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第093章:妖魅的風十四 梔兒離開竺漓的臥房后,竺漓趴在了妝臺前,又從匣子里拿出了夷盟的信,又看了一遍,兩滴冰冷的淚滴落在了信上,她忽地擦了擦臉上的淚,不讓淚水弄花了她的妝容。 換了身能完美勾勒出曼妙身形的舞裙后,竺漓又精心地給自己畫了妖艷至極的魅妝,等她打扮好自己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樓下客棧的大堂里已經響起一片喧騰,來自五湖四海過路的妖魔鬼怪集聚在客棧大堂內,一邊喝酒吃rou,一邊興致勃勃地等候著名震三界的舞娘風十四來獻舞,來的客人都想成為風十四的座上賓,然而風十四卻是一個極為虛榮的女子,只有攜帶了三界內至寶的賓客,才有機會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才能私下與她把酒言歡,暢談古今。 而這位三界內的所有風流驛客都想染指的風十四正是竺漓,風十四是她給自己取的別名,這十年她隱姓埋名,一方面與各路鬼神打交道,打探仇人梵涅的消息,一方面通過斂財聚寶的途徑搜尋五方神器當中還未聚齊的最后兩樣寶物菩提子和碧魂珠。 竺漓站在樓上的簾幕后面,在自己的兩只手腕上繞了一條長長的絲縵,那樣可以讓她一會兒在跳“醉胭脂”的時候顯得更加妖嬈迷人。 而樓下大堂內的那些三界名流已經看見了樓上簾幕后的伊人的倩影,一個個仰視著她的魅影開始議論開來了。 “風十四只愛權勢和寶物,聽說幾年前有一蛤蟆精,巨丑無比,可他帶了一件寶物,是一顆通體通透的珠子,好像是那只蛤蟆精從南海底下偷來的,這賊蛤蟆精竟然靠著偷來的寶物成了風十四的入幕之賓,前天他還在一家酒館里吹噓,說這風十四冰肌玉骨,床上的魅術了得,伺候得他欲仙欲死,可剛吹噓完,出了酒館后就真的死了。所以又有傳言說,做了風十四的入幕之賓后必須守口如瓶,不能透露與十四娘的風流韻事,不然會被她手下的殺手滅口,還有另一種猜測,說是三界內有一狠絕的人物癡戀風十四,所有碰過她的妖魔鬼怪都會被他殺掉,也不知這些傳言是真是假,不過還是有很多風流之士甘愿冒著丟掉性命的風險來瞻仰她的妖嬈風姿?!币晃惑π肪贿吅染埔贿厵M著走在賓客間,饒有興致地講述道。 “十四娘可是三界罕見的尤物,只要能夠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就算真賠上了性命,那也是風流鬼,光看她跳一支舞,就能連發十幾日的好夢,就算碰不到她一根手指,能觀賞到她的舞姿,我等也心滿意足了?!币晃伙L度翩翩的蛟龍妖文雅地坐在酒桌前,一邊仰慕著風十四在樓上簾幕后的倩影,一邊淡然笑著感慨道,眼神里卻暗含著一絲晦澀的殺氣。 “聽說今天她要跳的是‘醉胭脂’,她可是好幾年都沒有跳過這支舞了,上一次還是五年前那蛤蟆精帶了顆珠子來,點名要她跳‘醉胭脂’,為了得到蛤蟆精手里的寶物,她還真跳了,如今時隔五年,她再跳‘醉胭脂’,莫非是又有哪位鬼怪攜了寶物來討好她?五年了,老妖我至今還難忘她跳‘醉胭脂’的時候,那一副勾魂攝魄的妖嬈模樣,看了她以后,回家我都不想再碰自己的夫人了?!