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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紅樓快穿]為你報仇在線閱讀 - 第19節

第19節

    史韻蓉笑了笑,道:“正是。……明日若是陛下又來了,你便到賈婕儀那邊,借著找你那同鄉的功夫,將這些香料放在她們那邊的香爐之中,你可做得到么?”

    容華要自己做這事,卻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思?碧簫先是怔愣,而后又似乎有些明白了,但卻又有些不敢置信:“容華,這些熏香,是、是用來做甚的?”

    史韻蓉眼帶深意的看了碧簫一眼,道:“你心里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心里的猜測得到證實,碧簫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心臟噗通噗通跳得像是要從胸腔里跑出來。她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萬萬不可,宮中嚴禁此物,容華且不可以身犯險啊……”

    “沒出息的東西,瞧你嚇得那樣子!”史韻蓉斥道,“誰說這事是我做的?這不是從賈元春屋子里發現的么?你做的時候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看到。到了那個時候,證據確鑿,任她賈元春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牽連到我們身上?”

    “可、可是……”碧簫還是覺得此事不可行,“容華,奴婢蠢笨得很,恐怕難以擔此大任……”

    難得的,聽了這拒絕的話,暴炭一樣的史韻蓉竟沒有生氣。她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咳了一聲后說道:“我記得,你的家人,就住在京城西邊一個叫柴莊的村子里吧?”

    聞聽此言,碧簫悚然一驚,呼吸仿佛瞬間停止了。她抬眼看向史韻蓉,沙啞著喉嚨喊了一聲:“主子……”

    “我仿佛聽說,你家雙親健在,還有好幾個兄弟。你就真的不在乎,他們的性命了嗎?”史韻蓉施施然道來,仿佛閑談一般的語氣,卻藏著恐怖的含義。

    史韻蓉以為碧簫會發怒,會絕望,會痛哭流涕,而最終會接受。她猜到了結局,卻沒有猜到過程。碧簫垂下頭,沉默了很久很久,而后方才抬眼看向她,眼圈兒紅腫著,眼神卻顯得堅定起來。碧簫低聲說道:“奴婢都記住了,會盡力而為的。”

    聽到這回答,史韻蓉十分滿意,站起身親手將碧簫扶了起來,口中柔聲說道:“你辦成了這事,我絕不會虧待你的。以后你便是我身邊最信任得用的人,有我的好日子,就有你的好日子。銀錢首飾,更不成問題。”說著,她想了想,取下手上戴著的一對沉甸甸的絞絲鑲瑪瑙金鐲子,十分親熱的將其套在了碧簫的手腕之上。

    “這對鐲子,你戴著好看,比我戴著還要合適。等事情辦妥了,我收著舍不得拿出來戴的那套羊脂玉金玲瓏草蟲兒頭面,也給你。你可喜歡?”史韻蓉滿面笑容,執著碧簫的手說道。

    史韻蓉身材豐腴,她的鐲子戴在瘦小的碧簫手腕上明顯有些大了,掛不住的直往下滑落。碧簫覺得這對鐲子冰寒刺骨,那寒意一陣陣直往她心里鉆去。仿佛兩條毒蛇似的圈在她手上,直朝她吐著鮮紅的蛇信子。她沉默了一下,很快就回答道:“多謝主子厚愛,奴婢絕不辜負您。”她說著話時仍然低著頭,猶沾著淚珠的睫毛底下,那雙眼眸里冰寒漠然一片,仿佛下了什么決心似的。

    次日擦黑的時候,皇帝果然又來到了華安宮,直接走進了賈元春的宮室。史韻蓉坐在窗下看向那邊,努力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情,手指都在微微顫抖著。過了一陣子之后,她看向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碧簫,說道:“碧簫,去看看你的同鄉吧。”

    碧簫十分配合的微微屈膝福了一禮之后,便退了出去,朝著對面宮殿的方向行去。來到殿外,她向守門的太監說明了來意之后,不多時她的同鄉紫音便迎了出來。紫音握著碧簫的手將她帶到一邊,低聲問道:“你這個時候來做甚?陛下剛來了,我們正忙著呢。不如,你明日再過來?”

