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但是,剛一出老徐家門口,米小東就被人喊住了。 “小伙子,吃完午飯怎么不在老徐家睡一覺?這幾天下雨,田頭地間都是爛泥,不是出來溜達的好時間哦。”身后一個嬌滴滴地女人聲音沖著米小東說道,令他瞬間感到渾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回頭看去,是一個陌生的婦女,年紀不大,差不多三十幾歲。米小東強裝鎮定問了一句:“大嫂,您是哪位啊!” 這個女人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臉看上去還可以,就是腮幫子有些鼓鼓的,仿佛成天嘴里含著什么東西似的。 這個婦女倒是不扭捏,很自然地走到米小東面前,一只手搭上米小東的肩膀,說:“我叫桂枝,是本村青年許建林的老婆,我們家就與老徐家隔了兩間屋子,諾,就在那里。” 說完,桂枝朝身后斜對面一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棟比老徐家矮一點的平房,但是房子面積看上去挺大的。 桂枝看著米小東的臉色有些微紅,人也不自覺地向米小東身邊靠近。米小東倒是顯得非常拘謹,趕緊向后退了一點,臉上露出客套性的笑容。 這種情況他以前辦案的時候,不是沒有遇到過,但是基本上都是針對別人的,米小東自認為長得并不帥,而且也沒有吸引女孩子的那種氣質,怎么今天風水輪流轉了? 一邊在心里揣度著,一邊微笑著同桂枝寒暄,米小東忘記了自己已經變裝成莫海右的事情,直到鼻尖傳來一陣癢癢的感覺,用手想撓一撓的時候,才想起來這茬,而且米小東瞬間想起,他忘了帶上莫海右帶出來的那副大黑框眼睛,劉海也忘了放下來,等于是把莫海右的樣子完全呈現在桂枝的面前了。 這個法醫帥的和明星有得一拼,當然吸引桂枝的目光了嘍,米小東一下子尷尬了,他偷偷朝村子四周看去,發現好多村子里的小姑娘和婦女都在或遠或近的地方瞅著他看,有的靠在自家門前,有的索性直接站在田埂上望著他。 這個時候,就聽見桂枝在那里問:“哎!你叫什么名字呀?” “啊!啊!我啊!我叫…”米小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因為莫海右給他變好裝之后,并沒有告訴他應該用那一個名字,所以他迅速在腦海中思考著怎么回答。 直接用莫法醫的名字么?不行,一般這種情況下都不能用真名的,可是…突然之間,米小東想起來了,有一次曾經偷偷聽惲夜遙喊過莫法醫一聲‘小左’,雖然不能確定是不是在叫莫法醫,但是這里就拿它頂一下吧。 打定主意,正要開口,桂枝卻先有些不耐煩了,她推了一下米小東說:“怎么,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還是不想告訴我們這些鄉下婦女啊!” “不不不,不是的,”米小東趕緊賠笑,說:“我只是剛才愣了一下,因為實在被看得有些尷尬。”一邊說,米小東一邊用眼神示意著那些周邊盯著他看的女人們。 故意顯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臉色,米小東繼續假裝撓著鼻尖說:“你就叫我小左好了。” “呦,好簡單的名字,是小名嗎?” “不是,就是大家都這么叫我,我也就習慣了。” “我說小左,”桂枝神秘兮兮地把臉湊近米小東說:“你不戴眼鏡,不放下劉海的樣子還真是帥呢?jiejie要是年輕個十來歲,一定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呦。” 這一句,倒是把米小東鬧了個大紅臉,不過還沒有等他回答,遠處就傳來了另一個婦女的聲音:“呦!桂枝,老牛吃嫩草啊!調戲人家小帥哥,小心我告訴你們家建林哦。” 桂枝馬上離米小東遠了一些,朝米小東擠擠眼睛說:“那我們下次再聊哦,今天還有事,記得要在村子里多住幾天。”說完,不等米小東回應,就自顧自朝不遠處的小賣部走去,途中還不忘對著剛才調侃她的婦女懟回去。 讓那些女人們去打嘴仗,米小東松了一口氣,心想:‘原來當一個帥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啊,還是原來的自己好,輕松。’ 趕緊回到屋子里面,找出莫海右給他的眼鏡戴上,然后把頭頂前面的頭發全部撥弄到額頭上,算是恢復了來之前的樣子。 幸好米小東不是理得板寸頭,要不然偽裝還真是有些困難,莫海右工具箱里的東西再多,也不可能連假發片都帶著的。 