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也沒用，你不是正好是劍修嗎？和你正配。”沒看到沈昭的表情變化，洛月汐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拿著這玩意不過占地方，不如給了用得上的沈昭。

    畢竟沈昭，也算是她比較重視的親人和朋友了。

    原本還十分高興的沈昭頓時垮下臉來，覺得喜悅沒有那么明顯了。不過……阿月拿到劍修所需的材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這個認知讓沈昭心中泛起一絲甜意，便也歡歡喜喜的收起了那塊劍心空石。

    收起證明洛月汐待他不同的劍心空石的沈昭，完全沒看到他背后師弟們一言難盡，滿是羨慕嫉妒的眼神。

    夭壽哦，他們這些劍修向來不受丹修們歡迎，怎么到了沈師兄這里就變了樣？雖然沈師兄外表俊朗出色，雖然沈師兄沉穩果決，雖然沈師兄顧全大局，總之——

    拒絕歧視，要公平對待。

    “不知你師尊長華真人何時有空，我奉師命，欲要拜訪真人。”嚴肅了表情，洛月汐神情鄭重的對沈昭拱手問道，“聽聞此次劍宗帶隊長老是長華真人，師尊有命，讓我前去拜見。”

    沈昭臉上神情出現了一刻的呆滯，想說些什么，卻覺得不好開口，只能郁悶的把話咽回去。面對洛月汐的擺放請求，他只能道：“師尊并未閉關，若是元瓔道君派你拜見，師尊應該會接見的。”

    抿起唇，洛月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眼珠靈活的轉了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既然如此，今日傍晚，我就前去拜見真人。”

    說完這句話，洛月汐秀美的面容上浮現出客套禮貌的微笑，對劍宗的諸位修士拱了拱手：“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諸位還要留在這里嗎？我們丹宗還要繼續交易丹藥，請恕我們不招待了。”

    話雖然說得客氣，但是生疏客套，而且送客走的意圖表現得非常明白，沒有一點遮掩。

    沈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心神不寧的，聞言也沒有試圖留下來和洛月汐多呆一會兒，只是在走之前，沈昭對洛月汐傳音道：“阿月，師尊好像對我們的關系有點誤解。”

    他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猶豫了良久，才道：“阿月，我已經做錯過一次了，不會再錯第二次了。所以你放心，這是我們的事情，我不會再讓別人來施壓了。”

    洛月汐眼神微瞇，知道沈昭所言的錯事，是在大燕時，他在她拒絕后卻去請燕帝下圣旨賜婚的事情。

    事實上，洛月汐根本不在乎什么圣旨，她在意的是，沈昭竟然在威脅她，用洛文彬和洛夫人來逼迫她，這才是洛月汐一直以來無法原諒的事情。

    不過現在嘛，既然沈昭說了不會再有第二次，也許她還能再相信他一次，洛月汐頷首微笑傳音道：“我知道了，就暫且再信你一次。”

    沈昭咧嘴一笑，對洛月汐比了一個兩個人自己創造出來的，只有彼此才知道意思的手勢，才笑瞇瞇的帶著劍宗弟子們立刻了。

    等他們離開后，事情總算全部結束了。顏興文長舒了一口氣，抹了抹額頭的汗，無奈笑道： “還好洛師妹你們回來的及時，我真的是拿小師弟一點辦法也沒有。”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不要廢話，直接把司空易打暈就可以了。”洛月汐笑著擺手，示意這事她功勞不大，而且還給顏興文支了一個損招。

    顏興文一愣，無奈搖頭失笑，正要說什么，卻被司空易帶著怒氣的聲音給打斷。

    丹鳳眼吊起來變成了杏眼，司空易瞪大了眼睛，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惡狠狠的盯著洛月汐哼了聲：“你說什么？”

    “最毒婦人心，你居然要大師兄打暈我？”司空易指著洛月汐，簡直憤怒到說不出話來，怎么能隨隨便便就把人打暈，那、那也太丟他的臉了。

    翻了個白眼，洛月汐把司空易指著她的手倒轉了方向指向他自己，掀了掀眼皮，洛月汐曼聲道：“這是最快的解決辦法了，反正你實力差，隨便來個人都能解決你。”

    “對了，讓你留意鎏金膠的事情，怎么，有什么收獲嗎？”

    司空易臉一僵，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下來，原本的怒氣更是如同進了水一般，悄然瞬間熄滅了。