    碧簫握著紫音的手,說道:“剛剛我們容華又朝我們發了一頓脾氣,把我攆了出來。我還挨了好幾下,現在身上痛得很。現在外面又黑又冷的……好meimei,我實在無處可去了,你且收留我一陣子吧,好不好?”

    紫音心腸柔軟,哪里禁得起碧簫的軟語相求?當下稍稍猶豫了一下之后,便道:“那你到我房里來休息一會子,我找些化瘀止痛的膏藥來你擦。”

    碧簫忙道:“藥膏就不必了,只是小傷而已,過幾天就沒事了。你去忙著吧,我自己待著就好。”

    當下紫音點頭答應下來,帶著碧簫去了后座房中,囑咐了她幾句之后就匆匆離開了。皇帝降臨,宮女們的事情可是多得很。碧簫看她出了門之后,便開始在屋子里轉起圈兒來。等了半晌,打開門悄無聲息的溜了出去。路過茶水間,里面一個小丫鬟正背對著她看著小風爐上燉著的茶水。她便悄悄溜進去拿了一只托盤并茶盞,端在手里朝著賈元春的房間那邊行去。夜色已深,她穿著宮女們冬季統一發放的藕荷色短襖和湖藍色比甲,又一路低垂著頭顱。遇見的太監宮女們只當她是賈元春的宮女,竟叫她一路順利的混了過去。她來到皇帝和元春所在的暖閣外面,聽見里面的笑語聲隱約傳來,當下便深深吐出一口濁氣,掀開胭脂色夾棉門簾,邁步走了進去。

    第47章 冷宮度終生

    一走進暖閣里面, 一股暖和的炭氣夾雜著酒香和熏香的氣味便迎面撲了過來, 似乎要讓聞見這味道的人也醉了似的。皇帝賈元春還有伺候的宮女都在那八扇鑲金嵌寶的檀木山水畫屏風之后,沒有留意到有人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碧簫握著朱紅托盤的手指此時抖得厲害, 幾乎要拿不住手里的托盤了。微微一瞥,屋子里那鏤空雕花的官窯荷葉形香爐正擺放在不遠處,旁邊并沒有人在。似乎,正是個好機會。

    朝著屏風那邊瞥了一眼, 那后方影影綽綽的人影兀自端坐交談著, 侍女彎下腰斟酒,沒有人朝這邊看上一眼。碧簫輕輕挪動穿著紫羅色繡花鞋的雙腳,慢慢的,一步一步的, 蹭到了擱著香爐的紅漆高幾之旁。

    手臂抬起, 手指立即便碰觸到了正在冒著縷縷青煙的香爐。伺候人的宮女是不允許留指甲的,她的手指干干凈凈,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放在淡綠色的荷葉狀香爐邊上,不斷的微微顫抖著。

    手底下的瓷質香爐,冰涼而溫潤的, 絕不會給人帶來不適的感覺。然后碧簫卻覺得手底下按著的是一塊正在燃燒著的炭火,不斷的灼燒著她。

    猶豫了一陣子之后,她猛的收回手, 疾步走上前, 在屏風旁邊跪了下來。然后, 她將腦袋重重的磕在碧綠鑿花的地磚之上,高聲說道:“奴婢碧簫,特來請罪!”

    屏風后方的笑語聲,驀然止住。皇帝皺起眉,說道:“怎么回事?”與心愛的妃嬪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卻被個不知所謂的宮女給攪擾了,他沒有立刻叫人將這奴婢拖下去,已經算得是脾氣好了。

    似乎察覺到了身旁皇帝不耐的心思,賈元春微微一笑,將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之上,安撫住了對方。而后,她看向跪地不起的碧簫,聲音柔和的問道:“這不是史容華身邊的碧簫嗎,為何到我這里來請罪?”

    碧簫沒有將腦袋抬起來,反而再次用力磕了一個頭,說道:“奴婢罪該萬死,不敢求陛下和婕儀寬恕。但求留得全尸,于愿足矣。”

    “別口口聲聲總是請罪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說來聽聽。”賈元春見皇帝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出言代替了。

    這一次,碧簫總算將頭抬了起來。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中似乎還有淚水在打著轉兒。接著,她清晰詳盡的,將史容華吩咐她去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隨著她的述說,皇帝的臉色沉了下去,越來越難看。等到碧簫說完了,皇帝猛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好一個史容華,好大的狗膽!”

