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水仙諷刺著說:“娘娘,其實根本沒像多少,她就是故意模仿著您的,竟然還敢去御花園里堵皇上,以為自己做的多隱秘,其實誰又不知曉此事。” 要不是有豆香這樣風頭正盛的寵妃擋在前頭,現在成眼釘子的就是這榮綺思。 豆香一聽就知道,這榮氏是個不安分的主,回答靈仙道:“不見,把她打發掉。” 靈仙愉悅地應下來,這個榮氏,做了那事,還敢來跟主子套近乎,真是膈應人,打量主子好欺負、好糊弄嗎? 可過一會兒,靈仙又回來稟告,“娘娘,那榮氏還是不肯走,說帶了您的一位故人。” 豆香這才抬頭問:“什么故人?” “姓葛,說是什么您以前在于家相處過的姐妹。” 是她?自己怎么不記得和她是姐妹,甚至連她的全名和長相都想不起來,反正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得了,這一主一仆,恐怕怎么也不會跟自己相安無事,少見一回是一回,況且見了她們,其他新人來遞帖子,自己豈不是不好拒絕,堅決不見。 “讓丁童帶著太監去送她們,不要再來報了。” “是,奴婢遵旨。” 這榮氏帶人去明光殿拜訪被拒,碰了一鼻子灰的事,迅速在鸞宮里傳開,快到什么程度,這榮氏一回到殿里,就迎上跟她同居猗蘭殿,剛要出門子的韋瓏玉,被逮著好生奚落一番,“喲,榮meimei你這就不對了,御花園里再也碰不到人,就去明光殿堵人啊,冒牌貨敢到正牌殿里叫囂,你這個心可真大,jiejie好生佩服。” 韋瓏玉份位比榮氏高,又有皇后娘娘這個后臺,她不敢得罪,只能生生咽下這口氣,應承道:“meimei不敢,jiejie這是要去哪兒,打扮的好精神。” 韋貴嬪仍不肯放過她,“jiejie不同meimei,跟豆娘娘沒有大交情,就不去叨擾了,倒是皇后娘娘和慎貴妃娘娘,是我的故人,怎么也比旁人親近些,自然要多聯系,平白無故,人家憑什么認你,meimei你說對不對?” “是,jiejie說的都是理,meimei就不耽誤您的功夫了。” 榮綺思心中恨意難消,恨韋氏的下臉,更恨豆氏這個不給臉的,一回到織室,她就狠狠甩了葛惠芳一巴掌,怒斥道:“沒用的家伙,還敢說你是豆氏的姐妹,人家根本就不記得有你這號人,之前出的什么昏招,皇上根本沒上心,兩次都害本宮丟盡了臉面,要你有何用!”說完,又使勁在葛氏身子捏了幾下。 葛惠芳像是早已習慣了她這般,眼中未見絲毫波瀾,只跪下來回道:“娘娘,是奴婢高估了自己,想來也是,豆娘娘如今身居高位,又怎么會認奴婢呢,就算曾經做過姐妹又如何,奴婢的存在反而提醒了她,曾經也是低賤卑微之人。” 榮綺思怒火中燒,輕蔑道:“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下賤家伙,一朝得勢,就忘恩負義,目中無人,要不是我榮家讓于家養了你們這些人,她能得著機會去伺候皇上,能生下金枝玉葉?恐怕還要下地刨食,給粗野的漢子,養一窩崽呢。” “娘娘息怒,其實要說心中最不甘的,還要屬平邑太守杜衡的侄女,杜靈淖了,當初皇上還是楚王,到杜家休整,這杜家沒有女兒,唯一的侄女杜靈淖歲數又太小,所以就備了其余美人來伺候,這才讓豆氏得了寵幸,坐下了胎。” “哼,要不是本宮當時年紀也小,這明光殿哪輪得到她來做。