    完、完全忘記了怎么辦？司空易想到自己做出了承諾，但是卻什么也沒有做，就覺得有些羞恥和郁悶。

    要他承認是他自己忘了，總覺得很丟人，可若是硬撐著裝出收集過信息的樣子，又肯定分分鐘被拆穿，一樣也很丟人。

    司空易想得糾結，完全不知道是該坦白，還是再隱瞞一下。

    不過好在，洛月汐幫他解決了這個選擇題，呵呵笑了兩聲，洛月汐自然沒錯過司空易昳麗面孔上的呆滯神情，只是語氣平靜微帶嘲意的說道：“我就知道，反正我一開始也沒對你抱太大期望。”

    和木清然一起重新坐回小木屋后面的椅子上，看著前面師兄們交易丹藥忙得熱火朝天，這時一直沉默著不說話，連臉上倨傲神情都耷拉下來的司空易突然低聲道：“對不起。”

    “什么？”木清然被下了一跳，簡直不敢想象這句話是出自司空易的口中，不禁瞪大了眼睛驚疑不定的看著司空易。

    猛地抬頭瞪了木清然一眼，司空易咬牙兇巴巴的說道：“不是和你說的。”他又看向洛月汐，臉上浮現別扭的神色，但是最后還是睜著一雙鳳眼，表情可憐巴巴的，“對不起。”

    “……你看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洛月汐木著臉，實在對司空易此刻的眼神表情接受不能，按了按額角，她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一點小事，你還這么鄭重的道歉做什么。”

    “不過就是鎏金膠罷了，沒找就沒找唄，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又沒怪你。”她輕描淡寫的說著，半點兒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倒讓司空易白白自我唾棄糾結了好一會兒，松了一口氣，司空易頓時放下了這件事情，不再懊惱，原本耷拉下來的眉眼又重新變得飛揚起來。

    他昳麗精致的眉眼上染上了勃勃的生機，挑眉帶著好奇的問道：“元瓔道君讓你去拜見劍宗的長老？劍宗此次帶隊的長老，竟然是長華真人嗎？”

    “長華真人是誰啊？”唯一不在線一臉迷茫的木清然不由問道，“他為什么自號真人？元嬰、化神大能不都是被稱作道君嗎？難道這位修為比化神還厲害？”

    眨了眨眼睛，洛月汐歪了歪頭：“長華真人是元嬰大能，但是為什么他被稱為真人，我也不知道。”

    于是，洛月汐和木清然同時看向了司空易——他肯定知道。

    司空易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袖子，下巴微抬，一臉的倨傲自信，怡然笑道：“土包子，都不知道吧？哼，這真人的稱呼，根本就不是以修為而定的，而是以功績。”

    “只有做過有功于修真界大事的修士，才有資格被尊稱一聲真人。能夠得到這個稱號的，在修真界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更不要說以元嬰修為而得真人稱號的長華真人了。”

    即使以司空易的驕傲，卻也是對長華真人贊不絕口，十分崇敬的樣子。

    洛月汐笑了一笑，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寡淡，根本不如司空易那邊推崇：“原來長華真人如此厲害。”

    “嗯，所以師叔讓你去拜見長華真人做什么？”司空易又把話題饒了回來，大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

    洛月汐斂下眉目，語氣淡淡的：“也沒什么，不過當年機緣巧合，被長華真人救過一命，師尊命我前去償還此恩情。”

    頓了頓，看到司空易臉上寫滿的對長華真人的向往，洛月汐笑了起來：“難得看到你這么敬佩一個人，這樣吧，你和我一起去好了，但是我不能保證長華真人會見你。”

    “好！”司空易忙不迭的答應了，像是生怕洛月汐會反悔一樣。木清然之前根本沒聽過長華真人的名聲，對于司空易的興奮完全摸不著頭腦，只能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木清然既然不知道長華真人是誰，自然不會多么尊崇他，也就沒有和司空易一樣想去面見長華真人，就沒有和洛月汐一起出發。

    最后是洛月汐與司空易兩人一起，往劍宗駐地而去。

    “到了劍宗，你還是收斂一點吧，之前你和劍宗鬧那一場亂子，小心進了劍宗就被他們亂劍刺死。”在去劍宗駐地的路上，洛月汐再一次細心認真的囑咐著。

    司空易撇了撇嘴，一臉傲慢：“你放心吧，我不會主動惹事的。只要他們不惹到我頭上來就好。”

    “你這樣一保證，我更加不放心了。等會兒你干脆別說話了，免得憋不住又口出狂言。”偏頭掃了眼司空易，為了保險起見，洛月汐決定限制司空易的嘴巴。

    見他眉頭一挑丹鳳眼就要炸起，洛月汐當機立斷的截斷他的炸毛：“不然你就別去了，二選一。”

