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見他望向自己,便嫣然一笑,芳菲艷麗,楚楚動人。 皇上隱約從她身上看見了豆氏的影子,又想起了她,就愣了神,停了下來,隨口一問:“你是?” 女子盡態極妍地朝他行了禮,盼切地說:“回皇上,妾是猗蘭殿織室的榮氏,是您新封的容華。” 皇上點了點頭,沒說什么就走了。 等他走后,一名女子從一棵不起眼的桂花樹后走出,她是榮氏自帶進宮的大宮女葛氏,只見她低頭一盈,“娘娘,奴婢要恭喜您了,這次定是給皇上留下了印象,現下只需回去做好侍寢的準備。” 榮綺思目光灼灼地盯著皇上離去的背影,贊道:“早就聽聞皇上是位美男子,選秀時,不敢抬眼,今日仔細瞧了,傳聞果不欺我。” 葛氏也幽幽嘆了一句:“是啊,冠隴西絕不是徒有虛名。” 榮綺思給她示意,葛氏趕緊過來攙扶著她的手,聽著她說話:“本宮可要好好謝了你,幫著做了這些準備,看來皇上果然偏好這類長相打扮的。” “奴婢不敢當,是您花容月貌,沁人心脾。” “你與豆氏是舊交,對她甚為熟悉,斷言她得寵靠的就是姿色,讓本宮仿照梳妝打扮,才吸引住了皇上的注意,本宮可是借了你的力呀。” “娘娘,您這是哪兒的話,奴婢是伺候您的人,這是奴婢該做的本分事。” 榮綺思滿意道:“本宮當初把你收在身邊,還把你帶入宮里,真是沒做錯。走吧,回織室準備起來,皇上指不定,今日就要招我呢。” “是,奴婢遵命。” * 玄宮宣明殿,戌時三刻左右,狄貫來請示:“皇上,您有些時日,未進鸞宮了,今夜可要招人?” 柴斐松了松肩,捏了捏鼻間,對他微微頷首。 狄貫立即命執役太監捧了擺著玉牌的盤子進來。玉盤共兩色,伺候過皇上的人,都是白玉,排成一列,共六人。而新人們都是翠玉,列成三排,只有被皇上招侍過后,她們的牌子才會被制成白色,放入那一列,也意味著,她們正式成了皇上的人,才有資格去給皇后請安,并在眾妃面前露臉。 “皇上,要擇哪一位娘娘侍寢?” 柴斐瞟了白玉一眼,才把手放入翠玉牌中,來回點著,卻遲遲不做決定。 狄貫試探著問:“皇上,可要宣今日在御花園里碰見的榮娘娘?” 榮氏,柴斐完全不記得她的長相,只記得隱約有些像豆氏,聽到這名字,反而讓他想起豆氏在御花園里的音容笑貌。 他收回了手,敲打起桌面,半響,才從盤中挑出豆氏的白玉牌子,說道:“朕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過四皇子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偷懶,還是去督策一下吧。” 狄貫了然于心,憑著伺候皇上二十多年的經驗,他知道,皇上是真對那位上心了。 * 明光殿里,豆香和蓮生小寶寶,一起洗干凈了身體,晾干頭發,涂好了潤肌膏,正躺在床上納涼。 今夜她想帶著女兒睡,就沒讓奶娘抱下去。小姑娘晚上的第一餐時辰到了,她開始朝母親胸前貼去,嘴巴嘟起來,吐了幾個泡泡,發出嗷嗷的聲音。 秋老虎剛來,天還是熱,豆香干脆解開小衣,袒胸露腹,躺著喂閨女吃。小蓮生今天玩的累了,閉眼吃的又急又用力,鼻尖和發際都出了水珠兒,豆香給她擦著汗,輕輕哼著童瑤,溫柔動聽。 見皇上忽然走進來,她有些驚慌,也有些羞赧,想拿件衣服遮住上身,可她還在喂奶,不好動彈,只能作罷。轉眼一想,皇上又不是第一次見她喂奶,而且自己哪里沒被他見過,都有兩個孩子了,還羞什么。 皇上卻也怔了一下,轉頭就出去了。 豆香納悶,皇上不是最愛瞧她給女兒喂奶嗎,怎么反而退出去了,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顯然豆娘娘想多了。 皇上只是出去換了寢衣,很快又回來了,他悄然走過來,睡在了蓮生的另一邊,沒講一句話。 他撫摸著女兒的小臉蛋,蓮生被打擾了,睜開眼看看,好像是熟悉的人吶,又閉目努力吸著乳汁。 