    “陛下勿要生氣,為了此等糊涂心腸的人,不值當……”賈元春安撫住了皇帝,又看向地上跪著的碧簫,問道:“人說主辱仆死,雖不見得能套用到世上所有人身上,卻也還是有幾分道理在的。為何,你要如此行事呢?”

    碧簫的眼淚終是落了下來,泣道:“奴婢的主子雖是史容華,但最應該忠于的,卻是陛下。怎能眼看著容華做出有損龍體的糊涂事來?”

    賈元春聞言,似乎贊賞的點了點頭,道:“你倒是個忠誠的。”

    此時,皇帝卻插言了。他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淡淡的說道:“史容華不會如此輕易的就將你派出來,怕是,手上有你什么把柄吧?”

    視線對上皇帝冷靜的眼神,碧簫瑟縮了一下,說道:“容華她……提到了奴婢的家人……”

    “哦?”皇帝的眉梢輕輕挑起,道:“你竟是為了朕,連自己的家人都不顧了嗎?”他似笑非笑著,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起來。

    碧簫對著這樣的皇帝,實在不敢不說實話:“奴婢的家人,待奴婢,實在很不好……甚至可以說,說是家人,實是仇人……”

    皇帝聞言,竟不急著去問罪史容華了。他示意宮女替自己斟熱茶來,而后閑閑的問道:“此話怎講?”

    碧簫的眼神恍惚起來,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個寒冷至極的冬季。……幼小的自己瑟縮在墻角,看著母親的尸身被裹在一卷破席子里頭,隨意的被拖了出去。母親的一只手露了出來,青白瘦削的,帶著累累傷痕的,拖在黃土的地面上,一晃一晃……那只手,成了她對母親最后的記憶。無數個深夜,她驚叫著從噩夢里醒來。眼中留存著的畫面,都是那只沾染著黑紅血跡的手……

    待到那領破席子被拖出去之后,她的大娘,挺著肥碩的肚皮,一邊磕著瓜子兒,一邊朝著地上啐了一口,道:“沒福氣的下/賤玩意兒,掃把星,早該去死了!留下個賠錢貨,誰要給她養呢?”

    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騎著掃把在院子里瘋跑,嘴里還笑鬧著:“下/賤/胚子沒了娘,下/賤/胚子沒了娘……”

    安靜溫暖的暖閣里頭,隨著碧簫的沉默下去,一時間也沒有其他人開口說話了。除了炭火燃燒的輕微噼啪聲,就只有窗外隱隱的風聲傳來。皇帝沒有生氣也沒有催促,端起茶盅來抿了一小口,明顯之前升起的火氣已經壓了下去。先前已是有些失態了,當帝王的,喜怒不形于色,方是正理。

    咽下一口唾沫,碧簫開口了。平淡的聲音,卻藏著莫大的傷痛:“奴婢的母親,并非京城本地人,是以前發大水的時候,逃荒來到這里的。到了柴莊的時候,在一個深夜里,被奴婢醉酒的父親給,給強要了……母親失了清白,沒奈何,只得給父親做了小妾。奴婢的大娘生性善妒,且十分惡毒,對奴婢的母親,非打即罵,常年虐待著。母親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負責全家的家務活兒,早早的就傷了身子。終于在一個冬天里,她撐不下去了。她明明已經病得起不了床,大娘卻還逼著她起身來洗衣服洗被子。就這樣,她倒在了水井旁邊,再也沒有睜開眼……”

    賈元春的眼中露出恰當的憐憫之色,問道:“你的父親呢,他就不管一管?”

    碧簫搖了搖頭,道:“父親十分懼怕大娘,再說,他也并不在乎母親的死活……”在那個家里,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只是母親給她的。母親去了,那個所謂的家,對于她來講,便再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原來如此,難怪你要如此行事了……”賈元春輕嘆了一聲,似乎一點都沒有因史容華要陷害自己的事而動氣憤怒。

    這一點皇帝也察覺到了,他看向賈元春,道:“婕儀不生氣嗎?”

