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大伯,那你還想不想回去?” 月影婆娑,四下安靜極了,樹上的櫻花襯托著月光越發靜謐。 落旌看著李經方先是沉默著愣住,兩鬢的白發代表著蒼涼的半生時光,而他的嘴唇緩緩勾出一個悲澀的弧度帶著嘲諷,可他笑著笑著,便不自主地抬起了手放在寬闊的額頭上,袖角擋住發紅的眼角——他來自中國,可他半生的心酸與悲劇也來自她。 落旌垂目看著自己的手指,眼神悲憫,就在她以為伯父不會回答時,只聽他低聲沉沉地吐出了一個字——想。 哪怕孤魂野鬼游蕩半生,哪怕怨恨家國遠走他鄉,可他仍然會忍不住想念中國的一切。 在長達半生的歲月里,他曾帶著悲憤說過多少怨懟的話,而把憎恨一層一層刨開,究其原因是自己仍眷戀著那個早已滿目瘡痍的國家。 作者有話要說: 在長達半生的歲月里,他曾帶著悲憤說過多少怨懟的話,而把憎恨一層一層刨開,究其原因是自己仍眷戀著那個早已滿目瘡痍的國家。 我真的超級超級超級超級喜歡最后那一段話。 關于伯父那些話的史料記載如下: 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清政府戰敗被迫議和,乃派李鴻章為全權大臣。1895年2月,李經方與馬建忠等隨李鴻章抵達日本馬關,與伊藤博文等開始談判。在第三次會談結束后,有日本浪人用□□刺殺李鴻章,擊中左頰骨,子彈未取出登時暈絕。經請示清廷,得到光緒帝旨意后,三月二十三日,李經方、李鴻章與伊藤博文、陸奧宗光在馬關春帆樓簽訂了《中日馬關條約》。光緒帝命李經方赴臺灣,交接割讓臺灣事宜。李鴻章力請清廷收回成命,光緒帝不允。五月初七,李經方赴臺,十日,與樺山資紀辦理交接事宜。李經方與當天離臺,避居于上海不愿再進京復命。 講道理,黑鍋這種東西誰都不想背,還是如此一國的黑鍋,若是放在我身上,我大概會被氣死的。話說,大概當時李鴻章離氣死也不遠了,而光緒帝讓李經方赴臺交接這種事情,大概是讓一個古稀老人徹底失望的駱駝草。 另:本文真人版預告mv放在我的微博:山海經里有條龍。 是一個超級燃點的視頻,而且我在尋找臺詞配音。大家想看的話,可以搜我微博。不看絕對后悔!! ☆、第30章 chapter.30軍事醫學 學院突然加了一次考試,范圍幾乎囊括了所有的重點醫學科目,搞得大家伙都有些措手不及。然而更奇怪的是,那個才回來的‘醫學怪才’伊藤奈良竟然也和平常的學生般一同參加了這次考試。這個消息的傳開,無異于在學生之間投了一枚重磅炸|彈。 醫學系研究生院的學生本來就不多,所以一間階梯教室便足以容納所有的考生。雖然已經經歷了無數次考試,但是這一次,落旌竟然感受到了不一般的嚴肅和緊張,而原因她想,應該就是坐在她后面的伊藤奈良。 尚不到結束時間的三分之二,伊藤奈良便已答完了所有的題目提前交卷,揚著頭趾高氣昂目不斜視地出了考場,據說是作為助手去準備石井四郎的講座。日本這個民族崇尚武力和強者,哪怕伊藤奈良再怎么目空一切,只要他的實力擺在那里,就連老師也不能說什么。 雖然伊藤奈良從頭至尾都不屑向任何方向看一眼,可落旌仍然覺得,他似乎對自己有一種莫大的敵意,就像是一頭正在審視著入侵者是否美味的黑豹。 交卷出了考場后,鈴木轉過來看著落旌一臉討好的笑:“木子同學——” 落旌也笑瞇瞇地看著他:“鈴木君,我從不和別人對答案的。” 高橋淡淡一笑,解釋說道:“不是為了答案,是為那天我們的出言不遜,在此想對木子同學你說一聲對不起。” 落旌一愣,隨即低頭微微一笑,道:“看來你們已經都知道了我是一個中國人,不過我也沒有放在心上,你們不用這么客氣。” 聽落旌這樣說,鈴木一把攔住高橋的脖子得意地笑:“聽見沒,我就知道木子不會生咱倆的氣的,你就是不信!”他插腰說道,“呀,伊藤君一回來就是給我們來了個下馬威!