币晃焕习鼍L趣地侃道,他是風十四酒肆的常客,他沒寶物,也沒小道消息,十年來,他一直都是一個淡定的看客,但不論刮風下雨,他一定不會錯過風十四在夜宴上的獻舞。 “一個女人如此招搖,就不怕惹來是非么?”一個穿一身黑衣裳的鰻魚精輕蔑地看著樓上風十四的倩影,低聲諷刺道。 “十四娘可不是怕是非之人,你這話再說大聲點,讓她貼身的小花妖聽了去,小心那小花妖要了你的小命,我可是聽說了,那小花妖從來不把周邊的一些小妖小怪放在眼里,動起手來,也不知道客氣。小心你變成了她們餐桌上的紅燒鰻魚?!币荒橊拮拥睦习鼍统林曇魧狋~精調侃道。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的時候,樓上簾幕后響起了古琴的聲音,看來是請來的樂師在撫琴伴舞了,聽見了古琴聲,大伙兒忽然安靜了下來,紛紛目不轉睛地看著樓上簾幕后的人影,琴聲響起不久,緊接著又有笛音從簾幕后傳來。 忽然,半空中飄起了白色花瓣,花香慢溢,一縷輕縵飛入空中,柔柔婉婉,在半空中與花瓣雨共舞開來,竺漓從樓上腳踩絲縵飄然而下,她身輕如燕,踩在半空中盤旋的絲縵之上,翩躚起舞,她畫了冷艷的濃妝,卻在臉上遮了一片半透明的白紗,魅惑的紅唇在輕紗下若隱若現,琴聲與笛聲之中,舞步輕嬈,驚若翩鴻,輕若游龍,哀婉里帶著一絲憂傷一絲魅惑,又夾雜著冷傲,讓人不禁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太美了,宛若天人,又透著狐媚,我都要醉了……”白面書生模樣的蛟龍妖不禁發自肺腑地輕嘆道,眼神里流露出滿滿的愛慕之情,但嘴角卻掛著一絲恨意。 “這就醉了?這還只是一個開始,知道‘醉胭脂’最精彩最勾人的地方是哪里嗎?一會兒跳到快要結束的時候,十四娘會褪去她的舞裙,背對著我們退場,到時候你就能看見她背上紅色的樹根模樣的印記一直從脖子上延伸到雙股之間,所以千萬別眨眼睛,不然很容易錯過這一幕,她退場的速度快,一晃眼就消失了?!崩习鼍珜︱札堁吐曁嵝训馈?/br> “啊?”聽得此話,蛟龍妖不禁站了起來,更是專注地凝望起了半空中踏著輕縵起舞的風十四。 “下來!風十四娘,你下來!”已經克制不住欲望的螃蟹精在大堂內朝著半空中的十四娘高聲呼道,又是蹦又是跳,又是用手撓,巴不得奔至半空中,將十四娘一把拽到懷里來,隨著螃蟹精帶頭起哄,其他看客也紛紛嚷嚷了起來,都嚷著要十四娘下到大堂中來近距離給大伙獻舞。 老蚌精已經看過了太多這種場面,他盯著半空中起舞的十四娘,笑著對那些起哄的人說道:“沒見著她想要的東西,她是不會輕易下來的,你們就別瞎嚎了,一下惹怒了十四娘,舞跳到一半就走了,你們就得不償失了?!?/br> “哪位兄臺能把十四娘請下來,我賞他一箱南海珍珠?!彬札堁鲆曋肟罩凶灶欀璧氖哪铮瑢ε赃吰鸷宓娜苏f道。 “一箱?你也太吝嗇了……”鰻魚精低聲諷刺道。 “至少一百箱南海珍珠,才夠資格拿來做請十四娘下來跳舞的籌碼?!崩习鼍吐曊f道,眼睛始終盯著半空中的十四娘。 “一百箱?一百箱就一百箱!我是南海蛟龍之子,我做主了,誰能請得動十四娘下來跳舞,我就賞他一百箱南海珍珠。”蛟龍妖回道。 可再多的珍珠,在十四娘眼里都是石頭,她只取她想要的東西。 “呵,你就是把半個南海的珍珠異寶全搬來,也未必請得動十四娘,她要的是一個人的命,和一件三界內的珍寶,其他東西,她都沒興趣。”老蚌精諷刺地笑道,十年了,看來他暗地里將風十四了解得很透徹。 