不過你倒提醒了本宮,柳清煙心中怕也對豆氏有芥蒂呢。” “這奴婢就不大知曉了,還請娘娘知會。” 榮綺思幸災樂禍道:“你知道越侯魏晗吧,當初皇上為楚王時,越侯就獨具慧眼,投靠了皇上,可當時情勢不明,與魏家聯姻的柳家主動退了婚,反正魏晗的未婚妻柳清怡,不肯嫁給比他差的,寧愿等下去,結果越侯最終娶了誰,竟然是豆氏的妹子,別人到罷,這豆家算什么玩意兒,能比上柳家皮毛嗎?最后柳清怡只能不甘地低嫁,如今她的嫡親妹子,柳清煙進宮,對豆氏該如何?” “自然是要給她jiejie出一口氣的。” 榮綺思冷笑幾聲,還想繼續抱怨,結果有人來報,“娘娘,邢貴妃娘娘派人來請您去柔福殿相聚,說是有要事相談。” 榮綺思這才讓葛氏起身,跟她互換了個眼神,面上就多了幾分喜色,興奮地回著,“本宮這就過去,你趕快先去答謝那位宮人。” 第72章 沐浴 皇上未招新人,獨寵豆氏一人之事, 在朝堂上也引起了風波。就算豆氏生了一兒一女, 朝廷的大臣們還是沒放過她,咬文嚼字一大段, 意思就是:皇上,您實在是太寵某人,這樣實在是不妙,只有雨露均沾,皇家子嗣才能繁茂, 才能開枝散葉,這可是關乎國家社稷的大事, 必須得改啊。 皇帝當時就發了火,把那些發言的大臣們罵的狗血淋頭, 站都站不穩當。去除臟話,美化一下, 意思就是:朕看你們一個個都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 朕養著你們,是讓你們給朕辦事的, 交給你們的活都辦好了嗎?這么關心朕的妃子,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你們自己家的破事, 都搞不定,閑的來管朕的家事, 是想給朕做主嗎?以后是不是想做國事的主?都給朕洗干凈脖子等著,明天就開始查你們的崗! 皇上氣的, 不僅明面要查大臣的差,暗地又讓紫翎衛收集朝臣家的那些破事,等著什么時候再好好挫他們一頓。 自古造反的人,天生就長了逆骨,柴斐身上的逆骨,顯然更多些。他這樣的人,只能順著他來行事,誰都不能做他的主,越是要管他,他越是要反著來。 這群/jian臣,敢來管朕的私事,一個個都欠收拾,朕豈能如他們的愿,做主的是朕,朕想寵誰就寵誰! 總之,皇帝陛下又找到了繼續寵幸豆娘娘的理由,還非常理直氣壯。 * 皇后胡嬋月和貴妃邢洛妍如今最后悔的事,就是沒在豆氏胎未坐穩的時候,花大力氣做掉她腹中的孩子,讓她慢慢討了皇上的歡心,現在母女兩個都是皇上的心肝rou,寵愛異常。誰能想到,不過生了個女兒,豆氏就成了皇上心尖上的人,漸漸成了大氣候。 悔不當初,真是悔不當初! 今日請早安的時候,邢貴妃跟皇后提了一件事,“臣妾想,新進的meimei們也來了好幾日了,咱們這些做jiejie的,是否該召見下,做些表示?畢竟現在這鸞宮里,除了明光殿,其他跟冷宮也差不離了,要是彼此再不親近,可就太冷清了不是。” 小胡氏不知道她心里賣的什么關子,可不管是什么,只要是邢氏和謝氏提的事兒,她都不會輕易答應下來,“按規矩說,只有伺候過皇上的人,才能到本宮這里請安,本宮也才能把她介紹給諸位姐妹。” “皇后娘娘,有豆氏霸著皇上的寵愛,別提這些新人了,咱們這些老人,也都經久未見天顏,哪還有人能冒上來。” 