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我若讓他痛快,我就跟他姓。 “你知道我為什么撮合他們嗎?”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因為我覺得宋青書很好,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男人,只有他配得上貝師姐。” 張無忌的臉色變了,一雙眸子烏沉,泛著冷冰冰的光澤。 “你瞧,他出身好,生得俊秀,嫉惡如仇,仗義正直,武功也好……”我掰著手指頭,數給他看,“他是不是最好的男人?” 張無忌捏著我的下巴,快要把我的下巴捏碎,他盯著我的眼睛,也一字一頓地道:“那又怎樣?他這么好,你也看不上他!” “你這是承認自己不如他了?”我忍著痛,惡意地笑。 他眸子頓時沉下來,泛著冰冷的寒光。 我幾乎感覺到碎冰碴,從他的目光里射出來,嗖嗖嗖,扎到我身上。 我很好奇他的反應,眼也不眨地盯著他瞧。 卻見他漸漸收斂了情緒,又戴上那個寬厚溫柔的面具,指著爐子對我道:“藥熬好了。” 我立刻拍開他鉗在我下巴上的手,熄火出鍋,濾出藥汁。 “芷若,給你這個。”他遞過來一根東西,“用這個喂她,就不必你口渡了。” 我扭頭一看,是一截蘆葦桿,干凈整齊,長短粗細都正好。 “不用。”我拒絕了他,端著藥碗要往床邊走,被他抓住了手臂,邁不動步子。 “張無忌,你想干嘛。” 他固執地把蘆葦桿遞給我:“用這個。” “你還吃女人的醋?”我高高地挑起眉頭,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著他,“你沒毛病吧?” 他眼中閃過一瞬間的尷尬,抿了抿唇,卻固執地塞到我手里,語氣里帶著幾分惱恨:“如果是別人,我絕不會多疑。但是你,芷若,你什么都干得出來,我知道你!” 他說到最后,眼中已經沒有了尷尬,只剩下固執。好像都是我的錯,他不得以才這么做。 “嘖。”我光明正大地鄙夷他,“張教主,這么容不得人,你會娶不到老婆的!” 他看著我冷笑,伸手掐我的下巴:“是嗎?” 我一閃身,拂開他的手,他如今并不是那么容易鉗住我了,除非我不跟他一般見識。 “藥要涼了!”說完,我端著碗走向床邊。 他便沒有再發瘋,跟著走到床頭站定,看著我喂藥。 我當然沒有用蘆葦桿,我怕刺破貝貝的口腔。 我毫不客氣地把蘆葦桿丟在一旁,看也不看張無忌,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貝貝吃藥。 我做得正大光明,任由張無忌在一邊看,毫不心虛。 反倒是他自己,看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沒意思,轉身走了。 喂貝貝吃過藥,我才漱了口,爬上床,把一只手搭在貝貝的腰間。 她真的瘦了。 我心里難忍的酸澀。 等明天火化了師父,打發走峨眉眾人,我就去尋鹿杖客的下落。 他一定要給貝貝償命。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有了困意。 忽然聽到耳邊有低喃聲,立刻醒了。 “芷若,快走……” 旁邊,貝貝身軀僵硬,口中喃喃。 借著微薄月光,我看見她雙眼緊閉,雖是昏迷中,仍是擰起眉頭。 “我沒事,貝師姐,我就在你身邊。”我握住她完好的那只手,輕輕撫摸她的臉,在她耳邊一遍一遍道,“我好好的,都過去了,沒事了。” 漸漸的,她仿佛聽進去了,不再噩夢。 但仍是沒醒。 我卻高興了幾分。藥有作用了,至少她有反應了。 張無忌說,頂多兩日,她就該醒了。 次日一早,武當眾人辭行。 明教等人也辭行。只留了范遙和周顛,其他人都回光明頂了。 宋青書沒有走,他在門口跟宋遠橋說著什么。 宋遠橋點點頭,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走到張無忌的身邊,拍了拍張無忌的肩。 “無忌和犬子就勞煩周掌門照顧了。”宋遠橋隔空沖我抱拳。 我輕輕頷首:“宋大俠客氣了。” 武當派走了,明教走了大半,客棧一下子空了下來。 