十四娘雖然在專注著跳舞,但是眼睛的余光卻時刻都在掃視著大堂內的賓客,她已經從一些鬼怪朋友那里得到了消息,有位手持一百零八顆紅色菩提子的世外高人最近來到了南海附近,他們已經為她牽線搭橋,今夜就將他引進酒樓里來,可十四娘卻未發現那人的蹤影,她的這支“醉胭脂”都快接近尾聲了。 “十四娘你若下來,我就冒死告訴你梵涅老道的下落!”突然,一位臉藏于斗笠之下的凡人男子高聲地對竺漓喊道。 第094章:十年的風與霜 聽見“梵涅”這個名字,竺漓的眼底就閃過一道殺光,她真的從半空中飛了下來,用手中的輕縵纏繞住了那位朝她喊話的凡人男子,一把將他拉至跟前,當著他的面,將“醉胭脂”最后的部分跳完,然而背過身去,褪去了舞裙,從地上飛起,快速地飛至了樓上的簾幕后。 “小子,你可千萬別騙十四娘,你看見她剛才看你的眼神沒?透著殺氣呢!你若騙她,一定是死路一條,就算她大發慈悲饒了你,你也活不過今晚,她手底下的那些門徒鬼怪,個個都能要了你的命,誰叫你敢騙他們的十四娘的?!”愛管閑事的老蚌精對那凡人男子提醒道。 “我沒騙她……”凡人男子冷靜地低聲回道。 “什么梵涅?你要多少珠寶才肯將這個消息賣給我?”近距離看過十四娘的蛟龍妖好似徹底丟了魂,狡黠地看著那凡人男子說道。 “這消息不賣?!狈踩四凶永渎暬氐?。 “不賣?我怕你有命見十四娘,卻無福消受。這里在座的各路鬼怪都能把你當美餐吃掉,連骨頭渣都不吐!”螃蟹精妒恨地看著凡人男子威脅道。 凡人男子在斗笠下的簾幕后淡定掃了一眼在座的妖魔鬼怪,冷聲回道:“我可是十四娘要見的貴客,你們吃了我就不怕十四娘怪罪下來嗎?” 此話一出,那些橫眉怒目的鬼怪一下子都不敢吭聲了,因為他們都知道十四娘的手段,得罪了她,可能連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你跟我來吧?!睏d兒走了過來,冷眼瞅了瞅那凡人男子,帶著他上樓去了。 梔兒將那凡人男子帶到了竺漓的廂房門口后,就默然轉身離開了,凡人男子輕輕推開了竺漓的房門,走進去后又順手將門關上了,當他走過一扇畫著草原落日黃昏風景的屏風后,他看見了白色簾幕后的竺漓的身影,他膽怯了,只是呆呆地站在簾幕后,對她說道:“傳言十四娘十年前就在三界內放出許諾,說誰能助你殺了梵涅,你就嫁給誰,這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梵涅的忌日,就是我與恩人成婚的喜日,只是不知我這副模樣,恩人是否真的愿意幫我。”竺漓掀開了簾幕,看著凡人男子低聲回道。 此時洗去了一身脂粉的竺漓,臉色蒼白好似死人一般,唇上也毫無血色,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裙,長發散落于細腰后,她冰冷地看著眼前這位將臉藏于斗笠之下的凡人男子,一點一點扒下自己左肩之上的衣裳,露出了一截死人枯骨般的肩骨。 “你這是……”凡人男子有些驚訝,鎮定了一下,欲言又止。 “你還愿意幫我嗎?”竺漓凄然淡笑著問道。 “我愿意。”凡人男子低聲回道,說完話便摘下了頭上的斗笠,原來是南宮畫雨,竺漓看見他的模樣后,竟驚得失語了,慌地背過身去,不再讓他看自己的這副模樣。 “十年了,師兄,我都已經快忘了你了,你為何又要來尋我?