柴斐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嘴角,又看一眼柔情似水的豆氏,心里暗想,女兒要是更像她一些也不錯。 小蓮生這次倒吃的快,豆香給她輕拍出了奶嗝,見皇上一直盯著自己的胸脯,她不好意思地穿好了寢衣,準備哄女兒安睡,卻聽皇上說:“讓奶娘抱下去哄吧。” 豆香只好把女兒交到奶娘手里,又囑咐了她和水仙,好生照顧著公主,不能落下一眼,才放下心回去。 進了內室就聽見皇上不滿道:“怎么去了這般久?” 其實也真不久,豆香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就被扯入床塌上,迎來他狂風暴雨般的侵/襲,跟以往的歡/好完全不同,這次,她根本就沒有喘歇的機會,只能沉受著他的占有。 一切都是在難以抑制的渾身顫栗中結束的,她不得不承認,這件事,確實是會上癮的。她也才明白,原來之前自己的主動,并不一定能討好到他,今夜這般,才是他真正喜歡的方式。那么,這是否意味著,自己要比以前更得他歡心了? * 今夜,豆香做了好多夢,前世的記憶,都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還有她此生的自己,去于家做養女的日子,又被送到杜家,在那里初見了皇上,初次承歡,那些灰暗的混沌的艱難的日子,讓她不安地咬著唇、搖起了頭。 畫面一轉,變成了灰蒙蒙的霧霾,她在哪里,是在河里嗎?那里有條烏黑的湍急的河流,她在哪里?太暗了,看不清周遭,找不到自己。 邪陽乍現在霧靄身后,憑著昏沉的亮光,她終于找到了自己——原來,她就是水中無根的浮萍,找不到任何方向,只能隨波逐流。 又是這個可怕的夢,她終于驚醒,看著熟悉的頂帳,轉頭看見皇上躺在身側,她才松懈下來。靜靜地看著皇上的睡顏,她回想起來,初次侍寢時,她也這樣看過他。現在的他,比起初見時,多了君臨天下的氣度,不怒自威的儼然,不變的是,還是那般,豐神俊朗,楚王一笑冠隴西,真是實至名歸。 她想伸手觸摸下他的臉,卻在即將觸碰時收手,咬了咬手背,她翻過身,心里默念起以前熟背的大悲咒,希望能祛除心中不該產生的念頭。 皇上卻突然從背后摟住她,在她耳邊問道:“你方才睡不安穩,做噩夢了嗎?醒來后,想對朕做什么?” 豆香差點嚇出了聲,驚慌失措回答:“臣妾不敢。” “朕允你。” “臣妾不敢。” “快點,同樣的話,朕不想說兩次。” “臣妾不敢。”她話中帶了一份哀求。 柴斐卻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說:“不就是想摸一摸,多大的事,瞧你那點出息,來吧,朕允你。” 豆香從他懷中掙扎出來,起了身,顫著手尖,碰了碰他的眉眼鼻唇。 他用力拉近她,直到與兩人對視,用無法拒絕地語氣說:“朕允你親吻。” 在他的目光下,她覺得心都快要跳出身體外來,細細柔柔地吻著他的眼睛,臉頰,鼻尖,最后如蜻蜓點水一般,在他薄薄的唇片上觸碰了一下。 他猛然按住她,兩人交換了位置,眼卻一直糾纏著,他輕聲細語道:“朕明白你的心意,朕允你。” 豆香眼神迷離,恍恍惚惚,覺得這一定是另一個夢,沒錯,自己原來還在夢里,這樣就解釋的通了。既然是夢,那為何不能再放肆一些!她點頭,主動攀附上他的身子,與他一起沉浮,久久不能平息。 第71章 風向 豆香次日醒來后,發現早已日陽高照, 她睡的竟是這樣沉, 外面的動靜,都沒有反應, 怎么也無人進來叫她? 靈仙聽見里面的動靜,拿著干凈的衣裳進來伺候主子更衣。 豆香問:“靈仙,什么時辰了,為何不進來叫醒本宮,給皇后娘娘的請安, 怕是要遲到了。” 靈仙卻道:“回娘娘,辰時已過, 請安已然遲了,不過, 皇上走時,特許您今日不用去昭陽殿請安。” 一聽她提起皇上, 豆香就回憶起昨夜發生的事, 心口又開始躁動起來,她問自己, 那到底是不是夢? 