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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蘭亭序殺局Ⅱ:天刑劫在線閱讀 - 第29節

第29節

    “你師父可還安好?”辯才急切地問。

    “師父他……他老人家好著呢。”不知是激動還是什么,慧遠結巴了一下,然后趕緊側過身子,“師伯快里面請!”

    “這兩位是我的俗家弟子,跟在身邊照料我的。”辯才向他介紹蕭君默和楚離桑。二人當即向慧遠合十行禮。慧遠還禮:“二位施主辛苦了,快快有請!”

    一行人進了寺院,辯才和慧遠邊走邊敘舊,心情都頗為激動。蕭君默和楚離桑走在后面,四名知客僧提著燈籠在兩旁照路。

    這是一座數百年的古剎,始建于三國曹魏年間,寺內古槐森森,幽暗靜謐。蕭君默對這座大覺寺略有所知,便低聲給楚離桑介紹了起來,說此寺之所以名聞遐邇,不僅是因為歷史悠久,還因為寺里供奉著一件世所罕見的鎮寺之寶,令天下人都極為仰慕。

    “什么寶貝這么稀罕?”楚離桑問。

    “佛指舍利。”蕭君默道,“這是釋迦牟尼佛涅槃之后留給世人的無上圣物。”

    楚離桑也曾聽辯才講過佛門的舍利,說此物五色晶瑩、堅固無比,而且還會放光,甚為神奇,此時不禁好奇心起:“這里供養的佛指舍利,真的是佛陀留下的嗎?”

    “真的。佛陀當年荼毗,也就是火化之后,弟子們從灰燼中揀出了眾多佛舍利,大致分為兩類:一類為遺骨舍利,如佛頂骨、佛指、佛牙等;另一類是珠狀舍利子,有骨舍利、rou舍利、發舍利等。前類稀有,后類居多。此寺所供養的,正是稀有難得的佛指舍利。”

    “這些舍利是怎么傳到我們中土來的?”

    “這個嘛……”蕭君默遲疑了一下,忽然問身邊一個知客僧,“請問法師,貴寺的佛指舍利有什么淵源和來歷?”

    知客僧一怔,支吾道:“呃,這個……小僧不太清楚,施主還是去請教我們大知客吧。”

    蕭君默看著他,若有所思地一笑,旋即對楚離桑道:“據說,佛陀滅度后二百余年,天竺出了一位雄才大略的阿育王,他統一天竺后皈依佛教,為弘揚佛法,便派遣僧團,將佛舍利傳送天下四方,其中一部分在此后數百年間陸續流入中土。到了前朝,隋文帝楊堅篤信佛教,便于仁壽元年,他六十歲生辰那天,下詔在三十個州修建三十座舍利塔供養佛舍利,其中一處便是這大覺寺。”

    楚離桑恍然,旋即又問:“傳言佛舍利堅固無比、不可摧壞,且有種種靈異感應之事,是真的嗎?比如大放光明之類?”

    “興許有吧,只是我沒有見過,不敢妄論。”蕭君默道,“不過佛舍利的尊貴和稀有,倒不在于感應、放光什么的,而是在于它的‘表法’作用。”

    “什么叫表法?”

    “就是它的象征意義。佛經中稱,‘舍利者,是戒、定、慧之所熏修,甚難可得,最上福田。’可見佛舍利的真正價值,是在提醒世人勤修戒定慧三學,而不是追求神通感應。至于說舍利子堅不可摧云云,也只是一種象征,象征佛法猶如金剛石一般不可敗壞。說到底,世間萬物都是無常生滅的,佛舍利豈能例外?真正不可摧壞、不生不滅的,其實不是佛的身骨舍利,而是法身舍利。”

    “法身舍利又是什么?”