    賈元春斜了皇帝一眼,似嗔似怨的說道:“氣什么?氣陛下太過寵愛臣妾,導致史容華要來陷害我嗎?我才沒有那個閑功夫呢,陛下自會為臣妾做主的……”夜色中燈光下美人的嬌嗔,實在是賞心悅目。

    皇帝被賈元春取悅到了,頓時笑了起來,攬住賈元春道:“好,朕自會為婕儀做主的。”說完,他看向身旁的大太監,道:“去,傳朕的口諭,容華史氏大逆不道,打入冷宮,終生不赦。”

    大太監躬身答應著去了,不久之后,對面的宮室里,響起了女子絕望的尖叫聲:“不,陛下不會如此絕情的……放開我,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聽到這聲音,賈元春看向身旁的皇帝,道:“陛下可要去見一見她?”

    皇帝搖頭道:“沒有那個必要。”

    賈元春垂下眼眸,端起桌上的夜光杯,一口喝干里面胭脂色的西域葡萄酒,臉頰上頓時飛起兩抹暈紅來,艷不可擋。

    此時,皇帝看向仍舊跪在地上請罪的碧簫,道:“你起來吧。如此功過兩抵,不賞不罰,你可服氣?”

    碧簫站起身來,看向帝王,滿臉的感激之色:“陛下英明,奴婢感懷萬分。”橙紅色的燭光中,她一張嬌小的瓜子臉上猶掛著淚珠,楚楚動人。一雙杏仁眼里滿是感激和仰慕,叫男人看了,頓時生出一種被全心依賴戀慕的感覺,十分暢快。姿色雖只有五分,但神情動人,加上楚腰纖纖,頗有幾分動人之處。

    皇帝看了幾眼碧簫,眼底似乎動容了一下,但很快又平息下去了。他轉頭看向賈元春,道:“夜色已深,咱們該安置了。”

    賈元春帶著幾分醉意,輕輕的點了點頭。碧簫見狀,立即便告退下去。走到宮室之外,站在廊下,她看見對面史容華的宮殿里燈火通明,進進出出的太監宮女們一臉惶恐。爬上高位可能需要好些年,而從高位上跌落下來,一瞬間就足夠了。一身狼狽的史容華披頭散發的被侍衛拖了出來,一眼看見站在廊下的碧簫,滿眼都是痛恨之色:“背主的奴才——”她才罵了一句,嘴巴就被捂住了。不多時,就被帶離了華安宮。

    碧簫臉上的神情淡淡的,仰頭看向夜空。一點冰涼落在她guntang的臉頰上,下起雪來了。

    第48章 碧簫封常在

    皇后的鳳儀宮里, 一早就十分熱鬧。妃嬪們聚集于此, 喝著熱茶,打著機鋒。鶯聲燕語的, 一派富貴風流氣象。宮殿外面白雪紛飛,屋子里頭卻是溫暖如春。甚至有些太熱了,好幾個怕熱的妃嬪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微的香汗來。

    賢妃娘娘抿了一口茶水, 說道:“那位姓史的容華,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錯事,一夜之間,就被打入了冷宮。皇后娘娘,可知她做了什么?”

    皇后平靜的回答道:“做了什么本宮也不好細說, 總之是大逆不道就是了。”

    一位婕妤接口道:“史容華被打入冷宮倒也罷了, 怎么她的大宮女碧簫不但沒有被牽連,反倒被陛下寵幸,還封為了常在呢?”她說著,看向對面一臉淡然之色的賈元春:“賈婕儀就住在那華安宮里,可知此事詳情?”

    賈元春春蔥玉指里捻著一塊粉紅色花瓣形狀的糕點,微啟雙唇咬下一口之后, 方才看向那位婕妤笑道:“陛下要寵幸誰,豈是咱們可以置喙的事?婕妤jiejie,你說是嗎?”

