手扔了個東西出來困住他。那東西看樣子還是個法器,不長的一段繩子,很快便像活物一樣靈活扭動,束縛住了花玨的雙手雙腳。 玄龍垂頭給繩索與肌膚交界的地方墊上軟布,花玨看著他動作,起初是不敢相信,而后顫抖著聲音說:“嘲風哥哥,我會生氣的。” “真的會生氣的。我會不要你的。”花玨認真說。 “你可以生氣,但是不能不要我。”玄龍道,他低頭想在花玨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花玨偏過頭,只讓他吻到了自己的耳根。 “你生氣,也好過……” 也好過什么,花玨并沒有聽見。玄龍給他蓋上被子,而后再度出了門。 花玨在家里氣得直打嗝。花大寶舔了舔他的臉頰,跟著玄龍溜了出去,小鳳凰則還在睡夢中,沒有醒來。花玨無法,只好躺在床上細細地想今早剛剛看到的情景,庭院中的花草樹木無一例外,紛紛凋零,院外同樣是這樣。仿佛陰陽五行中,屬于草木的那一絲靈氣被人活生生剔走了。 這是什么情況? 第107章 終水火不容 五行木死, 這次整個江陵花木枯萎, 所引起的震動與恐慌比上一次更甚。城主病中,桑意主持府中事物,一個人做兩個人的事, 雖然極力想要堵住悠悠眾口, 但有上一回姚非夢二人消散在青天之下的事在先,非但堵不住, “江陵有邪物”一說傳得越來越廣。 至此, 事情再次驚動京城中人, 少帝下旨來問, 其一,為何謝然遲遲不進京勤王? 其二, 是何人在江陵禍亂人心?如有妖邪,那便斬妖除魔。 無眉正式入駐紫薇臺,但自從進京后便杳無音訊, 似乎被另外的一件麻煩事纏上了, 遠在天邊,自然顧不上這邊的問題。少帝三請青宮草鬼婆出山,等桑意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 聽聞此人已經在前往江陵, 不日就將抵達城鎮中。 當年青宮三仙, 寧清與護花道人已駕鶴西去,唯獨留下這一個草鬼婆,格外神秘, 幾十年沒有消息,竟然在此刻出山了。 桑意試圖請見此人,但人這個草鬼婆概不見外人,并道:“江陵城主養的一個孌人,有什么資格來見我?” 桑意沒有回復,轉頭便令部下封鎖了城門,禁止人馬出入,如果想要通行,則需要他本人批審名帖。沒幾天后斥候來報,說是有一群人被堵在城外的草雞山中,時又下雨,每天不得不去住滿是泥濘的洞子,里面的人天天罵桑意的娘。 桑意笑一笑,照舊沒有回復。 這天玄龍去府上看了看謝然的病情,不見好轉。上次花玨來過時便用判官筆試過了,可惜效果差強人意,謝然是草木命,重病是因為江陵這個地方缺少了這一脈五行元素,判官筆堵上的那一絲病情的缺漏,頃刻間又被這種不平衡打破了,猶如用手指用力捧緊的細沙,越緊散得越多。 玄龍道:“沒有辦法了,他不能在江陵呆,將他送去別處修養罷。” 桑意道:“我會的,多謝公子指點。” 玄龍彼時聽聞了斥候來報的消息,便詢問桑意:“外面來了什么人?” 桑意道:“一群不是很有禮貌的巫蠱師。” “巫蠱師?”玄龍咀嚼著著三個字,剛要起身出去探探情況,忽而又聽見桑意問道:“說起來,小花兒為什么沒有來?” 玄龍道:“在吵架,生氣了。” 桑意笑:“你們在一處的時間畢竟還是少了些,我記得還不足一年罷?少年人沖動不經事,又問題攤開來看,這才好辦。公子也不必憂慮,小花兒這個孩子,你同他說通了,他是不會再使小性子的。” 玄龍沒說話。 桑意又道:“還有一問,公子,我視掩瑜為家人,一向以長輩自居,雖說做得不太好,但也很高興他身邊能有人陪伴左右。不知公子姓名,以后方便稱呼?我姓桑名意,您也可以隨意點稱呼我。” 玄龍走到門邊,回頭看他。桑意眼光誠摯,十分坦然。 “我無姓無字,嘲風,這是我的名字。”玄龍說完后,對他頷首,而后出了門。 “嘲風么……”桑意沉默了片刻后,讓人準備車馬用具,寫了短信托給毗鄰江州的故舊,準備讓謝然換個地方。又因他并未司職,又轉信一封,請徵王代替謝然本人向少帝告假,說是身染重病,難以啟程。 他手下人辦事爽利,不出片刻都已經收拾完畢,只等江州故人收到信件,謝然便可由他人陪著出發。 桑意坐在他床前,俯身摸了摸他的額頭,替病中人理好長發:“我準備給你換個地方啦。很抱歉,這回不能陪著你,江陵放心交給我。” 謝然一動不動,雙眼緊閉。 “什么都不用怕,我們還有神靈庇佑呢。聽說過龍生九子么?我們這兒有一位活神仙,等你回來了,我再講給你聽。” 桑意捏了捏他的鼻子,語氣柔和。兩人都是軍人出身,分別在即,沒有太多的情話要講,何況還有一人昏迷不醒。