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沈澤坐在班里,戴著個眼鏡做題,頭都不抬。 “回去,上課了。”他聲音不大不小:“有什么事回頭再說。” 顧關山:“……” “這都什么事兒呢……”門口坐著的小姑娘嘀咕道:“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他今天竟然真在學習,顧關山來找他都不理了,仿佛是在做夢……” 顧關山有些急怒攻心。 “姓沈的那個負心漢——”顧關山深呼吸一口,怒吼道:“給我滾出來!” 沈澤一震,立即滾了出去。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謝真目送著姓沈的負心漢麻利兒地往外滾, 指著他對他朋友道:“看到沒?那就是完了。” 他朋友也不摸直男的屁股了, 奇怪地問:“我倒是沒覺得顧關山很兇……她生氣吼人竟然還挺萌的,怎么把澤哥嚇成這樣?” 謝真說:“沈澤耙耳朵。” 然后謝真比了個手指, 示意道:“我摸過, 他耳根子可軟了。” 他朋友:“……” 怕這套的沈澤一跑出去, 還試圖維持一下面上的高冷,冷靜道:“顧關山,我在電話里已經說的很清楚——” 顧關山一把拽住沈澤的衣領,指著他對丁芳芳道:“看到沒有?負心漢**,你給我拍。” 一班門口原本極為嘈雜,此時一大票人回頭望向連沈澤的衣領都敢拽的顧關山,顧關山盯著沈澤, 丁芳芳十分上道地掏出手機拍了一張。 然后顧關山說:“謝謝。” 然后她一扯沈澤的衣領, 將他拽走了。 顧關山手勁對于沈澤來說不算大, 但是沈澤卻不敢掙脫, 顧關山仍是穿的少,沈澤隔著校服都能感受到她冰涼的手指, 那手指甚至凍得有些發紅, 卻死死地扯著他。 上課鈴響起, 周日晚的自習開始了。 顧關山將他拖到天文臺下的樓梯間, 窗戶開著,冰冷的夜風夾著雪花, 樓梯上滿是沒清掃的落葉和冰碴。 顧關山仰起頭問:“你是什么意思?” 沈澤被她扯著校服領口, 連站都站不直, 頑強道:“我在電話里已經說清楚了,我們之間已經沒關系了。” 顧關山問:“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顧關山面孔白皙,微微仰起,看著他,沈澤能看見她凍得有些通紅的鼻尖,還有漂亮的唇,那是沈澤昨天剛剛親吻過的唇,吻上去還會涼涼的、咸咸的嗎? 他說:“——我們之間已經沒關……” 顧關山踮起腳,溫溫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她的吻非常輕,像羅馬人檢查愛人是否喝醉時的輕柔曖昧,像春日的花和鳥,落在林海雪原里的風雪,又像是沈澤夢里所有的詩意,卻一觸即分。 沈澤那一瞬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顧關山看著他,逼問道:“你再說一遍。” 沈澤改口極快:“我們是同學。” 顧關山被逗笑了。 沈澤艱難地重復道:“可我們只是同學——” 顧關山說:“我明白,我媽都和我說了,讓我到畢業為止和你保持距離,否則我爸會做出什么事她也不知道。” 沈澤:“……” 顧關山說:“他們的選擇權是交到你的手里的,是你選擇了之后,他們才通知了我。” 沈澤艱澀道:“我……” “結果你下午就打來電話了。”顧關山看著他道:“說從此和我沒有關系了——沈澤,有時候我覺得你這個智商是會影響到后代的。” 顧關山鼻尖發紅,卻硬是忍著道:“你想沒想過,我如果信了怎么辦?” 沈澤:“關山——” 顧關山抽了抽鼻子:“你是有玩弄我感情的前科的,你別忘了。” 沈澤幾乎是立刻就繳械投降了。 “對不起對不起……”他近乎慌亂地伸手撫摸顧關山凍得微紅的臉,啞著嗓子道:“我……你要打就打,要罵就罵,我絕對不反抗,但是——” 顧關山替他說完:“——但是,我剛剛不應該親你,那是違背誓言。” 沈澤卡了殼。 “你放心。”顧關山有點哽咽地道:“我還沒有去畫室,約定還沒正式生效呢,你還可以再親我一下……” 她話音未落,沈澤就低下頭,俯身吻上了女孩子溫涼的唇。 他被沖昏了頭腦。沈澤啃咬女孩的嘴唇,咬住唇瓣拉扯,吮吸,顧關山疼得眉頭皺起,卻有些乖地、生澀地環住了他的脊背。 他吻得意亂情迷,卻逼迫自己理智回籠,繼而分開。 顧關山捂著唇,氣息不勻地說:“你、你真的是個流氓……如果有下次我就咬你了……” 沈澤喘息了下,壓制著幾乎洶涌而起的性沖動,沙啞道:“——我一直是,只是疼你而已。” 