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蘇阮氣紅了一雙眼,抬眸瞪向陸朝宗時,眼尾印出一片緋紅,就像是貼了一瓣桃花瓣。 陸朝宗低頭,輕親了親蘇阮的眼尾,然后沙啞著聲音一條一條回答蘇阮剛才連珠炮似得的問題,“你大姐無事,連點皮都沒破。先前不告訴你,是因為怕你擔憂。除了你大姐,蘇府內的其他人都無事,只是厲蘊賀傷了一只胳膊。最后,我可不是騙子。” 蘇阮瞧了一眼面前的騙子,氣鼓鼓的偏頭。 “來,瞧瞧日子。”伸手拿過那張喜帖遞給蘇阮,陸朝宗將其打開。 蘇阮輕瞥了一眼那喜帖,當即就瞪圓了眼,“這么快?三日后就要成親了?” “嗯。”陸朝宗勾唇,“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過他這處的豆腐怕不是都要糊爛了。 俯身瞧了一眼縮在自己懷里的蘇阮,陸朝宗低頭,輕吻了吻蘇阮的發頂。 蘇阮沒注意到陸朝宗的動作,只盯著面前的喜帖瞧。 回去后她定是要好好的問問大姐,難不成只這一出英雄救美,就把她給擄進了那厲蘊賀的將軍府? “對了,你先前提到那蘇惠蓁?”蘇阮仰頭,看向面前的陸朝宗道:“她又做什么妖?” “身懷六甲,現下可是那衍圣公府里頭的寶貝疙瘩。”陸朝宗輕叩了叩茶案,臉上顯出一抹嘲諷笑意道:“不急,有的是法子收拾。” “真是惡人多作怪。”蘇阮噘嘴,嘟囔完那蘇惠苒,又嘟囔陸朝宗,她伸出白嫩的指尖,指著陸朝宗的鼻子道:“你,惡人多作怪。” “我的傻阿阮,這世上怕是只有你一人敢這樣指著我了。”那些敢如此對陸朝宗的人,這尸首怕是已不知腐爛了多久。 陸朝宗低笑,作勢要咬蘇阮的指尖,驚得蘇阮連忙把手給收了進去。 心里存著事,蘇阮這船坐的很不是滋味。 一進宋陵城,陸朝宗便又急匆匆的與刑修煒上了馬車往皇宮去,蘇阮帶著月牙兒坐在一輛青綢馬車里往蘇府趕。 因為擔憂大姐蘇惠苒的事,所以蘇阮也沒將月牙兒放在心上,待她回過神來時,就見那小東西可憐兮兮的抱著懷里的包袱,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后。 “二姐兒,這丫鬟是……”管家迎上來,神色怪異的看了一眼站在蘇阮身后的月牙兒。 “先隨意給她找個差事吧,過些日子送到外莊去。” “是。”管家應了,帶著月牙兒走遠。蘇阮踩著馬凳上了馬車,往蘇惠苒的苒香閣趕去,卻是被苒香閣內的丫鬟告知大姐兒不在,一大早上的就去了厲大將軍的將軍府。 蘇阮無奈,只能先回了芊蘭苑,直至第二日才聽到蘇惠苒回蘇府的消息,便急忙領著平梅去了。 蘇阮原以為,宜春郡主與她二哥的事要再鬧上一段時間,卻沒曾想,這最先讓人cao心起來的反而是她大姐和厲蘊賀。 初冬氣寒,小雪至,荷盡無擎蓋,菊殘猶傲枝。 蘇府上下一派忙碌景象,丫鬟婆子捧著手里的紅綾四處懸掛。蘇府門口的兩座石獅上掛著大紅緞花,府內也掛上了大囍的艷紅燈籠,在冷風中微微發顫。 蘇阮坐在苒香閣內,看著蘇惠苒坐在梳妝臺前梳發。她的身上穿著艷紅色的嫁衣,眼前擺著鳳冠霞帔。 明日,就是蘇府大姑娘出嫁的日子。 “大姐。”蘇阮猶豫著上前,聲音輕細道:“你怎么,突然就要嫁了呢?” 蘇惠苒梳著垂發的動作一頓,透過面前的花棱鏡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蘇阮道:“阿阮,有時候一個人,只要一眼便能認定一件事。