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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籠中雀在線閱讀 - 第93節

第93節

    已不能生育了。

    因此,便是叫再多姐妹進宮承歡,也誕不下子嗣來。且蕭武川那副模樣,實在是不能近女色。哪一日精神有所好轉,便算是大幸了。

    “她知不知道這事兒,我心底稍稍有點數。不過,既然她姐妹二人已商量好了,那我也不好攔著。她倆要做娥皇女英、大小周后,我哪能壞了武川的好事?過個小半月,便把人送入宮里。至于擬什么封號,王妃你看著來便好?!笔掤E馳說。

    “西宮之事,與……與、與妾何干?”姜靈洲問。

    “房太后不在,陸皇后如今又做足了低姿態,現在也只有你能管一管這西宮之事了?!笔掤E馳從侍從手中接過一捧魚食,灑入塘中,“反正只是想個封號罷了,你愛賜什么字,就賜什么字,叫那陸之若做個‘陸巨妃’、‘陸圓妃’,也成?!?/br>
    他這番話,逗得姜靈洲笑出了聲。

    陸之若離開王府后,過了沒多久,便被人抬入了西宮。她的封字是姜靈洲想的,簡單干脆取了個“德”字,望這陸德妃能賢良淑德一些,與jiejie陸皇后相互扶持,不要生事。

    陸德妃今年不過二十出頭,正是大魏女子待嫁的花期正好之時。

    從前在膠州時,她與陸之瑤互看不慣,常有摩擦;后來,得知攝政王要在膠州摘選女子入京,她更是與陸之瑤爭得起勁。只是無奈何,最后還是陸之瑤入了攝政王的眼。

    陸之若本以為自己會在膠州終老,嫁個普通的膠州貴介。只是,時隔兩年,她卻忽然收到了陸之瑤的信函。一晃許多時日過去了,如今的陸之若身披妃位華衣,髻頂寶冠,正給自己從前瞧不起的meimei請安。

    “見過皇后娘娘。”

    “免禮吧,都是自家姐妹,客氣什么?”

    端坐在首位的陸之瑤面露款款笑容,虛扶了一下這個jiejie。她今日特意盛裝打扮,額前花鈿華彩流轉、髻間鳳釵珠光漫溢,再兼之滿宮燦燦旖旎,寶光耀目,令初來乍到的陸之若有些看花了眼。

    陸之若雖是陸家千金,可膠州那等小地方,又幾時能見到這樣的皇室威嚴?

    “若jiejie,這西宮,你可還待得習慣?”陸皇后問。

    “謝過皇后娘娘關系,之若自然是習慣的。”陸之若勾起笑唇,答道。

    “我看若jiejie也歡喜極了這偌大西宮的華美燦然。只是——”陸皇后端莊圓潤的面孔上,笑容驟消。她一揚衣擺,幾步走到了陸之若面前,低聲沉沉道,“若要保住我陸家來之不易的榮華富貴,便要若jiejie你好好出一番力了?!?/br>
    陸皇后先前還笑如春風,這一刻卻忽然變了臉,語氣沉沉,讓人心驚膽顫不已。前后差別,令陸之若心底微跳,不由略略不安起來。

    ——她這庶出meimei,在西宮磋磨了兩年后,似乎已比從前更厲害了些。也不知道她都經歷了些什么事兒?

    “皇后娘娘與之若是姐妹,之若定然與娘娘齊心協力。”陸之若起了身,聲音之中滿是恭敬。

    “好,若jiejie,日后可千萬莫忘了今日之言。”陸皇后挑眉一笑,戴著點翠鎏金甲套的手指扣在自己的腹上。那平坦的小腹處,綢制衣料平滑如水,刺著低翔鳳翼。

    她費盡千辛萬苦,才坐到了如今這樣的位置。

    她決不能讓一切榮華富貴隨水東流。

    哪怕,這會對不起腹中這親生骨rou。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封她圓妃、巨妃,如何?

    靈洲:喵喵喵?(忽然開始擔心自己的未來,并且十分后悔有了“鳳翼攀龍鱗”這個flag……)

    快要完結惹,最后幾個殘余小炮灰掃一掃。

    第91章 秦郎君

    陸皇后有了身孕, 可這孩子卻并非是蕭武川的。

    蕭武川體弱,也幾乎從不臨幸中宮。她一人獨居西宮,日子孤寂,便與戲子秦令卿有了瓜葛。數度風流后,一不小心, 她竟有了身孕。

    可是這身孕之事, 陸皇后是不敢明目張膽地聲張出來的。

    蕭武川不能生育,若是讓蕭武川知道她有了孩子, 她的下場必然不會好。好在如今蕭武川并無實權, 攝政大權又重歸于蕭駿馳手中。陸皇后決定借口回膠州參佛, 悄悄生下這孩子, 再交由娘家人照料。

