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綜]這是個假的暗黑本丸、朝秦暮楚、論征服世界的正確方式
那人抖了一下,像是被人重新灌了陽氣一般掙扎著想去摸索,被周亦安一把強了過來。但是,怎么辦?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都互相在眼里看不到拿得定的主意。 如果是同伙,不接電話,八成得知道這邊出事了。 可是要怎么接?周亦安咬了咬牙:“我來跟他談談。” 卻被白皙的手按住,沈潛目光在夜色中明暗了瞬息,切換出了極其甜膩、很讓人渾身發麻的聲音。 “喂~~找杜總嗎?杜總喝醉啦,有什么事跟我說好啦。” “誒,我潛潛吶,強哥是吧?咱們不是在公司里見過的嘛?哎呀~你說他來找我干什么啊?好啦,他今晚不回去了,我們的事杜總都跟我說了,人沒跑吧?沒跑就行。” “我替你轉達呀,哎~~真是的,杜總都把我當心肝寶貝什么都跟我說了,強哥你還防著我的呀?那你自己聽,他是真的醉了。” 地上的人用盡最后的力氣咕噥了兩聲,被周亦安一把按住嘴,于是那邊聽見的就像是醉酒的夢囈。 “好好好,你別急,人你先扣著,他要是醒了我馬上讓他聯系你好吧?或者強哥你過來也行啊,我待會發給你地址~” “呸,”那邊光頭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翻著白眼掛了電話:“媽的什么不男不女的人妖,杜老板口味也真重!這都把人綁來了,還想著一夜風流!” 旁邊幾個小年輕勸他:“老板壓力大嘛。” 另一邊,周亦安國安局的朋友已經精準定位出了信號源方位。 “金融路鑫野大廈?那不是世嘉現在租用的辦公樓嗎,艸,綁人綁到自己公司?!” “太顯眼了吧?樓底下還有那么多別的企業和店鋪呢!”沈潛畢竟經常出入,略微想了想:“我知道了,多半在地下室!大廈整體是以前的舊建筑翻新的,地下有以前戰時建的防空洞!” …… …… 防空洞的特征,就是沒有空調,大冬天里特別特別的冷。 光頭和青年雙雙拖著一個破墊子,裹著毯子各自在旁邊地上歪了一會兒,很快都撐不住了。 “艸,哥幾個是來掙錢的,又不是來活受罪的!” 果斷裹起毯子不奉陪,鎖門前丟下一句:“奉勸你們別白費力氣。這兒是放空設施,我門一關,你們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的。” 繼而門一關,白墻空寂,一片安靜。 “鍇哥,這兒……真的好冷!” 朱凌的聲音整個兒哆嗦得像一本顫抖的五線譜。紀鍇斜了一眼他那深v的t恤、外面薄薄的一層勾勒出腰身的墜鉆風衣。是,你要美麗可不就是地凍人么? 閉上眼,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拼命晃身下的椅子。 “嗚……疼!” “砰咚”一聲,椅子終于倒了。整個椅背和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一側胳膊上,一下幾乎要了紀鍇半條老命。幸好倒的方向正確沒壓到廢掉的那只,要不然估計直接疼暈。 “鍇、鍇哥?” 朱凌今天也是開竅快,馬上學著他的樣子一樣狂晃椅子,“砰”一聲,也悶哼了一聲倒下來了。 地下室隔音是好,外面半點聽不著動靜。于是兩人橫在地上,努力駕著身后地椅子,使出一點點背靠背地靠近。 ……太他媽難了!手腳綁得那么結實,各自沒移幾厘米,都聽得見對方氣喘吁吁的聲音。 “鍇哥,咳,我看電視上說……綁架案的結果,一般都不太好。” 紀鍇實在是沒力氣在這個當口跟他科普“專業綁架”和“因仇非法拘禁”的根本性區別。 “咳咳……我本來今晚是……要趕去鄰城拍戲的,結果,呵,一念之差。仔細想想……我好像這輩子老是干這樣的事?一次、兩次,每次好像都能做出最糟糕的決定,簡直是……整個人生都要毀在上面。” 