    “法身舍利就是佛陀遺教,就是由三藏十二部經典所承載的佛法。”

    楚離桑再度恍然,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你懂的東西還真不少。”

    “略懂皮毛而已。”蕭君默淡淡笑道,“若真要談論佛法,那還得請教你爹。”

    說話間,不知不覺已過了天王殿、大雄寶殿、法堂三重殿閣,來到了藏經閣前。慧遠領著眾人往左一拐,穿過一道月亮門,進入了一處幽靜的院落,此處便是方丈室了。

    大覺寺的方丈玄觀五十多歲,看上去比辯才年輕少許,臉膛紅潤,精神矍鑠,一見到辯才,似乎比慧遠還要激動,一時竟愣在那兒說不出話。辯才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師弟,別來無恙。”

    玄觀顫抖著握住辯才的手:“師兄,一別二十余年,你和師父是不是早把我忘了?”

    辯才眼圈一紅,嘆了口氣:“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人世聚散無常,一切只能隨緣啊!”

    玄觀請眾人落座,旁邊有一胖一瘦兩個年輕侍者給客人奉上清茶,慧遠和那四名知客僧退了出去。辯才仍舊以俗家弟子的名義,把蕭君默和楚離桑介紹給了玄觀。隨后,二人一番敘舊,足足談了半個多時辰,心情都十分感慨。辯才眼見聊得差不多了,便微微咳了幾下,拿眼瞧著那兩個侍者,暗示玄觀讓他們離開,顯然是準備談正事了。

    玄觀卻好像沒有察覺,仍舊興致勃勃地談著那些陳年往事。蕭君默看在眼里,覺得有些奇怪,看這位玄觀方丈也不像是糊涂之人,怎么會看不懂這么明顯的暗示呢?

    辯才又強打精神聊了一陣,終于明言道:“師弟,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有一件事情要談,能否請兩位小師侄先下去歇息?”

    兩個侍者下意識地對視一眼,神情都有些漠然,既不看辯才,也不看玄觀,仍舊侍立于玄觀的禪床兩側,微微垂首,一動不動。

    蕭君默一看,更覺意外,連忙留意玄觀,看他做何表態。只見玄觀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師兄有事盡管說,他們兩個是我的貼身侍從,都是……都是信得過的自己人,師兄但講無妨。”

    辯才詫異,不禁和蕭君默交換了一下眼色,又看了看那兩個面無表情的侍者,只好開口道:“既如此,那我便明說了。我此次來,是奉師父他老人家遺命,想從師弟這里取回那個物件。”

    玄觀忽然蹙眉,似乎陷入了思索。此時那兩個侍者也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蕭君默觀察著三人的表情,心中越發狐疑——玄觀與這兩個侍者之間的關系很不正常,好像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他們手上,以至尊卑易位、主從顛倒了。

    “師弟,你在想什么?”辯才很納悶。當年師父智永把三觴分別交給玄觀、郗巖和謝吉時,便已對他們言明:這是組織最重要的東西,必須用生命守護,日后組織若要取回,務必隨時交還。而眼下玄觀卻猶豫了起來,他到底在猶豫什么?

    玄觀竟然想得出神了,根本沒聽見辯才的話。

    “師父,師伯他在問你話呢。”站在左側的瘦瘦的侍者提醒道。

    玄觀這才回過神來,無奈一笑,忽然站起身來,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道:“師兄,兩位師侄,請隨我來吧!”說完便大踏步走出了方丈室。兩名侍者一左一右,緊緊跟在他身后。

    辯才、蕭君默和楚離桑對視一眼,趕緊跟了出去。

    目睹這個玄觀方丈的種種奇怪表現,蕭君默心中的疑惑更濃了。直覺告訴他,有一種詭譎的氣氛正在周遭彌漫,今夜的大覺寺恐怕不會平靜。

    漢傳佛教寺院,進門的第一殿通常都是天王殿,也稱彌勒殿。殿中供奉一尊彌勒像,左右分塑四大天王,彌勒背后是韋陀菩薩像。蕭君默和辯才都沒有想到,玄觀走出方丈室后,竟然領著他們直接來到了天王殿。

    “師弟,來此做甚?”辯才不解地看著玄觀。

    玄觀不語,徑直走到一尊天王像下面,抬頭定定地看著,神情頗有幾分怪異。

    楚離桑扯了扯蕭君默的袖子,低聲問:“這尊是什么像?”

