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節
嚴大小姐皺著臉飛奔到自己的床位,拿了一包衛生棉就往廁所沖,跟陣小旋風似的。 裴蓉沖著她的背影大吼,“青姐,例假可以找教官請假一天的!” 軍訓辛苦,很多女生都有痛經的毛病,要是真無法堅持訓練,是可以找教官請假的。 不過很多女生都不好意思,畢竟一旦請假,那全班同學都知道自己來了例假了,實在有點尷尬,所以大家即使來了例假不舒服也會忍著。 不過在裴蓉的認知里,青姐肯定是不會在意這些的,畢竟上回都在教官面前質問他是不是翻了自己的衛生棉了,哪還在意這個? 騰龍隊和飛虎隊7點集訓完畢以后,幾個姑娘又在食堂碰上了。 嚴青一邊喝粥,周年年一邊問她,“怎么回事?” 她和嚴青關系很好,女性在一起呆久了,連例假日子都有點同步,所以周年年很清楚嚴青的例假周期。 這是提前了兩天來的。 實際上,真像軍訓這么大強度的訓練,很多女生往往都不會來例假的,太辛苦了,例假基本都會不正常。 至少來部隊這一個月,宿舍里還沒有一個女生來例假,嚴青之前也打聽過了,醫務室的小護士說,女兵在新兵連三個月,基本都不會來例假。 大家都有點慶幸,哪里知道她還提前了。 嚴青一臉苦相,“我也不知道。” “那你請假嗎?” 周年年又問。 嚴青搖了搖頭。 讓她去找駱明遠請假,還是因為例假這種原因,打死她也不想干。 不知道為什么,嚴青最近很怕被駱明遠看扁,訓練一直在拼命。 兩個人也不知道在較什么勁兒。 吃完飯,幾個姑娘又要分開,趙妍在飛虎隊,最輕松,周年年和裴蓉她們也還算好,只有嚴青,白著一張臉,知道自己又要回精英隊接受烈日烤曬。 騰龍隊的訓練場地在小樹林旁邊,飛虎隊在食堂旁邊,這兩個場地都有樹蔭,只有訓練場上毫無遮擋,正太陽底下。 周年年不放心地又叮囑她,“要是不舒服,就直接請假,別硬撐著。” 嚴青有點痛經,例假頭一兩天會比較嚴重點,往常在學校,要是這個,她都不去上課。 嚴青點了點頭。 上午的訓練依然是正步走,嚴青咬著牙,把腿抬高,踢成一條直線,臉上冷汗直流。 她的臉色明顯比平時要白很多,之前白里透紅甚至因為太陽曬得有點粉撲撲的臉,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刷了一層白漆一樣,連唇色幾乎都是透明的,毫無顏色。 駱明遠皺著眉,忍不住沖全員喝道,“我們訓練,也是人性化訓練,如果有身體不舒服的,可以請假,不要硬撐。” 然而嚴青踢出去的那條腿還是硬蹦著,她牙齒咬得很緊,好像根本就沒聽到這句話。 原定要踢十五分鐘的腿,只踢了十分鐘就結束了,駱明遠喊了一聲,“收!立正,稍息!” 學生們紛紛將腿放下,隊伍里發出了一陣整齊的呼氣聲。 抬腿太累了,真不知道教官一抬半小時怎么做到的。 “原地休息五分鐘!” 才剛剛稍息的同學一聽,紛紛歡呼,就地解散,喝水的喝水,休息的休息,嚴青累得不行,也顧不上什么形象了,直接一屁股癱在了地上。 她拿著帽子扇風,太陽曬得厲害,但是嚴青實在是懶的再走到旁邊看臺下的陰影下面了,太累了,小腹疼痛,她現在只想坐一會兒。 一道陰影,從前往后,印在了她被太陽曬得發淡的影子上,將她攏在了人影中,嚴青頓時感覺清涼不少。 她抬頭一看,駱明遠正站在她頭頂。 第342章 不舒服嗯? 他的作訓帽擋住了頭頂的烈日,但是上午天氣晴朗,光線依舊刺眼,嚴青忍不住瞇起了眼。 從這個角度看上去,他真的很高,下巴上的胡茬短短的,青灰色一片,一直都印到喉結處了,腮幫子上也是。 嚴青忍不住猜想——如果他不刮胡子的話,是不是不用過多久,就會變成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叔? 不過她的遐思很快就被駱明遠打斷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不再是平時教官式的吼叫,用的是幾乎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低語。 “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怎么不請假?嗯?”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關系,這最后一聲嗯帶了一點男性的鼻音,聽得嚴青心里突然有點癢癢的。 她的耳朵明明很受用,但心里卻對自己這種奇異的受用情緒而心慌意亂。 平常總是在聽教官大吼,對比之下,他正常說話的語氣,反倒叫嚴青非常不習慣。 其實駱明遠的聲音很好聽。 是那種男性特色很明顯的男嗓音,稍微帶一點磁性,聽著總使人覺得很有男人味,很有安全感。 