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但可惜的是,被拉上來的只有兩個滿身泥濘的男人,女人早已跌入了谷底的澗溪里。 極度悲傷的蔣興龍拼命呼喚著妻子的名字,還想下去救人,被梁泳心和那個一副書生模樣的男人一左一右緊緊拉住,動彈不得。 正當其他驚魂未定的幾個人小心翼翼地踏到橋頭前的幾片木板上,扶住鐵索探出頭去準備看看蔣曉梅還有沒有生還可能的時候一一 “轟轟一轟一一咔嚓一咔嚓一吧啦一咔咔一撲通一撲通一一” “大家快后退!后退!!快!!快!!!” 身后傳來元木槿聲撕力竭地叫喊聲。 隨著她的喊聲,幾個人條件反射般的急速退到安全地帶,這時才看清橋中央的大塊木板正在不停地爆裂、掉落,木板下面噴出火舌和滾滾濃煙。 “這…這是怎么回事?……” 邊本頤已經嚇傻了,他顫抖著聲音說著。 沒有人回答,大家只是緊緊地靠在一起,傻在那里。 留在后面的女人們已經跟了上來,不知所措地依偎著自已的男人。 在大家視線的角落里,一個高大冷漠的男人正站在大口喘息的梁泳心身后,不顧烏黑的泥水弄臟昂貴的西裝,用雙手緊緊擁抱著他。驚愕恐懼的兩人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應該掩飾的行為,呆立在那里。 但現場并不是所有人的大腦都一片空白,有一個女人,她站在所有人的后面,只有她沒有失去理智,她的目光緊緊盯著抱在一起的兩個男人,嘴角浮起陰險的弧度…… 第五章 方桌會議 晚上7時 驚魂未定的眾人回到了羅雀屋內,圍坐在放滿了菜的長方形餐桌邊,菜已經涼透了,不過現在就算是剛出鍋的飯菜也不會有人看一眼的。 大家的心臟都還在燥動,這時沒有人可以冷靜。 剛剛失去妻子的蔣興龍坐在餐桌縱向最北端的位子上,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眼神茫然,原本服貼的頭發一片凌亂,頭發上、臉上、衣服上到處都是泥污,紅腫的眼角還殘留著點點淚痕。 以蔣興龍為首,餐桌西側第一個位子上坐的是梁泳心,他的情況看上去更糟糕,同樣渾身臟污,頭深深地埋在雙臂之間,雙手插入頭發里,渾身不住地顫抖。也難怪,這些朋友都是他邀請來的,他又是這里的屋主,現在出了這樣旳事,估計梁泳心已經六神無主了。 元木槿和邊本頤坐在梁泳心正對面也就是東側的第一、第二個位子上,此時兩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成功人士的派頭,正靠在一起發呆。 他們邊上坐的是那個剛才一起聊天的高瘦女人,她叫范芯兒,穿著一身藍底帶花的長裙,此時裙擺已經全濕了,緊緊粘在她的小腿上。她不停的小聲哭泣著,一只手拿著紙巾擦著眼淚,一只手被她另一邊的胖男人緊緊地握住。 這個胖男人坐的位置在餐桌的最南端,他是范芯兒的丈夫,名叫衛寶貴,穿了身皺巴巴的廉價西服。他雖然一副臉色慘白、驚魂未定的樣子,但還是極力安慰著自己的妻子。 同樣嚇得六神無主的還有坐在梁泳心邊上的陸繪美,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哪受得了這個,此時正抱著羅意凡哭得稀里嘩啦的。 羅意凡則抱著胳膊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還有三個人,就是幫梁泳心一起上菜的微胖女孩、書生模樣的男人和那個目光陰鷙的瘦削男人。胖女孩和“書生”是一對大學生情侶,女的叫何蜜娜,男的叫費古,他們大學里學的是環境科學專業,來羅雀屋完全是為了寫畢業論文來體驗生活的。而那個瘦削男人名叫布和,是個蒙古人,自稱是野外探險家,說白了,他完全就是來參觀旅游的。 他們三個此刻正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沒有人去看他們的表情,只能聽見女孩細微的啜泣聲。 自此,羅雀屋里包括主人在內總共有11人。當然,沒有算上落下山谷的蔣曉梅。 “各位,這樣坐著不是辦法,說說你們的想法吧。”