    “這是佛教的護法神,四大天王之首,北方多聞天王。”蕭君默道,“其他三尊是東方持國天王、南方增長天王、西方廣目天王。”

    楚離桑抬眼望去,只見四尊天王像均有兩丈來高,身著甲胄,威風凜凜,皆手執長矛、刀劍、繩索、寶珠等物,而玄觀面前的那尊多聞天王,則左手執長矛拄地,右手高擎一座黑色寶塔。楚離桑發現,玄觀的目光似乎一直盯在寶塔上面。

    此時,辯才也注意到了玄觀的目光,心里意識到了什么,遂不再多問。片刻后,玄觀命那兩個侍者搬來一架竹梯,靠在了多聞天王的塑像上。蕭君默發現,玄觀爬上竹梯之前,回頭看著辯才,嘴唇嚅動了一下,像是要說什么,卻終究沒說出來,回頭便爬上了梯子。

    梯子很高,人踏在上面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響,那兩名侍者一左一右扶著梯子,仰著頭,死死盯著玄觀的一舉一動。蕭君默意識到,辯才要取的那個“物件”,很可能被玄觀藏在了那座高約尺許的寶塔里面。

    這確實是一個聰明的做法,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誰又能想到,對于天刑盟如此重要的一個東西,竟然就放在平日里來來往往的無數香客的頭頂上?!

    玄觀一步一步往上爬,慢慢接近了寶塔,下面五個人全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這個時候,蕭君默忽然走神了。

    因為他腦中閃過了“多聞”兩個字,也就是生父留給他的那枚玉佩上的字。一直以來,他都想當然地認為生父留給他這兩個字,是勉勵他要博學多聞的意思,可此時站在多聞天王的塑像下,他卻驀然想到,這玉佩上的“多聞”二字,為什么不能是指多聞天王呢?

    剎那間,蕭君默眼前又閃過一個畫面,那是他離開長安前去跟魏徵告別之時,拿著那枚玉佩追問身世,魏徵一邊翻看著玉佩,一邊道:“這‘多聞’二字,首先當然是勉勵你廣學多聞;其次,這兩個字好像是佛教用語,這會不會是在暗示,你生父的身份跟佛教有關呢?”

    跟佛教有關?!

    蕭君默還記得,當時自己想起了武德九年的一樁往事,即高祖李淵因故想要取締佛教,多虧了太子李建成勸諫才收回成命。而當他向魏徵提起這樁往事時,魏徵臉色大變,立刻岔開了話題。現在看來,“多聞天王”和那次勸諫,一定是尋找自己生父最重要的兩條線索!可是,從這兩條線索能推出什么結論呢?

    此刻,竹梯上的玄觀已經掀開了寶塔的塔身,從底座上取出了一個青銅質地的圓狀物。下面的五個人中,除了陷入沉思的蕭君默,其他四人無不睜大了眼睛。尤其是辯才,眼中更是射出了驚喜和激動的光芒。

    沒錯,此時玄觀手上拿的,正是天刑盟三觴之一的“圓觴”,也就是武德四年冬,辯才隨智永一起離開江陵前,智永親手交給玄觀的東西!

    正當辯才萬分驚喜之際,一個頭戴面罩的黑影突然從多聞天王塑像的背后躥了出來,手中匕首寒光一閃,在玄觀左胸刺了一下,同時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圓觴,然后嗖地從眾人的頭頂飛過,瞬間便飛出殿門,消失在了殿外的黑暗中。

    下面五人除了蕭君默外,同時發出了一陣驚呼。兩名侍者不顧竹梯上搖搖晃晃的玄觀,立刻拔腿追了出去。楚離桑剛追出幾步,便見玄觀從二丈來高的梯子上直直栽了下來,大吃一驚,慌忙回身要救,此時蕭君默已經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回過神來,當即縱身躍起,在半空中接住玄觀,穩穩落在了地上。楚離桑見狀,又趕緊回頭沖出殿外,追那兇手去了。

    “師弟!”辯才大喊一聲,抓住躺在蕭君默懷中的玄觀,又驚又急,“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誰知道你把圓觴藏在此處?”

