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說完,布和突然看向拿著花瓶的蔣興龍,直接了當地問:“蔣先生,你怎么會注意到這個花瓶有問題呢?” “我嗎?我只是……”蔣興龍的表情顯得很茫然,似乎他想不出合適的答案,又似乎同時在想著另一件事。 布和步步緊逼,毫不松懈:“一般情況下進門看見有人倒在地上,一定會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倒地的人身上,何況我們還是在這樣連續發生事件的情況下,更不會分心去看別的地方。我和大叔都是一進門就被屋子里發生的事給嚇到了,并且忙著解決眼前的事情,你為什么會注意到花瓶呢?” 蔣興龍沒有馬上回答布和的問題,他低下頭避開布和的目光,把花瓶放回原位,停頓了幾秒之后,蔣興龍突然笑出了聲,從埋頭小聲抽動肩膀到放聲大笑,足足笑了好幾分鐘才漸漸停下來。 “他……他怎么了,不是瘋了吧?”元木槿緊緊依偎在丈夫身邊說。 陸繪美和何蜜娜已經嚇呆了,不知不覺地躲到了布和的身后。而此時躺在沙發上的費古似乎也沒有了動靜。 蔣興龍笑完,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眼淚,轉向眾人半開玩笑地說:“你們是不是懷疑是我弄上去的?我自導自演來嚇唬你們?還是懷疑一切都是我做的?或許是我殺了自己的妻子,或許我連梁泳心也一起殺了也說不一定,對不對?” 說完,蔣興龍又開始輕笑起來,似乎真的是瘋了。 客廳里陷入了可怕地沉默,在恐怖的氣氛中男女5人齊刷刷地看著一個不停傻笑的中年男人,直到一一 “蔣先生,體息一下吧,別演戲了,你不是兇手。” 門口傳來了好聽冷靜的男中音,是羅意凡回來了,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嬌小的女人,這個女人穿著一件灰色上衣和一條淡色牛仔褲,灰色上衣的扣子沒有扣好,露出里面粉色的高領毛衣。 女人整個人幾乎都躲在羅意凡的身后,低著頭,看不清長什么樣子,羅意凡的左手也背在身后,似乎正握著女人的手。 “意凡!”聽見心愛男人聲音,陸繪美驚喜莫名,她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門口,當看到羅意凡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的時候,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陸繪美不由自主地向羅意凡走去,正準備說“你終于回來了,太好了”這樣的話。但是她突然又停住了,臉上驚喜的表情瞬間帶上了幾分驚訝和疑惑: “意凡,她是誰?” 一直以來,陸繪美對羅意凡的愛都比她自已想像的要來得深沉和濃烈得多,就像是已經窖藏了幾百或幾千年以上的美酒一樣,無論何時品嘗,都是令人出乎意料的。 就算是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陸繪美看到緊貼著羅意凡的女人,也會不自覺地感到心酸和妒忌。這個女人在她的愛情里,確是可憐的、彷惶的和委屈的。人啊,總也不應該去追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是嗎? 羅意凡雖然站在門口沒有挪動腳步,也沒有回答問題,但他一改往常回避和冷漠的樣子,深邃的目光實實在在地看著面前美麗、年輕的女子,居然停頓了有十幾秒之久。有一瞬間,呆愣的陸繪美甚至感覺自己看到了那雙眼睛中隠藏著的溫柔和內疚。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羅意凡移開目光,暗暗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恢復凌厲、冷漠的表情看向一邊的蔣興龍,開始對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作出解釋。 “蔣先生,首先,你妻子的死就表面看來確實是一場事故,而且就發生在大家的眼前,我覺得你做手腳的可能性很小。當然我不是說絕對沒有可能。而且,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大家對你有一定的懷疑也是正常的。