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愛人早逝,愛女遠在千里之外,他獨自一人生活在偌大的府邸中,又無紅粉作陪……我雖然不太懂這種心境,但我有點憐憫他。 “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我放開他的手腕,又解了他的xue,吊兒郎當(dāng)?shù)刈叩剿麜狼埃黄ü勺谧烂嫔希澳忝痪靡樱闶俏也粴⒛悖阋不畈贿^半載。” 林如海怔了一下,臉上不知是解脫,還是悲憫。這些情緒一閃而過,他恢復(fù)平靜的模樣,看著我道:“閣下與我有何仇怨?” “什么仇怨也沒有。”我搖搖頭,“師父讓我殺雞宰魚,我不敢,便打算殺個人來練練手。” 他眼中居然還有解脫,我就有些不快。你個大老爺們,閨女的終身還沒定呢,你就敢尋死?有沒有一點責(zé)任心了? 我也不打算走了,打算消遣他一通。 聽得我的話,林如海一怔,狐疑道:“閣下有話不妨直說?林某愚鈍,聽不出閣下的來意。” “有人給了我三千兩白銀,叫我取你性命。”我隨口道,“看你命不久矣,我也不妨告訴你。是有戶人家的小姐,看上了賈府公子,但賈府卻相中了林姑娘,由此叫我殺你滅口。” 說完,不等他回答,我朝他點了點下巴:“你說奇怪不奇怪?若是買我殺了林姑娘,或者下點砒、霜給林姑娘,不是更容易?偏要我來這千里之外,取你性命,實在多此一舉。” 林如海繃緊了下頜,面容僵硬,不掩怒氣:“這有何奇怪?倘我橫死,我林家的家業(yè),必散成數(shù)份。其中一份,便給我那玉兒,進了榮國府。此時再暗害我玉兒,那家業(yè)便成了無主之物。” 說罷,他目光犀利地看向我,“并非是有人相中了賈府公子,才叫你殺我,而是賈府的人罷?” 我目光閃了閃,沒有吭聲。 我胡謅的。哪有人叫我殺他?我只是想點醒他,他若眼下死了,黛玉無人相護,往后的路不好走,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 又不好借秦可卿的皮囊,因此亂七八糟說一通,叫他想不出我的來路。 但我疏忽了一點,林如海縱橫官場多年,又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哪里是輕易糊弄得住的? “老太太是個慈悲心腸,她必沒有這番主意。大舅兄是個酒色之徒,他無這等心計。二舅兄好名聲,做不出這等下作事。至于內(nèi)宅婦人,也沒有這樣的本事,能夠買通閣下這樣的人物。”林如海見我不說話,目光愈發(fā)犀利,“閣下所為,與賈府無關(guān)。” 我:“……” 真討厭他們這些聰明人。 “一半一半吧。”我翹起二郎腿,一副無賴模樣,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林如海看著我,卻笑了:“閣下此番前來,明為刺殺,實是提點林某。是友非敵,請吃一杯茶罷。”說罷,他親自斟了杯茶,雙手遞給我。 我被他睿智的眼神看著,背上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心里雖不自在,面上卻淡淡,接過茶,飲了一口。 “不知閣下是哪位派來的,可還有其他指示?”林如海站在我身前,手指朝上面捅了捅。 我心中一動。 他并不知我是為了黛玉,才叫他珍惜性命的。以他的位子,有人來提點他,大概是叫他好好做官,或者別好好做官。 他對我客氣,也是顧慮到這個。 他腦洞開得不錯。 “什么都瞞不過大人。”我笑了笑,把杯子放在桌上,“實是我家公子,偶然見過林小姐一面,被其敏銳與才智折服,打算等林小姐及箅,就娶她進門。” 林如海的眼瞼垂了垂,問道:“不知你家公子是?” “林大人就等著好消息吧!”我笑了笑,從桌子上跳下來,像風(fēng)一樣的離開了。 跟林如海這種人打交道,就得真假摻在一起。他疑竇叢生,就會花心思分析。最后,只會分析出對他有利的來。 這就夠了。 我只要他活著。 回到賈家的別院,夜仍未深,賈蓉果然還沒回來。 我一個人躺在冷冰冰的被褥里,翻來覆去,睡不著。 體內(nèi)像有股火,一股一股地上涌。我猛地坐了起來,深吸一口氣,閉目盤腿,運行內(nèi)力。 我早覺得自己的饑渴超乎了尋常,但又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想著運行內(nèi)力應(yīng)當(dāng)壓制得住。 我縱然十分貪圖享樂,卻并不愿被這個牽著鼻子走。 然而我運行內(nèi)力幾個周天,卻發(fā)現(xiàn)并無作用,反而火氣越燒越旺,恨不得立時抓個人來解解渴! 我心中又驚又疑,睜開了眼睛,打算收功下床,用冷水洗一洗臉。竟不料,內(nèi)力運行起來,卻收不住,且越來越快,最終在筋脈內(nèi)橫沖直撞—— “噗!”