那般真實,她甚至還記得每一個細節, 還記得情潮翻動與他相視時,心中的悸動和震撼。 豆香甩了甩腦袋, 知道不能再想昨夜的事,不能再想他了, 就當是夢吧,也只能是夢,他的情,是她能肖想的嗎?對他的情動,只能是她的一場夢。 到此時,她開始后悔把他當成夫君來對待,自那之后,她就過于在乎他了,人果然不能放下一絲絲戒備,一旦你露出了破綻,就會被趁虛而入,最可怕的是,你甚至會失守自己的心。 曾經她還勸解豆姜和月仙要守心,可如今,輪到自己頭上,反而才明白這有多難,原本引以為傲的冷靜和理智,現在都處于岌岌可危的位置。 就當這是個瑰美的夢,還是把他當成皇帝來伺候。 對,就這樣做。 * 柴斐對豆氏有了那個意思,他知道,大概就是心動了,說來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他從沒有把心思放過男女情思上面,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結果過了三十年,萬般沒想到,還能有這個時候。 他怎么會對豆氏心動? 她出身不好,又無大才,還不善解人意,也不擅長揣摩自己心意,膽子還小。不過,她給自己生了虎生和蓮生,人確實美,笑起來美極,性子溫柔體貼,對孩子尤其是,咳,床上很契合。心胸不狹窄,心腸也不錯,待人和善,不貪心……還有她對自己的那番心意。 然而這不能成為自己心動的理由,后宮只有雨露均沾才能平和,偏愛一人,只能是昏君才會做的蠢事,他怎么能做? 豆氏對自己一番情意,他允了就夠了,絕不能寵她。 只怪當時亂花漸入迷了他的眼和心,才讓自己一時著了道,養了魔障出來。 不過心魔什么的,還是放出來比較好,壓制住了,豈不是真成了執念,那可就不妙了。 相信自己只是一時魔障,需要疏導,皇上今夜還是去了豆娘娘那里。 兩人都決意不能再進一步,一個要守住心,一個要放出心頭的魔障。可一見了面,又是天雷勾地火,水rujiao融,悱惻纏綿。 守心的不知如何,放魔障的那位嘛,連著去放了五日,屁點用也沒有,反而更嫌不夠。 * 剛入鸞宮的新人們,全體都被皇帝放了鴿子。 沒進宮前,家里的人也會幫著打聽一些后宮娘娘們的細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多打聽些敵人的情況,總不會有錯。 早就聽說豆氏是個妖媚的女子。姿容艷盛,在男女之事上,頗有些道行,甚得皇上寵愛,連坐個月子,也能勾的皇上天天往她那邊跑。 聽說這種事,現在的新人,原本的大家小姐們,只當作是被夸大的逸聞來聽,卻不大相信這些,畢竟坐月子時候,又不能行事,皇上何必呢。 萬般沒想到啊,豆氏的本事這么大,皇上竟也這樣寵她,連宿五日。她們這些新人們本來還彼此較著勁兒,如今還有什么好比,最大的敵手夜夜霸占著皇上,臉都被豆氏打青了。 新人們共同的心聲,豆氏這個不要臉的狐貍精! 她們自然是想親眼見一下這位狐貍精的媚樣,好研究一番皇上的喜好,就不信皇上能一直寵著她,自己更年輕,正是青春煥然的時候,難道還贏不了已經生了兩孩的豆氏。 舊人那里,皇后氣的拗斷了新做好的指甲,邢貴妃每日都要摔上一件名器,朱氏的帕子也被撕爛了好幾塊,她們也想見到豆氏,給她點苦頭嘗嘗。 可皇上這幾日都免了豆氏去給皇后請安的規矩,豆氏那個賤人,還真敢沒來,也沒出過門子,總不能自己去她殿里找茬子,那多顯眼兒。 后宮諸人對豆氏都是虎視眈眈,卻沒這個機會,人都碰不到。 * 這個時候,也有膽大的敢去明光殿求見豆妃娘娘。 此人就是當時在御花園里“巧見皇帝”,還自以為會成功的榮氏。 豆香正帶著水仙,給蓮生做玩具呢,姑娘喜歡色彩鮮艷的物什,她就干脆挑著各色的綢緞給閨女做個五彩鈴鐺頂頭。 靈仙報上,“娘娘,猗蘭殿織室的榮娘娘求見。” 豆香頭都沒抬,只問:“是那個跟本宮有幾分相似的容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