但就算邢氏費盡口舌,皇后還是沒松口,直到喬嬤嬤悄悄來到她耳邊,說了今日早朝上發生的事,她的臉才繃緊了,說道:“本宮仔細思量后,覺得規矩固然重要,可情誼更可貴,今年的拜秋節因為選秀之事,就未舉辦,不如再補辦個小宴,倒也不用多請,五品及以上的那幾位meimei請過來聚聚,各位姐妹意下如何?” 邢氏高興道:“那自然是極好的。”其余三人也無異議,事情便先這么定了。 皇后為了防邢氏把此事攬在自己身上,來拉攏新人,就派人去稟告皇上,也為征得他的同意。皇帝聽后,難得夸贊了小胡氏寬仁大度,細致周全,為表支持,他還決定當日也和皇子們還有長公主一同聚聚吃頓飯。倒讓皇后喜出望外,還期盼著皇上今晚能踏及她的昭陽殿。 可惜皇上還是提前下了招令,要去明光殿。 * 另一面,豆香這里卻快要承受不起了,不是其他,而是身體累乏。 皇上畢竟是行武多年,戎馬取得天下,而今正值壯年,精力旺盛,身強力壯,平日還懂得節制收斂,豆香身子雖也好,但如何能比得上龍馬精神的皇帝。 連著五日伺候,索求無度的皇帝,豆娘娘精神蔫了,黑眼圈出來了,腿都軟了。所以她真不是如外界傳的那樣恃寵而驕,她是真起不來,來不及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其他時候去了,又怕被別人說是顯擺炫耀。 以前,豆香的確怕去請安,畢竟被其他人聯合起來刁難,真不是滋味。現在,她還是怕去皇后的昭陽殿,但更怕見皇上。 她還在給蓮生哺乳,小日子就沒來,連推脫的借口也找不到,妃子拒絕伺候皇帝,那可是死罪,所以豆娘娘還不敢說些什么,個中酸楚煎熬,實不能跟外人道也。 今日一聽到皇上又要來的消息,豆香先是癱了一會兒,而后又不死心地想了個法子,那就是先不洗澡,皇上都喜歡戌時以后過來,等他要行事時,她再去沐浴,拖的越久越好,最好能拖到皇上睡著了未止,反正能拖一刻是一刻。 可能皇帝在豆娘娘心中,還是比較循規蹈矩的人,因而,她完全沒往某種可能上去想。 皇上來了,果然是戌時過了大半才到,照例,還是要先看她給小蓮生喂奶,而后去考察四兒子的功課,最后等他回來時,發現豆氏居然換了浴衣。 “皇上,今日事情太多,臣妾還未來得及沐浴,現在正準備去了。” 皇上心里想的是,豆氏又在勾引自己,特意留到這個時候洗,特意來問他,不就是想讓他也跟過去嘛。豈有此理,連著來了六日,還嫌不夠,竟然還整這個出來,還有沒有規矩,還有沒有羞恥心? “皇上,臣妾可能要洗的久些,您先安寢吧。” 瞧瞧那眼,嬌嬌怯怯,還含著層水氣,朕只不過沒回答,就這番作態,要是朕拒絕了,豈不是要哭給朕看,真是一點不省心。 “就這樣盼著朕去?” “啊?皇上,臣妾沒有……” “好了,收了眼里的淚,朕答應你,不過,只此一次。” “可是……” “朕明白,怕傳出去是吧,放心,朕來安排。” “不……”豆娘娘的聲音透出些絕望。 還有最后她是被皇上拖出去的。 翌日等她再一次遲醒后,伺候她的沈嬤嬤忍不住說:“娘娘,老奴覺得,皇上真是對您上心了,昨夜從浴池出來后,您是睡過去的,可能不知曉,您身上的事,都是皇上動手做的,連頭發都是皇上親自拿著蒲扇給吹干的。” “沈嬤嬤,你說這樣好嗎?” “老奴只知道,這該來的,躲不掉。” 這時,靈仙拿著皇后娘娘派人送來的小宴貼,并念了一遍。 豆香長吁了一口氣,“是啊,躲不掉,也不能躲。” 