紀鍇不知道他這番話到底是有感而發,還是意有所指:“行了,你省點力氣,趕緊動一動吧。” 朱凌又不情不愿地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了幾下,按理說,大歌星開過三小時個人演唱會,肺活量應該是不錯的,卻還是很快喘得像一只爬了兩百層樓的的狗子。 兩人的距離才終于又接近了一點點,簡直精疲力竭。 “鍇哥你說,咱倆今天……會不會真就交代在這了?被黑社會糊在水泥埋墻里,弄成失蹤案。等個一兩百等這樓都拆了才被人發現。” 紀鍇:“咱能逃出去就不會!” 空氣里略微安靜了一會兒,朱凌的聲音略微沾染了些鼻音:“其實……我現在一點都不怕。” “……” “是真的不怕。反正活著是沒辦法跟你在一起了,要是能死在一起,可能也不錯?‘生不能同裘,死則同xue’,鍇哥你看,你以前放書架上那些我看不懂的亂七八糟文言文書,現在也都能看得七七八八了。還有以前你推給我的那個推薦書的公眾號,上面的書我都有乖乖再看。” 紀鍇努力在地上蹭了兩把,惡狠狠吐出一口氣:“《西廂記》‘生則同衾,死則同xue’,你沒事亂改啥?” “還有,我現在生是黎未都的人,死是黎未都的死人。我不想跟你死在一起,所以拜托你別再光顧著感嘆了給我往這邊用勁挪行不行?” 空氣又是驟然一陣安靜。 朱凌突然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開始往另一個方向蠕動。 “臥槽——你給我回來!不要在這種時候給我開玩笑好不好?!” “死了算了!”滾地大明星一邊扭動一邊吼,“就干脆一起灌墻里!咱倆在一起五年,你跟他才多久?才一年你就是他的死人了?再怎么說也該是我六分之五個死人吧,沒見過你這么不念舊情的!” 紀鍇跟著氣笑了:“念舊情?在戀愛這玩意兒里,難道念舊情還能是美德?老子這叫拎得清!當所有人都跟你似的口口聲聲心里有人還能留下足夠的位置給另一個?感情方面渣就渣吧拜托你承認行不行,在你那一大票粉絲面前賣深情人設就夠了吧在我這兒還賣得動?” 咬咬牙掙了幾下,手指終于勉強碰觸到了朱凌手背的繩結,單手氣喘吁吁把那個死結費力往外拽,心情特別暴躁。 “再動我恁死你!你想死自己出去跳樓,老子還不想死呢給我躺好!” “哈哈哈……哈哈哈,”半晌,朱凌干笑道,“其實,我當然也更想活。” “我新歌沒發呢,在南美拍的電影最近終于也上映了你知道吧,好評如潮,我覺得我這期金楓獎能拿最佳男配。沒摸到獎杯、在電影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就掛掉了多虧是吧?” “更何況我還想著……最近做了不少運動,又看了好多書,到時候在臺上帥閃瞎眾人又出口成章,讓你另眼相看、悔不當初來著!” “……” “嗯。我知道的,我就算再怎么事業有成、再得到什么獎勵,國內天王國際巨星,你也不可能再看我一眼了。” “也知道……再怎么沒臉沒皮、死纏爛打,也不該再去打擾你了。” “可是我走不出來。” “經常睡醒一想著你以前那么愛我,我們以前嗎幸福,現在的每一天,都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一天一天干巴巴的,簡直沒完沒了,再想想所有的幸福被我作給作丟了的,代價就算一輩子都要孤孤單單,都再也不可能得到幸福了,就覺得……人生好漫長。” 指甲幾乎卡出血來,打了好幾道的繩結總算徹底松動,紀鍇咬牙道:“幸福那種東西,這世界上多得是!行了你多用點力,再一拽應該就都解開了!” 幾分鐘后,撐著一只疼得要命的胳膊站起來,一腳跺開門旁邊一個隱蔽的小門,里面是消防錘,下面砸開還有倆紅彤彤的滅火器。 遞一個給朱凌,自己拿錘子直接在鐵門上“咣”“咣”“咣”! “鍇哥!你這也太大聲了,他們能聽到的!” 紀鍇真心無奈:“就是要他們聽到啊!等他們進來的時候,你拿這玩意兒噴他們,照臉上噴!噴不到的我見一個砸一個!” 雖然,其實本來是菜刀流的選手。 