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掉的靈寵契約讓已經接受了雪妖傳承的小雪妖明白，她原本的主人，悉心呵護照顧她長大的洛月汐已經死去了。

    只有這樣，契約才會無緣無故的斷去。而小雪妖曾經跟著洛月汐在世俗界混跡了一段時間，也不是沒有見識過生離死別。

    比起修士，凡人的性命更加脆弱，死亡似乎隨時都可能降臨。正因為見識過凡人的死亡和葬禮，小雪才比鳳凰一族的幼崽們更加懂得什么是死亡。

    “嗚嗚嗚……才、才不是受傷了，姐、jiejie她是死掉了嗚嗚嗚……”小雪妖撲在洛月汐身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哽咽艱難的說著，語氣滿是傷心和難過。

    小寶等幼崽們一臉懵逼，死……死是什么？不是說不能打擾洛jiejie嗎？小雪為什么哭得這么大聲，這么傷心？

    見一起玩過很久的小伙伴們壓根就不清楚死亡的含義，小雪不斷抽噎著，帶著哭腔哽咽道：“死了就是什么也感覺不到了，jiejie她不會醒過來了，也再也不會理我們了。”

    小雪妖見過死亡，卻并沒有深刻的了解死亡到底是怎樣的一回事，但是從她解釋的只言片語中，也能知道小雪妖對于死亡的認識是怎樣的。

    或許對于小寶這樣的幼崽來說，小雪妖這樣的解釋更能讓他們明白“死亡”代表著什么。

    對于他們而言，死亡最直觀的感受大概就是……死掉的人再也不會醒過來和他們說笑了，也不會再陪著他們照顧他們了。

    這真的是清楚而又殘忍的認知，對于他們而言，這就是一種難以理解，只有懵懂認知的事情，但是他們至少知道這是離別。

    不過還好，這里是鳳凰秘境。

    所以在小雪妖嗚嗚哭著說洛月汐死了后，小寶在懵逼呆滯過后就小聲說道：“小雪，你別難過啦。離朱jiejie是鳳凰哦，我們去偷掉離朱jiejie的涅槃之羽，說不定就能讓洛jiejie復活重生了。”

    “如果一根涅槃之羽不行的話，我們還能去偷其他大人留下的涅槃之羽。”小寶渾然不知自己說了多么讓人無語的話，還在有理有據的安慰著小雪。

    其他幼崽們也紛紛發言，表示他們多年浪遍整個鳳凰秘境，都知道族中的涅槃之羽藏在哪里，而且都有把握能夠吧涅槃之羽偷出來。在小寶他們的勸說和保證下，小雪妖終于確定了洛月汐還有復活的可能，還能涅槃，終于破涕而笑。

    就像是流浪了好長時間，終于找到了主人的小狗一樣，小雪妖終于能夠完全放下心來，終于又找到了能夠依靠的人，終于不再委屈可憐了。

    縮在本體鎮元碑中聽到這些話的抱樸子不由無語搖頭，低聲道：“嘿，這群幼崽可真是……可真是……”

    真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抱樸子覺得比他更無語的應該是他們的長輩們，是鳳凰一族的族人。

    因為有月靈神花的果實在，抱樸子對于洛月汐突然隕落的事情并沒有太過傷心，只是比較不解和奇怪天罰之力怎么會落到洛月汐身上。

    當然了，對于沈昭的自爆而亡，抱樸子心中也是提著一顆心的，也是非常的擔心——這當然不是因為抱樸子和沈昭關系有多么好了。

    沈昭自有他自己的師長和朋友，在自爆前就贏得了修真界大多數元嬰期的敬重、化神期以上修士的欣賞，而他自爆之后，以一己之力掀起了罡風風暴力挽狂瀾，更是讓更多修士敬佩感激。

    有這些人去cao心沈昭的生死，自然也輪不到抱樸子發出善意、表達在意，他只是比較擔心洛月汐。

    雖然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是抱樸子也隱隱的窺測到，似乎洛月汐遭受天罰之力紫金神雷攻擊是因為受到了沈昭的牽連。