第73章 驚變 十月十七,昭陽殿要舉辦小宴, 拜秋賞月為名, 其實各懷鬼胎。 這有些眼力的人,都知道, 現在后宮的娘娘們分為三派,老人,新人,還有明光殿的那位。 老人們以小胡氏和邢氏為代表,盼著見見新人, 摸摸她們的底子,該收攏的收攏, 該打壓的打壓。 新人們,也想瞻仰下老人們的風采, 順道露露自己的臉。 可這都不是重頭,不管是老人, 還是舊人, 她們的目標,都是盛寵正濃的豆氏。 明明約的是戌時, 眾人卻不謀而合地早到了。 皇上剛派人把虎生接走,豆香讓沈嬤嬤跟著去, 自己則抱了蓮生,帶著靈仙、奶娘和丁童, 提前去赴宴。 可盡管早到了一刻,她還是最后一人。 今夜的月, 又圓又亮,蒙著淡淡的紫,妖冶溶溶。 在皎潔柔和的月光中,豆香看清了長亭中擺設的位置。 皇后正坐東位,其下又分兩列,每一列又分了兩排,每排三個座位,左右兩邊前排的首位,分別坐著慎貴妃和邢貴妃。 豆香本來的位置,該是右手邊第二,可沒想到這次竟然被朱修儀給占了,倒是謝氏身邊的位置空了出來。 她想到朱氏上次不肯坐自己上手的讓位之舉,又不想多惹是非,平添口舌之爭,就忍了下來。 “明光殿豆氏,永福公主柴妤一起給皇后娘娘請安,見過慎貴妃娘娘,邢貴妃娘娘,謝惠妃娘娘,還有各殿娘娘們。” “平身,還抱著孩子,快安置下來。”皇后倒是沒在這時候為難她。 豆香抱著女兒坐到左邊第三個位置,也就是謝氏的下手。 眾人這才得了機會,仔細打量起,這位迷走皇上心魂的豆氏。 老人們看慣了豆香的臉,只注意到,她雙眼下隱現的黑圈,那副困乏無力的受累樣子,還有眼波流轉時,那怎么也掩不住的風情流韻,就猜到她這些天,有多被皇上寵愛。 這個恬不知恥的狐媚子,到底吸了皇上多少精氣,還敢露出疲乏之態。 豆氏要是比平常美上幾分,她們是不舒服的,可要是一副累壞的模樣,就更不爽了。 反正,豆氏怎么做都是錯,誰讓你得寵呢。 而在新人眼里,自然是驚艷萬分,原本以為,這京城第一美人韓冰玉已是少有的絕色,見了豆氏才知道,原來還有平分秋色之人。 新人們忍不住在心里將兩人進行比較,韓氏固然也拔尖,氣質也超群,可比起豆氏,就是少了一種感覺,一份韻味,她們也說不清,道不明。 其實就是豆香更招人一些,一顰一笑,會抓你的心,撓你的肝,讓你心癢癢,蠢蠢欲動。 豆香也悄然打量起新人,她后面一排的見不到,對面第二排的也被擋住,也見不到,只有坐在對面前排第三位的韓昭儀,正好能看全。 韓冰玉真是取了個好名字,用來形容她,再合適不過,美如冠玉,卻又冷若冰霜。一身月白素衣,不惹半點塵埃,冰肌玉骨,似乎少了些溫度,柳眉微微皺起,顯得拒人于外,雙眸似水,帶著淡淡的冰冷,絕美的臉蛋,看不出半點情緒,紅唇粉嫩,卻不見其勾起笑容。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豆香盯了她一會兒,都不見有任何反應,也就歇了心思,把注意放到女兒身上,輕輕晃動著她,有節奏地拍著她的背。 其余人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但誰也沒開口跟她說話,像是彼此之間的默契,故意晾著她,只是相互之間希希疏疏地低聲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