在老徐家里又坐了片刻,米小東思考著自己下一步該怎么行動,莫法醫讓自己尋找一輛黑色的汽車和兩個白天扮成抽煙運貨的司機蹲在村口的同事,但是自己早晨的時候已經偷偷觀察過了,并沒有看見村口有蹲著什么人,也沒有發現自己熟悉的同事,這就有些奇怪了。 米小東當然不可能知道,其實那輛黑色的汽車和他的兩個同事現在正躺在市區的醫院里面,昨天晚上,他們為了追出租汽車司機出了嚴重的車禍。 想了想,米小東決定既然白天沒有看到同事,那就等夜晚再偷偷溜出去尋找,至于現在干什么,他決定還是先按照自己的方法來,到處探查一下。 如果找人聊的話,那些村民要是真的參與犯罪的話,難道會和自己說實話嗎?而且,米小東也不是很喜歡侃大山的人,所以,他還是決定一個人先觀察一下,等見到了同事,再問他們這幾天來搜集到的情報。 ‘那么,該從那里開始勘察呢?’ 米小東思考著村民們如果要隱藏什么的話,會隱藏在村子的那些地方,他一手撐著頭,一手不停在臉上各個部位輕輕撓著。 這面具和劉海還有不習慣佩戴的大眼鏡,還真是討人厭,弄得臉上到處都癢,卻不敢正兒八經地用力撓,因為莫海右改造過的面具就像紙那么薄薄的一片,米小東怕一撓撓破了就不好了。 村子里面住戶頂多十幾家,還比較分散,大多數都是田地和坑坑洼洼的泥溝,田地看上去也打理得不好。 在大片空曠的地方是沒有辦法藏東西的,而且莫法醫臨走的時候關照過他,讓他注意村子里是不是有私下制毒的作坊或者窩點。米小東想,既然是莫法醫想到的,就一定不會空xue來風,他一定是推理到了一點什么東西,或者掌握了什么證據才會這么說。自己尋找的方向應該朝這方面靠攏。 大部分私下作坊都不會藏在人多的地方,米小東突然想到,會不會村民們把小作坊藏在了自己的家里呢? 家里的話,會在哪個地方呢?米小東開始在老徐家東張西望,他想碰碰運氣,先從這一家開始搜索。 桂枝在買完酒回去的時候,并沒有把遇到米小東的事情告知家里的三個男人,所以他們在商量計劃和吃午飯的這一段時間忽略了米小東,可能也是覺得這一點點時間米小東干不出什么大事來,況且,他要尋找什么的話一定會出門,老徐家的后院又鎖得緊緊的,所以并沒有朝那方面想。 可是,米小東是一個刑警,隨身有配槍,還有莫海右交給他的某些工具,要弄開一把鐵索易如反掌,所以當老徐和村民們發現米小東失蹤和家里后院門被打開的時候,米小東已經進入了老徐家的地下作坊里面。 老徐家的地下作坊是村子里唯一特殊的存在,因為他是唯一同老張一樣,一個人居住的村民,所以只有他家的地下作坊一直大通到l山的附近。村民們不能把這樣一條通道放在老張家的后院,一來老張的家在村口馬路邊,不適合,二來,老張是與大老板聯系的人,他不可能全心全意為村里著想。 所以村民們表面上聽老張的話,暗地里其實都由老徐在指揮著。 在老徐家的地下作坊里面,米小東不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證據,而且還做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救了從山上滾落下來受傷的謝云蒙。 因為之前,在5月5日凌晨,莫海右還沒有從警局里出發的時候,山上發生了一件緊急的事件,我想大家應該還記得,就是謝云蒙不知道去追什么人,離開了羅雀屋和惲夜遙的身邊,而惲夜遙對此異常擔心,到處找信號想要打電話給莫海右,但是找到了信號卻也沒有把話說完電話就斷了。 而且這里面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惲夜遙的電話從哪里來的,這些疑問,都要等米小東找到謝云蒙之后,從謝云蒙的口中,我們才能知曉。 第兩百二十三章 法醫的危險之旅第四幕:山上山下的行動二 莫海右很快就追上了氣哼哼地枚小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此時枚小小還沒有跑到有清水可以洗臉的地方,心里正煩躁著,莫海右突然從后面一把拉住她,讓她的無名火一下子竄了上來。 “米小東,你干什么!” 莫海右不想和她吵架,因為身邊還有別的人,他也不好曝露身份,但是他知道,要讓枚小小這個火力十足的女刑警聽他的話,自己不告訴他真實身份是不行的。 于是,莫海右拉著枚小小的胳膊,一聲不想就朝來時的路回轉過去,希望到了隱蔽的地方再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 周圍的警員也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正想上前勸一下,沒想到,枚小小的動作比他們都要快。 