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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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平垂下眸,露出了小女孩的嬌羞怯意,她輕輕說:“當然是牧將軍。” 奉鏞城里的貴族公子,除了她的太子哥哥,還有誰能比得過他。 她要嫁便要嫁這天底下最厲害的男子。 - 樂平離開后,她的馬車里安靜下來。 牧野拿起桌上折扇就要走。 陸酩傾身,按住折扇的另一端。 牧野使了使力,折扇紋絲不動,她竟然搶不過陸酩。 她沉聲道:“太子何意?” 陸酩淡然道:“樂平大概弄錯了,這柄折扇是孤的東西。” 牧野皺眉:“殿下如何證明?” 玉折扇的扇柄綴著墨綠色的纓絡,纓絡尾部墜掛了一顆祥云金墜子。 只是那纓絡打得像是三歲小孩打出來的,粗糙不堪,線縷錯亂,不像是尊貴的太子會用的東西。 “扇面上刻有孤的私印,將軍不信可看。”陸酩松了手。 牧野拿起那柄折扇正要展開,耳畔響起陸酩清冷的聲音。 “孤有一事始終未想明白,為何牧喬投湖,牧家三個月都不曾打撈?” 牧野的動作一頓,不由得謹慎起來,但語氣卻是平淡:“牧家不像殿下有那么多奴仆侍衛,只有我與阿翁一對老少,如何能像殿下那般,一天就能將湖水抽干。” “是嗎。”陸酩笑笑,“孤還以為是特意留在湖中,等著孤來呢。” 他接著繼續問:“牧喬死了多久,將軍才發現她?” 牧野心存戒備,忽的音調提高,不悅道:“太子殿下現在是想反來怪罪牧家了?” 陸酩的眸子直直凝著她,其中藏了探究的意味,他不疾不徐道:“孤不過是想問清楚真相,牧喬的性子一向貪玩,說不定是與孤開了一個玩笑。” 陸酩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卻令牧野大驚,心道果然陸酩沒有那么好糊弄。 說不定從一開始,陸酩就沒有信她做下的局。 牧野握緊了手中折扇,須臾慌神后,沉下心來。 “即便是個玩笑,那又如何?”她的唇角扯出一抹輕嘲。 “太子殿下難道忘了,廢太子妃詔書已經昭告天下,殿下與舍妹已經是陌路人。” 難不成是皇家聽不懂人話,她與樂平說了一遍,陸酩也是聽見了的,還要她再費口舌。 陸酩許久無言,空氣里百合安神香的氣息濃烈,他端起桌上茶盞,往香爐一澆,熄了那香。 牧野將折扇扣回桌上,也不再去確認其中是否有陸酩的私印,既然牧喬離開東宮的時候沒有帶上,想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不過一件手上的玩物,陸酩要,就隨他拿去。 馬車簾掀起,北風凜冽,帶走了車內的暖意和那百合香氣。 外面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雪,雪被風帶了進來,落在陸酩眼睫上,如烏黑鴉羽沾了點白。 他凝著牧野離開的背影,直到那一抹玄色衣擺徹底消失,而后緩緩閉上眸子。 馬車的角落里放了火籠,很快車里的溫度重新升高,那點雪白很快融化,成了無色無味的微小水珠,最后消失無蹤。 一個活生生的人,也能那么消失無蹤嗎。 陸酩重新睜開眼,漆黑幽沉的眸子里諱莫如深。 在燕北時,他的思緒亂了,今日見到牧野,終是察覺出端倪。 陸酩摘下那枚把玩了數月的骨戒,食指與拇指捏住,他瞇了瞇眸子,唇角升起譏諷意味,他將骨戒握于掌心,以內力震碎。 骨戒碎成粉末,陸酩輕嘖一聲,臉上露出嫌惡之色,從錦衣里取出巾帕,將掌心里的粉末擦了個干凈,最后連著錦帕,一起扔進了火籠里。 陸酩拿起桌上折扇,折扇精巧,玉質清透,他的大手一握,便能將折扇整個包裹進去。 他將折扇越握越緊,好像這柄玉扇還殘存著留在女人身體里的溫度,濕潤了折扇。 第9章 牧野不懂,如此精巧尺寸的折扇,其實是做給女子用的的,怎么也不該是太子的東西。 牧野不懂的,牧喬自然也不懂,她只以為是奉鏞人附庸風雅,掌中扇如那盤玉一樣是拿在手中把玩的。 這玉扇,是從昆侖山的石塊里取出質地最潤的玉制成。 每一塊合適做扇的玉,都是她親自一點一點鑿出來的,鑿了不知多少車的石頭,鑿的虎口被工具磨出了血,才收集齊制扇的玉料,交給了工匠雕刻加工。 牧喬難得仔細,還去找了樂平公主,請公主的女紅老師教她打纓絡。 她精心準備送給太子的賀禮在皇室家宴里要拿出來時,被樂平公主看見,經過她的提醒,才知道那折扇送的不合規矩,但所幸禮物尚未送出,避免了當眾送錯禮的窘迫尷尬。 牧喬將折扇從紅木匣子里取出,放了一枚身上用作裝飾的玉墜。 陸酩看到匣子里的玉墜時,臉上的表情淡淡,不驚不喜。 陸酩出生皇家,又是皇后嫡子,七歲便被立為太子,什么奇珍異寶沒有見過。 牧喬忽然覺得她臨時改送了玉墜挺好,總比她送出耗費了許多精力制作的玉扇,最后卻只得到陸酩這樣不咸不淡的反應要強。 家宴結束,陸酩承了不少酒,縱使他平時喝酒并不上臉,臉上也泛起了很淺淡的緋紅,令他本就極美的容貌里添了一抹艷色,清泠之感亦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