桑意看過他后,起身給他蓋好了被子準備走,轉眼便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拉住了。 謝然的手發著燙,但是握得比較用力。 他低聲道:“虎符在我們房中放彈珠的盒子底下。” 桑意聽了,不由得笑了笑:“為什么放那里?你這把東西亂丟亂扔的習慣什么時候才能好?” 謝然卻沒再出聲了,握著他手腕的手也沒了力氣。桑意將那只手塞回被子里,往他耳側輕輕道了聲:“我等你回來。”而后便走了出去。 出門前他順手將掛在門后的長刀拿了下來,武器經年離手,鋒利與凌厲的氣勢不減當年。自小他便被冠以謝然的姓名,門內他是江陵城主身邊的小軍師,是城主府上一個普通的賬房先生,是被某些人看輕的、長久的玩寵孌人,但只要跨出這道門,他便是桑意。 仍然是當年意氣風發、未有敗績的少年人。 門下,黑衣的青年人并未走遠,因龍族天生好聽力,將這二人的告別悉數聽入耳中,有些微微的動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 第二日,桑意派人往花家送去了口信,詢問花玨二人是否能跟著謝然一道,順道去江州。 玄龍搖頭拒絕了:“花玨不能出江陵,感謝桑大人好意,城主一事莫要耽擱,也不用顧念我們。” 桑意沒有回應。再隔一天,他突然又下令將江陵軍需物資提前半月配發,令城中百姓囤積糧食、往深山中退避,理由是草木枯死,山中寒涼,更便于儲存現有的物資。虎符在手,謝然的兵便是他的兵,一切都無所顧忌,第三天他遣人阻斷江陵八方水道中的七道,開閘放水,阻斷船運糧道,阻斷城外地勢低迷的一處官道,這便將江陵變成了一個糧食儲備足以度過一整年的孤城。 僅用三天,這樣的手段便已雷厲風行地完成。花玨被綁在床上,經玄龍的轉述聽聞了這件事,猶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是小鳳凰告訴他:“花玨,你相信人的直覺嗎?” 花玨不知道它要問什么,模糊答道:“信罷。” 小肥鳥拍拍翅膀,認真道:“你不清楚,可是二十年前我在江陵樂坊時也有所耳聞,你的這個桑先生以善斷、善判聞名,用兵手段詭譎,對敵狠辣用心,他在江浙跟著水師提督清理流寇海盜時,人人聽聞他的名字無不聞風喪膽,朝堂上,他跟過的人無不能左右逢源,逢兇化吉。如果帶兵有直覺的話,天下這么多能臣謀士無出其右者。他要做的事一定有他的理由。” 花玨有點傻眼:“要打仗了嗎?” 小鳳凰歪頭看他:“我不知道。” 花玨被成天綁在床上,猶自不肯跟玄龍和解。玄龍跟他說話,他便裝睡,玄龍要喂他吃飯,他便摔碗,后來玄龍回家的時間更少了,每天提前做好飯,囑咐小鳳凰熱了給花玨送去。他怕花玨無聊,還買了兩百多本新奇的話本回來,每一本都精挑細選,但花玨一本都沒看,統統丟進了院前的小池塘里。 花玨心里難受,只覺得前路迷茫。好像每個人都有什么事情做,但他都沒辦法貢獻哪怕分毫的力量。 玄龍也什么都不肯跟他說。 這天,花玨跟玄龍吵了認識以來最厲害的一次架——準確來說,是兩個人這么久來第一次吵架,花玨認真地道:“嘲風,我們分開罷。” 玄龍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行。” 花玨問:“什么時候才行?換句話說,你打算什么時候把我放下去?” 玄龍道:“至少現在不行。” 花玨便不說話了。晚間,玄龍回來見到他在睡,小心翼翼地給他松了綁,擦身換衣,花玨卻突然醒了過來,推著他便要往外跑。 玄龍被他嚇了一跳,反手將他死死地按回床上,低聲道:“不準走。” 花玨氣急敗壞,張口就要罵人,卻被他一把堵住了唇舌。玄龍俯身深深地吻他,吻得花玨邊喘氣邊掉眼淚:“你不要以為這樣……這樣我就不會同你分開了,你不講道理,我不跟不講道理的人在一起。你這樣下去,我就不喜歡你了。” 玄龍口下用力,狠狠咬在他嘴唇上,花玨痛得皺了皺眉頭,但仍然強撐著抽噎道:“城主生病了,你不讓我去,城主去了江州,桑先生不在他身邊,沒人照顧,你也不讓我去,現在小鳳凰說可能要打仗了,大家都在幫著運糧做事,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玄龍急匆匆地將他再次捆住,只連連搖頭,出口只有反反復復的三個字:“不可以。” 花大寶還沒有回來,小鳳凰窩在花玨的枕頭邊,也一反常態地沒有醒來。花玨縮在床尾,嘶聲道:“嘲風,你不準走,過來跟我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