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第八章 二房處抬了綠玉當姨娘,當晚便擺了酒水,蘇阮稱病沒有去,自個兒懶在美人榻上雕著檀香木。 浪費了許多檀香木料練手,蘇阮這次雕出來的檀香木吊墜明顯栩栩如生了許多。 “阿阮,我聽說你病了,可是著了風?”大姐兒蘇惠苒伸手撩開珠簾進到內室,一眼就看到了蘇阮捏在手里把玩著的一個赤檀木吊墜。 “這吊墜是打哪處來的?雕工如此精細?”提著裙裾坐在美人榻邊,蘇惠苒好奇的看著那赤檀木吊墜上頭的雕紋道:“這雕的是蟒?八爪……攝政王的東西?” 蘇惠苒神色一凜,面色微白的看向蘇阮道:“阿阮,這東西你是從哪處得來的?上頭的八爪蟒,可是那攝政王才能用的。” “這是我自個兒雕的,準備在降誕日送給攝政王的生辰禮。”看到蘇惠苒驟變的面色,蘇阮趕緊開口道:“大姐,你瞧著可還行?” 蘇惠苒蹙著眉頭,面色擔憂的看向蘇阮道:“好看是好看,只是這攝政王的生辰禮怎么是你來準備的?這蘇府里頭這么多人,不說父親,就是讓大哥來備這生辰禮,也輪不到你攬這事呀,若是父親知曉了,只怕是要說你的。” “大姐,父親執拗,前些日子得罪了那攝政王,這次的降誕日,咱們正巧將功補過。”蘇阮輕聲媚語的說著話,軟綿綿坐在美人榻上的身子輕斜著,顯出一股嬌軟之態。 “阿阮,你太杞人憂天了,這攝政王雖說掌控朝廷,但難不成還能因為父親的幾句話,就將咱們蘇府給滿門抄斬了嗎?” 話罷,蘇惠苒朝著蘇阮輕搖了搖頭,然后繼續道:“你還是將心思放在正統上,莫再惹父親生氣了。” “大姐。”蘇阮身子微微前傾,顫顫的伸手握住蘇惠苒的手,雙眸暈紅道:“不是我胡言,此次降誕日,可能攸關咱們蘇府的生死,咱這一家子的性命,可都攥在那攝政王的手上。” “傻阿阮。”蘇惠苒還是不信蘇阮的話,畢竟他們蘇府世代書香,在宋陵城內根基頗穩,怎么可能只因為這陸朝宗的一朝喜怒就變成一攤子廢墟。 “好了,你定然是這幾日太累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今晚好好歇息。”拿著手里的繡帕給蘇阮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子,蘇惠苒無奈搖頭道:“這些檀香木是不是大哥給你找來的?你們也真是的,盡是胡鬧。” “大姐……” “噓,別多話,你這小腦袋里頭怎么盡想些怪事?年紀輕輕就這般愁思重,當心日后吃苦頭。” 打斷蘇阮的話,蘇惠苒笑著道:“好了,我要回母親那處了,你好好歇息,若是再敢玩弄這些檀香木累壞了身子,當心我告訴父親來罰你。” “要告訴我什么?”蘇惠苒話罷,那主屋門口卻是突然傳來一陣隱忍著怒氣的聲音。 穿著大襟斜領朝服的蘇欽順大步走進主屋,用力的撥開面前的珠簾走到蘇阮和蘇惠苒的面前道:“若不是三姐兒來告訴我,我還蒙在鼓里呢,你這一天到晚的到底是在弄些什么東西!” 滿臉怒色的指著那一屋子的檀香木料,蘇欽順使勁的打落身旁平梅端過來的茶碗道:“書不好好念,盡搗鼓這些破爛,玩物喪志的東西!” 