    所以抱樸子真的很擔心，就算洛月汐真的借助月靈神花的果實復活了，她會不會依舊摻合到沈昭的事情當中去，然后再次惹來天罰。

    而且，沈昭在自爆之前將月靈神花的果實留給了洛月汐，她是能夠復活了，但是沈昭……只怕是真的沒有生路了吧？

    洛月汐能夠接受沈昭已死并且可能無法復活的現實嗎？她會就此甘心嗎？她不會再為了沈昭而做出什么事情來嗎？

    抱樸子對此表示十分的懷疑，以他對洛月汐的了解，她絕對沒可能那么輕易的對沈昭的事情放任不管，一定還會繼續摻和下去。

    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洛月汐絕對會再次被“天道”盯上，會再次被天罰之力溯流而上尋到她，再次以紫電神雷將她擊殺。

    正因為這份私心，抱樸子是希望沈昭能夠活著的——雖然他覺得這種可能性低到接近于無，但是沈昭身上氣運那么濃烈，萬一呢？說不定呢？

    在鳳凰秘境中一群熊孩子行動力非常強的準備成群結伙的去偷族中珍藏的涅槃之羽的時候，地膜之下，罡風層中，戰況有了新的改變。

    慕元化和離朱直接撕破空間趕路，一來一回其實也沒有浪費多少時間。而第二個裂口處因為沈昭的犧牲是被徹底擋住了，于是所有的修士便回到了第一個裂口處鎮守。

    等到離朱和慕元化返回的時候，局勢已經漸漸接近奠定了，外族被硬生生的擋下來了。

    或許是受到沈昭的影響以及第二個裂口被守住的激勵，第一個裂口處眾多修士舍生忘死、奮勇拼搏，死死的將外族給拖住了。

    而地膜或許是到了合攏的時機，漸漸的地膜裂口開始自動修復了，離朱他們回來沒有多久，地膜上的裂口就已經合上了。

    外族被擋在地膜之外，再也無法進入到修真界當中，而就算進入到修真界的外族也盡數被除去，沒有一個能夠逃得升天。

    這一次修真界的大劫就如此虎頭蛇尾的結束了。但是所有了解始末的修士卻都明白，如果沒有沈昭的自爆，或許這一次修士的防線真的會潰散，外族真的會源源不斷的沖入到修真界。

    “你說什么？”外表狼狽不堪，神情疲憊至極的元瓔道君提高了聲音反問了一句。她身上的道袍上滿是灰燼和傷勢，艷麗的臉上還有道道傷痕，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元瓔道君雖然是丹修，但因為她的斗法能力并不遜于任何的同階修士，聲音她一直是沖殺在和外族交戰的最前端，因而她靈力消耗不少，疲憊不堪。

    但是元瓔道君顯然沒有想到戰斗才剛剛結束，看起來似乎事情終于結束了，終于可以安下心來不必擔心外族的事情了，她卻迎來一個這樣不好的消息。

    她座下唯一的弟子洛月汐隕落了，被一道誰也看不到來歷的紫金神雷誅殺，就在沈昭自爆之后。

    為了這件事情，在眾多修士因為大劫渡過各自回到自己勢力養傷后，元瓔道君去見了長華真人。

    說來也是叫人唏噓，長華真人和元瓔道君都是只收了一個徒弟，打算好好教養傳承衣缽，壓根就沒想過再收第二個。

    但是偏偏的，他們兩人的徒弟全都糟了厄運隕落了。再加上長華真人和元瓔道君之間復雜的關系，沈昭和洛月汐之間的糾葛……

    這兩對師徒也真是……

    “你看過沈昭的魂燈嗎？”元瓔道君找到了長華真人后，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語氣帶著些許壓抑和低沉。

    對于元瓔道君這么不客氣的詢問，長華真人并沒有任何不悅之色，他闔上雙眸，微微點了點頭，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從他沉郁的態度就已經能夠窺見許多事情了。

    元瓔道君心下一咯噔，心中不詳的預感果然應驗了雖然知道沈昭自爆身亡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元瓔道君卻還是懷有些許僥幸心理。