    那位開口的婕妤討了個沒趣, 低聲冷哼一聲之后, 轉開了視線。賈元春這人看似隨和可親, 其實在妃嬪們的明爭暗斗之中,從沒真正吃過虧。陛下也樂意寵著她,真是讓人見了她那張臉就生氣。話說這姓賈的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仙藥,一張臉是越來越勾人了。哪怕是她們這些女子們有時候見了都要恍神一下,更別提皇帝這個男人了。也許該聯系一下宮外的家人,要他們幫著尋覓一下養顏的方子。宮中妃嬪們爭寵,說到底,最得用的,還是靠容顏啊。什么家世什么才情那都是虛的,否則怎么前朝李夫人死去之前,都不敢讓君王看一眼她因病痛而美貌不再的容顏呢?色衰而愛馳,真是悲哀至極……

    結束了在皇后宮中的聚會之后,眾妃嬪們紛紛告退步出殿外,上轎子的上轎子,上步輦的上步輦,做鳥獸散去。此時雪下得愈發大了,漫天飛舞著,如同鵝毛一般。禁宮里一片銀裝素裹,看上去無比的干凈潔白。其實,此地最是一方藏污納垢之地。賈元春向來不愛坐轎子步輦之類的,當下便由宮女撐了油紙傘,慢慢的朝著華安宮行去。青磚道上的積雪被打掃得干干凈凈,走起來,倒也不算艱難。

    走著走著,忽然撲面而來一股清香,令人精神一振。賈元春吸吸鼻子,問道:“這是什么味道?”

    芝蘭回答道:“想來是園子里的梅花開了,因此香氣撲鼻呢!”

    賈元春聞言,頓時來了興致,道:“走,我們去看看。”當下一行人轉了方向,朝著香氣傳來處走去。

    轉過一片結了冰的湖泊之后,眾人頓時眼前一亮。卻見白雪紛飛中,一片艷紅梅林開得正好。傲雪迎霜,精神抖擻,叫人見了喜愛得緊。梅林中的羊腸小徑卻被白雪覆蓋著,竟還沒來得及打掃。看著那積雪,抱琴對賈元春說道:“婕儀,這路怕是不好走,仔細滑倒了。不如我們就在這外面看看得了,就不必進去了。”

    賈元春朝梅林那邊看了一眼,道:“無非是一點子雪而已,哪里就能滑倒了?”說完,已經領頭興致昂揚的踏上了積雪的小路。身后的宮女太監們互相看看,沒奈何的疾步跟了上去,嘴里還喊著主子小心。若是真摔出個好歹來,他們這些人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步入梅林中,香氣愈發沁人心脾。梅花開得千姿百態,昳麗冷艷,看得人心情都好了起來。賈元春正在林中漫步著,忽然看見前方不遠處立著兩位妃嬪。身后的太監宮女們站得遠遠的,似乎不敢擾了她們的清靜。立住腳步一看,卻不是淑妃何蓮琬和新封的常在碧簫是誰?

    聽到賈元春的腳步聲,那兩人也抬眼看了過來。碧簫臉上的神情似乎僵了僵,何蓮琬卻是一派坦然,笑著對賈元春說道:“賈meimei好興致。”

    賈元春面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淡笑,微微屈膝施了一禮,道:“淑妃娘娘萬安。”

    看見賈元春施禮,似乎這個時候碧簫方才想起自己也該向賈元春施禮這事,有些慌亂的福身下去,口中說道:“見過婕儀jiejie。”

    賈元春的視線移到碧簫身上,頓了頓,方才說道:“meimei請起吧。”

    何蓮琬的眼珠轉了轉,對著賈元春笑道:“meimei你看,從前沒打扮看不出來,如今收拾好了一看,殷常在也是個難得的美人兒呢!”

    “殷常在?”

    “嗯,meimei不知道嗎,碧簫meimei的姓,便是一個殷字。”

    賈元春細細打量立在雪中梅下的殷碧簫,如今換了裝扮,果然與往常不同。或者因為她名字里有一個碧字,喜愛綠色的緣故,她今日身上穿著翠綠色鑲白狐毛邊兒的窄身短襖,纖纖細腰上系一條豆綠色閃金絳子。一對白玉蝴蝶佩壓在鵝黃色合歡裙上,瑩潤璀璨。挖云金里石青色猩猩氈昭君套裹著一張怯生生的小臉兒,水盈盈的眼睛似乎藏著無數心事一般,我見猶憐。站在風姿超群的何蓮琬身邊,竟有些不落下風的意思。

    看了殷碧簫好一陣子,直到對方都有些不安起來,賈元春方才笑道:“果然好個美人兒,陛下真是有福氣。”

    何蓮琬伸手拉下一支寒梅,放在鼻端嗅了嗅,而后也不看人,自顧自的說道:“殷meimei住在華安宮這許久了,直到如今方才與陛下成就了好事,也真是造化弄人。話說,賈meimei竟也沒有看出殷meimei這塊璞玉來嗎?若是早早向陛下推介了,也免得殷meimei白白耽擱了許多年。這青春年華啊,說沒有了,就沒有了,豈不可惜?”