現在羅雀屋內能冷靜開口的只有羅意凡了。 “什么意見,當然是趕快報警了!”陸繪美猛地抬起頭來尖叫。 “拿什么報警?嗯?”羅意凡問。 “手…當然是手機!對了,我的手機!” 陸繪美一邊說一邊準備向自己放在壁爐臺上的包包撲過去。 卻被羅意凡一把拽了回來,一個趔趄跌坐在椅子上。 “你干什么?!” 羅意凡沒有回答,只是向斜對面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看過去。 這時對面的元木槿開口了,手里還拿著老公的蘋果手機。 “沒用的,這里根本沒有信號。” “不會吧,那…那電話呢?趕快打電話!” “沒有……電話……”梁泳心的胳膊間傳來他悶悶的聲音。 “什么?!你是白癡嗎?!” 陸繪美一下子站起來沖著梁泳心吼。 “別說了,坐下” 羅意凡制止了想繼續罵下去的陸繪美之后,轉頭看著眾人: “發生了這樣的事,各位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是正常的。但是,我們干坐著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現在蔣曉梅女士生死未卜,我們必須先想個辦法救人才行。” “救人?怎么救?!那么深的山谷掉下去早死了,難道我們還要下去給她陪葬不成?”邊本頤立刻提出反對。 “混蛋!!” 他的話一下子激怒了蔣興龍,他瘋了一樣撲過去抓住邊本頤的衣領,將夾在兩人中間躲閃不及的元木槿連人帶椅子撞倒在地。 “哐”的一聲巨響,元木槿結結實實地坐在地板上,疼得她眼冒金星,連拖鞋也飛到了桌子底下。 “老師!”梁泳心趕緊踢開椅子沖過來扶。 身后的何蜜娜也反應過來趕緊沖上來扶人。 看見老婆被撞成這個樣子,邊本頤也憤怒了,兩個男人像暴怒的獅子一樣扭打在一起,椅子和桌子被撞得“哐哐”直響,桌上的菜也震得一踏糊涂,好幾盤飛到了地上。 一時間,女人的驚叫聲,男人的怒吼聲,眾人勸架的聲音全都交織在了一起,根本聽不清誰在說什么。 剛從地上被扶起來的元木槿顧不上疼痛,一把從正面抱住自己的老公,連聲喊著:“住手!快住手!!” 另一邊沖過來的費古和布和也死死抱住失去理智的蔣興龍,將他向后拉。 在眾人的努力之下,這場打斗才勉強平息下來。但交戰雙方的臉上都掛了彩。 元木槿拉著氣喘如牛的丈夫,坐到餐桌另一邊的沙發上,安慰著他,并用手帕捂著他臉上的青腫。 “泳心,有醫藥箱嗎?”她對著跟過來幫忙的梁泳心問道。 “哦,有,我去拿。” 梁泳心站起身朝里屋跑進去。 在房間的另一邊,除去幫蔣興龍處理傷口的范芯兒之外,余下眾人七手八腳地收拾著殘局。就連最大小姐脾氣的陸繪美也知道此時不能再任性了,正在幫著扶好椅子。 差不多之后,羅意凡第一個直起身子,整個過程中他似乎一直在思考著什么,這時候他突然開口說: “大家不覺得這里面有問題嗎?” “問,問題?” “什么意思?” 陸繪美和布和緊跟著停下手里的動作,驚慌地反問。 其他人也停下來奇怪地看著他。 羅意凡環顧了一圈眾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蔣興龍的臉上,問:“蔣老板,您是第一個到達橋邊的,您可以給我們說說當時看到的情況嗎?” “哦…好。”蔣興龍此時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停頓了幾秒鐘之后,一邊思考著一邊說:“當時我一心想看看橋的狀況,沒有多考慮別的就沖了過去,我到那里的時候橋上一片濃煙,根本看不清是怎么回事,所以我蹲下來,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濃煙,結果看到橋面上居然不斷地冒出火星。” “是著火嗎?”羅意凡追問。 “不,不是,我當時也覺得很奇怪,如果著火的話,會有那么濃的煙,火應該燒得很大才是,但完全看不見火苗,只有星星點點的火星不斷濺出來。而且…雨已經下了一整天,不太可能著火的吧?” “嗯,那你覺得會不會是煙霧彈呢?” “煙霧彈?