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嗯。” 兩人的交流很是簡短,慕挽歌承受了來自洛辰脩大半的重力,卻還是穩穩地將他扶進了屋內。 掌心的涼意令她明白為何兩只白貍會淋雨,原來一直在外陪著他。 扶他在椅子上坐下,慕挽歌揚聲對聞聲而來立于門前等候吩咐的綠意與靈璧。 “準備藥浴。” 門外兩人應聲后急忙去準備。 慕挽歌去里屋的衣櫥中拿了套男子的衣裳出來,隨手放于桌上,而后上前探手覆上洛辰脩的額頭,隨即松了一口氣,并未發熱,棘手的是他的舊疾與新添的內傷。 “你莫不是真傻了,舊疾未愈又添新傷,還在外面淋雨,可知細雨最濕衣,你若生無可戀,也不該來我門前等死,我囊中羞澀,買不起棺材替你收尸。”慕挽歌氣急,對眼前面色蒼白之人怒目而視。 洛辰脩怔怔望著她,目光蘊含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 似曾相識的神情,便如同夢中那般癡然,慕挽歌有片刻恍神,待要細看,眼前這張帶著倦色的俊顏并無異樣。 莫不是她入夢太深,魔怔了? 此時聽他緩緩開口,“我終究還是來遲一步,讓你受委屈了……” 知他話中之意,慕挽歌撇開眼,神情淡漠,“求仁得仁,談何委屈,我該多謝你的有備無患。” 暗指他留下放妻書,放她自由。 作者有話要說: 冷文作者君又開新文啦,古言虐吾千百遍,吾待古言如初戀,作者與古言的虐戀情深。。。 仙女們快來暖暖我,暖暖文,厚臉皮求收中~ 第3章 “我……” 洛辰脩想要解釋,被拿著藥箱進屋的靈璧打斷。 靈璧將藥箱放于桌上,下意識望了眼洛辰脩后才恭敬地問,“主子,可要派人去洛王府報信?” 慕挽歌以目光詢問洛辰脩,見他搖頭,她對靈璧道,“此事不可外傳,近日務必做好防護,任何可疑之人不得靠近此處。” “屬下明白。”靈璧會意,下去安排。 洛辰脩對慕挽歌的所作所為竟無半分訝異,目光沉靜瞧著她打開藥箱翻找,拿了一個藥瓶出來,倒出一粒藥丸遞到他面前。 她余怒未消,對他橫眉怒目,“毒死你,一了百了。” 洛辰脩無力地抬了抬手,抬不起來,苦笑道,“沒力氣了。” 慕挽歌翻了翻白眼,又往前一步,皮笑rou不笑地道,“世子爺請張尊口,我送您早登極樂。” 洛辰脩莞爾,張開了嘴,然而粗魯的投喂差點兒讓馳騁疆場的洛世子被一粒藥給噎死,末了,只有一聲輕嗤留給他。 藥丸哽在嗓子眼不上不下,他只能自行掙扎起身找水喝。 掙扎無果,他兩次跌坐回椅子上,還是慕挽歌于心不忍,給他遞了水。 一番折騰下來,額頭已布滿密密麻麻的細汗,他極力隱忍,慕挽歌依舊看出了端倪,眸光變了幾變,再次搭上他的手腕。 慕挽歌再次擰眉,沒好氣道,“少了你這位能征善戰的世子爺,大抵也不會亡國,如此倒也省了我不少事,孀居要比下堂好聽些罷。” 然,洛辰脩依舊不發一言,目光始終落在她臉上,似是看不夠。 “容我提醒世子爺一句,您如此饑渴地盯著一名女子其行為與登徒子無異,正所謂非禮勿視,您讀的可是圣賢書。” 慕挽歌收回手,微微傾身,毫不畏懼與他對視,清靈的眸中滿是狡黠。 