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金碧糕,顧名思義,菜里有金色和綠色這兩個顏色,取的是南瓜打泥和菠菜打泥,再堆在米粉泥上,堆成一個小小的山頭形,寓意金碧輝煌。 南瓜金黃,是為金,菠菜顏色碧綠,是為碧,山頭底下是五谷磨成的粉泥,寓意五谷豐登,是道十分吉祥的宮廷菜。 要說這道菜好吃到哪里去,倒也不至于,因為菠菜和南瓜都屬于清淡之物,五谷粉更是沒什么滋味,因此一般情況下,這道菜都是個擺設,主要是為了報菜名的時候好聽。 宮中過年,每年這樣的菜多半都會被賜回御膳房,賞給宮人們吃。菜送到各宮之中,再賜回,金碧糕早已冷了,吃起來滋味更加寡淡。 但是御賜之物,菜品是必須要吃完的,不可浪費。所以每次這個金碧糕賜回的時候,連盼都會用高湯再澆上一回,稍微燜一燜再吃,味道很好。 沒料到的是,這種吃法竟然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所以后面御膳房里再做金碧糕都會用高湯燜過,再用高湯墊底再呈給貴人吃。 這無疑給金碧糕又增加了難度。 做糕不算復雜,但是熬高湯卻要很久,旁邊的爐子上砂鍋已經汩汩燒了半天了,估計熬的就是蒸糕要用的高湯。 “怎么想起做這個來了?” 這個糕,中午都沒放到桌上給大家吃,估計是高湯還沒熬好。 楊小葵此刻早已將南瓜切好,正在拍泥,聞言道,“嚴先生愛吃這個,我聽張媽說,中午他都沒吃飯……” 楊小葵久在食園,尤其是這段時間,連盼一直住院,大廚房完全任她使用,楊小葵在這兒感覺異常放松,反倒是連盼,多時不歸,竟成了客人一般,廚房里許多東西原先的擺位都已變了。 楊小葵一心拍泥,看見連盼手上功夫已大不如從前,心里自然對她也沒有多大尊重,幾乎是下意識就說出了心聲,等到她意識到言語不妥時,連盼神色早已變化。 楊小葵一回頭,就對上了連盼異常冷淡的眸光。 她眼神慌亂,不敢與連盼對視,片刻之后卻又抬起頭來,理直氣壯道,“我只是想為連小姐分憂……” 連盼聞言,臉上早已是滿臉寒光。 若是此刻她還不明白楊小葵的小心思,那她可真是個大傻子! 千算萬算,連盼真是沒料到楊小葵打的居然是這種心思! 她居然在惦記嚴易! 難怪之前嚴易踹了她一腳,連胸骨都踹青了,也沒見一貫記仇的楊小葵有任何說法;難怪連離職報告都給了,也趕不走她,原來她竟還是個癡情種! “不勞你惦記,既然我已經出院了,就不麻煩你再做這些端茶倒水的事了。” 連盼從兜里掏出手機,片刻之后,四個保鏢立刻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楊小姐欠我的十萬塊錢,就算做這段時間的飯錢,現在外頭高級護工也不好找,這個錢不算虧待你,食園廟小,請你令謀高就吧!” 楊小葵聞言,臉上頓時一驚,連南瓜泥也顧不上拍了,頓時跑到了連盼跟前,一張臉幾乎都快要湊到連盼身上了,一旁的保鏢立刻上前,十分不客氣地將拉開。 兩個一米八多的壯漢拉著楊小葵,跟拎小雞仔似的,楊小葵離連盼大概十厘米左右便不得前進,和連盼連發怒都溫和有禮的態度不同,保鏢們可根本就不講以理服人這一套。 保鏢動作粗魯,楊小葵又在掙扎,幾番動作之下,她臉上帶著的口罩很快就被扯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連盼的錯覺,雖然楊小葵左臉上胎記依然在,但胎記的顏色好像變淺了一點。似乎由青黑色變成了青灰色。 口罩一掉,楊小葵立刻張牙舞爪起來,整個人也有些瘋狂,拼命彎腰想去撿地上的口罩,連盼見狀,往后退了一步。 她腳尖輕輕往前一伸,動作很輕,腳尖稍微晃動,便將楊小葵的口罩踢到了一旁。 楊小葵手指拼命往前伸著,眼看就要觸到口罩了,沒料到連盼卻故意將口罩給踢開了。 口罩就是楊小葵的命脈,她雖然丑,卻極其在意容貌,平常口罩根本不離身,連睡覺也會帶著。 連盼此舉,無聲無息,直接就踩中了楊小葵的死xue。 “把她扔到園子外面去。” 連盼淡淡開口吩咐保鏢。 