怎么可能?這里誰會帶煙霧彈嗎?而且有什么目地呢?” 蔣興龍提出一連串的問題,并用眼睛疑惑地看向其他人。 其余的人被他問得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過了一會兒,一直站在一側的布和若有所思地說:“絕不可能是煙霧彈,如果是煙霧彈的話橋應該不會有事的,但現在明顯橋上的木板都爆裂開來了,整座橋的橋面差不多都毀了,所以我覺得應該是土炸藥一類的東西。” “那么,蔣老板,你到橋邊時有看到煙霧底下的橋面有什么異常狀況嗎?”羅意凡問。 “沒有……”蔣興龍仔細又想了一下,肯定的說:“確實沒有,那時橋面應該是好的,而且我也沒有聽到任何爆裂的聲音傳出來。如果硬要說有什么聲音的話,我好像聽到有很細小的“絲絲”聲。” 聽完蔣興龍的話,羅意凡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那就更不對了,”他說:“你們想,一般的炸藥可能先起濃煙,過了十幾分鐘之后再炸嗎?我一開始在房間里看到時橋上的煙霧已經佷多了,也就是說在蔣老板夫婦的汽車過橋之后沒幾分鐘橋上應該就開始冒煙了。從我通知大家到蔣老板趕到橋邊最起碼也有兩三分鐘,然后再過了三四分鐘我們其他人才趕到屋外,這時正好目睹蔣夫人失足的那一幕,再加上救援的時間,最短也有十分鐘左右。對了,元老板,你看到橋面爆裂是在什么時候?”羅意凡轉向元木槿問。 “嗯…大概是在你們把人救上來之后準備看看橋下蔣夫人的情況的時候。那時我們幾個女人不放心,于是跟過來看看,我應該是走在最前面,走到一半時我就看見橋好像在炸,才大聲喊你們的。” “所以我覺得說是炸藥也不通,除非有人先放了煙霧彈,再放了炸藥。但是這里也有問題,到底是什么人為了什么目地要這么干呢?這不是太麻煩了嗎?如果放煙霧彈是為了把眾人引出去,而放炸藥是為了困住我們的話,你們不覺得犯人有些多此一舉嗎?他只要算準時間直接把橋炸了,這兩個目地就同時達到了。” “而且……”羅意凡停下分析,意味深長地逐一看著所有人,眾人被他看得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覺。 “我想說的是,不管橋上放的是什么,這件事很有可能是這間屋子里的人干的。也就是說,現在在這里的人中可能有一個或者幾個正心懷不軌,尋機想對其他人不利。” “不會吧?”聽見羅意凡這么說,陸繪美嚇得一哆嗦,雙手不自覺地抱住了身體。 客廳里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所有人都用疑惑、不安的眼神打量著別人,其中也包括羅意凡在內…… 而且,似乎眾人已經遺忘了,去拿藥箱的梁泳心一直都沒有再出現…… 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房子四周已經被黑暗覆蓋,屋頂的吊燈也顯得異常昏暗,就連人心都逐漸變得深不可測…… 第六章 一片混亂 ~~~~~~ 寂靜無聲的走廊里漆黑一片,黑影一點一點摸索著向前走去,腳下發出細微的聲響。很久之后,黑影的手終于碰到了臺階的邊緣,稍稍休息一下,黑影抬起身體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 “咔噠……咔噠……”寂靜無聲的房間里傳來木質樓梯被踩踏的聲音,輕輕地…慢悠悠地…一聲又一聲…… 突然——一個黑色的像球一樣的東西從本該打不開的地方升上來,慢慢地越來越高,接著,一雙手把上了出口的邊緣,黑影停止了向上,環顧四周,但看到的除了黑暗還是黑暗,什么也沒有。又停頓了幾秒,黑影似乎是在聆聽著什么……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有人來了嗎?……不,他不是向這邊來的……是要上樓吧……”黑影等待著,直到幾乎聽不見腳步聲,才舒展自己細長的身體爬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