只是這樣的嗓音絕大多數情況下都處于嘶吼狀態,基本都是沖著國際班這群不太配合的學生兵的。 導致大家一想起教官,似乎第一印象就是他極淡的瞳孔,還有他那令人脊背發涼的吼叫。 其實他真的比嚴青大不了幾歲,挺年輕的。 或許是因為在休息時間,兩人之間也沒那么拘束了。 嚴青低頭看自己的腳背,悶悶道,“我樂意。” 這幾天集訓結束吃飯的時候,她總是能看到郭詩雨過來找駱明遠,她一個,還有她那個好朋友劉華芝一個,跟駱明遠還有秦風一起,四人幫似的,每天吃飯都一起。 他們去的是干部小食堂,和學生們的大食堂不在一個地方,雖然兩人也沒說什么,雖然他們是四人隊伍,并不是單獨幽會什么的,但每次看見,嚴青心里就堵得慌。 駱明遠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克服自己心中的種種條律準備給嚴青開個后門,這下倒好,讓大小姐一句話給憋回去了。 駱明遠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這姑娘誠心想和他作對是吧? 臉色都白成這樣了,干嘛非倔著個臉不肯休息? 關鍵是,部隊里也沒有說因為女生例假就強制對方休息這樣的規定,他話都已經說得這么明顯了,嚴青不領情,駱明遠竟也束手無策。 他根本就沒想到這茬,這姑娘怎么這么倔! 五分鐘休息時間很快就到了,駱明遠看了一眼手上的軍用手表,只得吹哨集合。 九月中下旬的j市,白天氣溫依然高達30度,和盛夏幾乎沒什么分別,嚴青慘白著一張臉,咬著牙,依然還在堅持訓練。 日頭已經升得很高了,照得人心發慌。 訓練還得繼續。 國慶要接受檢閱,駱明遠并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就故意放松對其他人的要求。 來回的正步走還在反復。 大家的身軀和腿都仿佛用尺子量過一樣,踢出去的正步鏗鏘有力,已經和旁邊一線戰士的軍姿沒有太大的區別。 突然……隊伍最盡頭,高個子,扎著馬尾的女生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景言大叫了一聲,一道灰綠色的身影,立刻沖向了隊伍,駱明遠迅速抱起嚴青,攬在懷里,跟只炮彈似的,直接就往醫務室沖。 其余人愣在原地,都有點懵。 還要繼續踢正步嗎? 連教官都不在了。 旁邊其他集訓隊一個班長見狀,過來沖眾人吹了一聲哨,“原地休息十分鐘!” 大家原地解散,景言盯著駱明遠遠去的身影,心里頭突然感覺有點怪怪的。 教官關心學生也很正常吧? 教官的速度一向很快,聽說還是部隊里多項紀錄的保持者呢! 只是不知怎么……和駱教官一對比,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挫,好像完全幫不上什么忙的樣子。 駱明遠的反應速度,實在比他快太多了。 自己還大叫了一聲,娘們兮兮的,也不知道嚴青學姐聽見沒有。 嚴青學姐當然沒聽見。 實際上,嚴青昏迷的那一瞬間,人幾乎就沒什么意識了。 倒下去的那一剎那,她心里有點委屈。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可能是明明來了例假,肚子痛得要死,卻還要接受訓練,也有可能是自己在埋怨自己——明明教官都已經說了可以請假,為什么就是不想請假,非要硬撐? 她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抱在了懷里。 即使在飛跑中,這個人的懷抱卻也依然安穩,絲毫不見顛簸。 來部隊一個月了,大大咧咧的社會我青姐,這一刻,突然很想念那個鬧哄哄的家。 想念老頭子的暴喝,也想念老太太的絮叨,還有大哥無限的寵溺,大嫂的溫柔,甚至包括家里頭那個小大人一樣總是不給她面子的小鬼嚴易,還有家里頭那條瘋狗貝貝,她都很想念。 她忍不住蜷縮起身子,把頭又往里縮了縮。 駱明遠低頭看見嚴青在懷里蜷縮成小小一團的樣子,心里一刺,又加快了速度。 從訓練場沖到醫務室,抱著一個大活人,十分鐘的路程,駱明遠卻只花了三分鐘。 醫務室的護士小張看見他氣喘吁吁進來,一時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等看見駱明遠懷里抱著的嚴青,她瞬間就明白過來了,見慣不怪的,“中暑了?” 上回因為休克,嚴青就在醫務室呆過一下午,她性格活潑,小張也是話癆,倆姑娘從早磕到晚,嘴巴皮子都說干了,熟得不要不要的。 駱明遠臉色有點紅,不自在地補充了一句,“可能……是貧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