撿不到口罩,楊小葵眼睛都紅了,整個人像個瘋子一樣,對著連盼大吼,“連盼,你別以為你仗著嚴先生的寵愛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現在手也廢了,你要是趕我走,食園你就永遠也別想再開起來了!” 或許是兩者力量太過懸殊,連盼淡淡坐在案桌旁,風淡云輕的態度,極大地刺激了楊小葵,楊小葵整個人幾乎有些癲狂起來了,忍不住破口大罵。 “連盼,你真tm虛偽,你還以為你是從前那個大廚嗎?你現在就是個廢人!廢人!廢人!嚴先生是不會喜歡你這個廢人的!” 連盼樣樣都比她強,楊小葵一時間也找不到什么可以罵人的詞語,最后只得落在了連盼的手上上,連個土豆都切不好,那她就是個廢人! 令人意外的是,她這樣破口大罵,連盼神色卻始終沒有變化,聞言只是看了一眼保鏢道,“我改主意了,不要把她扔到門口,免得臟了我的地方,把車子開遠一點,扔得越遠越好。” 保鏢聞言,點頭稱是,扯著楊小葵迅速就消失在了門角。 第233章 就是欠打 保鏢聞言,點頭稱是,扯著楊小葵迅速就消失在了門角。 連盼從未對人動粗過,對楊小葵更是一貫和善,楊小葵手藝精進后,連盼又出了事故,楊小葵更是沒將她放在眼底,誰知道連盼突然發難,竟完全不跟她講道理了。 楊小葵氣得七竅生煙,她口罩沒了,人又慌又怕,什么話難聽就往外說什么話,罵聲不絕于耳。 嚴易派過來的保鏢有四人,都被下了死令,務必要貼身保護連盼的安全。 因為眼下連盼是在食園里,園子里安保到位,各處都已裝上監控和紅外設施,連盼又不喜人貼身跟蹤,因此幾人便都只是遠遠在外面晃蕩。 現在好不容易得了新的命令,幾人自然是立即執行。 四人團隊里留下一人繼續待在連盼附近,另外兩人架著楊小葵往外走,還有一人則是提前過去開車。 畢竟連盼特意強調了,要開車扔,當然要提前去開車。 至于車子開起來,就這么扔個大活人下去,會不會出事,那就不是他們要考慮的范疇了。 其實前陣子連盼出事,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算是前任保鏢的過錯,因為他們接到的命令并不是貼身保護連盼,嚴易只是將兩人安插在食園,以備不時之需。 不止是連盼,嚴宅里的人多半都沒有隨身攜帶保鏢的習慣,嚴易只有在外出公干或出國的時候才會帶保鏢,平常也是不帶的。說到底,還是因為意外和疏忽,才讓歹人有了可乘之機。 不過不管錯是誰的,身為保鏢,要保護的對象出事,保鏢責無旁貸,那兩人回去也遭到了極其嚴厲的懲罰,全身上下幾乎都脫了一層皮,如今新來的四人,自然不敢再有半點閃失。 楊小葵根本就不了解嚴易,只見他平常高貴俊逸的樣子,說話聲音又溫和,以為他是個紳士溫柔,心底善良的公子哥兒。再加上連盼也是一貫的好脾氣,因此她根本就沒把這幾個保鏢放在眼底。 兩人扯著她往前走,楊小葵立即使出了從前在農村跟母親學的撒潑打滾那一套,扯開了嗓子大喊大叫,對著兩名保鏢拳打腳踢,試圖掙扎。 畢竟……在她的認知里,連盼招來的人,是絕不會打女人的。 但是……她這個認知,很快就被打破了。 扯她的一個人,是四人中的頭兒,很年輕,今年才二十二歲,名叫嚴十四。 他是嚴易從泰國的黑拳市場買回來的小孩,原本是中國人,從小被拐賣,而后又偷渡到了泰國,從四歲就開始打黑拳,如果不是嚴易買回他,他恐怕早已死在地下拳場。 叫他十四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嚴易買他回來那一年,他剛好十四歲,是拳場的拳王,要一人對陣三名壯實的成年男子。 那一場拳直接要了他半條命,也把他從拳王寶座拉了下來,地下拳場不會為一個失敗者負擔醫藥費,他直接被扔進了垃圾堆里。 嚴易帶他回中國,帶回了暗香會所,這些年,嚴十四一直跟在嚴易身邊,如果說,林至是嚴易在明面上的左膀,那么嚴十四就是嚴易在暗地里的右臂。 嚴十四從四歲就開始討生活,為人極其老成,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二十多歲年輕人可比,楊小葵一直在這里撒潑打滾,嚴十四極其不悅,直接撒手了。 