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唉,這都是什么事兒,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還好,自己認清了現實,以后就假裝那事沒發生過,嗯,絕對沒有發生過,她根本不認識什么越侯魏晗。 該是時候撤了,她后退一步,卻踩到了枯枝,發出了聲響。 魏晗警惕地探頭問道:“誰在那里?快出來,別讓我動手。” 豆姜尷尬地從怪石后面走出來,她急中生智,應變道:“小女迷路了,不是故意打擾兩位的,你們知道出去的路是哪個方向嗎?” 魏晗笑的云淡風輕。 柳清怡表白失敗,被人撞見,臉都不紅一下,還好心地給她指了個方向。 豆姜覺得這兩人都不是一般人吶,臉皮都賊厚實,一山還有一閃高,她自嘆弗如,順著柳清怡所指的方向,呲溜溜逃走了。 走著走著,就感覺有人在跟著自己,她頻頻回頭,卻沒見到一個人影,結果反而忽視了前方,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人。 等看清了被撞之人的臉,她被嚇了一跳,此人正是魏晗,不知怎么趕了過來。 魏晗立如玉樹,笑如朗月,對她說道:“不聽我解釋一下?” 豆姜莫明哆嗦了一下,不看他的眼,忽略他的話,裝出嬌羞樣子,回道:“小女是豆修媛的meimei,請問公子是哪位,有何指教?” “呵,真是生氣了。方才想必你也聽到了,我其實是越侯魏晗。之前在路上謊稱趙泓是我不對,平時喜歡讓他背黑鍋,養成了壞習慣,順口就說了出來,誰知你那般崇拜他,對我親近許多,后來……” 別說了,誰要聽你解釋,不要再提我做過的蠢事,我一點不生氣。 為了阻止他說下去,豆香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氣,放開聲音,故意吼出來:“原來是越侯魏晗啊,久仰大名!”越侯魏晗那四個字喊得極其用力,周遭竟然真的sao動起來。 魏晗瞇了瞇眼睛,倒也沒勉強,爽氣地走了,還丟了句:“也好,等你出宮時,我再尋你,這里畢竟不方便。” 豆姜卻不想跟這個人再有任何瓜葛,心想能讓你找到才有鬼。 她這一聲吼,引來的人不少,竟還有月仙,兩人總算再遇,結伴匆匆離開花園,誰也沒問什么,誰也沒說什么。 回到隱亭,里面空蕩蕩,沒個人影,只有伺候的宮娥太監守在那里,她們就托了丁童的義兄弟,讓他先把兩人送回到鸞宮,所以也就不知道后來發生的事。 第59章 收尾 安康長公主的釵丟了,正是宸元師太送的那支鑲五彩寶石云形金釵, 也是她的信物, 連信物都丟了,她還哪有勞什子心情應酬什么貴女, 賞什么花,挑什么駙馬。 是以,群芳宴辦到最后變成了尋釵宴,眾人都分散開來幫著長公主在路經之地,搜尋那支失落的云釵。 而這支云釵最后落到了一位少年手上。 他約莫十三、四歲, 身量尚未長全,面貌卻是極好, 眉如墨畫,面如桃瓣, 目若秋波,天生一副女相, 頭戴簪花, 還穿了一件赭紅第繡花穗的外衫,要不是長了凸起的喉結, 倒真有些雌雄莫辨。 此時,他手里把玩著公主殿下的頭釵, 未見絲毫喜悅,反而輕輕皺起了眉頭。 緣是少年糾結著, 到底要不要上交此釵,交的話, 以他的這種風華無雙的俊美容顏,很有可能被公主看上,強迫他收下信物,從此過上沒有主權的駙馬生活,可悲可嘆可嗟! 不交的話,又不厚道,聽聞這是長公主遠在關隆的母親所送的生辰禮,要是他置之不理,而別人也沒找到,豈不是要讓公主殿下辜負其母,他剛出生就沒了娘,總對這些事介懷的很,也心軟的很。 猶猶豫豫之間,卻乍然聽到一聲令呵:“你盯著本宮的釵發什么呆,還不快快呈上來。” 原來是安康長公主自己帶著婢女們尋了過來。 少年心里的猶豫轉成了不忿,公主又怎樣,女兒家家的,怎么能這么蠻橫,也不溫柔些,別人幫著尋了釵,連聲答謝也無,就知道兇! 