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那么,你喜歡怎么被咬……” “怎么被咬?”趙清禾更迷糊了,姬文景一只手已經緩緩按到她后腦勺,雙眸盯住她的唇,溫熱的氣息一點點靠近她。 “我來告訴你,小野貓喜歡怎么咬人……” 另一邊樹林里,聞人雋收軍牌已經收得手都軟了,駱秋遲挽著弓|弩,在一邊看得好笑搖頭:“瞧你這副財迷心竅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一個軍牌值一兩黃金呢……” “一兩黃金我都不換呢!”聞人雋寶貝地撿起那些軍牌,在駱秋遲眼前晃了晃:“這可是榮譽!你打下來的榮譽!比什么都寶貴!” 駱秋遲愈加忍俊不禁:“行了,馬屁精,那你想不想自己也打一份試試?” “我?” “是啊,你快起來,我教你彎弓射箭,也打個‘狄族人’給那杭將軍瞧瞧!” 說試就試,林子里,駱秋遲解下弓|弩,手把手地教起了聞人雋。 因宮學里的女弟子們大都力氣小,平素也都講求淑女風范,像刀槍棍棒這些東西,涉獵得都比較少,騎射考核也不同于男弟子,沒有那么嚴苛。 當下聞人雋拿起弓|弩來,費力地瞄向前方,晃晃悠悠中,才知道這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對,手別抖,就這樣,很好,慢慢來……” 駱秋遲身姿俊挺,站在聞人雋身后,他高了她大半個腦袋,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圈住了。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風拂衣袂,大手握住了那只小手,一點點拉開弓,聞人雋的后背緊貼著那方溫熱胸膛,一顆心忽然跳得很快。 “小猴子,你臉紅什么?” 駱秋遲低頭忽地笑了聲,聞人雋一張臉更紅了,結結巴巴道:“哪,哪有,我是被熱的……你看這樣對不對?只要把箭射出去就行了吧?” 她急急轉開話題,駱秋遲也不去拆穿,只是又笑了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有點架子了,但臂力還不夠,端得不夠穩,我數十聲,你盡量別動彈,堅持越久越好,到第十聲時,再將箭射出去,聽清了沒?” “好?!?/br> 駱秋遲調整好聞人雋的姿勢后,往后退了一步,開始計數,聞人雋深吸口氣,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弓弦上。 有細碎的汗珠自她額上滲出,她手臂泛酸,呼吸也開始不穩,緊緊咬住牙關堅持著,身后是駱秋遲含笑的聲音:“別動,再端會兒,你氣力太小了,要慢慢練才行,要是動了準頭就偏了,還有最后三下,聽我數……” 當第“十”聲終于出口時,聞人雋迫不及待地欲將箭一放,卻被駱秋遲一把按住,他將她身子一卷,兩人藏在了樹后,“等等,有人來了!” 駱秋遲看著遠處那道靠近的身影,貼在聞人雋耳畔笑道:“小猴子,你的獵物上門了!” 樹后,聞人雋也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看著那個越來越靠近的“狄族人”,緊張地鼻尖都冒出了細汗:“我,我怕射不準……” “放心,有我呢,必定一箭正中,你就等著收軍牌吧?!瘪樓镞t笑了聲,緩緩圈住聞人雋的雙手,瞄準那道靠近的身影,一點點拉開弓弦。 聞人雋后背抵著駱秋遲的胸膛,感覺自她頭頂傳來他溫熱的呼吸,她整個人都被他包裹住,有種說不出來的安心感,她緊張的情緒慢慢鎮定下來,也開始跟著駱秋遲的力度一點點張弓拉弦,準備射出自己的第一箭。 卻就在這時,駱秋遲瞳孔驟縮,忽地一聲低喝:“不對!” “又,又怎么了?” 蓄勢待發的弓|弩一下被按住,駱秋遲下巴抵著聞人雋頭頂,緊盯著那個靠近的身影,眉心越皺越深:“這個狄族人,有問題……” 四野風起,枝葉拂動作響,另一邊的參天大樹上,姬文景抱著趙清禾,一點點喂她抿著清水醒酒。 趙清禾悠悠醒轉時,嘴巴麻麻漲漲的,迷迷糊糊的視線中,只看見姬文景一邊喂她喝著水,一邊替她擦拭著額上的細汗。 “我,我這是怎么了?” 一開口,人更加驚住,聲音竟不知怎么嘶啞得厲害,“我,我到底怎么了?” 腦袋也隱隱作疼,趙清禾什么都想不起來,只記得喝了姬文景遞來的酸梅湯,之后的記憶便一片空白。 姬文景將她攙扶起來,語氣不明道:“天太熱,你中暑了?!?/br> “中暑?”趙清禾更迷糊了:“可,可我記得我之前,不是喝了姬師兄的酸梅湯嗎……” “對啊,喝完你就熱暈了,想來一熱一冷,你身子有些受不住?!?/br> “是,是這樣嗎?” 