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他道:“我管你他娘的有沒有關系!你跟老子去醫院!” 沈澤力氣比顧關山大得多,顧關山從小就是戰五渣,力氣小,個子又瘦,被沈澤一擒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她撐著胳膊反抗了數下,發現無果,終于氣得掉出了金豆子。 沈澤一看顧關山終于愿意掉下眼淚才松了口氣,然后這混賬動作輕柔地,給姑娘裹了外套,抱住了。 “我不、不去醫院……”顧關山哽咽著說:“去——去了也沒用。” 沈澤:“去看看。” 顧關山:“我不去!” “好好好……”沈澤生硬地哄道:“不去就不去,哄哄你,不鬧脾氣了啊。” 顧關山哭得臉都紅了,沈澤這校園扛把子多半只會打人,根本就不會抱女孩兒,顧關山鼻子磕在他胸口,一是疼,二是顧關山根本不會像那些偶像劇女主一樣唯美地哭泣,一哭就必定有鼻涕——她把鼻涕抹在了沈澤的t恤上。 沈澤猶豫著問:“顧關山,我送你……回家?” 顧關山一聽,情緒再也剎不住車,連暴力因子都覺醒了,她抓著沈澤就掐。 沈澤:“嘶——嘶——是、是我不對,我不該這么狠……” 顧關山又一掐沈澤的胳膊。 沈澤舉雙手投降,被掐得齜牙咧嘴,艱難地找了找自己的問題:“寶、寶貝,我送你回家?” 顧關山氣得發抖,但胳膊沒力氣沒法抽他,她發抖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發泄口,一口咬在了沈澤的胳膊上。 沈澤:“嘶、嘶——牙口不錯——澤哥沒事。” 顧關山一聽,咬得更深了一點。 小區附近的麥當勞燈火通明,二十四小時營業。 沈澤把板燒雞腿堡和巨無霸套餐端了過來,顧關山裹著沈澤的外套,頭發仍然半濕不干,頭發烏黑皮膚如雪——沈澤心想這姑娘確實是漂亮,紅鼻頭都可愛,這種小姑娘,連鼻涕多都不會是毛病。 顧關山似乎感應到了沈澤的內心戲,涼涼地剜了他一眼。 沈澤咳嗽了聲道:“吃吧。” 顧關山的確沒吃晚飯,也沒客氣,吃得狼吞虎咽,從始至終半個眼神都沒施舍給沈澤。 沈澤看著顧關山吃,怕她噎著還遞了杯熱咖啡,顧關山照單全收,沈澤看她吃完了才開始拆自己的漢堡。 他其實是知道他想問的問題會惹得顧關山吃不下飯。 顧關山狼吞虎咽啃完板燒雞腿,沈澤猶豫著問:“夠不夠?不夠我再去買一個。” 顧關山點了點頭。 沈澤:“能吃下飯就行。” 他又去點了個套餐,把顧關山能吃兩個漢堡這件事記在了心里。 然后沈澤才問出了他今晚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 “你和你家里,是什么情況?” 顧關山呆了呆,沈澤坐在她對面,伸手捏掉了她臉上的生菜葉兒。 沈澤不是傻子,和顧關山因為‘淤青到底是誰打的’這件事摩擦了這么多次,還有平時她話里透出的意思,今晚是怎么回事他早就猜出了一二。 顧關山只籠統道:“關系不好。” “非常差?”沈澤問:“打你的是你家里人?” 顧關山點了點頭,并沒有詳細地說下去,只嘲弄般道:“怎么了,你打算去打他不成?” 沈澤:“……” “你大概一開始抱著的是誰打我,你就打誰的念頭。”顧關山說:“是不是很驚喜?” 沈澤:“我確實不能去打你親人。” 顧關山哂道:“那不就得了,這問題我自己心里有數,和你沒有關系。” “我說——”擅長用拳頭解決問題的問題兒童沈澤把顧關山鼻子上的蛋黃醬擦了,安撫道:“——對我有點信心。” 顧關山冷淡地皺起眉頭:“和你沒關系,少摻和。” 沈澤:“……顧關山?” 顧關山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你想說女人真難懂,我前幾天還和你打情罵俏,今天就翻臉不認人,”顧關山啃著麥樂雞,說:“你說對了,女人就是很難懂,謝謝款待,改天還你錢,我走了——” 沈澤終于,有點生氣了。 他擰眉問:“你去哪?” “去淋雨?”沈澤冷冷地道:“還是回你家?” 顧關山說:“去沒有人管閑事的地方——” 沈澤哦了一聲,將自己的漢堡放下,把顧關山一拽,強硬地把她拖走了。 顧關山被他硬拖回了他家,她整個人在路上掙扎了許久,沈澤被她掙扎得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個預備役強|jian犯,顧關山掙扎到了后面都哽咽了,像是不愿被碰觸的、受傷的貓。 沈澤家里安安靜靜,客廳里鴉雀無聲,并且安靜。他把門咔嘰一聲關上,說:“我爸媽今晚不在家。” 顧關山:“你這不是——” 顧關山及時剎車,心想,這不是預備役強|jian犯的臺詞嗎? 