十年前你離我而去,我也不記得那是你第幾次離開我,你不該再來見我?!斌美毂硨χp聲嘆道。 “你都變成這副模樣了,再不見你,恐怕以后想見都難,告訴我,是誰將你傷成這副模樣?”南宮畫雨心疼地凝望著竺漓的背影,難過地問道。 “師兄,我幫你找到了碧魂珠,還差一樣寶物,你就可以聚齊五方神器了,只是那菩提子,我托江湖上的朋友四處打聽它的下落,可還是杳無音信,今天你來找我,應該是為了我手里的碧魂珠和神女石吧。我現在就把它們交給你,你帶著它們走吧,我不需要你幫我殺梵涅,你只要告訴我他的蹤跡就行。”竺漓從床榻上的玉枕下摸出一個精美的小匣子,轉身遞向了南宮畫雨,她不敢抬頭看他的臉和眼神,因為她幾乎快忘了他的模樣,她不想再細看,不愿再記起,那樣她又要花很多年才能忘掉他。 南宮畫雨沒有接下那放著兩樣神器的小匣子,而是愕然地看著竺漓那只曾經帶著玉扳指的手,發現拇指已經只剩下骨頭了,骨頭上沾著膚色的胭脂和類似動物的皮屑,猜測她平日出門見人的時候,一定是用動物的皮以及厚厚的胭脂來修飾她的那根拇指。 “這是你自己弄的,還是別人傷的?”南宮畫雨抓起竺漓的左手,心痛地看著她蒼白的臉問道。 “這不關你的事。你可以走了。”竺漓猛然推開了南宮畫雨的手,她害怕他手心里的溫暖,十年江湖路,她從未怕過什么,唯獨懼怕這個男子手心的溫度,她將小匣子塞給了他后,轉身走到了床邊的窗戶前,昂著頭看著窗戶外的夜空。 “坐下來,讓我給你把把脈,看能不能醫好你的身子?!蹦蠈m畫雨看著竺漓的背影,低聲說道,說完便將那小匣子放進了懷里,他不知道這狠絕剛烈的女子是如何得到這碧魂珠,又是如何將神女石從她的拇指上摘下來的,但是他明白,她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你走吧。我現在這樣子挺好的?!斌美炜粗巴獾囊箍?,漠然地輕聲回道。 “我到底是該叫你漓兒,還是該叫你十四娘?”南宮畫雨心痛無比,凄然地看著她孤獨的背影,低聲問道。 “漓兒死了,你叫我十四娘吧。你該走了。”竺漓冰冷地回道。 “十年不見,十四娘變化不少,對故友如此冷淡,我才剛到,你也不請我坐下來喝杯茶,這就一直催著我走了,這可不是名震江湖的風十四的待客之道啊。”南宮畫雨溫聲回道。 “十年風霜染指,我的手已經沏不出好茶,師兄不是客,我也不必做作待見,今夜跳完醉胭脂后就困乏得緊,我想歇息了,師兄還是走吧?!斌美炖渎暬氐溃还苣蠈m畫雨說什么,她都不肯轉身來面對他,更不愿留他,也不敢靠近他。 南宮畫雨知道漓兒是鐵了心不想再面對他了,忽然擺出一副冷峻的模樣,對竺漓說道:“難道你就不想坐下來仔細聽聽那梵涅的下落?你不是一直想殺他么?” “那你告訴我啊?他在哪兒?!”竺漓突然轉身怒視著南宮畫雨,咬著牙問道,南宮畫雨分不清此時她眼里的恨到底是對他的恨,還是對梵涅的恨,也許都有,才會恨得咬著牙跟他說話。 “你安靜地躺到床上去,讓我好好看看你身上的傷,讓我好好給你把脈,醫治好你的身子后,我再與你細說。”南宮畫雨壓制內心的傷痛,平靜地看著竺漓說道。 “看我身上的傷?你看過女人的身體嗎?你確定你要看我的傷?”竺漓怒視著南宮畫雨,諷刺道。 南宮畫雨只覺得心底一陣羞澀,他確實未見過女子的身體,但還是淡然地回道:“給你治傷的時候,你在我眼里不是女子,只是病人?!?/br> “好。”