趙清禾聽著姬文景的解釋,總覺得哪里有些古怪,她摸上自己紅腫的雙唇:“那,那我的嘴巴為什么……” 姬文景面不改色道:“被樹上的蟲子蟄了一下,放心,我已經把蟲子趕跑了,你回去休息兩天,嘴巴應該就會好起來。” “那,那姬師兄的嘴巴,為什么也腫了?”趙清禾猶豫地伸出手一指。 姬文景頓了頓,依然淡定著一張臉道:“我也被蟄了?!?/br> “???”趙清禾還想說些什么時,姬文景已經一揮手,道:“好了,不要去糾結這些小事了,我們下去吧,上面太熱了,蟲子又多,萬一又被蟄了可不妙……” “哦哦,好,好吧?!壁w清禾將心里的話咽了下去,盡管還是有許多疑問,卻還是老老實實點了頭,準備跟著姬文景下樹。 恰在這時,幾個“狄族人”背著弓|弩走近,姬文景探頭看了看,對趙清禾比出口型:“我們去自投羅網吧,反正過了這么久,大部分人應該都被送回主營了,我們也回去算了?!?/br> 趙清禾自然沒意見:“好,一切都聽姬師兄的?!?/br> 兩人商量著這便決定要下樹,姬文景眼皮卻一跳,猛地拉住趙清禾,神色陡變:“等等!” 趙清禾被他壓在懷中,嚇了一跳,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卻聽到姬文景在她耳邊道:“你看,他們箭頭上有血!” 那幾個走近的“狄族人”,身形高大威猛,背著的箭頭上不是綁著面粉袋,而是沾著斑斑鮮血,嘴里還說著姬文景與趙清禾聽不懂的語言。 幾乎同一時間,樹上的兩人四目相對,從彼此眼神中看見了同樣的猜測:“他們,他們不是演練的士兵!”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小姬遇險 ☆、第六十三章:小姬遇險 風聲凜冽,樹葉拂動,林中彌漫著一股隱隱的殺意。 “快,往這邊走,再繞幾條小道就能出林子了……” 付遠之撥開一叢綠枝,快步領路,孫夢吟攙扶著聞人姝緊隨其后,孫左揚握緊弓|弩,將她們護在中間,自己斷后。 聞人姝腳步發軟,頭上全是冷汗,雖極力平復慌亂的情緒,開口間卻仍是帶了些哭啼之意:“付,付師兄,那些狄族人會追上來嗎?我好怕啊……” 孫夢吟將她的手一挽:“姝兒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付遠之薄唇緊抿,眼睛盯著前方,腦中迅速展開一幅地形圖,聲音有些嘶啞道:“跟緊我就是,我一定會將你們帶出這林子,現如今生死逼近,不能怕了,只能放手一搏!” 孫夢吟背著弓|弩,手臂上還染了些血污,顯然才經過一場惡斗,她咬牙恨恨道:“真是做夢都想不到,這樹林里竟然會混進真的狄族人,還殺了杭將軍的兵士,換了他們的衣服,想喬裝埋伏來蒙騙我們,要不是我大哥機警,瞧出不對,只怕現在我兄妹二人都成了這幫野狼的刀下亡魂!” 聞人姝身子一哆嗦,嬌美的臉上滿是驚恐,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這,這可怎么辦是好,只怕外頭的院傅們都還不知道林中的情況,都怪那杭將軍,非要折騰這么一場演練,招來這幫惡狼,弄成現在這樣,也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活著出去了……” 孫左揚抓住弓|弩的手一緊,臉上汗水涔流,他重重一抹,警惕地四處張望道:“都別說了,咱們快跟著阿遠出林子,回主營搬救兵去,這群人有備而來,還不知想干什么!” 話音才落,前方已傳來一個熟悉的尖叫聲,孫左揚臉色大變:“清禾師妹!” 幾個人迅速掠上前,甫一撥開草叢,便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迎面而來,正是姬文景與趙清禾! 他拉著趙清禾狂奔不止,身后是幾個兇神惡煞的狄族人,不斷有箭矢向他們嗖嗖射來,趙清禾害怕得不住尖叫,渾身顫抖間竟摔了一跤! 姬文景趕緊去扶她,趙清禾第一反應卻是推開姬文景的手:“快,姬師兄你快跑,不要管我了!” “說什么傻話呢!”姬文景厲喝了聲,呼吸急促,依舊去拉趙清禾,趙清禾卻一時起不來,眼見那幾個狄族人越逼越近,孫左揚大步跨出,一張俊臉急切不已:“清禾師妹!” 他抬手就射出一箭,奈何那箭頭早被磨平,還綁著面粉袋,毫無殺傷力,他恨恨地將弓|弩一扔,整個人飛奔上去,就如一支離弦之箭般。 “孫師兄!” 趙清禾喊了聲,可惜一個狄族人已近在眼前,手中舉起鋒利的長刀,獰笑著就要對她砍下去,說時遲那時快,姬文景奮不顧身地一彎腰,將趙清禾整個覆在了身下,趙清禾霎時白了一張臉:“姬師兄,不要?。 ?/br> 所有人均神色大變,眼見那長刀就要落下,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利箭劃破長空,伴隨著一聲熟悉的呼喚:“小姬!” 