    雖那娘家人向來勢利眼,但膠州地遠偏僻, 無人知道西宮秘聞;只要她假稱這孩子是龍裔, 只是礙于蕭駿馳之威, 不得不送回膠州, 那娘家人便必然愿意接納他。

    只是苦了這孩子,明明以她為母,卻偏偏得養在膠州那樣凄苦的地方。

    陸皇后從前與姜靈洲有了嫌隙,料想她若要離開太延,姜靈洲興許還會高興一些。只是回到膠州雖是個解法,卻也有不足——

    陸之瑤舍不得這西宮的權勢。

    這太延城里,有多少人在盯著西宮之座,她的心底清清楚楚。雖有“為陛下參佛”這個借口在, 她可安心回膠州去;但這十月里,若是有人奪了她的西宮之權,豈不舍本逐末,令人惋惜?

    遂,陸皇后才召了自己的嫡姐陸之若上太延來。

    將這西宮交給旁的女子,她是絕不放心的。但這陸之若,她尚有信心握在手里。

    此時此刻,陸皇后看著面前新冊封的德妃,笑意晏晏,道:“一會兒,攝政王妃便要入宮來。你去拜見她之時,切記得揀些好聽的話來說,勿要觸怒了她。如今太延是怎樣一番情勢,想必若jiejie心底也一清二楚?!?/br>
    陸之若垂頭,應了聲“是”。

    陸之若雖貌似恭恭敬敬的,心底卻有幾分不屑。

    她這庶妹,臉皮子也是夠厚。從前她與攝政王妃幾度翻了臉,如今還能眼巴巴地湊上去,說是“揀些好聽的話說”。也虧得那攝政王妃教養好,沒扒了陸之瑤一層皮。

    陸皇后交代完了此事,便令陸之若退下去了。

    她理了理衣襟,目光垂落至自己小腹處,若有所思。不一會兒,她喃喃自語道,“……莫怕,來日,你定會是陛下之子嗣?!?/br>
    她這話說的極小聲,并無他人伺候的寂靜宮殿里,唯有風穿珠簾之聲玎珰作響。

    她是真的打心底心疼這孩子。陸皇后本就喜歡孩童,看到姜靈洲抱來的競陵王世子,便只覺得羨慕落寞不已。如今好不容易,她才有了骨rou,又怎能不要他?

    陸皇后一人待了一會兒,便揚聲要如意進來伺候。

    “秦令卿這兩日可在宮中?”她扶了發髻,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在呢。那秦郎君得了娘娘青眼,又怎敢不好好留在宮里?”如意擠出個笑,道,“今日娘娘有空閑,可要再叫那秦郎君來唱一折子?”

    “去叫罷?!标懟屎竺佳垡粨P,道,“總扣他在宮中唱戲也不是個法子,聽聞他在太延城外還有姊妹父母,過兩日便給他收拾些銀錢,厚賞了送出去吧?!?/br>
    “娘娘可真是菩薩心腸。”如意低身一福,道,“奴婢這就去傳那秦郎君?!?/br>
    陸皇后點了點頭,唇角含笑。

    她雖面上笑容溫煦,心底卻是冷笑連連。

    這秦令卿活著,便是個偌大的把柄。從前毫州王能用,現在毫州王死了,難保其他人不用。她絕不會放著這偌大一個把柄不去處置。

    她早已想好了,這秦令卿只要一踏出微山門,馬車便會在山道上出事兒。至于五云班子和秦令卿的家人能不能找回他全尸來,便要求菩薩保佑了。

    她正這般想著,便看到如意匆匆忙忙地回來了,面露驚色。

    “娘娘!不好了!”如意也是知道自家主子和那秦郎之事的,眉宇間皆是懼色,“那秦郎君不見了,連帶著屋里的細軟包裹也沒了!怕是已出了西宮……”

    “你說什么?!”陸皇后倏然站起,身形微晃。

    秦令卿跑了?莫非他知道自己要殺他,所以才……?!

    不,若是沒她的命令,他是出不了這西宮的。萬一是有人得知她與秦令卿之事,便將那秦令卿帶出宮去……

    一時間,陸皇后心底思緒紛亂。

    “本宮親自去看?!标懟屎笠涣靡聨?,肅著眉目,踏出了宮門。

    待到了那秦令卿所居之苑,果見得屋里一團空蕩,沒了行李衣什。陸之瑤微緊雙手,眉宇里皆是怒氣。

    “來人吶,給本宮去搜……”

    “皇后,為了一個戲子,何至于動怒?”