但公主就是公主,他惹不起啊,只好給她行禮道:“英侯魏霄拜見長公主殿下,微臣剛尋到頭釵,特此奉上。”心里卻默念著快點收起來,收好后快放了我,我是不會屈服于你的yin威的。 可事情總要違背他的意愿,長公主拿回信物,心情大好,見此處也無別人,他又跟自己差不多年紀,又長成這副模樣,便起了逗弄之心,“哦,原來是越侯的侄子,本宮聽說你從小被當成小娘來養,長到七歲還分不清自己性別,平常還甚是喜歡胭脂水粉、綾羅綢緞、臼頭花鈿,今日一見,真是傳聞不如見面,你其實就是女兒身吧?” 魏霄他是遺腹子,母親生他時年近四十,難產而忘,他出生后身子也不好,家里的奶奶擔心他養不活,信了那些師太的話,把他當成小女孩來養,就算是叔叔魏晗也無可奈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在英侯心中,這是天大的丑事啊,不能碰的痛處,長公主也不行。加上他本來就是爆竹的脾氣,這下子,干脆忘了身份,發作出來:“你說誰呢,說誰呢,我可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嘖嘖,穿的這般艷,頭上還戴了簪花,你就算是男人,那也是個娘娘腔!說,你方才拿著我的釵發呆,是不是想自己試著戴戴?” 這可是天大的冤枉,魏霄毛都炸開了,憤憤然回道:“我只是瞧瞧而已,誰要戴你的釵,你送我,我都不會收的!” “瞧瞧,你難道是把我的釵當小鏡子使了?” “放屁,老子帶了鏡子好不好!” 柴妧忍不住放肆地大笑出來,周圍的宮娥也都掩面偷笑,魏霄丟了好大一個臉,兩頰、耳角全泛起了紅,眼睛又嗔又怒,竟有一種艷若桃李、情致兩饒的惑感。 長公主只覺得這人實在是太惹眼了,而且還不自知,真是讓人好氣,她好不容易挪開了眼,卻問道:“你還未成年,不好好待在關隆,來群芳宴做什么,這么快就想找姑娘了?” 士可殺,不可辱,更不可含冤,魏霄又漲了氣焰回道:“皇上仁慈寬宥,封微臣為英侯,叔叔特地回去接我過來,拜謝陛下,萬歲他讓叔叔必得參宴,我也就跟著進來看看,誰要找媳婦了,我還小呢,不急。” 柴妧心下滿意,也不露出來,又問道:“你可有宸元師太的消息,雖是一直通信,我卻怕她只道好的,不提其他苦楚。” 魏霄對宸元師太這樣的女子,最是敬重,提到她,連腰都彎了下來,恭敬地說:“宸元師太平日都是深居簡出,也沒什么消息,只是我走之時聽說,她派人建了個安幼局,專門收留相顧那些無家可歸的兒童,想必是為了公主殿下積福。” 柴妧喃喃念了兩聲母親,又深深地看了魏霄一眼,回了一句:“今日之事多謝你,我先走了,你也回吧,群芳宴結束了。” 魏霄目送她離去,心里感嘆:怎么這就結束了,是不是早了點,女人真是深不可測,公主尤其是。 明光殿里,提前回來的豆姜和月仙遭受到了豆修媛的仔細盤問,當然主要被審的,還是豆姜。 事情太丟人,豆姜怎好意思道出真相,只是告訴jiejie:“見了真正的趙侯爺,才知道自己受騙了,都是meimei蒙昧無知,瞎了眼珠子,好在,也沒吃虧,就當沒有此事,以后再不提,jiejie也別問了。” 一旁,低著頭的月仙,把手又收緊了些。 豆修媛更想知道真相了,不過她看著蔫頭蔫腦的兩人,還是收了念頭,只說道:“行,以后再也不提,jiejie再幫你找個好的,今年科舉,有許多年輕有為尚未婚配的進士,我去求皇上給你指一個吧。” 這很好吶,豆姜立刻振作起來,打起精神說道:“要寒門出身,長相粗獷,老實巴交,最好有點笨,不會耍點子的。” 豆香心想,這讀書人大多長相儒雅,聰慧機緊,還真不好找笨的,她覺得豆姜這肯定是被那個騙子坑怕了,于是試著問道:“你是要找武夫嗎?” 豆姜連忙搖頭擺手,拒絕道:“不不,不要行武之人,要笨一點丑一點的文人,最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打不過我的那種。” 