撲鼻而來的馨香不屬于任何一種花香,帶著淡淡的藥香,近在眼前的嬌顏洋溢生機,她的周圍始終縈繞著一股吸引他靠近的氣息。 喉結滑動,洛辰脩垂眸,“夫妻之間,豈可算作非禮。” 慕挽歌一愣,掏掏耳朵,一臉不敢置信,“夫妻?洛辰脩,你病糊涂了還是我耳朵不好,你再說一遍。” 洛辰脩眼也沒抬,捂著胸口,低頭望著地面,一副不愿多談的樣子。 正值綠意敲門進來,身后兩名勁裝男子抬了浴桶進來,置于屏風后,慕挽歌沒再追問,行至案旁,盤坐于蒲團之上,執筆寫下藥方交給綠意。 “這幾味藥磨成粉。” 藥廬便在后院,藥材應有盡有,能省不少事。 待一切準備就緒,慕挽歌似笑非笑望著坐在椅子上一臉茫然的洛辰脩,“世子爺,需要叫人伺候您寬衣解帶么?” 洛辰脩瞧了她一眼,勾了勾唇,“那便有勞慕神醫了,搭把手扶我過去。” 他要去屏風后。 慕挽歌對一旁候著的綠意與兩名勁裝男子擺了擺手,三人躬身退下,綠意在后將門合上,慕挽歌收回目光,上前扶起洛辰脩往屏風后而去。 常年在外,軍營之中養成的習慣,洛辰脩不若尋常世家子弟那般事事需要人服侍,寬衣解帶從不假手于人。 此次情況特殊,他如今站立已實屬不易,幾次嘗試也未能成功解開腰間玉帶,只好求助一旁無語扶額的女子。 “解不開。”世子爺很實誠,虛弱無力輕嘆,并不覺得丟人。 慕挽歌鄙夷地往他腰間瞥了一眼,上前為他解腰扣,三兩下解開,微微使力一抽,玉帶落入她手上,隨手一甩,穩穩掛于屏風上。 倒是虛弱的世子爺因著她的力道而踉蹌往前一撲,將面前的嬌軀抱了個滿懷,兩人皆踉蹌了兩步,幾乎要將屏風撞倒,好在懷中人身手極好,下意識的自救行為撐住了兩人的重力。 意外的擁抱令慕挽歌頓時僵住。 “抱歉……我沒力氣了。” 有氣無力的暗啞聲音傳入耳中,慕挽歌猛然回神,用力將壓在她身上的男子撐住,讓他雙手搭在她肩上,她斂了斂神,心無旁騖地替他解衣帶。 洛辰脩身上的衣物不多,里外三層皆帶著濕衣,可想而知,他至少在外站了半夜,下雨至雨停,他一直在。 連最里層的里衣衣帶也解了,慕挽歌的目光落于他下身的褲子,面露為難之色。 “洛辰脩。”她喚他。 “嗯。”頭頂有虛弱的應答聲。 慕挽歌咬了咬牙,臉頰有些發燙,“你穿了幾條褲子?” “……” 最終世子爺只被扒了衣裳,穿著褲子進了浴桶,雖然他并非只穿一條褲子。 慕挽歌一味藥一味藥往浴桶里加,漸漸的,浴桶里的水色變換,由清水變為墨綠色,如沸騰一般‘咕嘟咕嘟’冒泡。 閉著眼盤坐在浴桶里的洛辰脩臉色也由白變紅,俊眉輕蹙,面色痛苦,有汗珠滴落。 “忍一忍。”慕挽歌也驚嘆他的忍耐力,身為醫者,她自然知曉藥浴過程有多煎熬,而洛辰脩竟哼也不哼一聲。 洛辰脩幽幽睜眼,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一抹類似心疼的情緒,他虛弱笑了笑,“無礙,尚能忍受……” 此時尚能保持清醒已是難得,慕挽歌并未多言,轉身繞過屏風走到桌前,從藥箱里取出針灸包。 藥浴與針灸也只能暫時控制他的傷勢,無法根除。 兩個時辰后,屋外候著的綠意聽到屋內主子吩咐換水,便立馬命人再抬了一個浴桶進去,快速灌滿熱水,又退了出來。 