    “他的魂燈已經熄了。”長華真人語調泠泠，仿若不帶任何感情，似乎不為沈昭的隕落而難過。

    但是若是細看細究的話，卻會發現長華真人仿若覆蓋著冰川的眼底，有著一層淺淺的悲傷在涌動著，顯然對于唯一弟子的隕落，他不是不難過不傷心的。

    元瓔道君沉默了下來，良久以后，她低聲說道：“她也是。”

    他們都沒有明確的說出名字來，但是他們卻都知曉他們指的是誰。

    洛月汐是真正的隕落，即使在她死后，離朱讓她服下了月靈神花的果實，將她殘留的神魂鎖在了身體內，但她確實再無生機了，故而留在丹宗內的魂燈也都熄滅了。

    “沈昭自爆，有留下什么嗎？”在兩人相對沉默了許久后，元瓔道君輕聲問了一句。

    長華真人仔細想了想，卻仍舊搖了搖頭：“什么也沒有。”被元瓔道君這么一提醒，他才覺得奇怪。

    別的什么本命靈劍法寶什么的也就不說了，單說沈昭的靈寵小紅，它應該是在沈昭身邊的，隨著沈昭自爆而亡，它應該獲得自由出現才是。

    但是小紅卻就這么失蹤了，在當時的地膜之下罡風層中，可沒有找到它的一絲痕跡。

    元瓔道君眼神微閃，許久后卻是輕聲說道：“要說月汐的死和沈昭沒有關系，我是不信的。”

    “她被紫金神雷劈中身亡——你我都知道紫金神雷代表著什么，我們有必要查看一番她的尸體。”元瓔道君垂下眼簾，她記得洛月汐曾經說過，沈昭是有月靈神花的果實的。

    莫非沈昭可能借助它復活？那洛月汐呢？

    提及洛月汐尸體的下落，元瓔道君不由微微蹙眉：“當時月汐和鳳凰一族的人在一起，他們直接將她的尸體帶走了。”

    長華真人沉默了片刻后，低聲道：“那就先找到鳳凰秘境。”他語氣平靜的說著，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和強硬。

    第241章

    長華真人的提議正和元瓔道君心中的想法, 正中她的下懷。原本, 元瓔道君的為人和行事風格就和她丹修的身份很不符合。

    她年輕時性格是相當的強硬果決, 當年在她和長華真人之間，可并沒有什么小鳥依人、夫唱婦隨的說法, 她性格之強勢, 完全不輸于長華真人。

    在自己唯一的弟子莫名其妙的被紫金神雷劈死，之后尸體又被一個外人帶走，對于元瓔道君而言, 這對她是個不小的挑釁了。

    長華真人和元瓔道君兩個人都是行動力非常強的人，再決定了要去找鳳凰一族“詳談”后, 也就立馬動用他們可以動用的勢力和方法開始尋找鳳凰一族。

    雖然當初在大劫渡過，外族被盡數打退, 地膜裂口重新合攏后, 鳳凰一族又再次銷聲匿跡。

    但是他們這次主動現身幫助修真界渡過此次大劫，已經是露了行跡，想要再找到他們，自然也就容易得多了。

    不過還不等長華真人和元瓔道君真的順藤摸瓜找到鳳凰一族的隱居地，他們就已經主動派人過來找他們了。

    來的人是離朱, 當然并不是離朱一個人來的。她是鳳凰一族未來的王, 鳳凰一族可不放心她一個人跑到外面來找修士。

    與元瓔道君和長華真人見面之后, 離朱沒有廢話，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月汐的身體在我們族中。”

    她眼下一片烏青，神情憔悴極了：“她服下了月靈神花的果實，但是卻根本沒有復活的跡象。冥冥中好像存在著什么阻止著月靈神花果實的藥力擴散。”

    元瓔道君眼中瞳孔猛地一縮, 因為驚駭聲音都變得有些高：“你說什么？”她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說月靈神花的果實被她吃下了？”