請你不要太過激動。其次,目前就我們所知,除了你妻子之外,應該還沒有人死亡吧,泳心只是失蹤了,最多也只能算是生死未卜。” 說著羅意凡轉向布和問:“那邊那位只是發病吧?我想你應該懂一點醫術的,對吧?” “是的,我學過醫,他是驚嚇導致的癲癇發作,病情看上去很嚴重。”布和不假思索地回答。 “存在人為下毒或傷害的可能性嗎?”羅意凡追問。 “這個嘛……”布和略略想了一下,回答:“我不能確定,畢竟我不是專業醫生,只能粗略地作出推斷,所以……” “也就是說,還是有這個可能的,對吧?” 這回布和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羅意凡,沒有回答。 不去管布和的反應,羅意凡徑自看了一下手表,說:“凌晨1點50分,現在己經是我們在羅雀屋的第二天了,我想大家忙了這么久,沒有人注意到時間吧?” 羅意凡環顧周圍,其他人只是機械性地點頭,期待著他接下去的話語。 “大家應該還記得梁泳心有雇用一個女仆,昨天下午下山了,約好今早會上山打理家務的吧?” “是的,泳心有對我說。”元木槿回答。 “那么,我想大家不用期待了,她……昨晚也在這里,沒有下山。” 羅意凡邊說邊輕拉了一下背后的女人,把她推到眾人面前。女人看上去很膽小,一直低著頭,似乎不敢面對大家疑惑的目光。 “這位是?”布和問 羅意凡用鼓勵和溫柔的目光看著面前的女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背,說:“你來說吧,告訴他們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女人猶豫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抬頭看向眾人。這個女人有著清秀的面龐,看上去十分年輕。她說話的聲音纖細,像小女孩一樣。 “我叫李宋未亦,是梁先生雇用的女仆,我本來昨天是要下山的,但路上突然想起烤箱沒有關,嗯…因為我是第一次使用這些電器,害怕主人沒發現會出事,所以…所以又折回來了……”說這些話的時候女仆的臉漲得通紅。 聽了她的話,何蜜娜的表情顯得有些奇怪,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嗯…我記得昨天我在端菜的時候還看了一下烤箱的,關了呀……” 何蜜娜說的話其實是無心的,她只是在回憶昨天的情景。但李宋未亦明顯臉更紅了,眼神慌張,兩只手不停地搓著衣角,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樣。 “也許是梁泳心在你看到之前關了呢?”羅意凡插嘴說。 “有可能,我進廚房之前,他已經在里面忙了一段時間了。”何蜜娜并沒有多想,當即表示同意。 也許是羅意凡幫她打了圓場的關系,李宋未亦看上去輕松了一點,她輕呼了一口氣,繼續說:“我回到山上之后,正想繞到屋后,卻在拐角處聽到了你們正在吵架。我很害怕,不敢過來打招呼……所以我…躲在墻角沒有出來。” “你又不是孩子,怎么會害怕吵架?”陸繪美很不解。 “我……我這人天生膽小,內向……不…不太會與人交往,對不起。”李宋未亦像做錯事一樣輕聲道歉。 她的表現讓陸繪美有一種松一口氣的感覺一一‘意凡再差也不會喜歡一個女仆的吧,而且還這么懦弱。’一一她在心里想著,同時也為自己在這種時候還想著這些事而感到有些羞恥。 陸繪美偷偷用眼角,瞄了一下周圍的人,發現沒有人注意她的表情,暗自松了一口氣。 “那么,然后呢?”元木槿溫和地鼓勵女仆繼續說下去。 “后來……門被關上了,我正猶豫著是不是要上來敲門,突然那位蔣先生像瘋了一樣沖出來,把我嚇了一跳……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敢跟過去看……再后來,我看到你們所有人都沖到屋前去了,而且……個個神色都很慌張……” 李宋未亦停了一下,輕嘆一口氣,繼續往下說: “……我沒有勇氣跟過去,就偷偷進了屋,想趁沒人趕緊關了烤箱……再…偷偷下山的……” “說重點,你后來是不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事?”邊本頤有些不耐地皺起了眉頭。 