竺漓聽了這話,心底的悲涼又升了起來,她倒是要看看南宮畫雨能不能真像他說的那樣,只把她當病人,不將她當女子看,她走到床邊,脫了鞋,平躺在了床榻上。 南宮畫雨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開始給竺漓把脈,才發覺她的傷真的很重,魂脈極為微弱,身子的溫度比常人低很多,他不知道竺漓是靠什么才能支撐到現在,若是換做常人,恐怕早就死了,可她不但能支撐著自己行走和說話,竟然還能跳出那樣攝人心魄的舞姿,他只能暗自感嘆,這十年來到底在她身上發生過什么…… 可當南宮畫雨試著解開竺漓身上的衣帶,準備給她看身上的傷的時候,她忽然用雙手推開了南宮畫雨的手,南宮畫雨看著她眼神里的恐懼,越發擔憂了起來,他一只手捏著竺漓的胳膊,制止她阻擋他,另一只手迅速地解開了她的衣帶,終于,他看見了她身上的幾處傷口…… 第095章:懼怕你的溫度 “是誰傷的你?”南宮畫雨看著那已經腐爛到露出骨頭的幾處傷口,愕然而悲痛地怒聲問道。 “別廢話!能不能治?不能治你就走,放心,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竺漓冷聲回道。 “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告訴我,你傷了有多少時日了?”南宮畫雨壓制著悲痛,看著竺漓的傷口低聲問道。 “五年了?!斌美斓吐暬氐溃^臉不要看南宮畫雨的眼神。 “五年了,你也不找大夫給你治,江湖上不少名醫,以你現在的能力,你應該不難找到他們。”南宮畫雨從衣袖里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株仙草,一邊將仙草用內力吹碎成粉末,吹將粉塵吹到竺漓大腿上的傷口上,一邊低聲嘆道。 “萬一有大夫口風不緊,傳出去了,江湖上的朋友知道我風十四的身子近乎爛掉,以后誰還會有興致來酒樓做客,誰還愿意冒著被殺的危險給我透露梵涅的蹤跡?十年不見,我發現你愈發地啰嗦了,你是年紀大了嗎?”竺漓看著玉色的床幃,有些不耐煩地回道,其實哪里是不找大夫看,是那些有辦法醫治她的大夫都是男子,她雖早已不是什么冰清玉潔的女子,但十年來一直潔身自愛,雖然江湖上的傳聞多半說她風sao,或者瘋癲,但她貼身的幾個知己友人都清楚她的為人。 “嗯,你脾氣還是沒改多少,我是滿心風霜,而你還如當年那般俊俏,還多了許多的韻味,今夜看你跳舞,別說那些三界遠道而來的妖魔鬼怪都被你迷得神魂顛倒,我這個從不動情欲的修道中人,也是看得滿懷春心,只是沒有想到那樣妖嬈嫵媚的舞姿,竟是個近乎潰爛掉的身姿舞弄出來的。實在讓人難以置信?!蹦蠈m畫雨的仙草起作用了,竺漓腿上和腹部的傷口沾上了仙草粉末后很快就長出了新的肌膚,新長出的肌膚與其他的肌膚吻合得近乎完美,接下來就剩下左肩膀和左手拇指的傷了…… 可是竺漓的左肩在床的內側,南宮畫雨眼睛的余光早已掃遍了她的身子,當看見仙草療效甚好之后,他才放下了緊張,忽地一下,才意識到眼下全是竺漓赤裸曼妙的身姿,他忽地就跌進了羞澀的深淵里,臉都羞紅了,手里捏著剩下的半截仙草,愣住了…… “怎么了?你?你……”竺漓平躺在床上,發現南宮畫雨一下子沒了動靜,她看了看自己腿上和腹部的傷,都痊愈了,偏過頭去看南宮畫雨,才發現他的臉羞紅了,眼神卻還在望著她的身子,一眸子的亮光里閃爍著曖昧的柔光。 