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嗯。”蘇阮點頭,趕緊閉上了眼。 但越想睡,她就越睡不著,蘇阮在羅漢塌上翻來覆去的,最后還是撐著胳膊起了身。 走到拔步床前撩開帳簾看了看,小皇帝又將被褥給踢了,蘇阮彎腰幫她蓋上,然后放下帳簾,起身坐回羅漢塌上。 暖閣內未點燈,只炭盆有些明火,蘇阮伸手,輕觸了觸自己的鼻翼,那里是面瘡似乎更多腫脹了幾分,而且愈發硬實,按上去硬邦邦的有些疼。 抱著被褥躺倒在羅漢塌上,蘇阮嗚咽出聲。 如果讓陸朝宗回來瞧見她這副模樣,那她該如何自處啊…… 抱著被褥,蘇阮歪著身子不自覺的就睡著了,早間驚醒,就瞧見平梅已然候在了羅漢塌旁,她的身上也好好的蓋著被褥。 “王妃。”平梅上前,將手里的薄紗遞給蘇阮道:“這是奴婢昨晚上做的,您可以將它戴在臉上,若是外人見了,只說吹了風,不能見風便是。” 蘇阮伸手拿過那薄紗系到臉上試了試,萬分合適,將那顆豆大的面瘡完全遮擋住了。 “平梅,唾.液無用,菊花茶也沒用,它還越發大了。”蘇阮頹喪的撐著下顎,聲音蔫蔫的帶著無奈。 “這……”平梅面露難色,“王妃,面瘡小則半月,長則幾月,定然是會褪下去的。” 蘇阮搖頭,連洗漱都沒洗漱就坐到了梳妝臺前查看自個兒的面瘡。 “唉……”嘆息一聲,蘇阮伸手觸了觸,突然轉頭與平梅道:“不若用銀針挑了吧?” “不可。”平梅趕緊擺手,“以前蘇府內就是有一女婢用銀針挑了,面瘡處的rou都爛了。” 聽到平梅的話,蘇阮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 殿門口,止霜捧著手里的東西進來,臉上難得的顯出幾分喜色。 “王妃,主子派人送了東西過來。” 蘇阮低頭看著面前被止霜放置在梳妝臺上的玉盒,眸色輕動道:“這是什么?”不會是什么斷指斷手的吧…… “聽說是生肌玉紅膏。”止霜小心翼翼的掀開那玉盒,將里頭的生肌玉紅膏捧到蘇阮面前。 “生肌玉紅膏?這是什么東西?”蘇阮奇怪的看著那暗紅色狀似石塊的東西,鼻息間浸出一股藥味。 “送東西來的錦衣衛說,是主子親自調配的,有活血祛腐,解毒生肌之功效。”說完,止霜將那生肌玉紅膏往蘇阮的鼻翼旁觸了觸道:“治王妃這處,再好不過。” 蘇阮緩慢瞪圓了一雙眼,覺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 這攝政王府內到底是有多少那廝的眼線,她長了一個面瘡都能立即給她送來這生肌玉紅膏。 蘇阮扭頭,看向一旁的止霜。“止霜,這事是不是你告訴他的?” 止霜躬身,語氣平緩道:“主子命奴婢將王妃每日里做的事一一記下,連出恭幾次都要詳詳細細。” 蘇阮面色一瞬漲紅,想說話卻羞得厲害。 那廝是將她把犯人給看了嗎? “王妃,主子也是擔憂您的安危,現下宋陵城內亂的很,不僅吃食,就連咱們用的果碳都是囤好的,絕不觸外頭的東西。” 蘇阮自然明白這道理,只是覺得不自在。 “那,那你也不用連出恭都寫啊。”蘇阮面色漲紅。 “王妃,您出恭不愿旁人瞧著,奴婢還要算好您的時辰,以防您出恭的時候遭遇不測。”止霜一本正經的道。 蘇阮面色更紅,她絞著手里的繡帕,恨不能尋個洞鉆進去。 “止霜,你是不是會武?”瞧見這副模樣的蘇阮,平梅突然插嘴道。 止霜也不瞞,只面色平靜道:“會一些拳腳功夫。” 