    “好吧，不說話就不說話。”懨懨的應了聲，司空易為了心目中的偶像長華真人選擇了妥協。

    等到了劍宗駐地外時，洛月汐對守門的弟子遞上拜帖，禮數做全的說道：“丹宗洛月汐奉元瓔道君之命，前來拜見長華真人，這是拜帖。還請傳達。”

    那弟子接過拜帖，也沒翻開查看一下，就直接笑道：“真人有言，若是丹宗的弟子來拜訪，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看來沈昭已經把話帶到了，而且長華真人與自家師尊之間，一定有貓膩。洛月汐瞇眼微笑著，心中轉動著種種念頭，面上卻半點不顯，和司空易一起進了劍宗駐地的殿宇之中。

    與丹宗的華麗舒適不同，劍宗駐地的擺設已經不是簡樸二字可以形容，簡直就是艱苦荒涼，看來劍宗這群人，不僅在戰斗上是一群瘋子，對于平時生活的外在條件，也是半點不在乎。

    兩人走到大堂，在上首便有一位年約三十左右面容俊美卻覆著一層厚厚寒霜的修士坐著，他穿著一身簡樸的黑衣，微微闔著雙目，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整個人像一柄冰冷鋒利的劍，極為的不好接近，讓人望之生畏。

    在整個殿堂之中，吸引人第一注意的就是坐在上首的長華真人，無論是誰都會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他。而只有當看過他，感受過他那凜冽的劍意之后，才能分出心神來看大堂中的其他人。

    只見在長華真人下首，還站著沈昭、賀俊茂、芮白筠、齊巖四人，想來應該是劍宗身份來歷皆不凡的弟子，只是不知為何，竟沒見到當初在法會之上負責招收弟子，壓了丹宗顏興文一頭的李墨白。

    “晚輩丹宗洛月汐/司空易拜見長華真人。”洛月汐與司空易走到大堂中間，拱手行禮道。

    因為他們二人的師長與長華真人乃是平輩，是以洛月汐兩人行禮并未用大禮，只是用了晚輩拜見長輩的禮儀。

    睜開眼，長華真人眼中鋒銳劍氣一掠而過，最終化為一片如水的平淡，他目光看向下方堂中站著的兩人，眼中掠過一絲惘然和追憶，只是很快那絲情緒就像鏡花水月一般消散化作無影。

    “元瓔讓你前來，可是有事？”長華真人肅聲問道，語氣平淡波瀾不驚。

    洛月汐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個極為精致的玉盒，雙手捧著奉于長華真人面前，沉聲道：“三年前，若非長華真人援手，弟子可能早已殞命。師尊有言，有恩不能忘，特以此物報答長華真人的恩情。”

    “還請真人收下，免得晚輩總是記掛此事，心中難安。”

    長華真人搭在椅子上的手輕顫了一下，眼中有種種復雜的情緒浮現翻涌，一時之間他整個人的氣息都微微顫抖變化起來，可是片刻之后，那些情緒還是湮滅殆盡了，最后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中，仍舊只剩下一片如水的平靜。

    抬手將洛月汐手中的玉盒招了過來，長華真人打開玉盒，一股極為濃郁的丹香頓時彌漫開來，那香氣中蘊含著極大的藥力和靈氣，仿佛多吸一口都能增長不少修為。

    除了靈氣充沛，丹藥上還有一股劍氣縈繞流轉，極為不凡，內蘊的劍氣十分凜冽鋒銳，即使是長華真人也不免在意。

    將玉盒關上，長華真人沉默一瞬后，才緩緩道：“本座不過舉手之勞，七品劍氣丹的謝禮，太重了。”

    洛月汐微微一笑，頗帶深意的笑著道：“這是師尊的一份心意，想必長華真人心中明白，不會拒絕這份謝禮。”

    除了長華真人和洛月汐，在場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們在打什么啞謎，洛月汐隱隱猜到一些，但是除了能幫師尊傳達這份心意，她也幫不了任何忙。

    “既然如此，本座便收下了。你記得回去轉告你師尊，本座多謝她的一番……”長華真人闔上眼，嘆息一聲，“一番好意。”