我看,這次考試不過是學院用來給他找威風的!咱們被打得措手不及,人家卻是有備而來。” 高橋吐出一口氣,皺眉說道:“這次突擊考試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石井教授回來后,我總覺得不會這么簡單。” 落旌收拾好書,提醒說道:“不管簡不簡單,如果再不走的話,估計就要錯過講座了。”說完,她還朝著外面已經涌進來的學生努了努嘴,輕笑一聲便率先走出了教室。 高橋怔怔地望著落旌難得的嬌俏姿態,回過神來時便見鈴木賊兮兮地望著自己,一向淡定沉穩的青年面上一紅。鈴木學著落旌的模樣努了努嘴巴,卻翹著蘭花指說道:“再不走的話,估計就要錯過講座了喲,高橋君!” 高橋嫌棄地看著他:“鈴木君,你可真令人惡心!”說罷,青年拿上書拽著還想繼續打趣他的鈴木便出了教室。 階梯教室幾乎人滿為患,不管是否是醫學系研究生院的學生都想來一睹陸軍軍醫部大尉的風采。石井四郎的講學大多以細菌學為主,其中還涉及到一些醫學方面的大膽設想。因為細菌學說太過深奧復雜,學生們反而覺得石井四郎口中的設想很有意思。 坐在一旁的鈴木楓夸張地搖頭:“嘖嘖,我的上帝啊,有些想法雖然前人已經提出過,但石井教授的設想卻是無法想象的大膽,就比如才剛獲得醫學和生理學諾貝爾獎的那個奧地利醫生,他發現了人類血型的abo,可是石井教授卻已經想著如何用動物的鮮血補給給患者。” “嗯,不錯,”高橋正彥認同地點頭,正色道,“還有他所設想的器官移植,如果將完好無損的器官移至病人的身體里,若是病人能夠康復的話,這將會是二十世紀醫學上最偉大的設想。” 鈴木楓看著沉默的落旌,不禁用筆碰了碰她:“木子同學你怎么不說話,不會還在跟我們置氣吧?我跟高橋君可是已經誠心誠意地給你道過謙了。” 落旌搖頭:“我只是在想石井教授剛才說的那些設想。”而她的目光緊緊盯著演講臺上向眾人演示濾水機的石井四郎,還有他身旁熟練地cao作著儀器的兩名助手。 鈴木楓興致勃勃地問道:“木子你也覺得很棒對不對?如果那些設想能夠成功的話,不知道可以救活多少垂危的病人!” 落旌轉頭看著興奮的青年拋出一個問題:“那你有沒有想過,在那些設想能救活許多人之前,需要經過多久的時間,又會有多少生命死在實驗臺上?就比如石井教授那個換血的設想,如今確實是發現了不同的血型,可就是在血型之間仍存在著排斥,何況動物與人?” 鈴木楓一愣:“可是……”被落旌臨頭潑了一盆冷水,冷靜下來的青年仔細一想好像確實如此,但又不甘心這樣被少女說服,梗著脖惱怒怒道,“不過木子同學,我記得你的外科應該是你所有科目里最爛的吧!你覺得不可能,也許其他人可以辦到呢?如果每個人都像木子你這樣的想法,醫學也就不會進步了!高橋君,你來評一評理!” 高橋正彥猶豫地看著兩人,拍了拍鈴木楓的肩膀:“我認同木子同學她的觀點。” 鈴木楓氣急反笑,手指頭戳著高橋的心口:“對,木子同學說得對,恐怕在高橋君你心目里木子說的什么都對!” “胡亂說些什么!”高橋連忙拍開他的手,慌亂否認卻引得鈴木更加得意的笑聲。高橋下意識地向落旌看去,卻見少女被站在中央高談闊論的石井四郎吸引住目光—— “……軍事醫學不僅僅是治療和防御,真正的軍事醫學的目的在于進攻。而如今,我們更需要將這種軍事醫學應用于我大日本帝國的宏圖偉業中,而在這里的每位學子都應為天皇陛下為日本的大東亞共榮圈而不懈奮斗!”教室中的學生們被石井四郎近乎煽動性的話語引得一陣sao動,幾乎全體人都處于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態。 鈴木雖然也想跟著站起來鼓掌可是卻被高橋拽著,他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青年,直言快語地問道:“高橋君,你干嘛攔著我?” 