竺漓只嘆,這世間男子還真沒有能逃得過女色誘惑的,她迅速扯了絲被蓋在了自己身上,從床上坐了起來,南宮畫雨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失態,他慌地低了低頭,不再看竺漓,輕聲說道:“把左手伸給我……” 竺漓右手捏著胸前的絲被,左手伸給了他,南宮畫雨吹碎了一小截仙草,靜靜地看著仙草粉末落在她左手的拇指上,看著拇指的指骨上快速地長出了皮rou,最后就剩下竺漓的左肩膀的傷了。 就剩下一丁點仙草了,為了防止仙草的碎沫灑落到別的地方,南宮畫雨站了起來,附身到竺漓的左肩旁,小心翼翼地對著她的左肩吹了吹指尖的仙草,仙草的粉末隨著南宮畫雨嘴中溫暖的氣流落入竺漓左肩的傷口里,竺漓肩后的青絲也被連帶著吹得飄了一下。 南宮畫雨目不轉睛地看著竺漓肩膀上的傷口慢慢愈合,就像在安然守候一朵花盛開,而他呼出的溫暖的氣流氤氳在竺漓的脖子里,她黯然地看了看南宮畫雨認真的側臉,一個可悲的念頭在她心底升起,她微微張開了嘴唇,想要吻一下他的側臉,忽而又卑微地打消了這個念頭,海邊的風吹進了窗戶里,床幃和床邊的簾幕在風中亂舞,燭光映襯下的竺漓的眼神顯得愈發憂郁而冰冷。 終于,竺漓身子上所有的傷口都愈合了,可她心底的傷卻從未好過。她一動不動地低眼坐在床邊,手里緊緊拽著絲被,南宮畫雨站直了身體,低頭看著床邊的竺漓,十年了,多少次在夢里,他重溫著雪山之巔的冰牢里的那一陣銷魂擁吻,他靜靜地看著她的模樣,想要伸手去抱一抱她,卻抬不起手臂來。 “你還不走……夜深了,我要休息了?!斌美毂涞穆曇舸蚱屏顺良?。 “我用了忘塵崖最珍貴的仙草救你,你卻連句謝謝都沒有,你這女子,也夠狠絕的?!蹦蠈m畫雨看著身前不敢抬頭看他的竺漓,淺笑著回道,他忽然發現,雖然十年過去了,但她還是沒有變化多少,表面偽裝出來的冷傲和狠絕,此時在他眼下,就只剩下難為情了。 竺漓忽然抬起頭,猛然直視著南宮畫雨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謝謝師兄?!?/br> 說完,仍舊冰冷地直視著他的臉,好似在提醒他:我已經不愛你了,你不要再在我這里自作多情了。 不謝的時候,還能感受到幾分親切,好似故知一般,不需客套??烧孢@么認真地道謝起來,南宮畫雨又難受了。他臉上的淺笑戛然而止,抬起一只手怯怯地伸到了竺漓臉旁,用指尖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臉,他指尖的溫度和柔情讓竺漓的身子不禁微微顫了顫,她只覺得有股暖流在喉嚨里震顫,她恍惚地閉了閉眼睛,可一睜眼,發現他正慌忙地收回了手,轉身準備走。 “出門如果有誰問起今夜十四娘是如何待你的,你就告訴他們,待你如貴客,別的就不要再回答他們了,記住了嗎?”竺漓凄然笑著,看著南宮畫雨離去的背影囑咐道。因為說錯了,或者說多了,都會招來殺生之禍。 南宮畫雨只覺得自己的腳步越來越沉,他邁不動步子了,他忽然轉身大步朝竺漓走了去,低沉著聲音狠狠地回道:“錯了便錯了,如果要下地獄,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