元木槿趕緊安撫他:“不要急,讓她慢慢說。” 羅意凡這時似乎也特別有耐心:“大家全都坐到一起來吧,反正我們暫時下不了山,眾人在一起會安全一些。索性我們先聽她慢慢講完,然后大家一起總結一下發生的事情,想想辦法。” “啊!!”正當大家都要圍在餐桌邊坐下的時候,何蜜娜和元木槿突然同時叫出了聲。她們想到了還在樓上沒有下來的衛寶貴夫妻,還有剛才傳來的那一聲慘叫。 “現在怎么辦?要上去嗎?”元木槿簡單提醒了一下之后問。 “剛才光顧著救費古了,居然忽略了他們。”布和看了一下沙發上的費古,確定他已經昏過去之后,一邊伸手取出他口中濕淋淋的手帕扔到地上,一邊說:“要不大家先一起上去看一下吧,總不能不管吧。” 確實,雖然除羅意凡和李宋未亦之外的人都聽到了樓上范芯兒的慘叫聲,但是費古的發病、花瓶上的血手指印和蔣興龍的失態,還有羅意凡與女仆的歸來這連串的事情都讓他們無暇分心顧及樓上,到現在才想起來也情有可原。 那么,大家要上去嗎?李宋未亦又是怎么回事呢?敬請期待下一章。 第十章 黑暗中的殺手、斷頭的女人和陌生的尸體 雖然布和提出要眾人一起上樓去查看衛寶貴夫婦的情況,但幾個女人紛紛面露恐懼之色,猶豫不決。幾個男人的態度也不一致:羅意凡認為現在情況不明,把女人們留在一樓很危險,所以他同布和一樣,覺大家一起行動比較好。蔣興龍沒有參與討論,也沒有挪動腳步,他的表情顯得很冷漠,但眼中始終不自覺地帶著掩飾不住的憂慮和惶恐,似乎已經知道了些什么。 邊本頤剛才要求上樓是因為正在氣頭上,冷靜下來他開始猶豫了。女人的慘叫聲聽上去非常凄厲,說明樓上的人不是遇到極其危險的事就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東西。邊本頤不管怎么樣也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事情已經讓他精疲力竭了,也沖動不起來了。況且現在還要面對未知的危險。 想了一下之后,邊本頤提出來:“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我覺得大家應該在冒險之前先考慮一個妥善的辦法,比如我們這些人怎么才能平安下山,萬一樓上有什么恐怖的事情我們要怎么應對。當然我并不是說不救衛寶貴夫婦,但是現在畢竟已經死了一個人、失蹤了一個人、還有兩個人生死未卜,所有的事情我們都不明了,就像瞎子在黑暗中走路一樣,所以我認為我們在幫助同伴之前有必要考慮好自身的安危,你們覺得呢?”他這話說得很婉轉,似乎并不想讓其他人認為他膽小怕事。 身邊的元木槿聽了丈夫的話之后毫不猶豫地點頭表示同意。 陸繪美此時已經走到羅意凡身邊,她一邊伸手攬住男人的手臂,一邊對他說:“大叔說得有道理,我們應該要好好考慮一下再行動。” “可是衛寶貴夫妻現在可能正身處十分危險的境地,我們如果再耽擱的話……” 布和替羅意凡回答,話沒講完就聽見蔣興龍的聲音從邊上傳過來:“反正已經耽擱了這么久,要是真有殺人犯現在才去救也已經晚了。如果沒有生命危險,只是看見或發生了什么恐怖的事,那我們更應該冷靜思考一下,再行動。” 蔣興龍一改剛才歇斯底里地樣子,突然之間變得異常冷靜。 羅意凡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改變,馬上接下去說:“邊大叔和蔣先生都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救人也是刻不容緩地,我看這樣,我們上樓之前還是應該再仔細檢查一下一樓所有的地方,確定安全之后把一樓所有對外的門和窗都關好,雖然窗外有防盜網,但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為妙,大家最好把門窗內側的鎖扣都鎖上。還有大家在檢查的時候別忘了把能看到能找到的所有鑰匙都拿上,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用處也說不一定。”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表示同意羅意凡的意見。得到大家首肯之后,羅意凡抽出被陸繪美抱著的右手,大致數了一下剩下的人數,繼續說:“現在這里包括我一共有四個男人,四個女人,這樣,我們兩個男人打頭陣,兩個男人殿后,女人們夾在我們中間。