蘇阮抬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止霜,在看到她那雙略微粗糙的手時才恍然點頭,怪不得止霜一個女兒家,搬些重物連腳都不帶晃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奶娘說,皇叔唱歌的時候,嗓子是被阿福啃過的。(阿福是朕撿到的小狗狗。) ☆、143獨發 蘇阮整日里呆在攝政王府內, 只能從止霜處聽到些陸朝宗的消息,但止霜每次都言主子甚好, 讓她不必擔憂, 殊不知聽到這話的蘇阮更為擔憂。 陸朝宗送來的生肌玉紅膏甚好,蘇阮用了三日, 那面瘡便開始干癟脫落, 在第十日的時候已然剩下一圈紅痕,用脂粉一遮也就什么都瞧不見了。 今日天晴, 積雪稍化,平梅抱著被褥出去了, 小皇帝穿好小襖子在院子里頭玩耍, 蘇阮正靠在綺窗處繡荷包。 荷包上的那把火.槍已然繡好了大半, 只是因為陸朝宗遲遲不歸,蘇阮也沒什么心思繼續,只有一搭沒一搭的繡著, 權當打發時間。 “哇啊啊……”突然,院子里頭傳來小皇帝的驚哭聲, 蘇阮趕緊放下手里的荷包走了出去。 寬大的院內,積雪已然被鏟干凈了,小皇帝邁著小短腿跌跌撞撞的朝著蘇阮的方向撲過來, 在她的后裾處咬著一只小奶狗,跟著小皇帝左搖右晃的甩著一對外八字的小短腿撲騰。 “奶娘……狗,狗狗咬人……”小皇帝一頭扎進蘇阮懷里,使勁的扒拉著小手要往蘇阮身上攀。 蘇阮彎腰, 吃力的把小皇帝從地上抱起來,那只小奶狗咬著小皇帝的后裾吊在半空中,發出可憐的嗚咽聲。 探頭看了看那小奶狗干癟癟的肚子,蘇阮重新把小皇帝放到地上。 “皇上別怕,這小奶狗是在認主呢。” “認主?”小皇帝仰頭看向面前的蘇阮,因為剛才叫喚的太大聲,所以現在說話喉嚨都有些啞了。 “對呀,您瞧瞧,多可愛啊。”蘇阮伸手把小奶狗從地上抱起來,小心翼翼的撫了撫它的小腦袋,確認這小奶狗沒有什么攻擊性。 小奶狗嗚嗚咽咽的蹭著蘇阮的手,使勁的舔著她的手掌心。 小皇帝蹲下身子,輕輕的碰了碰小奶狗,小奶狗拉長聲音,似乎更為喜歡小皇帝。大致是這小皇帝身上帶著奶香味,讓這饑餓的小奶狗誤以為有吃食,所以拼命的討好。 “來,這是皇上的小奶狗。”蘇阮把手里的小奶狗放到小皇帝懷里。小奶狗蹭著小皇帝,十分歡喜的模樣。 “其實,其實朕也是喜歡你的,可是,可是你不能咬人哦。”小皇帝一本正經的跟小奶狗說話,“不咬人,就給你好吃的。” “嗚嗚……”小奶狗蹭著小皇帝的手舔了舔,一雙眼黑烏烏濕漉漉的尤其干凈。 小皇帝伸手抹了一把眼淚,仰頭看向蘇阮道:“奶娘,朕可以養阿福嗎?” “阿福?”蘇阮奇怪的伸手指了指小皇帝懷里的小奶狗道:“這么快就取好名了?” “是阿福自己跟朕說的。”小皇帝舉著手里的小奶狗瞇眼,“阿福還說它好餓。” “那我讓祿香給阿福準備些好吃的,皇上也用些,這都一上午了,皇上也不嫌玩的累。”蘇阮笑著起身,喚過一旁的女婢去小廚房端些吃食來。 小皇帝仰頭,額頭有些細汗,奶聲奶氣的道:“朕不累。”比起被陸朝宗逼著做課業,小皇帝更喜歡跟在蘇阮身后撒丫子跑。 身著宮裝的止霜從一旁走來,低頭看了一眼小皇帝懷里的小奶狗。 “止霜,這小奶狗是哪處來的?”蘇阮知道,這南陽殿被陸朝宗留下的錦衣衛圍的水泄不通,別說這么大只小奶狗,就是只蒼蠅蚊蟲都飛不進來。 “是主子讓刑大人給王妃送過來的。”止霜開口道:“主子怕王妃寂寥,特讓人帶了這小奶狗來給王妃解悶。” “哦。”蘇阮點頭。怪不得這小奶狗身上干干凈凈的就像是家養的似得,而且還帶著一股熟悉的檀香味,讓蘇阮一眼就上手抱了起來,十分有親切感。 看了一眼那抱著小奶狗不撒手的小皇帝,蘇阮轉頭,朝著止霜抿唇輕笑了笑道:“皇上很喜歡阿福。” 