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確實沒毛病，衛(wèi)湘和一時竟有些不知該怎么接話。微頓，她回到初始的話題，“我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去，如果不喜歡在外面吃的話，我晚點回去給你做夜宵？”

    宋遲皺眉，覺得自己的重點可能不是在晚飯上，不然為什么聽她有條有理給自己安排好吃飯的問題也沒開心到哪兒去，反而更郁悶了？

    半晌，

    “你先到我公司來吧。”他摳著桌面文件夾的脊，不情不愿道，“我跟你一起去。”

    楊思所說的地址確實偏，是舊城區(qū)，這時候夜幕已經(jīng)逐漸拉下，路邊的一些小商店已經(jīng)亮起了燈火。唯一的水泥路已經(jīng)有些坑坑洼洼，眼見往里開路越窄，離房子還有一段距離時車竟然開不過去了，宋遲黑著臉把車后退一小段距離停在勉強夠寬敞調車的樹下，開著手機導航領衛(wèi)湘和走。

    衛(wèi)湘和攥著他的衣袖默默跟在他身側，左拐右拐，兩人終于在一處半舊房子前停住。大鐵門，借著昏暗的路燈，可以大概看到上頭斑駁的銹跡。

    “你確定是這里嗎？”宋遲懷疑地蹙起眉頭，“這個地方難道不是荒廢已久的舊房子？”

    衛(wèi)湘和也不是很確定，“我給思思打個電話問問。”

    宋遲側眸看她一眼，毫無預兆地便抬手拍門。舊城區(qū)夜晚來往的人煙稀少，這么重力拍下去，鐵門便哐當響起來，極為刺耳。

    衛(wèi)湘和沒做任何心理準備，突然一陣重響，她心頭一跳，有些被嚇到。還沒緩過來，就見宋遲一臉嫌棄地拍了拍手，“這什么破門，一堆鐵銹沫，臟死了。”

    衛(wèi)湘和微愣，垂眸看他的手，臉上揚起溫婉的淺淺笑意。

    “應該是年代久了，又日曬雨淋的，生銹了。我給你擦一擦。”

    她紙巾還沒拿出來，宋遲就很自覺地把手攤開伸到她面前。

    “擦干凈一點。”

    “……”衛(wèi)湘和柔聲應下，“好。”

    宋遲正垂眸盯著衛(wèi)湘和，看她專注地給他擦拭掌心的銹沫，門嘩啦一下，門框底部與地面摩擦帶出尖銳的聲音，被人從里面拉開。

    宋遲和衛(wèi)湘和同時看過去。

    “衛(wèi)醫(yī)……”眸光掃到一旁的宋遲，又回過頭看衛(wèi)湘和，了然，楊思揚起笑容，“外頭風大，冷，你們先進來坐。”

    相比之下，楊思的朋友確實傷得比她重一點。胳膊上被劃了一刀，刀口不算淺，去醫(yī)院縫了針。楊思的傷口都不是大傷，但卻也不只胳膊被嚴重擦傷，背上有被棍棒擊打過后的淤青。

    衛(wèi)湘和到里屋給她檢查傷口，有些心驚rou跳，更多的卻是后怕。

    從傷口就能看出來，對方是下了狠勁兒的，若不是她們逃脫出來，后果只怕不堪設想。

    衛(wèi)湘和幫她把背部的衣服拉扯好，眸底是未褪去的擔心和后怕，“思思，你們惹到誰了？身上這些傷又是怎么來的？”

    “處理一些事情的時候和別人起沖突了，他們就開始實施暴力了。”楊思解釋得含糊，看衛(wèi)湘和一臉擔憂，她聳肩，彎唇一笑，若無其事道，“不用擔心啊衛(wèi)醫(yī)生，這不是很嚴重。”

    明白她這是不想過多透露的意思了，衛(wèi)湘和也不逼問了。

    只是，

    “思思，我不知道你具體在做什么，可是一定要做這種事情嗎？”衛(wèi)湘和看她，秀眉微微蹙起，“這次的傷是這種程度，以后若還發(fā)生類似的事情……我怕你會有危險。就到這里，好嗎？”