那個舉刀的狄族人被一箭穿心,鮮血漫過唇邊,身子踉蹌間,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一道俊逸身影踏風而來,從頭到腳帶著一股凜冽匪氣。 “駱,駱師弟!”孫夢吟又驚又喜。 旁邊幾個狄族人也始料未及,還不待回擊時,那道頎長身影已經飛掠而來,出招迅如閃電般,將他們反手一扭,只聽“咔嚓”幾聲,他們的武器連同胳膊被齊齊卸掉。 連幾聲慘叫都還未來得及發出,一把尖刀已劃過他們喉頭,血濺長空,那幾個高大的狄族人面目扭曲,不可思議地張大著嘴,在一股鉆心的撕裂之痛中,堪堪倒地,轟然揚起滾滾塵埃,死不瞑目。 “啊——”旁邊樹叢里,聞人姝捂住嘴巴,被這血腥的一幕嚇得失聲尖叫,她旁邊的付遠之也同樣震住了,目光直愣愣地望著前方。 就連素來喜歡舞刀弄槍的孫左揚,都呆站著半天沒回過神來。 實在,實在是太可怕了。 方才那番出手如猛獸一般,當真是太快,太狠,太過殘酷果決!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強烈沖擊,畢竟他們都還只是宮學子弟,誰也不曾真正地殺過人,可剛剛轉眼之間,駱秋遲就面不改色地結果了幾條人命,這……這到底是該有怎樣的心性才能辦到? 付遠之捏緊雙拳,看著地上幾具殘破的尸首,太陽xue不住跳動著,他雙眸陰騭,內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當事人渾不在意,隨手將臉上濺到的鮮血一抹,彎腰去攙扶地上的二人:“小姬,小禾苗,你們沒事吧?” 身后的聞人雋緊跟而來,撲通往地上一跪,將驚魂未定的趙清禾一把摟?。骸扒搴?,清禾,你還好吧?可嚇壞我了!” “阿雋!” 付遠之長睫動了動,樹叢里的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上前。 孫左揚尤其迫切,他聲聲喊著“清禾師妹”,剛想奔上去查看她有沒有受傷時,趙清禾已經扭過頭,顫抖著抓住姬文景的手:“姬師兄,你,你怎么樣?” 她將他身上看了又看,生怕他哪里傷到一分般,一雙眸中已有淚光閃爍:“你方才為什么要擋在我身上?若是那刀真的落下,可,可怎么辦……” “沒怎么辦?!奔木皩②w清禾的手捏了捏,安撫道:“我想擋便擋了,大不了舍命一條,生死由命,福禍在天,你別哭,我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他攙扶著趙清禾站起,轉頭看向一身染血的駱秋遲,想起方才那驚險一幕,心頭暖熱一片,感動難言,卻只是伸手往駱秋遲胸口上一錘:“野蠻人,欠你一條命了,多謝了!” 駱秋遲順勢抓住姬文景的手,夸張地揉了揉,笑嘻嘻道:“別別別,我的大美人,可別折煞我了,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你在樹林里遇到危險了,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來,不讓你這大美人受到一點傷害,你可……” 話還未說完,姬文景已被rou麻得一哆嗦,嫌惡地甩開駱秋遲的手:“滾滾滾,狗改不了吃屎!” 一旁的付遠之悄悄停在聞人雋身邊,壓低了聲道:“阿雋,你還好吧?” 聞人雋對上他關切的雙眸,抿了抿唇,到底輕聲開口道:“嗯,我沒事,老……駱師弟在前頭的林子里殺了一個狄族人,奪了他的武器,還盤問了一些東西,只可惜他一句都不肯說,還趁我們不備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這么烈性,果然是狼窩里長大的異族?!备哆h之微皺了眉頭,若有所思:“我猜,這件事情跟杭如雪有關,或者說,跟青州那幾次大小動亂的首領,狄族的十二皇子,跋月寒有關?!?/br> “跋月寒?” 不知不覺,兩人對話引來所有人的注意,付遠之也不再壓低聲音,目視著眾人點點頭,揚聲道:“我與杭如雪將軍有過幾次書信往來,他自從剿匪后就一直駐守在青州,與那跋月寒交過幾次手,跋月寒均未討到一絲好,次次都鎩羽而歸,心中早就積怨已久,再加上他們狄族內部有些矛盾……” “矛盾?”孫夢吟聽得有些糊涂:“他們自己人未必還搞內斗不成?” “正是如此。”付遠之定聲答道,一雙眸沉靜如水:“那狄族王年事已高,膝下有十九個孩子,其中大皇子與十二皇子最受器重,是未來爭奪王位的有力對手,兩邊都將對方看作敵人,明里暗里斗了許多年,這本是他們內部之事,與大梁無關,但正是他們各自所站的立場,直接影響了狄族與大梁的關系……” “立場?什么立場?”孫夢吟依舊聽得懵懂,孫左揚將她拉了拉,“腦子笨就不要插話了,聽阿遠繼續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