話雖是這么說,但蘇阮心中卻想的是送小奶狗來,還不若他自個兒回來瞧上自己一眼呢。雖然知曉陸朝宗這幾日定然忙翻天了,但蘇阮心中卻還是有些芥蒂。 “王妃,蘇夫人來了。”殿門口有女婢引著頭戴帷帽的王姚玉進來。 蘇阮面色訝異的趕緊迎了上去,“母親,您怎么來了?” “好幾日沒聽到你的消息,就收到了一封書信,我不放心你,特意過來看看。”王姚玉伸手握住蘇阮的手拍了拍,垂眸看到躲在蘇阮身后冒出半個小腦袋的小皇帝。 “給皇上請安。”王姚玉趕緊伏身給小皇帝請安。小皇帝去過蘇府,王姚玉自然認得。 小皇帝抱著手里的小奶狗點頭,一本正經的道:“平身吧。” “多謝皇上。”王姚玉由蘇阮攙扶著起身,往內殿暖閣里去。 小皇帝顛顛的跟在后面,被平梅帶著往一旁去了。 暖閣內,止霜架起炭盆,點燃熏香,又端來了上好的新茶。 王姚玉伸手輕押了一口茶,然后四處看了看暖閣,被冷風吹得有些發紅的臉上顯出一抹滿意神色,她朝著蘇阮點頭道:“不錯不錯,看樣子過的甚好。” 宋陵城內大亂,蘇府內連時令新鮮的瓜果蔬菜都斷了,蘇阮這處卻還能吃上新茶,用著果木炭,顯然過的極好。 “母親,現下外頭亂的很,您怎么冒冒失失的就出來了?”蘇阮不贊同的看向王姚玉。 王姚玉伸手擦了擦臉上沾著的雪水,緩慢開口道:“我聽說攝政王根本就沒事,還在城外的驛站內跟遼王劉舒和莽王劉釗他們打了起來。我生怕你不知道這消息干著急,就過來告訴你。” 王姚玉不知先前陸朝宗受傷是他自己設的局,滿以為蘇阮一個人躲在這南陽殿內自怨自艾,生怕她出事,便特來告知她此事。 蘇阮點頭,朝著王姚玉推過一碟瓜果道:“此事我已經聽女婢說了,勞煩母親擔憂。母親用些瓜果吧。” 蘇阮不能將陸朝宗設局的事告訴王姚玉,只能多說些話讓她安心。 王姚玉點了點頭,安下心來拿了一個果子放入口中。 攝政王府內有專門種植瓜果蔬菜的地方,所以這果子都新鮮的很,是昨日里剛剛摘的。 “母親,祿香摘了剛落霜的青菜,味道甚美,晚膳您就在我這處用了吧。正好也陪陪我。”蘇阮笑道。最關鍵的是外頭太亂,蘇阮不放心王姚玉再胡亂走動了。 “好。”王姚玉點頭,久不見蘇阮心中也有些想念。想到這里,王姚玉看著蘇阮的臉,不自覺的就微紅了眼眶。 “對了母親,蘇府可還好?四meimei身子如何?”瞧見王姚玉這副模樣,蘇阮趕緊開口轉移話題。 “甚好,你不必擔憂,只要管好自個兒就行了。”王姚玉朝著蘇阮擺手,用繡帕壓了壓眼角,然后輕嘆息一聲道:“也不知這外面什么時候才會平靜下來。” “快了。”陸朝宗已然出去大半月有余,蘇阮記得這廝對自個兒說很快就會回來。 “唉。”王姚玉搖頭,又是一聲嘆息,“這種大事,咱們婦人家也不懂,只盼著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是啊,百姓富足安康,便是咱們最大的福氣。”蘇阮垂眸看了一眼茶案上的瓜果,想起昨晚上在暖閣聽到的刀槍劍戟之聲,在府外臨街安靜的寬大巷道內尤其清晰,震懾人心。 伸手揉了揉額角,蘇阮想起那個時候在陸朝宗的書案上瞧見的軍事圖,上面畫著宋陵城內各地的巷子街道,還用火.槍的標志做了標注。所以陸朝宗養神機營就是為了用它來打巷戰嗎? 確實,那火.槍進可攻,退可守,在地勢巷口居多的宋陵城內是最適宜作戰的武器。 想罷,蘇阮起身,將羅漢塌上的荷包收進繡簍子里頭,然后讓平梅去收好,轉頭跟王姚玉道:“母親,上羅漢塌坐吧,墊個腳爐暖和些。” 王姚玉點頭,提著裙裾坐上羅漢塌。 止霜端著腳爐過來,給王姚玉墊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