蘇阮攥著手里的繡帕,低垂著眉目站在蘇欽順的面前,她那軟塌塌的身子上搭攏著兩件茶白色的短衣長裳,露出下身一條半舊的二十四褶玉裙,腰肢處束著綬帶,顯出一截纖細的楊柳媚腰,歪歪斜斜的站著時,渾身酥軟,透出一股子風流媚意。 看著這副纖媚不正經模樣的蘇阮,蘇欽順更是氣急了幾分,他猛地一甩寬袖,用力的踢開腳下的檀香木料道:“禁足一月,把女德給我抄上十遍。” 說完,蘇欽順轉頭看向一旁的蘇惠苒道:“跟我回去。” 蘇惠苒扭頭,面色擔憂的看了一眼蘇阮,然后在蘇欽順的呵斥聲中,終于是無奈的跟著蘇欽順一道出了主屋。 平梅跪在地上將那打碎的茶碗收拾了,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走到蘇阮的面前道:“二姐兒,奴婢去給你拿點芙蓉糕來?” “不用了。”蘇阮撐著身子坐到美人榻上,然后輕彎唇角道:“我沒事,你不必擔憂。” 父親自小便不喜她,嫌棄她丟了他的臉面,所以對于今日之事,蘇阮已然習慣,只是心中難免還是略微有些惆悵。 那三姐兒蘇惠蓁是二房的人,說到底也只是父親的侄女,可父親對那蘇惠蓁,卻比對她這親生女兒還不知好了多少倍。 用手中繡帕擦了擦自己剛才情急之下藏在窄袖之中的赤檀木吊墜,蘇阮細細拭去上頭的汗漬,小心翼翼的將其置于玉盒之中放好,然后仰身躺倒在美人榻上道:“平梅,我歇息一會。” “是。”平梅輕聲應了,拿過一旁的羅扇給蘇阮扇風。 蘇阮閉著雙眸將雙手覆于腹前,耳畔處是尖銳的蟬鳴鳥叫,嘰嘰喳喳的帶起一股聒噪,在悶熱的天氣之中實在是讓人煩擾的緊。 因為被禁了足,所以蘇阮樂得一個人呆在芊蘭苑里頭,也不必應付那些心思不正的人。 “二姐兒。”平梅端著早膳,急匆匆的推開主屋大門走到蘇阮的面前道:“今日是攝政王的降誕日,您可是該準備起來了?” “今日?這么快?”放下手里的羊毫筆,蘇阮從書案后起身道:“大哥來了嗎?” “沒有看到大公子。”平梅放下手里的早膳,沖著蘇阮搖了搖頭。 聽到平梅的話,蘇阮輕蹙起娥眉,緩步走到那美人榻前的彩繪紗屏后換衣道:“你去外頭看看,若是來了便快些請進來。” 她大哥不來,她這被禁足的人可出不去。 “哎。”平梅應了,趕緊轉身出了主屋,片刻后引著蘇致雅站在珠簾處靜候,先自己一人進了內室。 彩繪紗屏后,蘇阮正在系著腰間的素色大帶,她胸前衣襟處開著盤扣還未系上,露出一片白細肌膚,隱約可見里頭包裹著鼓囊胸口的主腰,雪膩香酥若白鳳膏。 “二姐兒,可是又系不上了?要不奴婢給您換一件吧。” “來不及了,就這件吧。”蘇阮深吸一口氣,使勁的將自己的胸往衣襟里面按了按,臉上滿是急出來的細汗。 那素色大帶很寬,緊緊的束縛著蘇阮的腰肢,衣襟盤扣處繃得緊緊的,鼓囊囊一團將那對稱的盤扣都給撐歪了。 蘇阮伸手撥了撥自己粘在面頰上的濕發,轉頭之際就看到了平梅那張漲紅的臉。 “怎么了?”奇怪的看了一眼平梅,蘇阮輕蹙娥眉道:“可是不好看?” “不,二姐兒很好看。”平梅趕緊擺了擺手,一雙眼睛不由自主的朝著蘇阮那束著大帶和系著盤扣的胸前看去。 原本就纖細的楊柳腰被勒的更加緊致了幾分仿若一束絹帛,但向上看時,卻又會被那聳撐起衣襟盤扣的胸前吸引住視線。 