    陸皇后話至一半,一道熟悉嗓音便于那屋宇深處響起。伴著一陣淺淡的咳嗽之聲,一人撩開珠簾,漫步而出。

    他穿著一襲明黃,衣上飛龍如盤云登霧。只不過那黃袍雖氣勢非凡,落在他身上卻顯得極不合身,只能勾勒出一圈嶙峋獸骨來。

    “陛……陛下?!标懼幹敝弊⒁曋?,心底微跳。隨即,她低頭一禮,恭敬道,“妾身見過陛下。陛下怎么突然駕臨這等卑賤之處?”

    蕭武川身子瘦弱,面龐已沒有了昔日的俊美風流;可此時此刻,陸皇后卻偏偏能從他的面頰上看出幾分昔日的影子來——陰鷙的、令人膽顫的陰郁之意,便如一團揮之不散的鉛云似的,落在他的面容上。

    “聽聞皇后很是愛重這秦令卿,朕便想來看上一看。只是來的不巧,這秦郎君似乎已被皇后遣出宮去了?”蕭武川低垂了眼簾,慢慢說道。

    此言一出,陸皇后便在心底舒了一口氣。

    “這秦令卿約莫是自個兒卷了些銀錢,偷偷溜出宮去了。早前臣妾便聽趙公公說,這秦郎君有些手腳不干凈,喜歡偷些物什出宮變賣。因著這事,臣妾才來瞧上一瞧。”陸皇后頓了頓,嘆了一聲,低聲愧怍道,“陛下讓妾主掌六宮,這宮里頭卻出了這樣的事兒……臣妾實在有愧于君?!?/br>
    她這話一拋出來,如意也立刻道:“娘娘所言非虛,那秦郎君確實手腳不干凈!”

    蕭武川負了手,面無表情,漆黑墨眸中盈著一團煙云:“哦?如此說來,這秦郎君還真是個禍害?!?/br>
    “正是?!标懟屎蟛桓移鹕?,只得如此答道。

    四下里極靜,陸皇后只覺得蕭武川的目光望著自己,便如有千斤重壓似的,叫人喘不過氣來。她在心底一遍遍勸慰自己——陛下定然不知,陛下定然不知,陛下定然不知——

    忽而間,陸皇后聽見了蕭武川的聲音。

    “皇后,朕已經沒甚麼力氣折騰旁的事兒了。這大魏就交給三叔去管;若是后宮再出了紛亂,朕也想不出什么解法來……罷了,你喝了這碗藥罷。”蕭武川話至最末,有些綿軟了,還帶起了一陣撕心的咳嗽。

    “陛、陛下……”陸皇后不可置信地抬頭,道,“您這是何意?”

    “只要與那秦令卿再無瓜葛,你便依舊是皇后?!笔捨浯曇簦蛦〉?,“朕說了,朕已沒有閑暇去顧你了?!?/br>
    雖他說的話語極是仁慈,可那面頰上的神情卻黑沉一片,如急待出籠的野獸一般。陸皇后愣愣凝視著他,一瞬之間,只覺得又回到了從前春獵之時——

    蕭武川親手彎弓引弦,射死梁妃之時,便也是這幅神情。陰郁的、低沉的,叫人心底直泛寒意。只不過,那時的蕭武川尚有余裕游刃有余,還能風輕云淡問一句“這獵物射得如何”;而今的他,卻不能那樣做了。

    “陛下……”陸皇后唇角微顫,道,“定是有什么差錯,那秦郎君與妾身毫無干系……”

    “毫無干系?”蕭武川垂眸,冷淡地望著她,“便是朕這江山,為毫州王、競陵王所奪,可這江山也是蕭家人的江山。可若是江山落到旁人手中……皇后應當明白吧?!?/br>
    “來人吶?!鳖D了頓,蕭武川抑住咳嗽之聲,淡淡道,“給皇后服藥吧?!?/br>
    說罷,他便轉身入了里間去。陸皇后睜大了眼睛,如石化一般留在原地,心底懼極驚極。她瞥見蕭武川轉身時的匆匆一眼,只覺得此時此刻的他,真是像極了手弒梁妃之時的她。

    幾個手腳粗壯的姑姑走上來,惡狠狠按住了這榮威顯赫的一宮皇后,又伸手掰開她下顎,要灌她一碗墮胎之藥。

    其實她們不用如此兇惡,因為自始至終,陸皇后都是呆呆怔怔地立在原地,恍如丟了魂兒一般,目光緊緊地追隨著蕭武川的身影。

    ——原來,她與梁妃本無什么兩樣。

    ——她與那梁妃斗了這么久,從前還歡喜著梁妃落得那般下場。可如今,她與那梁妃又有什么二致之處?

    陸皇后雙腿綿軟,目光無神。一襲刺云疊鳳的華服染了褐色藥汁,如濺開了一片泥漬污團。

    許久后,才聽見陸皇后一聲絕望的慟呼之聲。

    “我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掃清炮灰,手腳要快,動作要利索,姿勢要彪悍。

    大狗:只有沒有被綠過的蕭家人,才有資格登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