沈澤說:“張阿姨今天也不在,你去洗澡,我給你找衣服,你在我家睡一晚。” 顧關山說:“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沈澤耐著性子道:“你還能去哪?還有什么選項?出去開個酒店窩一晚上?” 顧關山:“……” 顧關山沒帶身份證,也沒有錢,她的財政大權一向被自己父母掐得死死的,開房這件事本身就是天方夜譚——當然她還可以睡在車庫里,但是那也太可憐了。 “我今晚本來是要出去買點泡面的。”沈澤說,“……好在我出去了。” 顧關山艱難道:“我、我真的不想讓你管我……” 沈澤說:“這就由不得你了。有什么問題,我們等會兒解決。現在你去洗澡,我再出一趟門,我在外面漏了東西。” 顧關山終于點了點頭。 “不準亂跑。”沈澤皺起眉頭。 顧關山嘆了口氣,又點了點頭。 然后她拖著沒有哪處不疼的身體,走進了沈澤家的浴室。 沈澤家浴室里父母的口杯并排放著,毛巾分門別類,鏡子上還有沈澤小時候畫上的恐龍,貼著花花綠綠的貼紙。 顧關山覺得,沈澤一定活得很幸福。 因為這樣的幸福,所以沈澤可以不必奮斗,他的父母都疼他,考不上好大學還可以出國,打了人他們會去賠禮道歉,在學校惹是生非也不會被抓著把柄猛打,他的父母過分尊重孩子的意愿,而這一切都是顧關山所不敢想象的。 她顫著手脫下自己的衣服,檢查自己受的傷,顧關山的皮膚和長相身材其實隨她的mama,是個細皮嫩rou的好模樣——而這樣的小姑娘一旦被打了,身上的傷口也格外的可怖。 那皮帶是小牛皮的,柔軟而韌性。被抽的地方并不太紫,也并不太紅,卻腫的老高,像是被抽爛了,紅的在外紫的在里。那傷口一綹子一道地爬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背上和胳膊上,和這個幸福的家庭的浴室格格不入。 顧關山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流血,就去沖了澡。 門外傳來咕咚一聲合門的聲音,顧關山聽到沈澤丟了鑰匙,大步走到桌前丟下了什么東西,然后敲了敲浴室的門。 沈澤又拍了拍門說:“顧關山。” 顧關山被熱水沖著后背,疼得嘶了一聲。 沈澤頓了頓,放緩了聲音,溫柔道:“……我給你買了藥。”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夜里十點,閃電劃過天穹。 沈澤雖稱得上是個混球, 卻是個十分恪守禮節的混球, 他把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放在了門口, 顧關山洗完澡出來時他靠在陽臺上, 對著一片雨抽煙。 顧關山先是愣了愣,繼而意識到沈澤這樣的少年多半是抽煙的。 在學校時顧關山就對男廁所發生的事情有所耳聞, 他們所處的文科班匯聚了各路問題少年,其中為首的是沈澤, 但是除了他之外還有人高馬大的體育生, 而那些人總和沈澤混在一處, 和煙槍整日混在一起的人絕不會一支煙也不碰。 只是顧關山以前都沒見到罷了。 顧關山以白毛巾擦著**的頭發,茫然地問:“你在抽煙?” “嗯。”沈澤掀起眼皮看了顧關山一眼, 煙霧繚繞, 那少年的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野性和性感。然后他將煙摁熄在了欄桿上, 將煙頭丟了。 沈澤又補充道:“我不常抽。” “這不是個好習慣。”顧關山輕聲說:“對身體不好。” 沈澤:“所以我從來不在你面前點煙。” 沈澤聲音沙啞, 望著顧關山說:“顧關山,自己能擦到嗎?” 顧關山愣了愣, 疑惑地問:“怎么了, 你難道想給我擦?” 沈澤從未見過像顧關山這種不經大腦就能把人說成流氓的人,偏偏看上去還非常真摯, 他頗想吐口血出來。他想威脅一下顧關山,至少別讓她再把自己當流氓看——接著沈澤瞥到了顧關山露出的那一小截脖子。 顧關山的脖子纖細而白, 映襯著烏黑的頭發, 沒來由地帶上了一種青澀柔軟的味道。 沈澤嗓子發干, 忍耐地舔了舔唇。 然后顧關山在茶幾前坐下。頭發蓬松濕潤,套著沈澤的t恤,擰開藥膏開始擦藥。 沈澤這才有機會在燈光下看到顧關山身上的傷口,那傷口可怖,縱橫交錯,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他的眼眶登時有些發紅,顫著聲道:“……顧關山。” 顧關山嘶嘶地倒抽冷氣,抬起眼睛望向沈澤,示意他說。 “疼、疼嗎。”他艱難地問:“我來吧,你這樣還會牽動別的地方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