米小東本人和枚小小平時都是緊跟著謝云蒙行動的,可以說都有很厲害的身手,而莫海右與惲夜遙完全是動腦的類型,武力上面當然要差一點。 所以當枚小小的泥腳丫子招呼到胸口的時候,莫海右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沒有想到枚小小居然會動手,瞬間感覺胸口一悶,一陣疼痛襲來,人就這樣蹲到了地上。 這一下子,反而是枚小小傻眼了,‘不可能啊!米小東怎么變得這么不抗打?’ 從前,枚小小的身手可以說是一半在米小東身上練出來的,還有一半就是在她的男朋友謝云蒙身上練出來的。 這兩個人,枚小小全力以赴的話也不一定可以打趴下,何況剛才那一腳她根本沒有使上力。 她的目標是米小東的面門,但是打人的腳剛甩出去,底下那只支撐的腳就在爛泥上滑了一下,她根本就是順著慣性,把泥腳丫子踢到了莫海右的胸前,這種程度的傷害,連枚小小自己都不會趴下,更何況是米小東呢? 就在枚小小呆愣的時候,其他警員已經明哲保身都溜走了,因為這兩個練家子打起來,誰勸誰遭殃,反正他們也不會來真格的,等一下肯定就好了。 這倒好,莫海右本來想找個隱蔽的地方向枚小小吐露身份,現在大家都走光了,倒是不用費事找了。 揉了揉被踢疼的胸口,莫海右從地上站起來,剛才蹲下去的時候毫無形象可言,莫海右心里很郁悶,他一向都很在意自己在人前的形象,所以,現在得先把尷尬掩飾過去。 假裝理著頭發,莫海右不讓枚小小看到自己的臉色。 “你…還好吧!小東?”枚小小在身后弱弱地問了一句,真把米小東打傷了,她還是有點內疚的。 “沒事……”傳來的是好聽略帶沙啞的男中音,枚小小再次愣住了,這個聲音不像是米小東啊?而且還很熟悉…… 要揭破自己的身份,莫海右當然不會再刻意去學米小東的聲音了,他一邊用自己的原聲說話,一邊借著理頭發的當口把臉上的面具一起撕了下來。 瞬間,臉上感到一陣輕松,空氣吹拂到肌膚上舒服極了,莫海右舒了一口氣,回過頭來,意料之中聽到了枚小小一連串地尖叫。 “你你你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枚小小都沒有說出自己想說的那個名字,只是拼命瞪大眼睛,咽著口水發出尖叫。 莫海右的手扶上額頭,無奈地搖頭,這就是自己怎么也沒辦法喜歡上女人的原因,太聒噪了,而且一言不合就容易尖叫和發脾氣。 出聲制止住枚小小繼續尖叫下去,莫海右恢復冷靜的態度告訴她:“我們現在說的話在山上的謎題最終解開之前,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哦。”枚小小逐漸恢復常態,雖然還是有些蒙,但是已經可以正確接收莫海右傳遞過來的信息了。 “莫……莫法醫,你沒事吧……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剛才以為是小東來著,我們也就是平時……”枚小小想要道歉,但是卻找不到好的詞句,有些著急。 莫海右倒是并不介意,他這幾天里對分局里的幾個骨干也多少有了一些了解,所以他打斷枚小小的話說:“沒關系,我們現在要抓緊時間,你安靜聽我說,我和米小東在來的路上互換了身份,我手里的這張面具是米小東從山腳下男性尸體的臉上扒下來的,你也應該知道吧?” “不,我當時一直在山腰間幫忙打通道路,并沒有與小東一起在尸體周圍尋找證據。”枚小小實事求是回答。 “這張面具經過我改造之后,弄成了米小東的模樣,而米小東那邊,我有根據自己的模樣給他做了一張相似的面具,用了一點法醫使用的特殊材料,他的那張面具并不能使用很久,所以,我們的行動要盡快完成。” “那小東現在在那里呢?” “他現在在離這山腳最近的一個村子里,替我偵查那里村民們的動向和尋找一些證據。” “那里不就是你們分析的販毒……” “噓,輕一點,不要說出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容易打草驚蛇。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的已經都告訴你了,我希望之后你能百分之一百配合我的工作,盡快救出山上的那些人。” “是!”聽到可以盡快救出被困在山上的人,枚小小一下子來了精神,她朝莫海右一個立正行禮,用行動保證自己一定會配合完成任務。 得到答復之后,莫海右從西裝口袋里拿出一面鏡子給枚小小,說:“你拿著它,我要把面具重新貼到臉上去。” “好。” 