我帶著峨眉弟子火葬了滅絕,讓丁敏君捧著骨灰盒,帶隊回峨眉。 峨眉派也基本上走光了,客棧徹底空了下來。 我上樓找宋青書。 他在我屋里,照顧貝貝。 “貝貝醒過不曾?”我問他。 宋青書搖搖頭。 他盯著貝貝的手,嘴唇動了動,問我:“她的手是怎么回事?” 我站在一旁打量他,他擰著眉頭,看著貝貝的眼神,更多是不忍,倒不見什么厭惡。 “當初我們被趙敏圍困,她被趙敏捏碎了一根手指。”我說道。 宋青書愕然看我:“捏碎一根手指?可她的手……整只都沒有了!” 我便又道:“貝師姐為了讓我逃脫,挨了鹿杖客一掌。她受了內傷,牢中環境又不好,她整只手都感染了,就拿劍砍了。” “你,你怎能說得這般輕松?”宋青書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著我,“她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你怎么一點傷心難過都沒有?你,你不是我認識的周芷若,你是誰?” 我輕笑一聲:“我一直都是我,只不過你之前沒有見過我別的樣子。不信?如果你沒有偷聽到那些話,你現在會這樣看我嗎?” 宋青書蹬蹬后退兩步,如見鬼一般地看著我。 “不過,你怎么又同意啦?”我歪頭看他,“你之前不是不同意的嗎?” 他面露厭惡,扭過頭:“你說過,只要我照顧她三個月,你就揭露自己和張無忌的惡行!” “哦。”我點點頭。 他抿了抿唇,又轉過頭來,目光幾番閃動,最終隱去了厭惡,帶著失望地看著我:“芷若,你為什么要跟張無忌狼狽為jian?” “啊?”我笑了笑,“我幾時同他狼狽為jian啦?” 他眼中的厭惡頓時又浮上來:“你還說沒有?他殺了滅絕,你替他隱瞞!” 還真是個嫉惡如仇的孩子。 我笑了笑:“你就只想問我這個?還有別的要問的嗎?” 他怔了怔,仿佛有點跟不上我的思路,沉默良久,他聲音低啞:“你會騙我嗎?等你回來,會揭露自己和張無忌嗎?” “你覺得呢?”我不答反問。 他垂了垂眼,說道:“你不會。” 我沒吭聲,等著他下面的話。 果然,他接下來又說道:“你不惜欺師滅祖,也要坐上掌門之位,豈會輕易放棄?一旦你揭露出來,不僅你的掌門之位沒有了,還會被追殺。” 我仍不說話。 他卻抬起頭來,看著我:“你怎么不說話?” “宋青書,你信我嗎?”我平靜地道,“我說的話,你信嗎?你捫心自問,我需要解釋嗎?” 他怔住。 “我是個壞人。”我對他說,“壞人的話,沒有聽取的價值。你自有評判,并不會信我,又何必問我?” 他愕然,身子微退。 “貝師姐對我很好。我請你好好照顧她。”我盯著他的眼睛說道,“至于揭露惡行之事,其實沒有你想的那么嚴重。” 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沖他一笑:“我卸下掌門之位,誰會繼任?”我余光看向貝貝,“會是貝師姐。貝師姐一向疼我,她會殺我嗎?” 說到這里,我沖他jian猾一笑:“揭露與否,對我并無損害。” 他張大了嘴巴,像見鬼一樣地看著我:“你,你——” “謝謝你肯留下來替我照顧貝師姐。”我走過去,拍他的肩。 他像躲瘟疫一樣,猛地后退躲開,抿唇瞪了我一眼,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我對著他的背影輕笑。 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我早就想撮合他和貝貝,但他那時喜歡我,倒叫我不好下手。 如今我惡行畢露,他對我厭惡至極,再與心地善良又胸有錦繡的貝貝相處數月,這事差不多就成了。 我高興地一拍巴掌。 “干什么呢,這么高興?”張無忌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我笑得惡形惡狀的,好奇問道。 我心情好,上前把他請進來:“張大神醫請進。不知您今日身體可好些了?” 他打了個哆嗦:“芷若,你又怎么了?” “再有一天,我貝師姐是不是就醒了?”我把他推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