    “不好。”楊思冷靜搖頭。她難得鄭重看著她，“衛(wèi)醫(yī)生，我一開始就知道有危險的，可這就是我的選擇。”

    “而且，其實我做的事情也不全是有危險的，就偏巧這段時間趕上的都是這些事而已。像之前，我們就做過一些單純反映傳達某些需要社會關注伸出援助之手的現(xiàn)象，那些沒……”

    楊思突然停了聲，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衛(wèi)湘和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應該也看出自己猜到她從事的事情了，張了張嘴，最后勸誡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她嘆了口氣，“你和你朋友都是女生，在外面要小心，不要與人硬碰硬。壞人總歸要付出代價，不急在一時，你們自己的安危最重要，知道嗎？”

    衛(wèi)湘和朝她笑笑，起身往屋外走。

    宋遲還在客廳等著她。在屋里待的時間不算短，再不出去估計他又要鬧氣了。

    “衛(wèi)醫(yī)生。”看她離開，楊思突然叫住她。

    衛(wèi)湘和回頭。

    “其實，我朋友是民間記者。”只不過，他們比傳統(tǒng)的民間記者，還要更隱秘，處理起事情來卻又更無所顧忌而已。

    楊思朝她笑，“我們還有別的男性朋友，不過他們去查別的事情了。”

    終于等到衛(wèi)湘和出來，宋遲收起手機，蹭的一下就從凳子上坐起來朝她走過去。

    “可以回去了吧？”他垂眸問。

    衛(wèi)湘和抬眸，抿唇微笑，輕輕點頭，“可以了。”

    楊思送他們到門口，想到什么，又忙叫住衛(wèi)湘和，“衛(wèi)醫(yī)生，以后不用過來這邊了，這邊只是一個臨時的基地而已，很快就要換場地了。”

    宋遲輕飄飄瞥她一眼，“不用你提醒也不會再來了。”

    衛(wèi)湘和無奈：“宋遲。”

    “……”宋遲明白她是嫌自己又對楊思不禮貌了，不情愿地撇開頭。

    “知道了。”

    不說了還不行？！

    想了想，還是又叮囑了楊思幾句，衛(wèi)湘和才和宋遲離開。

    出了大門有一小截下坡臺階，衛(wèi)湘和踩在青石階上，突然腦袋一陣眩暈。雙腿一軟，腳下便一個踉蹌，她下意識抓住宋遲的手。

    手突然被身旁一股力往下拽，宋遲側眸看衛(wèi)湘和，腦袋沒反應過來，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伸手托住了她要往下墜的身體。

    眼眸迅速閃過一抹慌亂，他單手摟著衛(wèi)湘和的腰讓她依附自己，另一手抬起輕輕拍她的臉，“你怎么了？”

    “衛(wèi)湘和？”

    “沒事。”衛(wèi)湘和朝他緩緩搖了下頭，手改為攥住他腰際的衣服，臉上浮起的笑容有些勉強，“應該是勞累過度，頭有點暈。”昨晚睡眠不足，今天也是一整天都在醫(yī)院忙，下班了飯沒吃又跑來找楊思，身體一時便有些扛不住。

    她緩了口氣，抬眸對宋遲柔柔一笑，“走吧，沒事了。”

    “走什么走？現(xiàn)在出去還要走很長一段路。”宋遲黑著臉，想瞪她，但看她一副虛弱的樣子，又有些狠不下心。

    他放開她，“站穩(wěn)了。”

    衛(wèi)湘和還沒明白他的意思，就見他一步邁到她前面的臺階，背朝她略微蹲下。

    “上來。”

    衛(wèi)湘和怔怔的，沒動。

    “上來。”宋遲回頭，擰緊眉頭，“還是你想要抱的？”

    “……”衛(wèi)湘和垂眸，彎了彎唇，扶著他肩膀趴在他結實寬闊的背上，隨即雙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

    第45章

    衛(wèi)湘和偏瘦，宋遲背著她毫不費力。

    把她往上掂了掂, 宋遲雙手托住她膝蓋窩背著她往外走, 嘀咕, “你怎么這么輕？”