然后顧關山臉都燒了起來,小聲問:“……所以,我們現在怎么辦?” 沈澤想都不想道:“遵守諾言,我等你。” “一年半。”沈澤伸手摸了摸顧關山的頭發:“——我可沒打算看你和畫室的小男生私奔。” 然后沈澤微一打量,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了顧關山瘦削的肩上,道:“——還得多穿衣服。” 顧關山臉紅得能滴出血來:“沈澤。” 窗外雪花飄起,沈澤挑起眉毛問:“怎么了?愛上我了?” 顧關山顫聲道:“……謝謝。” 謝謝你的保護和成全,讓步和深情。 窗外雪原萬里,海岸冰封,冷風如刀鋒般刮著人,沈澤的衣服卻帶著他燙人的溫度,裹著他的姑娘。 “愛上我可不行呀,小姑娘。”沈澤哂道,“愛上我,現在可是要單相思的。” 圣誕節說來就來。 其實國內的圣誕氣氛不怎么濃厚,在一所封閉式住宿高中里,圣誕更是沒什么水花。頂多也就是女孩子互相祝賀一下圣誕快樂,連互送禮物都免了。 顧關山午休沒回宿舍,草草吃了點午飯后就打開了自己的柜子。 柜子里放著沈澤的電腦和數位板,顧關山揉了揉眼睛,將電腦和數位板拿了出來,并且順手拿了還沒喝完的半瓶礦泉水,準備去澆一澆他們養的多rou玉玉。 然后一包糖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糖大概本來就壓在上面,是一包抹茶糖,女孩子喜歡的口味,顧關山翻過來一看,后面粘著一張小紙條,龍飛鳳舞,字寫得頗為堅硬而男孩子氣——簡而言之,丑,并且是沈澤本人的字: ‘腦力勞動要多吃糖。’ 她笑了起來,拆了塊糖塞進了兜里,抱著電腦和數位板去中庭畫畫。 中庭只有她一個人了,沈澤幾乎不再出現,但是他的桌椅還在原處,舊沙發上光與塵同色,顧關山在暖氣片旁邊窩下,畫那張彩漫的最后一張收尾。 太陽和暖氣片曬著她的后背,顧關山拿著數位筆,以鉛筆工具混色,畫著璀璨的星空和生長著山花蕉葉的、光影之中的小房子。 她按數位筆按得咔噠咔噠的,不停取色,然后終于在午休過半時畫完了最后一筆——然后顧關山將所有的文件打開,開始調色。 盡管這個漫畫是有個基礎配色的,但是在后期的繪畫中,說不得會出一些偏差——也可能會影響閱讀體驗,顧關山又用色非常大膽明亮,以前主催找她約的稿子,顧關山的圖就差點把印廠逼得上吊。 插畫這樣也就算了,漫畫是絕不能出這樣的問題的。 顧關山正調著參數,就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關山?”常老師疑惑地問:“你在這里做什么?” 顧關山嚇了一跳:“老師!” 常老師拿著教案和熱咖啡,奇怪地道:“還帶了電腦?你是真不怕校規了。” 然后常老師拿著咖啡,坐到了顧關山的對面,伸手道:“——拿來,我看看。” 顧關山將電腦遞了過去,知道常老師并不會沒收這臺電腦——但是一頓訓斥多半是免不了,于是乖乖地垂頭坐著。 常老師放下咖啡,翻閱了片刻,問:“……這是你畫的?” 顧關山小聲道:“是。” “和沈澤鬧小別扭了?”常老師認真地問:“上次見到你們兩個人在這里,這次就剩你一個人。” 顧關山撓了撓頭,說:“也不算吧……只是來往不那么密切了。” “畫室找好了沒有?”常老師問:“你媽前幾天打電話來了,說這個寒假你就要開始去畫室畫畫,我也不知道你們是怎么勸的。但是老師還是有點舍不得你。” 顧關山笑了起來:“畫室找好了,是以前我初中的時候短暫去過的一個小畫室,而且老師,我到時候還是每天上午都要在學校里上文化課的呀。” 常老師說:“文化課還是重要的,你聰明,一定沒問題。” “嗯……”常老師沉思片刻,指著屏幕問:“你這是做什么的?” 顧關山抬起頭,笑道:“我以前想說服我爸媽讓我去學美術,就想參加一個獎項,現在雖然目的已經達到了,但我還是想把它畫完。” 常老師:“你最近也開心了不少——我還記得你高一剛入校的時候,笑起來都像有心事的。那個投稿接收期是什么時候?” 顧關山眨了眨眼睛,笑道:“是明天,圣誕節,我卡的是死線。” 常老師哦了一聲,問:“那你打算怎么發出去?” 顧關山:“……” 顧關山心想總不能實話實說‘我打算翹課翻墻出去找個奶茶店蹭網’——哪怕是對常老師這樣開明的老師,這句話都無異于送死。于是她搖了搖頭:“不太清楚,但肯定能想出辦法來,可能讓同學回家幫我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