蘇阮一向是勾人的,即便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處看你一眼,卻就像是在邀你相約坐愛楓林一般。 “二姐兒,昨晚上下了雨,今日有些涼,加個披帛吧。”一邊說著話,平梅一邊將那掛在木施上的銀花薄紗羅披帛給蘇阮兜在身上,然后不著痕跡的幫蘇阮掩在胸前。 “嗯。”蘇阮并未察覺什么不妥,只朝著平梅點了點頭道:“大哥在外頭?” “在呢。”蘇致雅聽到蘇阮的聲音,伸手撥開面前的珠簾道:“我進來了?” “進來吧,大哥。” 蘇阮從彩繪紗屏后出來,站在蘇致雅的面前道:“大哥,父親將我禁了足,今日攝政王的降誕宴我還能去嗎?不若我將那赤檀木吊墜給大哥,大哥代我呈給那攝政王,也是一樣的。” 對于那陸朝宗,蘇阮實在是有些怕的厲害,所以她雖不放心蘇欽順,但想著如果能不去,還是不去的好。 “不必,我們一道去,父親已然被我的車夫送出了城,要明日一早才能回來,芊蘭苑外頭的那些丫鬟婆子我都替你支開了,過半個時辰之后你去角門處等我,我們一道進宮去。” “好。”蘇阮沖著蘇致雅點了點頭,然后有些微緊張的扯了扯身上的披帛道:“我頭一次出府,也是第一次進宮,穿這身可以嗎?” 蘇致雅上下打量了蘇阮一眼,然后掩唇輕咳道:“不錯,就這身吧,這披帛……還是披著吧,外頭過會子興許會落雨,你讓丫鬟備好油紙傘,我先去了,半個時辰以后在角門處碰面。” “嗯。”蘇阮點頭應了一聲,然后看著蘇致雅匆匆出了主屋。 ☆、第九章 平梅去隔壁屋子拿油紙傘了,蘇阮抱著那裝著赤檀木吊墜的玉盒坐在繡墩上,突然聽到珠簾輕響,她抬眸看去,只見三姐兒蘇惠蓁笑盈盈的正朝著自己走來。 “二jiejie,今日是攝政王的降誕宴,meimei在外頭沒瞧見你,就過來看看。”一邊說著話,蘇惠蓁一邊提著裙裾坐在蘇阮的身邊聲音溫柔道:“二jiejie可是準備好了?這馬車馬上就要啟程了。” “我被父親禁了足,今日的降誕宴不能去了。”蘇阮將懷里的玉盒放到紅木圓桌上,然后往側邊扭了扭身子,只用眼尾輕瞟著蘇惠蓁,臉上的嫌惡神色明顯。 其實蘇阮還真是挺佩服這蘇惠蓁的,因為她們兩人之間已然是盡人皆知的關系不好了,但這蘇惠蓁卻還依舊能擺出一副日日為她好的模樣,蘇阮都替她覺得累。 “被禁了足?”聽到蘇阮的話,蘇惠蓁一臉詫異的道:“那今日攝政王的降誕宴,二jiejie豈不是不能去了。” 蘇阮被禁足一事,整個蘇府都知道,這蘇惠蓁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看著面前蘇惠蓁那張遺憾面容時,蘇阮禁不住的露出一抹嘲諷笑意道:“行了,你笑話也看過了,再不走,這馬車可不等人。” “二jiejie這話就說錯了,馬車不等人,但等我。”蘇惠蓁頂著一張溫柔嫻淑的臉,說出的話卻讓人厭惡至極。 特別是剛才在說“人”字時,她狀似無意卻直直指向蘇阮的手指。 人都是見風使舵,哪里有好處便往哪里鉆的,所以相比于不受寵的蘇阮,蘇府的家仆們更樂意去討好深受蘇欽順喜愛的蘇惠蓁,因此對于等個一時半刻這種小事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既然那些家仆愿意等你,那便讓他們等著吧,畢竟我可不像你這般,有我父親護著,能肆意妄為。”