    但這怎么可能？洛月汐之前明明跟她說過，當初發現成熟體的月靈神花后，她只拿了莖葉，果實給了沈昭的。

    換句話說，月靈神花的果實應該在沈昭手中。而既然決定了自爆，沈昭為什么沒有服下這可以復活的靈藥，而是將其給了洛月汐？

    沈昭是什么時候把這擁有復活之能的神藥給洛月汐的？他難道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竟然將它舍給了洛月汐？

    離朱微微一愣，不明白元瓔道君為什么問這個，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月汐剛剛死去的時候，我接住她的身體，就發現她手里拽著那枚果實。”

    離朱也是元嬰期的修為，雖然當時并未注意，但是事后細細回想，卻還是想起了不少細節，不由臉色微微觸動的說道：“如果我沒想錯的話，那果實應該是沈昭自爆之前留給月汐的。”

    元瓔道君抿緊了唇角沒有再說話，她怔怔的，突然覺得一向有點不那么讓人討人喜歡的沈昭也沒有那么討厭。

    至少，至少他的選擇比起他師尊當年的選擇，要來得好，而洛月汐，也比她要幸運得多。元瓔道君在心間無聲嘆息。

    沒有再多想這些事情，元瓔道君強打起了精神，又問道：“你說月汐服下了月靈神花的果實，卻并沒有出現復活的征兆？”

    離朱點了點頭，這正是她不得不來找元瓔道君和長華真人的原因，她低聲說道：“族中長輩說，月汐身上殘留的力量……是大道之力。”

    元瓔道君轉頭和長華真人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種隱隱的明悟，但是細究之下，卻又不甚明了那絲明悟到底是什么。

    沒有直接看到洛月汐的身體，元瓔道君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離朱在稍稍猶豫后，就帶著元瓔道君和長華真人去了鳳凰秘境。

    進入到鳳凰秘境后，離朱帶著元瓔道君和長華真人直奔秘境中心的族中圣地而去，那里梧桐巨樹參天蔽日，華蓋如云，火紅色的流光洋溢灑然。

    飛到樹頂，元瓔道君看著仿佛昏睡的洛月汐，心下微微一沉。

    洛月汐能夠保持這樣的狀態，身體沒有隨著時間變成真正的尸體，說明月靈神花的果實確實發揮了效果。

    但如果真是如此，洛月汐又為什么沒有復活呢？

    元瓔道君皺眉之下，探出神識準備細細查看洛月汐的情況，但是根本不等她的神識探查到洛月汐身上，她的神識就被一股力量給反彈了回來，根本無法探查到任何事情。

    元瓔道君臉上微微鄭重，不由沉聲說道：“這是怎么回事？”那股將她的神識彈開的力量十分內斂，在元瓔到家神識靠近之前根本就沒有任何察覺。

    而且這股力量非常強大，元瓔道君竟然連半點抗爭的想法都無法浮現，直接就被這股力量壓制的無法繼續探查洛月汐的情況了。

    離朱苦笑了一聲：“我們也是如此，不知為何根本就無法探查月汐現在的情況。”若非真的束手無策，鳳凰一族也不會去請元瓔道君。

    元瓔道君深吸了一口氣，卻是緩緩無聲吐氣了出來，沉聲說道：“大道之力乃是天罰之力，無處不在，最是厲害，想要除去可不容易。”

    長華真人卻語氣淡淡的說道：“終究是有辦法的。”

    元瓔道君沉默了下來，許久才低聲道：“那要借你劍宗滅絕劍氣一用了。”

    滅絕劍氣，是劍宗走殺戮道的劍修才能提煉出來的精純劍氣。此劍氣無物不破，無物不斬，乃天下鋒銳之最、毀滅之最、殺生之最。

    這是劍修的劍氣和劍意修煉到了極致才會有的力量，沈昭進階元嬰期時間太短，根本就還沒來得及接觸和學習。

    滅絕劍意鋒銳到即使是大道之力也要暫避，因為滅絕劍意連大道之力都能斬殺干凈。即使是天意也能斬斷，也能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