他是領頭人,這一點,楊小葵早就發現了。見他撒手,她立刻開始對另外一名保鏢腳踢個不停,一邊踢一邊罵,“你放開我!” 那人見老大撒手,自己也停了下來,對楊小葵丟去了一個憐憫的眼神。 楊小葵此刻早已是披頭散發,如同一個瘋子一般,見兩人都松手了,再沒人拉扯她,她立刻呸了一聲,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正準備叉腰在原地大罵,就見一張大掌猛然扇向了她的面門! 掌風如同刀刃,鋒利無比,掌心還帶著厚厚的老繭,隨著響亮的一聲“啪!”,楊小葵整個人瞬間就被扇懵了。 她腦子里嗡嗡作響,眼前似乎都有金花在冒,嘴角瞬間就滲出了血絲,五個血紅的指印印在她的左臉上,立刻如同火燒一般刺痛起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嚴十四立刻又啪啪啪在她臉頰兩邊各來了兩巴掌。 他是從小打黑拳的,學的都是殺人的招數,根本不懂什么憐香惜玉,何況,在嚴十四的認知里,連盼現在是嚴易的老婆,欺負連盼,就等于不把他的救命恩人放在眼底,這種人,自然就該死! 旁邊的保鏢干脆退遠了一些,好供他發揮。 四個巴掌下去,楊小葵臉上直接都被扇破皮了,兩頰迅速腫起,如同豬頭。 她動了動嘴,剛想說點什么,卻覺得嘴巴里豁動,一張嘴,竟然掉出了一顆帶血的牙齒。 嚴十四朝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保鏢立即領命,伸腳往楊小葵膝蓋彎處踹了一腳,楊小葵整個人頓時撲通一聲,硬跪在了地上。 幾人眼下走的都是食園里鋪就的石子路,膝蓋的疼痛可想可知。 這一列動作快如閃電,楊小葵直接都被打蒙了,連眼淚都沒來得及掉,只是愣在原地,眼睛睜得大大的。 她好像突然才明白了自己跟連盼的差距。 恐怕現在這兩人就是把她給打死在這里,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見她老實了,嚴十四這才上前,跟另外一名保鏢一起,一人拉了她一只胳膊,像拖抹布一樣,拖著她往前走。 世界瞬間就清靜了。 楊小葵此刻緊緊抿住了嘴,根本就不敢張開,她覺得自己滿口的牙齒好像都松動了,生怕一張嘴,又掉出幾顆來。 最重要的是,這幾巴掌,直接把她給打清醒了——她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過來,現在她身邊站著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這些人,恐怕手上早已都沾過不知道多少鮮血! 拖到路口,開車的人也來了。 嚴十四親自駕車,如連盼所說,把車開到了離食園二十公里的荒郊外,像扔垃圾一樣,直接把楊小葵給扔在了路邊。 園子里發生這么大的動靜,自然是把大家都驚動了。 嚴十四打人的場面沒幾個人看到,但是后面拖著滿嘴是血的楊小葵,這幅場景,張媽跟袁子晉兩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都上了年紀了,看到這樣子,都嚇得不清。 楊小葵披頭散發的,又低著頭,張媽沒敢細看,只瞧見她嘴角好像隱隱有血。 畢竟是跪在地上拖走的,想必是遭了打了。 連盼還靜靜坐在廚房里,從窗外只看得到一個側影,廚房門外站著一個黑衣黑褲、雕塑一般的保鏢。 “這是造的什么孽喲!怎么就打起來了呢?” 張媽杵在廚房門口不敢進去,只對著保鏢小心翼翼打探消息。 保鏢是個娃娃臉,其實已經年過三十了,但看起來還跟二十多似的,聞言對著張媽輕輕笑了笑,一笑,臉上還露出了兩個酒窩,看起來別提多靦腆了。 然而他說出來的話,卻根本和靦腆毫不沾邊。 “有些人不會說話,十四哥好心教育教育她。按我說,有些人就是欠打,您說是不是?” 張媽在一旁聽得簡直心驚rou跳,臉上的表情都僵了,好一會兒才哎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