    玄觀臉色蒼白,雙目緊閉。方才那個兇手一刀刺中了他的左胸,也就是心口的位置,此刻鮮血正從傷口處汩汩流出。蕭君默頓感無比懊悔和自責,在取出圓觴的這個節骨眼上,自己竟然因為身世之事而走神,實在不可原諒!

    “師弟,你怎么樣?”辯才萬分焦急地看著玄觀。

    玄觀慢慢睜開眼睛,嘴唇顫抖著:“師兄,危險……快,快離開江陵……”

    辯才和蕭君默同時一驚。

    “你說什么?什么危險?到底發生了什么?”辯才一頭霧水。

    玄觀抽搐了一下,嘴里涌出一口鮮血,剛要再說什么,適才慧遠身邊的兩個知客僧突然沖進殿中,其中一人恨恨道:“你們是何人?怎么一來我們師父便出事了?快快閃開!”說完便一把推開了辯才和蕭君默,背起玄觀,與另一人一起匆匆朝寺內跑去。

    “法師,你趕緊去照看方丈,我去追兇手!”蕭君默說著,迅速沖出了天王殿。

    現在懊悔已經沒用了,當務之急便是抓住兇手,把圓觴奪回來。

    變故來得如此突然,且所有人又一下子全都跑開了,辯才頓時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然后重重一跺腳,朝寺內方向追那兩個知客僧去了。

    天王殿外栽種著許多高大的槐樹,樹冠濃密,連月光都被遮擋住了。蕭君默追出來的時候,只覺周遭一片黑暗,正自焦急,忽聽左前方傳來打斗聲,趕緊沖了過去。

    有三個黑影正在一棵槐樹上纏斗,打得枝杈拼命搖晃、樹葉沙沙作響。蕭君默料想一定是那兩名侍者纏住了兇手,立刻縱身躍上大樹,定睛一看,其中兩個身影果然是那兩個侍者。他剛想加入戰團擒兇,不料第三個人卻發出了嬌叱之聲,分明是個女子,卻又不像是楚離桑。

    這是哪兒來的女子,怎么會跟兩個侍者交上手了?

    正迷惑間,一個侍者中了那女子一刀,發出一聲慘叫,從樹上跌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另一個侍者急攻那女子,兩人身手都很快,轉眼便同時中招,女子砍中那侍者肩膀,侍者也猛擊了她一掌。

    負傷的侍者不敢戀戰,轉身逃逸,女子則從樹上掉了下去。情急之下,蕭君默也顧不上對方是敵是友,連忙飛身撲救,在落地前的一瞬間接住了她,然后就地一滾,把她穩穩抱在了懷中。

    二人四目相對,蕭君默頓時哭笑不得。

    眼前的人竟然是華靈兒!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穿著一身夜行衣的華靈兒順勢用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嬌嗔道,“你們這些人真不講義氣,竟然把我一個人丟在了客棧!”

    “哪是一個人,不是還有米滿倉陪著你嗎?”蕭君默要去掰她的手,卻被她死死箍住,竟掰不動。

    “誰要他陪?他又不是男人!”華靈兒媚眼如絲,索性把頭靠在了他懷里。

    眼下得趕緊去追那個兇手,可不能被這個“女魔頭”纏住。蕭君默心中焦急,捏住她手腕一使勁,華靈兒哎喲一聲,松開了手。蕭君默不再理她,噌地一下便躥了出去。華靈兒從地上爬起來,氣呼呼地喊:“喂,你就這么扔下人家不管了?”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黑影從旁邊的樹后走了出來。華靈兒吃了一驚,凝神細看,卻是楚離桑。華靈兒知道,剛才被蕭君默抱在懷里的一幕肯定被她瞧見了,心中不免得意,正想說兩句氣氣她,不料楚離桑只冷冷盯了她一眼,便轉身沒入了黑暗中。