這樣無論遇到什么事情前后都有男人可以應對,你們看怎么樣?我可以走前面,還有誰愿意打頭陣?” “我來吧!”布和毫不猶豫地接話。 “我才不要和那個瘋子一起走呢!”邊本頤還是對蔣興龍意見很大,他直接了當地對羅意凡說:“我和小羅你一組,我們走前面還是后面你來定。” “我隨便。”蔣興龍不溫不火地說了一句,一點也不在意邊本頤的態度。 布和無奈地攤了一下手表示自己也只好隨便了。 羅意凡開口說:“那好吧,我和大叔走前面,布和先生和蔣先生斷后,沒意見的話就趕緊開始行動吧。” “好!”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邊本頤拉起妻子的手,示意她緊跟在自己身后,不要松手。他和羅意凡并肩走到客廳中間。身后與元木槿并排的是陸繪美,她緊緊拉著羅意凡的手,李宋未亦則跟在陸繪美的身后。 羅意凡站定之后轉身看了一下,他的目光掃過身后的人,似乎在意著什么。 然后跟上的是何蜜娜,她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像死人一樣的費古,目光中流露出一點憐憫和不忍,但很快移開了視線。 蔣興龍走過客廳壁爐臺的時侯,手不知道碰了一下什么(這個壁爐臺只是鑲在墻上的一個裝飾,上面只有他剛才拿過的花瓶和陸繪美的小皮包)。然后快速跟上了隊伍。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蔣興龍這個小小地舉動。 布和倒是很有“醫生”的風范,他不急不忙地檢查了一下躺著的費古,確定他還活著以后替他松了綁。 “你干什么?”何蜜娜緊張地問。 “不干什么,只是不想他萬一有危險的時候無辜等死。” “你什么意思?”何蜜娜還是不明白。 這回羅意凡替布和作了回答:“他是想這兒沒有人守著,萬一真有什么人襲擊,費古醒來的話也可以反抗或逃跑。被繩子綁著那就只能等死了。” “可是他能醒嗎?”元木槿問。 “看他自己的造化吧,”布和一邊站起身一邊說:“希望他可以平安等我們下來。” 等布和跟上之后,一行人便開始了對一樓各個房間進行重新查看。很快一樓的客廳、衛生間、房間包括偏屋內的廚房和倉庫等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被看了一遍。不過,他們除了找到一把已經生銹了的大鐵鑰匙之外,沒有找到任何其它的鑰匙。 羅意凡拿著鐵鑰匙試遍了一樓所有的門,居然都配不上,只好無奈地把它裝進了上衣口袋。 八個人手腳麻利地關好并鎖上所有對外的門窗,并把能發現的所有電燈(包括角落里的小燈、桌上的臺燈)都打開了。亮堂的燈光好似為屋里的人筑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減輕了他們心中的不安和恐懼。 從發現梁泳心失蹤到現在,一樓已經被反反復復地檢查了三次。第一次是所有人一起尋找梁泳心;第二次是元木槿和陸繪美兩個女人查找的,這次雖然不是很仔細,但能看的地方兩個女人也都看過了。 而剛才的第三次檢查,是最徹底的一次,大家幾乎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了,連廚房儲藏室和一樓臥室邊上的小倉庫里的東西都一點不剩的翻出來看過了,所以此時他們覺得,一樓絕對沒有藏什么危險的人或者東西,應該是安全的。 然后一行人朝樓上出發,一樓的樓梯間位于衛生間和雜物倉庫的中間。斜對面就是一樓唯一的臥室,也是除了客廳之外一樓最大的房間。羅意凡他們就是通過這個臥室的窗戶看到索撟出事的。 進入樓梯間之后,他們走上吱嘎作響的木質樓梯,小心翼翼地向樓上前進。 突然,邊本頤停下了腳步,他輕拉了一下羅意凡的衣角,語調略帶緊張地輕聲說:“小羅,你有聽到什么聲音嗎?”他的動作一下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羅意凡愣了一下,回應說:“沒有啊?怎么了?” “我好像聽到有人走在木地板上發出的咯吱聲。” “你是不是累糊涂了?這是我們腳下的樓梯發出的聲音。”元本槿聽了丈夫的話很奇怪。 “唉,不是的。”邊本頤稍稍皺起了眉頭:“除了我們自己發出的聲音,我好像還聽到了其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