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小昭最善良,她主動端了兩碗白粥過來,還有兩碟花卷和饅頭,送我上樓。 走到一半,她小聲說:“周姑娘,你也不能太依著教主了,還是要節制一點為好。”她說著,略帶憐憫地看我的臉,“有黑眼圈就不好看了。被趙姑娘看見,又要碎嘴。” 我…… “我們什么也沒有。”我在楊逍他們面前,沒有絲毫解釋的想法。但是在小昭面前,不知道為什么,很是矯情地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小昭用一種“你得了吧”的眼神看著我,送我到門口,就走了。 我啼笑皆非。 心里又有點暖。 小昭真是個好姑娘。 我忍不住看向她的背影,秀氣輕盈,像蝴蝶一樣漂亮。 再想想房間里,還有個神經病,等著我喂。 一腳踢開了門,我端著早餐走進去,把餐盤擱在桌上,端了碗坐到床頭,“吃點東西吧。” 我擠出最溫柔甜美的笑容,對他說道。 張無忌抿唇看著我:“芷若,你一定要這樣氣我?” “說什么呢?我怎么會氣你?”我彎下腰,要把他扶起來。 他拒絕了我:“芷若!” “起來吃一點吧?嗯?”我非常耐心地看著他,語氣溫柔。 他抿了抿蒼白的嘴唇,烏沉的眼睛盯著我。 我現在全然把他當傷患一樣照顧。 而不是心愛的傷患。 他很氣哦? “我這一劍白挨了。”他打量我半晌,忽然閉上了眼睛,有點賭氣地說道。 那一瞬間,我仿佛從他臉上看到了委屈。 我為自己的不好意思而感到羞恥。 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明明是他逼我的,又不是我要刺他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受了傷,我對你溫柔一點,不好嗎?”我語氣輕柔。 他更生氣了,好像我這種溫柔甜美的模樣,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上,他喘氣都粗了起來。 他掙扎著要起來,然后便扯到了傷處,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是不是很疼?”我輕聲關切,“吃點東西,睡一覺吧?睡著了就不痛了。” 他喘著粗氣,烏沉的眼睛盯著我。 “你逃不掉的。”他沙啞的聲音,烏沉的眼睛盯著我道,“我說過的話,從不食言。” 從不食言? 他說過什么來著? 他昨晚說了很多句話,每句話都是這樣的——芷若,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我沒殺他。 自由? 下輩子見。 我一下子笑不出來了。 我把碗擱在一旁,抿著唇,盯著他的眼睛。 “對,就是這樣。”他反而笑了,掙扎著坐起來,伴隨著虛弱的咳聲,“這才是你,芷若。我喜歡你,我就要得到你。不管是你的人,還是你的心。” 他輕聲說著,語氣卻是無比堅定:“總有一天,你會真心實意地溫柔對我。” 我緊緊抿起唇。 “你喜歡我什么?我改還不行嗎?”我幾乎要脫口而出。 我用力忍住了。 我盯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我倒要看看,他還能說出什么來? “我叫張無忌。”誰知,他竟然不再看我,而是別過頭,看向空氣中的某一處,“我爹是張翠山,我娘是殷素素,我義父是謝遜。我師從胡青牛,貫通九陽真經,練過乾坤大挪移,我是明教教主。” 他說話的聲音并不大,這要歸因于他胸口中了一劍。 “我幼年時中了寒毒,本以為命不久矣。”他說到這里,喘了口氣,“但我活了下來。” 他的氣息即便虛弱,口吻卻不掩自信、驕傲。 “上天厚愛我,給了我無上的運勢,我很知足。我從不強求什么,該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聽到這里,胃里有點翻涌。我只想說,張無忌,你要不要臉? “不管是九陽真經,又或者是乾坤大挪移、明教教主之位,都非我所強求。”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在這里停了下來,喘了口氣,移動目光看向我。 “哪怕是芷若你,我也不想強迫你的。”他喘勻了氣,又開始說起來,“但你不一樣,芷若,你跟它們都不一樣。它們明白自己的宿命,主動跑到我面前。只有你不一樣,你是我的,但是你不懂。我只能,讓你懂。” 我實在忍不住,嚯的站了起來。 伸出手,指著他的鼻子:“張無忌,你要不要臉?” 這種話都說得出口,他還要不要臉? “芷若。”他又笑起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昨天,我讓你殺了我。你沒有,你刺偏了。你看,如果我不這么做,你根本不懂自己的心。現在你懂了,為何不肯接受?” 他認定我喜歡他。 我坐了下來,扶著額頭。 心里燒著一團火。 這團火的中心,有一朵黑色的花,隱隱跳動,讓我頭皮都發麻起來。 我從前以為,只要坐上峨眉派掌門,學會九陰真經,我就自由了。 我可以跟張無忌對抗。 但我現在發現,能夠對抗他,算什么? 我能攔住他不再糾纏我嗎? 峨眉派就坐落在那里,以他的功夫,誰能攔著不讓他上去? 除非我銷聲匿跡,他再也找不到我。 “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心中漸漸有了其他念頭,不再和他做這些無謂的爭執。 他聽到這里,輕輕地笑了起來,握住我的手腕:“芷若,我餓了,你喂我吃粥。” “好。”我站起身,端過一旁的粥,一勺一勺舀了,喂給他吃。 他吃得心滿意足。 末了,又讓我吻他。 我便給了他一個蜻蜓點水的吻。他不滿足,扣著我的后腦勺,霸道地將我從里到外吻了個遍。 我沒有抗拒。 一般人有病的時候,脾氣會比較固執。 神經病有病的時候……不提也罷。 我不惹他。 吃過飯,楊逍他們來敲門:“教主,屬下和范右使去查探萬安寺的地形。” “好,你們去吧。”張無忌隔著門吩咐道。 他們便走了。 臨走的時候,范遙很真誠地囑咐一句:“教主好好休息,注意節制。” 我有點煩,這個范遙是不是有病,就沒點眼色嗎? 連教主的私事都要管! 等到了晚上,楊逍等人回來了,他們探熟了地形,問張無忌:“咱們幾時去營救?” “現在。”張無忌穿好衣服,下了床,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落后一步,微怔。 “你……”我忍不住叫道,“你行嗎?” 他胸口那一劍是我刺的,有多深……大概就差把他捅出個窟窿了。 他要帶著這么重的傷,去辦大事? 給我們拖后腿怎么辦? 話一落下,所有人都看我。 張無忌也看我,他的神情有點惱怒:“芷若!” “咳。”楊逍咳了一聲,“周姑娘放心吧,教主還很年輕,他可以的。” 然后,便先一步下樓了。 我難得大發善心,居然還被訓了! 呸,死了活該! 路上,張無忌和楊逍、范遙等人走在一起,低聲商議,一遍遍推敲著作戰計劃。 他偶爾咳嗽幾聲,被問起,便說道:“昨晚著了涼,不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