蘇阮不甚在意的輕掀了掀眼簾,那雙勾人的柳媚眼微顫,酥軟軟的染著媚意。 聽到蘇阮說話時加重的那“我父親”三個字,蘇惠蓁面色微變。 二房的老爺去的早,蘇府內的老太太和老太爺也都不在了,所以這整個蘇府真正管家的還是蘇欽順,蘇阮這話的言下之意,只是在告訴蘇惠蓁,論身份地位,她蘇惠蓁可比她差多了。 “是呀,二jiejie就連及笄日的時候都沒能出的了府,這馬車也只在蘇府里頭坐過,二jiejie怕是連那角門長什么模樣都不知道吧?” 蘇欽順明令禁止蘇阮出府,所以蘇阮這十五年來一直呆在這一方蘇府內,根本就沒有機會出去,蘇惠蓁戳著蘇阮的軟肋,毫不客氣的攻擊著。 “是啊,三meimei日日能出去參加什么詩友會,廣交詩友,我卻只能被關在這府里頭眼巴巴的看著,我還真是羨慕三meimei呢。” 蘇阮不甚在意的說著話,只盼著這蘇惠蓁早些走,不然待會過來撞見蘇致雅,那可就壞事了。 “我才是要羨慕二jiejie呢,二jiejie生的好,meimei實在是羨慕至極,這宋陵城內的人都說蘇府出了個軟媚尤物,藏在金閣內從不示人。” 蘇惠蓁一邊說著話,一邊不著痕跡的將目光落到那置在紅木圓桌上的一方晶瑩剔透的玉盒上。 沒有注意到蘇惠蓁的目光,蘇阮豁然從繡墩上起身,朝著那手持油紙傘站在主屋門口的平梅道:“后院的桃樹結了桃子,粉嫩嫩的看著賣相甚是不錯,我倒是有些饞嘴了,三meimei若是想坐,那就坐著吧。” 說完,蘇阮便徑直走到主屋門口,與平梅一道去了后院。 蘇惠蓁坐在繡墩上,從鏤空的窗欞處看到蘇阮消失在后院門口的纖媚身影,停頓片刻之后緩慢伸手撫了撫被蘇阮忘在紅木圓桌上的玉盒。 玉盒內裝著那赤檀木吊墜,八爪蟒龍雕在上頭,栩栩如生。 蘇惠蓁伸手將那赤檀木吊墜取出來收好,然后視線在蘇阮的內室里逡巡了一陣,最后落到窗欞邊放著的一顆櫻桃rou上。 用巾帕包著將那櫻桃rou放到玉盒內,蘇惠蓁撫了撫藏在暗袋里面的赤檀木吊墜,眸色微冷。 哼,諂媚的東西,竟然還想著要去討好攝政王,怪不得這半月日日都能瞧見那上好的檀香木料送進芊蘭苑。 既然這狐媚子想攀那攝政王,她便幫她一把,這櫻桃rou還真是雕刻的栩栩如生呢,不知道那攝政王看到了會如何。 當蘇阮和平梅回來的時候,蘇致雅已然等在主屋門口了。 “大哥?你可碰到那蘇惠蓁了?”蘇阮急匆匆的走到蘇致雅面前輕喘著氣道。 “沒瞧見,快走吧,要趕不及了。”蘇致雅朝著蘇阮輕搖了搖頭催促道。 “好。”蘇阮跟在蘇致雅的身后,正準備走時卻是突然想起了那被自己落在內室里頭的玉盒,趕緊扭身返回去取了,然后才跟著蘇致雅趕到角門處上了馬車。 十五年了,這是蘇阮第一次出府,她坐在馬車里,神色微有些緊張的抱著懷里的玉盒,雙頰暈紅,顯出一股柳媚春.色。 “二姐兒。”平梅小心翼翼的給蘇阮倒了一碗茶水遞到她的面前道:“喝點茶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