那時候你與攝政王相處宋陵城外的茅草屋內數日,被人追殺,心中想的是什么?” 蘇阮垂眸,靜了片刻后道:“當時我覺得,如果陸朝宗讓我嫁給他,我定會嫁給他。” 生死攸關之際,心中迸發出來的是最原始的感覺,而蘇阮就是在那個時候認清了自己對陸朝宗的感情。 即便他手握天下,是個天下人眼中的惡人又如何,她認定了他,便會跟著他。那個時候的蘇阮拋開一切,眼中只有陸朝宗這個人,他將所有的溫柔都給了自己。 蘇阮沉溺在陸朝宗編織的溫柔里,她覺得,自己今生怕是再瞧不上其他人了。 畢竟曾經擁有過日月,哪里還看得上繁星。 “所有我知道,阿阮最能明白我的感覺,最會為我高興。”蘇惠苒穿著腳上的喜鞋,走到蘇阮面前道:“阿阮,你看我,好看嗎?” 蘇阮雙眸微紅,聲音細啞道:“好看,大姐是最好看的。” “傻阿阮,再過一月,便是我送你了。”抬手替蘇阮撫去眼角的淚珠,蘇惠苒笑道:“阿阮,自個兒瞧中的,要攥在手里。” 蘇惠苒表面看著溫婉,但其實性格頗有些急躁,且做事十分果決,她看中了,便要攥到手里頭。 蘇阮伸手,握住蘇惠苒的手,緩慢而堅定的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宗宗:分叉了,我的豆腐糊了 蘇二二:以暴制暴 小宗宗:哦,抱抱 ☆、114獨發 翌日, 蘇府大姑娘大婚,蘇府里外忙的不可開交, 蘇阮穿著一件緋紅細襖子坐在蘇惠苒的身旁, 看那喜婆給蘇惠苒梳發。 “大姐,你真好看。”蘇阮撐著下顎靠在梳妝臺上, 嘴角輕抿時眼尾上挑, 顯出一抹明顯的喜色。 大姐能與相知之人攜手,蘇阮真心覺得歡喜。 蘇惠苒抹著胭脂的臉上顯出一抹羞澀臊意, 她揪著手里的繡帕,神色有些緊張, “我, 我真的好看嗎?” “大姐, 虧得你平日里總是昂首挺胸的教訓我,怎么這會子反倒心虛起自個兒來了?”蘇阮好笑的握住蘇惠苒的手,細細的給她涂抹上香膏。 香膏用玫瑰花瓣所制, 加入了雪蜜,清甜噴香。 “是呀, 反正我再丑,那人還得娶。”蘇惠苒垂下眉眼,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幸福笑意。 看著這副模樣的蘇惠苒, 蘇阮情不自禁的道:“真好。” “好什么?” “大姐有了好歸宿,不是極好嗎?”蘇阮歪頭笑道。 “是啊,只是可惜大哥的婚事還沒著落。他呀,看上去一輩子都要抱著他的那堆子書過活了。”蘇惠苒一邊說話一邊搖頭, 顯然有些遺憾。 因為若論起來,這最先嫁娶的應當是蘇致雅才對,只是這人已過弱冠,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大姐,你這是瞎cao心了,大哥的品行和才德在宋陵城內可是數一數二的,普通人家的姑娘怕是看不上,這要細挑起來才好。” “這倒也是,咱們給他留意留意,省得他這一日日的呆在書房里面,也不怕自個兒被那書蟲給蛀壞了。” “好。”蘇阮彎唇笑了,抬眸瞧見王姚玉抱著一個檀木箱子走了進來。 “母親。”蘇阮起身,朝著王姚玉盈盈行禮。 “二姐兒呀,你帶德兒先出去,我有些話要與大姐兒說。”王姚玉把懷里的檀木箱子放到蘇惠苒的梳妝臺上。 “哎。”蘇阮應了,牽著那像小尾巴似得跟在王姚玉身后的蘇惠德往外去。 