等莫海右重新恢復成米小東的容貌之后,枚小小的表情還帶著驚訝和不可思議,她朝著莫海右的臉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差伸手去摸一摸了。 忽略掉枚小小的反應,莫海右撿起剛才掉落在地上的雨衣問枚小小:“這件雨衣你是從哪里撿到的?” “這個啊!可遠了,中午的時候你不是讓我繞到沒有人去的山腳下看看情況嗎?你說那里有可能有上去的通路,就是在山上藏毒的那些犯罪分子有可能會撇開環山公路另外開鑿上山的道路。” “但是我沿著山腳一直走,都走到北山頭那邊了,全都是懸崖峭壁,有些被植物覆蓋著,根本看不見路,再加上昨天晚上的山體滑坡,山上還不時有帶著泥漿的石頭和樹干滾落下來,不可能上得去。” “我們幾乎繞著山腳轉了一個大圈子,才看到這件雨衣被扔在那里,我判斷它一定不是這幾天被丟掉的,因為雨衣幾乎被爛泥全部都埋掉了,遺留下一個邊角露在外面,至少也是昨晚之前被扔在那里的。”枚小小說。 “如果是被人刻意埋在那個地方的呢?”莫海右并不贊同枚小小的說法,他分析說:“從你們離開的時間和你的敘述中,我認為你們撿到雨衣的地方應該是北山頭的后面,羅雀屋的方位就在北山頭,你們有可能繞到了它的后面,也就是羅雀屋的正后方或者那個附近。” “這件雨衣會出現在那里我認為絕對不是巧合,你想一想,我們從警局出發之前,我接到山上電話,惲夜遙告訴我說,謝云蒙離開他們去追擊什么人了,這時我才緊急調撥你們趕往山腳下幫助盡早搶修道路的,這是為什么,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小蒙沖動的性格確實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我明白了,莫組長,你之所以緊急讓我們出發就是因為擔心小蒙會有什么危險,對不對?” “是的,如果謝云蒙一直安分地呆在惲夜遙身邊,我倒是認為他們兩個人不會有太大的危險,因為謝云蒙的武力和惲夜遙的智慧可以起到非常完美的互補作用。而且沒有等到大部隊的支援,我相信他們也不會貿然進入羅雀屋的。但是,兩個人一旦分開,事情就不好說了,盲目的追擊很容易掉進犯罪份子的陷阱。惲夜遙如果沒有人保護的話,他也會非常危險。” “完美的互補作用啊…”在莫海右分析的時候,枚小小眼神有些暗淡,小聲嘟囔里一句,但是莫海右并沒有注意。 他繼續說著:“惲夜遙打電話來的時間是今天凌晨三點半之后,那個時間,聽他的口氣,好像謝云蒙離開沒有多久,那么,謝云蒙發現犯罪份子的蹤跡也應該是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你想想,山體滑坡之后,應該沒有人再可以上山了呀,為什么謝云蒙還會發現犯罪份子呢?” “難道是之前藏在山上的?”枚小小問。 “我認為這樣的可能性很小,可以說幾乎沒有,山上的兇殺案已經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而且山下的販毒份子也在蠢蠢欲動了,殺人者絕對不可能是那些販毒份子,不然他們就是自曝身份。把羅雀屋里藏毒的事情暴露在警方眼前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所以絕不可能是他們動的手,我覺得真正慌了手腳的倒應該是那些販毒份子。” “在所有人都盯著山上的時候,殺人兇手還能跑得掉嗎?所以,這個羅雀屋里面的殺人兇手肯定在此之前就跑掉了。還有一個證據就是,邊本頤夫婦在半山腰樹林之間昏迷了那么久,為什么沒有被滅口?” “如果這個兇手是非常熟悉羅雀屋和l山的人,很輕松就應該可以追上他們,將筋疲力竭的人滅口,但是完全沒有,這說明什么?說明兇手在此之前就已經跑了,該殺的人都已經殺了,邊本頤夫婦是他故意放走的‘漏網之魚’,因為如果一個活口都沒有,兇手如何讓我們的懷疑視線鎖定在那些販毒份子的身上,替自己脫罪呢?” 莫海右的話讓枚小小連連點頭,她也開始懷疑那件雨衣在那里所代表的意義了,于是,枚小小對莫海右說:“組長,我立刻返回撿到雨衣的地方,再去仔細勘察一遍。” “不,等一下,你先說說看,那里的懸崖狀態是一個什么樣子的?”莫海右阻止了枚小小,然后問道。 “那里一眼看去全部都是像刀削一樣的崖壁,但是崖壁上面掛滿了爬藤植物的枝葉。嗯…我發現里面有很多植物的藤條都長得非常粗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