豆修媛覺得按這個要求來,就真嫁不出了,她在心里無視了妹子的要求,嘴上卻說:“我省的了,你安心回去,等我的消息。” 等她走后,豆修媛就急著問起了月仙到底發生了何事,她心里真的很好奇呢。 誰知月仙突然跪下來求她:“娘娘,奴婢此生都不嫁人,請您賜奴婢個恩典,等四皇子建府后,讓奴婢跟過去照顧吧。” 到底發生了何事,怎么連月仙都怪了起來,豆修媛心里更加想知道真相,但還不忘安撫道:“不嫁就不嫁,有你跟著照顧虎生,我是最放心不過,快起來吧,到底怎么了,受委屈了嗎?說出來,我來給你做主。” “謝娘娘,奴婢剛回來,身上有風塵,先下去洗洗。”說完,月仙就退出去了,沒給豆修媛柔情審問的機會。 豆香眼睜睜看著她溜走,又瞧著自己兒子擺著得瑟的小臉,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安也不請,一屁股坐到她旁邊,小胖手直接就要摸上她肚子,被她拍開后,又露出委屈受傷的表情。 裝裝裝,自己兒子,她還能分不出真假來,他能為這些小事下心思,她名字就能倒過來念。不過,就算是假的她也舍不得,動作輕柔地摟他到懷里,親親他道:“你別摸娘的肚子,娘就多抱你一會兒。” 柴虎生把頭埋到她脖窩里,深吸一口氣,還是覺得娘身上最好聞,但摸不到寶寶,他還是有丟丟郁悶的,問道:“為什么呀?” 因為肚子里的小祖宗一被你摸就鬧騰,還有你爹也是,你們一出手,我就要受罪。可這話卻不好說出來,豆修媛撒慌道:“寶寶喜歡安靜地長身體,你摸的越多,就會耽誤到寶寶長大,這樣寶寶就會出來的更晚些。” 柴虎生心想等出來了,就該可以好好摸了,現在就忍忍吧,不要緊的,他轉了轉腦子,又問起來:“小姨去哪里了?”又想著找豆姜玩呢。 “她今日家去了。” “唉,我還是去溫書吧。”窩在娘懷里,不能摸肚子,出去玩,又沒有小姨陪著,不盡興,柴虎生淪落到主動看書去了。 兒子竟然要主動學習,豆修媛覺得真是難能可貴,這樣的機會,怎么也得讓他爹來檢閱一下,于是她叫來水仙,交待道:“去狄公公那里一趟,就說我最近晚上做噩夢,怎么也睡不安穩。” 先不說皇帝知道了,會不會來,畢竟那是晚上的事,現道道正在回家路上的豆姜。 雖然并不信魏混蛋說的鬼話,但為了以防萬一,豆姜還是提前了回去的時辰,還讓馬夫走了人煙最稀少的一條道兒,這下怎么也見不到了吧。 但越侯就是越侯,他說要見你,你還真逃不掉。 馬車還是停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外面傳來拔刀的聲音,還有馬夫和小廝顫悠悠的求饒聲,連身邊來接她的老媽子都如篩子般抖了起來,對她道:“二小姐,咱們是不是遇到打家劫舍的了,您可千萬不要出去。” 豆姜心想天子腳下的皇城里,誰敢打劫皇親國戚,九族不想要了么,來者除了那個混蛋還能有誰。 不出去,她也想賴在車里不出去,可她不出去,他不會進來嗎? 她掀開簾子,跳下馬車,發現這小道果然是人煙稀少,都沒個外人,真是失策了,早知道,就走那條人多口雜的大道。 魏晗就站在他那匹白馬旁,兩人相距不到五步。 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她直截了當問:“你想怎樣?” 魏晗輕笑一聲:“怎么又認得我了?” “我最看不慣你這樣,臉上笑著,肚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彎彎腸腸,明人不說暗話,有什么就直說,本姑娘還等著回家呢!” “我其實是來道歉的,當初并不是有意騙你,自稱趙泓是習慣,覺得你活潑俏皮,很合脾性,就多親近了些,又瞧你很是欣賞趙泓的義舉,就沒好意思暴露,沒想到后來讓你誤會了。”他姿態閑雅,游刃有余,明明嘴上說的是虧欠,卻不見一絲的局促與愧疚。 