主屋外婆子丫鬟們忙碌的緊,腳跟幾乎都沒沾過地。 蘇阮伸手捂住蘇惠德的手輕吹了一口氣道:“德兒,你冷不冷呀?” 昨日過小雪,天一下驟冷,今日蘇阮便換上了平梅給她準備好的細襖子,卻不想蘇惠德還穿著一件單薄的裙衫,看來是這幾日母親因為大姐兒的婚事忙昏頭了,都忘了要給德兒換上小襖子。 只是母親不記得,那些伺候在德兒身邊的丫鬟婆子也不記得嗎?一個個的自個兒裹得圓溜溜的,卻忘了主子,真是該打! “走,德兒,咱們去換襖子。”牽著蘇惠德的手,蘇阮引著她往外去,卻是不想蘇惠德被院子里頭的那口形如蓮花的金魚缸給吸引了眼球。 “花……”蘇惠德掙脫開蘇阮的手,顛顛的跑到了那金魚缸前頭。 只見這水質清冽的金魚缸上面開著幾朵小巧的睡蓮,下面游曳著幾尾瀲滟金魚,正在唼著那睡蓮的花梗。 “哎呀,不能動。”蘇阮上手,一把抓住蘇惠德那欲摘睡蓮的手急道:“這不能吃的,走,二jiejie給你吃奶酥。” “奶酥。”聽到蘇阮的話,蘇惠德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對,吃奶酥,還有溫奶。德兒不是很喜歡吃奶酥的嗎?配上甜滋滋的溫奶,可好吃了。”蘇阮一邊帶著人去,一邊好笑的哄騙著道。 “喜歡。”蘇惠德點頭,卻還是有些遺憾的瞅了一眼那水缸子。 外頭傳來吹吹打打的熱鬧聲音,蘇阮領著蘇惠德出了苒香閣,卻是不想在院門撞見了蘇欽順。 “父親。”蘇阮趕緊垂眸行禮。 父親不是應當在前頭接客的嗎,怎么跑到這處來了? “咳。”蘇欽順輕咳一聲,攏袖道:“大姐兒怎么樣了?” “大姐很好,母親正在里頭跟她說話呢。”蘇阮笑道。 蘇欽順點頭,似是有些尷尬,他靜默著站了一會子,突然瞧見那站在蘇阮身后,正在啃著一紅白睡蓮的蘇惠德。 順著蘇欽順的目光轉頭,蘇阮瞧見蘇惠德手里的睡蓮,當即就驚了。 這睡蓮是什么時候摘的? “德兒。”蘇阮上手,將蘇惠德手里的睡蓮給搶了過來,蘇惠德不開心的噘了噘嘴,眼眶微紅。 “二jiejie那處有奶酥,這干巴巴的花嚼它做什么呢。”蘇阮趕忙安撫,然后略微驚惶的轉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蘇欽順。 蘇欽順搖頭,從寬袖暗袋內取出一袋子東西遞給蘇惠德道:“一個月一袋,吃完了便要等下月。” 蘇惠德歡喜的接過,動作熟練的解開上面的扣子把里面的糖果子掏出來。 “父親……”蘇阮愣愣的看向蘇欽順,想說話,卻發現喉嚨里頭哽咽的厲害。 所以父親是早就知道了德兒的事了嗎?不過也是,按照母親的法子能瞞多久呢,父親雖迂腐,卻不并個愚笨之人,這明眼人一瞧就能瞧出來的事,也就母親還在苦苦的瞞著。 “莫告訴你母親。”蘇欽順朝著蘇阮擺手,轉身去了。 蘇阮看著蘇欽順走遠,暗緊了緊自己手里的繡帕。也許父親,其實比她明白更多。 蘇惠德嚼著嘴里的糖果子,歪頭湊到蘇阮的面前。 蘇阮回神,朝著她輕笑了笑。 “壞人。”蘇惠德突然伸手,指著蘇阮道。 “哎?”她這不過搶了一朵睡蓮,怎的就成了壞人了呢? “壞人來了,啊!”蘇惠德抱著懷里的糖果子,撲進蘇阮懷里。 蘇阮吸了一口氣,聞到身后的檀香味,這才恍然,原來蘇惠德嘴里頭的壞人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