    賈元春聽了這話,淡淡一笑,回答道:“我自知身份卑微,管不著陛下要寵幸哪個人。可是,那并不表示,我便要行那民間大妗姐之事,白白跌了身份。”

    大妗姐者,又名媒婆是也。聽了元春這話,那邊兩個人的臉色頓時都有些不好看起來。何蓮琬還好,畢竟處于上位久了,猶自端著。而那殷碧簫則一瞬間便淚盈于睫,仿佛賈元春欺負了她似的。賈元春看得十分稀奇,她這說哭就哭的功夫,是從哪里學來的?原本那日她告密之時的決絕冷靜,倒是令她對她生出了幾分好感來。卻沒料到,骨子里竟是這么個性子的人嗎?

    三人一時間都沒有人開口,林子里頓時安靜下來。只有陣陣帶著梅花香氣的冷風,不斷的拂過眾人的發梢衣襟。忽然一陣踏雪而來的腳步聲從另一個方向響了起來,隨之而來的,還有皇帝的聲音:“眾位愛妃,好興致啊。”

    繞過幾棵盛開的梅花樹,皇帝披著黑貂皮大氅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當下無論主子奴婢都忙著行禮,唯有何蓮琬迎上前去,對著皇帝嗔道:“這般寒冷的天氣,陛下到林子里來也不說拿個手爐,身子不要緊嗎?”說著,便將自己手里捂著的金絲嵌寶小手爐遞了過去。

    皇帝的視線移到何蓮琬毫無瑕疵的臉上,眼神一柔,說道:“愛妃身子向來嬌弱,手爐還是你自己拿著吧。原本出來的時候奴婢也拿手爐來了,只是朕嫌那東西累贅,所以不要而已。”

    何蓮琬也并沒有再推辭,收回手笑吟吟的看著皇帝。而這個時候,皇帝的目光卻已經轉向了站在一旁安靜無言的殷碧簫。亭亭玉立站在紅梅樹底下的佳人一身碧綠的裝扮,在紅梅和白雪的映襯下令人眼前一亮。與之相比,淑妃的一身嬌紅便顯得有些膩人了。因為一下了雪,眾妃嬪們想著白雪襯上紅衣裙必定好看,一個個穿的幾乎都是紅色衣裝,讓皇帝看得有些煩了。如今陡然看到一個與眾不同的,還是最近的新寵,自然便上了幾分心。

    迎上皇帝有些熱切的目光,殷碧簫長長睫毛眨了眨,隨即嬌羞滿面的微一低頭。那一剎那間的柔弱風情,真比這滿目紅梅更引人憐愛。皇帝當然更是心喜,又注意到了她目中似有淚光閃動,便問道:“常在怎么有些淚目了?出了什么事嗎?”

    聽了皇帝的詢問,殷碧簫忙抬起眼來可憐兮兮的看向他,連連搖頭,低聲說道:“無事,無事,臣妾只是一時想起了早逝的母親,所以難過罷了……”嘴里這樣說著,她的眼神卻飛快的朝著賈元春那邊瞥了一下,緊接著又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收了回去。一句話都沒有牽扯到賈元春身上,卻已經是告了黑狀。

    皇帝見狀,眉梢輕輕一挑,視線已經轉向了賈元春這邊。并沒有像其他妃嬪們一樣穿上紅衣惹人注目,賈元春今日身上穿的是藕荷色的妝花通袖襖和沉香色的挑線鑲邊裙,極為普通。可架不住臉長得好,穿什么都十分好看。

    第49章 秀女進宮了

    賈元春在前兩日已是又服下去了一枚如花似玉丸, 幾次藥效的疊加, 使得她如今是艷光照人,堪稱傾國傾城。什么殷碧簫與她相比, 不過是清粥小菜罷了。偶爾吃一吃小菜或者還覺得清爽,但誰會真把小菜當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