但特殊時期,錘子也一樣用吧。 “鍇哥,我會保護你的!” 紀鍇瞥了他一眼,覺得人生艱難:“你滅火器拿反了,別待會噴自己一臉!我對你沒別的要求,不拖我后腿就行!” …… 紀鍇完全抱著“正當防衛”甚至“防衛過當”的心態往外沖的。 先是噴倒了兩個來查門的,繼續被一路圍追堵截。防空洞的通道并不寬,兩邊一排排黑洞洞的入口,就好像游戲關卡里你根本不知道怪會從哪里冒出來。 作為雄性荷爾蒙爆棚的生物,榔頭這玩意兒對紀鍇來說也算是一種雄性競爭很爽快的發泄物,問題是他現在只有一只手,就算打得大獲全勝,就算帶著一身榮耀的傷痕,就算失敗者揍趴一個又一個,還是不敢松懈半分。 “紀鍇!” 氣喘吁吁全神貫注中,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一身汗水忽然蒸騰了一般,然后驟然靜置下來。 不是幻聽,狹長的白色通道盡頭閃爍的白色燈管下,竟然真的出現了那人的身影。對他來說意義已經是“家”的那個人,帶著些蒼白的驚喜看著這邊,清透眸子里透著淡淡的哀傷,但又顯出最純粹的倔強。 只不過,為什么臉色那么蒼白?嘴唇還不知道為什么受傷了。明明距離還有個十來米,紀鍇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和他在一起待久了也有時候能出現奇妙的幻覺了——卻好像是已經負距離接觸一般、一夜僵冷的身子像是突然溫暖,血液的流淌速度也雀躍得驚人。 “未都……” “太好了,找到你了。”黎未都也像是驟然放松下來,唇角勾起些溫柔的笑,黑色的眼睛里閃過比輝夜還要精致的光澤。 但就是那一瞬間,墻角黑影閃過。 世界幾乎在一瞬間靜止,呼吸和心跳一片空白。黎未都怔怔的,耳邊是左研嘶吼的聲音:“鍇哥當心!” 沒有看到血的顏色,卻聽到了鋼棍撞擊rou體可怕的一聲。左研和周亦安沖上去,很快制服了那人。地面有些輕微的晃動,警察已經陸續趕到沖進來帶人,救護車應該也在路上。 “鍇哥……我說過,咳,要……保護你的。” 背后貼著白漆墻一片冰涼,紀鍇整個被朱凌半撲在地上。 只有一只手能動,用力也扶不起他,只聽得朱凌出氣很急,從左研手里接了急救紗布,傷口很快就把那塊紗布也淹得通紅。 “鍇哥,心……” “你別說話了。” “你以前……送給我的心,上個月最后一顆……也過期了。” “就是……你手機上愛玩的那個小游戲。體力是心,你送了我好多,能保存一年……我花了好多鉆,又多保留了半年,還打電話給游戲客服,打得多了被他們罵腦子有病……可那些心,真的不舍的用,最后都過期了。” “太折磨人了。看著它們一個個變少,只剩下一個,最后,那一個也沒有了。” “你別說了。” “鍇哥,我現在……已經背不起來你的電話號碼了。我以為會能一輩子背著的,可是某一天,就突然想不起來了。就連咱們那臺車,車牌號……也已經想不全了。” “其實想不起來也挺好的,一直都有人在追我,好多人……送我很浪漫的生日禮物,不像你,連我的生日都忘了,也不會像你一樣……從來都不肯依賴我。他們每一個都很粘我,讓我覺得自己很重要……” “你別說話了,救護車一會兒就來了。” “說到底,都是我幼稚、不懂珍惜,活該。桐姐他們都是這么說的,你以前說我傻逼,沒錯,我就是特別傻逼……” “但是鍇哥,你以前是真的特別喜歡我的對不對?在我沒做錯事之前,你是特別愛我特別疼我,特別想跟我過一輩子的,對不對?” …… 朱凌一直在低聲絮絮叨叨。額角流著血,眼睛帶了些霧氣,看起來柔弱、深情又無比凄慘。 黎未都就那么搖搖晃晃站在不遠處,眼睜睜聽著他在對紀鍇真情剖白。肆虐的嫉妒心就像是毒藥、像是惡毒的瘋子一樣張牙舞爪。 這一刻,真的寧愿受傷、躺在那里的是他自己。 甚至想要沖過去蒙住紀鍇的眼睛,捂住他的耳朵,再以獻祭的方式把自己血淋淋撕開給他看——我比他更想要保護你,你不要再看著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