我噴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第80章 團團云霧繚繞, 清新花香撲鼻。 滿目亭臺樓閣, 遍栽仙株奇葩。 宛然一副仙境。 我好奇低頭, 看向腳下,就見繚繞的云霧遮住了腳面, 只看得見膝蓋以上的部分。 腳下踩著的地方,卻是十分結(jié)實,不似柔軟的泥土, 硬邦邦的仿佛石頭。 我彎下腰去,拂袖揮了幾下。 云霧散開, 頓時露出真實的地面。果真是石頭,但卻不似凡石。晶瑩剔透, 流淌著光暈, 更像是美玉。 我直起身來,看向周圍。 “可卿,你愣在這里干什么,快來呀。”忽而,身畔有個嬌脆的聲音響起。 我轉(zhuǎn)頭一看, 一位穿著水紅色紗衣的女子,嬌笑著飛了過去。 她飛的姿勢十分曼妙,兩腳離地,柔弱無骨的手臂挽著花兒,廣袖翩飛。 隱隱約約, 我心中浮起怪異之感。 腦子里冒出幾幅畫面, 腰間掛著寶劍的男女, 水上漂、縱云梯。 沒有人可以飛。那已經(jīng)是最頂尖的輕功了。 “就來。”我學(xué)著她的樣子,試著飛了一下,果然離地而起,輕飄飄地十分颯爽。 我看著四下里繚繞的云霧,若隱若現(xiàn)的亭臺樓閣,慢慢腦子里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記得自己練功走火入魔,吐了一口血,就暈倒了。 怎么跑到這里來了?若是做夢,也太羞恥了。 心里雖然覺得羞恥,但是好在沒人見著,我臉皮熱了一下,就恢復(fù)了自然。開始變著花樣地飛,務(wù)必使自己像個小仙女。 “可卿,你做什么怪?”前頭穿著水紅衣的女子,回頭看了我一眼,“才下凡這幾日,就學(xué)了奇奇怪怪的東西。一會兒警幻仙子見了,又要惱你了。” 警幻?那是誰?為什么要惱我?這里是我的夢境,我想怎么飛就怎么飛,旁人不過是我夢里的景兒罷了,有什么資格惱我? 我這樣想著,便輕笑一聲,翻了個身,做仰泳的姿勢,往前飛去。 一會兒又翻過來,做蛙泳的動作,一點點往前飛。 濕潤清冽的空氣拂過我的臉龐,十分清爽。我飛得高興,便不管身穿水紅色衣裙的女子,在耳邊念叨不休了。 “仙子,你瞧可卿,她瘋了。”不一會兒,前面出現(xiàn)一座花園,中間的樓閣里坐了七八名女子,個個身穿飄逸的長裙。 中間那個,生得最為漂亮,她梳著高高的發(fā)髻,仰頭看我:“可卿,你做什么呢?” 這一聲如雷貫耳,我頓時維持不住,從空中跌了下來。 一剎那,我腦子里閃過許多場景。 與張無忌死別后,我穿越到了紅樓的世界,成為了秦可卿。 我現(xiàn)在的老公叫賈蓉,是寧國府的小主人。 貝貝疑似轉(zhuǎn)世成了林黛玉,為了不叫她下場凄慘,我忽悠賈蓉下江南,勸林如海惜命。 從林府回來后,我便渾身燥熱,跟吃了一斤蠢藥似的,內(nèi)力壓也壓不住。 一剎那的工夫,我腦子里閃過許多畫面,漸漸清醒了過來。 這不是我的夢,這是警幻仙子的地盤。 我是被人勾到這里來的,警幻還真能管我怎么飛。 “哎喲。”落地后,我故作被摔痛的樣子,捂著腰側(cè),一臉嗔怪地看向警幻。 我不怎么熟悉紅樓,但我知道警幻跟十二釵都有點關(guān)系,好像她是大姐大? “咦,你身上的氣息有點奇怪。”就見警幻擰了擰眉,掌心捏了個訣,朝我打過來。我欲躲,卻竟然躲不開,只覺一絲涼意裹住了我的臉。 接下來,便聽到一陣陣的驚呼:“這是誰?不是可卿!” 什么?我不是可卿? 裹著臉部的涼意,漸漸消失,我睜開眼睛,就看到樓閣里的女子們飛了出來,圍在警幻的身邊,驚訝地朝我看過來。 警幻的臉色異常凝重:“你是誰?為何住進了可卿的殼子?” 方才還叫我可卿的。捏了個訣后,便不叫我可卿了? 我心里想著,便低下了頭,朝走廊旁邊的水池里看去。 揮袖拂了拂霧氣,便在水池中看到了一張臉。眉梢纖細,眼尾上挑,五官異常妖媚,組成一張標準的狐貍精臉。不是阿丑,不是周芷若,也不是秦可卿。 是一張我從未見過的臉。 這是誰? “你是何來歷?”那邊,警幻掐了幾個訣,也沒有掐出花兒來,又問我。 我直起了腰,對著水池扭來扭去,只覺得水中的那道人影,不光是五官妖媚,便是身段也勾人得緊。這可不是狐貍精了,這是狐貍精它祖宗吧? “你問我?”我忙里偷閑朝警幻看了一眼,“我問誰?” 警幻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 她身邊的小仙子見了,便對我橫眉怒目:“怎么和警幻仙子說話呢?” “是你們勾我來的,我還想問你們,這是怎么回事呢?”我對著水池看得滿意了,便收回視線,扭著腰倚在欄桿上。 警幻擰著眉頭,走到我身前,對著我掐了好幾個訣。 然而不管她怎么掐,仿佛都掐不出因由,眉頭越皺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