以前豆姜最是喜歡他這樣的姿態,如今卻越看越扎眼,她愴然道:“我不怪你假扮趙泓,你不應該收下我的荷包,難道你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那是我對你的心意,你既無意,為何不拒絕,難道就這樣嫌麻煩?” 魏晗從未見過她這樣神態,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捶打了一擊,悶悶的,低聲道:“確實是我對不住你,我當時瞧你嬌羞的模樣,煞是可愛,就沒忍心拒絕你,想著以后該不會再見,于是……” “沒關系,如今說開了就好,你把我送的荷包還回來吧,咱們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再見亦是朋友,祝你早日尋到年輕貌美、溫柔嫻淑、出生名門的貴女,也祝我早日尋得合適的良婿。” 魏晗怎么都覺得不是那么回事兒,他來回品位這句話,想通后,嘴角已帶上嘲諷:“差點就上了你的當,說的這么好聽,其實就為了讓我還你荷包,好再覓男人,下次是誰,真的趙泓,也是,你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他,倒有些自知之明。不過,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況且你認為我會把你的荷包帶在身上嗎?早不知丟到何處去了。” 這些話,讓豆姜該變了主意,她露出受傷的表情,流出兩行清淚,失落道:“我年紀不小了,心里有些急切,想找個好男人嫁出去。我jiejie給皇帝做了妃子,還生了四皇子,我也不能隨便嫁了不是嗎?所以當你以趙泓之名接近時,我就起了意,主動起來,后來還喜歡上了你,給你送了定情信物,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被耍弄了。我不后悔,又沒做什么失禮的事,我只是努力地想過的更好而已,也沒害到你,你連這都看不順眼嗎?” 他心痛了,控制不住走近她,拭去她的淚,柔聲說著:“我并沒有耍弄你,我只是沒明白自己對你……” 還沒說完,誰知這時候,豆姜狠狠甩了他一記耳光,而后立刻后退幾步,對他說道:“你耍弄了我,欺騙了我,我都奈何不了你,沒辦法啊,糾纏下去,吃虧的是我自己,我就當被蛇咬了,我不跟你計較。誰知道你竟然還過來糾纏,還這樣把我當笑話看,我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魏晗摸了摸被打的臉頰,眼中寒氣逼人,溫文爾雅慣了的面龐,驟然有些可怖,冷冷地說:“你膽子真不小,不怕我報復嗎?” 豆姜卻真不怕他,理直氣壯道:“你有錯在先,這事怎么說都是我在理,你雖家世顯赫,戰功卓著,卻也因此拘束,我豆家是鄉下來的,最上不得臺面,可誰讓我jiejie肚子爭氣,生了四皇子呢。你再好,都是外人,我再不好,也算是自己人,真鬧大了,皇上會幫誰呢?哼哼,我奈何不了你,可你又能奈我何?” 撕破了臉,人也打了,覆水難收,豆姜頭也不回地走了。 魏晗看著她的馬車離去,伸手入懷里,掏出隨身帶著的荷包,心道:給我等著,看我到底能不能奈何你! 晚上,皇上來了明光殿,照例先要去陪四兒子讀書,而后再安撫一下做噩夢的豆氏還有她肚子里的小的。 唉,還是辦了事,柴斐深深反思中,美色果然難把持啊。 自從豆氏懷孕后,他就沒讓太監留檔,但其實,每一次來,豆氏都伺候了自己,他嫌傳出去不好,就沒讓留,導致現在,他在豆氏面前,都有點沒底氣的感覺。 “皇上,您怎么不摟著臣妾?”耳邊傳來豆氏魅惑的聲音。 他只好動手。 “皇上,臣妾想求您一件事。” 瞧,這就要吹枕頭風了。 他沒回答。 豆氏看著他,大眼睛含笑含妖,媚意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