    衛(wèi)湘和笑笑, 柔聲道, “不算很輕了，我有九十一斤，很多比我個子高的體重比我還輕一點兒。”

    “……說你就說你, 扯別人干什么，別人關我什么事？”宋遲眉頭蹙起不悅地側頭想瞥她一眼，誰知兩人腦袋挨得太近，頭偏過去, 還沒捕捉到衛(wèi)湘和的目光, 微涼的薄唇便貼在了她的嘴角。

    衛(wèi)湘和微怔，一動不敢動。宋遲感受到她趴在他背上略微有幾分僵硬的身體, 索性就著這個姿勢“吧唧”親了她一下。

    心跳有些失了節(jié)奏，衛(wèi)湘和側眸看他。

    宋遲已經(jīng)淡定地轉過了臉, 因這得逞的調戲, 他眸底一閃而過的神色有幾分得意。

    “你是不是特意減肥？”

    “沒有。”衛(wèi)湘和輕聲否認。

    “你不要減肥, 再瘦下去就骨感了, 會硌到我，摸起來也沒手感。”

    “……”

    幾秒后也沒聽到衛(wèi)湘和慣常順從的回答, 宋遲耐不住性子皺眉催促, “聽到?jīng)]有？”

    “聽到了, 不減肥。”嘴角含笑，衛(wèi)湘和輕柔應下。

    這還差不多。

    宋遲滿意了，又開始跟她翻舊賬，訓斥她下班家也不回就跑來見楊思。

    “還好我也過來了，如果是你自己來的剛剛就那么倒地暈死過去了我看你怎么辦，不懷好意的人路過就把你撿走了。”張嘴就來，宋遲說出來反倒自己莫名有點后怕。

    “不會的，我只是有點頭暈。”

    “那你下來自己走。”宋遲負氣道，卻沒有松手要放她下來的意思，依然背著她一步一步散步般慢慢朝前走著。

    衛(wèi)湘和望著他線條分明的側臉，緩緩翹起唇角，腦袋耷在他肩膀。

    “思思是對我很好的朋友，我知道她在做很好的事。”

    “難道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宋遲嗤之以鼻。

    衛(wèi)湘和一頓，隨即無奈：“宋遲……”

    “還不讓人說了。”宋遲滿腹哀怨。這護著的勁兒，估計她在別人面前都沒這么護過他。

    “……”衛(wèi)湘和繼續(xù)緩聲說，“我知道她在做好事，可是我也知道那是很危險的事。她很努力甚至不顧生命危險在堅持，我不想讓她有孤軍奮戰(zhàn)的感覺，我?guī)筒涣怂晌抑辽傧朐谒軅臅r候能讓她不會太孤獨。”

    “……”宋遲有點酸，“要是她一輩子都在做這種事情那你還陪她一輩子啊？”

    氣死了，宋遲決定要是衛(wèi)湘和敢回答是他就把她丟在這兒不要了，愛誰撿誰撿，他自己開車回去！

    衛(wèi)湘和沒直接正面回答，只是道，“她是我在京城除程醫(yī)生外最好的朋友了。”

    “……”

    提楊思就提楊思，程紀原都出來了！宋遲鼻孔都要冒煙了，他打量著周圍環(huán)境，暗暗思索著要把衛(wèi)湘和丟在哪里。

    “宋遲，你能不能……”衛(wèi)湘和欲言又止。

    “不能。”猜到她要說什么，宋遲毫不猶豫一口拒絕，“我跟她是有恩怨的，還有那個程紀原，我不跟他們做朋友。”

    衛(wèi)湘和抿了抿唇，商量的語氣喊他的名字：“宋遲……”

    “不過，”宋遲清咳一聲，又別扭地硬聲道，“偶爾需要我出手幫忙的時候，我可以給你個面子不計前嫌幫一下的，包括幫她擺平一些棘手的問題。”

    衛(wèi)湘和沒吭聲。

    宋遲急躁：“這樣你還不知足？”

    “沒有不知足。”衛(wèi)湘和唇瓣輕啟，嗓音柔軟，“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