    洛月汐低垂下眼簾，知道長華真人并不打算見元瓔真人，更不打算和她再有什么糾葛牽連。也許過去種種，對一心求劍道的長華真人而言，都只是過眼云煙，早已經忘得干干凈凈。

    “是，真人的話，晚輩一定帶到。”洛月汐再開口時，就少了幾分熟稔，而是換做了公事公辦的語氣。既然恩情已經報了，那么此事自然是翻過，日后也只需用平常態度對待即可。

    這件事情解決之后，洛月汐又道：“師尊還有一事囑咐我告知真人，不知真人是否還記得昔年曾與師尊打過一個賭？”

    “本座記得。”長華真人微微一怔，卻點頭應道。而他有意無意的看了沈昭一眼，似乎眼中頗有歉意和無奈。

    洛月汐點頭：“師尊有意在此次比武大會中踐行賭約，特命我前來相告一聲。到時候還請沈道友多多指教。”語畢，她朝著沈昭拱了拱手。

    長華真人俊美面容上依舊沒有表情，只是目光沉沉：“元瓔只有你一個弟子，確定是由你來踐行賭約？”

    “正是弟子。”洛月汐不卑不亢的回答著，并沒有多言什么，幾乎是長華真人問一句她答一句的模式。

    “元瓔性子還是如此執拗，也罷，既然她執意如此，那么便按照賭約進行吧。你師尊可曾說過，之前我傳給她的提議，她如何回答。”長華真人有些無奈的嘆了一聲，卻似乎早有所悟，是以不以為意，只是轉而詢問起其他的事情來。

    洛月汐抬起頭來，目光澄澈清透的看了一眼長華真人，又把視線轉向了有些心虛的沖她討好的笑了笑的沈昭，語氣波瀾不驚的淡淡道：“對于長華真人的提議，師尊與我都不同意。”

    “師尊的意思，真人應該明白。”洛月汐掃了一眼長華真人握在手中的玉盒，淡淡笑道，“至于我，真人想必還記得，上次見到我時的場景，應該明白，我對于真人所提議的事情，沒有興趣。”

    “師尊交代的事情，晚輩已經辦完了，就不再多叨擾了真人。晚輩告退。”她對長華真人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與司空易一起告退后，兩人離開了劍宗駐地，回轉丹宗。司空易若有所思的看了洛月汐一眼，問道：“你好像不是很喜歡長華真人？”

    “嗯。”洛月汐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我并不認為他對我有什么救命之恩，當年就算長華真人不出現，我也不會死，不過就是……”就是燕京無人施法隔絕，會化作兇煞之地。

    司空易挑了挑眉：“所以，那枚七品劍氣丹是元瓔師叔要送給長華真人的？長華真人對你的救命之恩，只是一個幌子？”

    “沒錯，單以我自己來說，能夠不討厭不遷怒不怨恨長華真人，已經是我這三年來心性平和后才有的改變。我最多不恨他，但是讓我感激他，我做不到。”洛月汐沒在司空易面前掩飾什么，而是直言道。

    當年的事情，洛月汐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去想，如果長華真人能夠早一點到，也許不會有那么多悲劇發生。

    但是她自己也知道，這件事情和長華真人沒什么關系，他并沒有義務救燕京的百姓。

    但是知道歸知道，感情卻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洛月汐可以不去遷怒怨怪長華真人，但是卻也無法對他升起多少感激之心。

    如今，不過也就把他當做其他門派的長老前輩對待。至于長華真人和元瓔道君過去有什么，都和洛月汐無關。

    這是他們二人的糾紛，旁人無權插手過問。更不必說，如今的長華真人，似乎早已經無意再和元瓔道君再續前緣了。

    “說起來，我覺得長華真人有點奇怪。”司空易聳了聳肩，對于洛月汐的態度根本不在意，他是挺喜歡長華真人的，但那時一種于偶像的喜歡，根本不能和對朋友的感情相提并論。

    但是有一件事情讓他頗為在意，微微皺著眉，司空易回憶起之前那種感覺，低聲道：“長華真人身上的劍意很奇怪。”

    “你知道的，在劍道之上，長華真人算是后起之秀了，我父親曾經點評過他的劍道，說他劍意大成可期。”司空易回憶起父親曾經說過的話，眉頭皺緊，一臉疑惑。

    “但是我父親從沒說過，長華真人走的無情的劍意。可我剛剛見他，雖然劍意沖天，凜然銳利，卻帶著漠視天下萬物的無情，與長華真人往日的劍意截然相反。”

    洛月汐同樣皺起眉來，即使不是劍修，但她也知道修道無悔，而劍道也是如此，每一位劍修的道路都是不斷堅定的，從沒有改變之說。因為劍道就是他們的信念、信仰，這些東西都不是會輕易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