    華靈兒撇了撇嘴,頓覺無趣。

    蕭君默一口氣跑到寺門附近,便見一個黑影被六七個手持棍棒的和尚團團圍住,雙方打得正兇。此人定是那個刺殺玄觀、搶奪圓觴的兇手無疑了,這回絕不能再讓他逃掉!蕭君默搶身上前,猛地一掌劈向那人后頸。那人將頭一縮,靈巧躲過,反手一刀當胸刺來,手中所握正是方才刺殺玄觀的那把匕首。蕭君默冷笑,左手擒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那人吃痛,匕首當啷落地。蕭君默順勢一把揭下了他的面罩。

    一張并不陌生的面孔驀然映入蕭君默的眼簾。

    慧遠!

    這個刺殺玄觀、奪走圓觴的兇手竟然是慧遠?!

    趁蕭君默驚愕愣神的間隙,慧遠猛然掙脫開來,飛快踢倒了旁邊的兩個和尚,奪路而逃。奇怪的是,他竟然不是往寺門外跑,而是回身朝寺內跑去。蕭君默未及多想便奮起直追。此時楚離桑和華靈兒也從右前方相繼趕了過來,慧遠急忙往左一閃,躥過塑有十八羅漢的回廊,進入了天王殿后面的庭院。

    蕭君默腳下發力,越追越近,眼看只剩下兩三步便可再次將其擒獲,慧遠忽然縱身一躍,跳入了放生池中。蕭君默毫不猶豫,也緊跟著跳了下去。時節雖然已近盛夏,可半夜的池水還是有些涼意,蕭君默微微打了個寒戰。

    池中漆黑無光,而且慧遠一進入水中便是潛泳,蕭君默只能憑借聽覺追蹤。好在他的水性比一般人好得多,所以沒游多遠便一把抓住了慧遠的腳踝。慧遠蹬了幾下沒掙脫,頓時慌亂了起來。不料就在這時,方才那六七個和尚也已追至,竟然一個個撲通撲通跳了下來,其中一個碰巧撞上了慧遠,一下就把他給撞開了。

    蕭君默又好氣又好笑,只好憑感覺往前撈了幾把,卻都撈空了。接下來局面變得一團混亂——大覺寺的放生池雖然不小,但架不住七八個男人在里面撲騰,這徹底擾亂了蕭君默的聽覺。他連抓了幾次,抓到的卻都是那些幫倒忙的和尚。蕭君默又氣又急,只好浮出水面換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此時,楚離桑和華靈兒正守在池子邊,可見慧遠并沒有離開。而放生池就這么大,他能跑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問題是,慧遠本來是往寺門方向跑的,為何卻突然折往寺內,還一頭跳進了放生池中,他就不怕被人甕中捉鱉?而且,看他剛才的樣子,也不像是慌不擇路,更像是沖著放生池來的。難道,這池子里面有什么蹊蹺?

    一個念頭忽然閃過蕭君默的腦海。

    他想起了魏王府的地下水牢。

    思慮及此,蕭君默馬上一個猛子扎進水底,然后沿著水池下面的圓形石壁摸了一圈,果然在西北角上發現了一個洞口——很顯然,這個放生池連接著外面的某處水渠。

    蕭君默心中焦急,顧不上重新換氣,兩腿一蹬便游進了洞里。在彎曲的洞中游出了十幾丈遠,蕭君默感覺兩邊豁然開闊,且頭上依稀透進幾縷微光,便一頭躍出了水面。

    這的確是寺外的一條水渠,只見渠水寬可行船,兩岸都有人家,但岸上卻闃寂無人,絲毫不見慧遠的蹤影。

    蕭君默有些懊惱,狠狠地在水面猛擊一掌,嘩地激起了一大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