一刻之后,房門自里面打開了,慕挽歌攙扶著已換過衣裳的出來,進了隔壁屋,綠意愣了愣,隨即想起此處就三間屋子可以住人,老主子與公子失蹤后,主子便讓她與靈璧住了公子之前的屋,而方才這一間是老主子的寢屋,藥浴之后屋內必是一片狼藉。 如此,世子只能住主子的屋了。 安置好洛辰脩后,慕挽歌從屋內出來,吩咐靈璧將飯菜擺在院中,主仆三人吃了頓便飯,而后慕挽歌又回了屋照看洛辰脩。 靈璧伸長了脖子想要往里看,然而房門緊閉,窺視未果,便回到院中,在綠意身旁落座,“主子待世子似乎有些不同。” 第4章 綠意地趴回桌上,杵著下巴,無精打采地道,“世子早已寫下放妻書,如今主子算是如愿以償得了自由,洛王府便如囚籠,主子豈會再回去。” “任何囚籠也關不住主子的,怕只怕主子她為了世子畫地為牢圈住自己。”靈璧意味深長地道。 綠意不以為意‘嘁’了一聲,“你不知這一年來主子在洛王府過得有多憋屈,若非瞧在洛王與老主子曾經的情分上,主子早弄死張氏母女倆了,如今得以脫身,你當主子會被世子美色所迷,色令智昏再入囚籠啊?” 靈璧不再與綠意爭辯,暗自嘆息:主子那樣清冷的性子,何時如此上心救過人,世子是第一人,況且二人還拜過天地入了洞房的。 情之一字害人不淺,誰又能幸免呢。 傍晚,洛辰脩醒來時,瞧見的是一幅動態美人浴后圖,如出水芙蓉般清麗脫俗,青絲半濕,隨意披散不顯凌亂,身著寢衣卻別有風姿。 慕挽歌正拿帕子絞著尚有濕意的發梢,見他掙扎著坐起身,也不上前,坐在椅子上遠遠旁觀。 “這回閻王不收你那時瞧著我的面子,如今你這條命歸我了。” 靜若處子,動如脫兔,大抵便是形容她的,人前性子亦是收放自如,絲毫不覺突兀。 薄涼的言語自她口中出來再入洛辰脩耳中,他并不覺得刺耳,反而覺得甚是動聽,他熟知她的性子,入眼之人才會與之搭話,若是不入眼,她連正眼也吝嗇施舍。 如今她不遺余力救他……想到此處,心底冒出一股沖動,喜色壓抑不住,洛辰脩下了床榻,一步一步走向她。 見狀,慕挽歌手中的帕子朝他擲去,怒道,“上趕著投胎啊你!” 帕子砸在肩頭并不影響洛辰脩走向她,三步、兩步更近了,慕挽歌猛地站起身,抬手揪住洛辰脩的衣領,尚未使力,她便落入溫暖的懷中。 “阿挽……” 這一聲低喃如驚雷在她腦中炸響,一霎間,腦袋里一片空白。 莫名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你、喚我什么?” 洛辰脩并未應答,也不曾松手,啞聲道,“一下便好,便好……” 暗啞的聲音蠱惑了她,推拒的動作頓住,手緩緩放下,任憑他抱著她,從他身上傳來的暖意如此明顯,她竟心軟了。 “洛辰脩,你可知占老娘便宜的后果?”她道。 “如此甚好,也無人敢占我便宜,如今我們……相互占便宜罷,我不嫌棄你……”來自世子爺的迷之自信,他應對自如。 呵呵,此時慕挽歌只想冷笑,“世子爺臉真大,當我是無知少女好糊弄么,你如今只剩半條命,往后武功也不能使了,只能當個軟柿子罷了,我瞧不上你了。” “我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