想到中日之間波濤洶涌的硝煙味和日本已經在中國東北建立的偽滿洲,高橋用眼神朝落旌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忘了木村廉教授對我們的教誨嗎?”鈴木看向沉默地坐在位置上的落旌,悻悻地嘟了嘟嘴,卻依舊還是坐了下來。 在周圍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與掌聲中,落旌看著得意的石井四郎感到荒謬——把本應救人的醫術應用于罪惡無比的戰爭中,把人心的惡火掩藏在冠冕堂皇的修飾句子下,這種理論簡直可笑! 知識無國界,但是人有鮮明的立場,尤其是國家間的對立所引起的其子民之間的敵視。在激動歡呼鼓掌的學生們之間,一直冷靜地坐在座位上的少女顯得尤其的突兀,而她清冷的一雙眼在那些或瘋狂或亢奮的人們中,更是引人注目。 石井四郎被這樣的目光所吸引,他皺眉招手喚來醫學系的輔導教員,指向落旌三個人的位置:“那坐著的幾個人是誰的學生?”作為助手的內藤眼睛一亮,用手肘碰了碰整理實驗器材的伊藤奈良:“嘖,快看!是那個女生!” 輔導教員擦著額頭上的汗,回答說道:“這個石井教授……那邊的三個同學,他們都是醫學院系研究生院的學生,成績一向拔尖,現在由木村廉教授擔任他們的指導老師。” “木村廉那個老家伙?”石井四郎嘲諷一笑,將實驗時的手套摘下來,傲慢地抬著洗吧說道,“回頭把他們這次突擊考試的成績送到我的辦公室來,我倒是想看看現在學院中所謂的高材生,是否還有跟他們的高傲相稱的真材實料!” 輔導教員連忙點頭哈腰地說道:“大尉放心好了,這三名學生的成績絕對是醫學院中都是頂尖的,尤其是那個女生,江口木子。她是今年唯一破格選入研究生院的女學生,在防疫學和細菌學上非常有天賦,這兩門課她一向是拿頭名的。” 石井四郎瞇了瞇眼睛,語調上揚地哦了一聲:“這一次的考試,希望他們不會讓我太失望。”說完重重地哼了一聲,拿著教材轉身離開。內藤聞言,忍不住又戳了一下一旁寡言少語的伊藤奈良:“誒,聽到了嗎,防疫學和細菌學的頭名欸!看來,小師弟你遇到強敵了喲。” 伊藤微挑了眉毛,側過頭冷冷地瞪了內藤一眼,瞪得幸災樂禍的青年一本正經地轉過頭向來請教的學生耐心解答問題后,伊藤才收回了目光。青年仔細地擦拭著實驗的試管,再一個一個地將它們擺放整齊后才脫去了手套。 其間,有崇拜他的學生前來討教,卻統統被伊藤冷得有些駭人的表情和眼神給嚇了回去。伊藤奈良將手放在盛著試管的箱子上,手背上的青筋立時顯現了出來。他看向走出了門口的三個人,嗤地一笑:“防疫學和細菌學的第一名?呵,有趣!” 輔導教員討好地看著伊藤,認同說道:“江口同學不過是在伊藤君去給石井教授當助理時破格進入研究生院的,想當初,伊藤君可是被譽為醫學少年天才,承攬了所有科目的第一名呢!想必這些日子以來,伊藤君經過石井教授的指導,實力應該會更上一層樓吧!” 伊藤奈良冷冷地看著輔導教員,目光中鄙視的意味不言而喻:“江口木子?”不明白他的意思,輔導教員愣了愣:“對啊,江口木子,她是東京很有名望的江口家族介紹入學來的。” 伊藤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搖搖頭,懶都懶得跟輔導教員廢話,手插兜便往外走。一個煞費苦心、隱姓埋名來日本學醫的中國女人,伊藤挑眉,覺得那個木子的女生好日子恐怕已經到頭了。 只聽身后內藤高聲問道:“誒,伊藤,馬上就要晚飯了,你不去吃飯嗎?”伊藤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我不喜歡熱鬧,你們去吧!”說罷,青年挺拔的身影便消失在拐角處。 內藤失笑著搖搖頭,他當然知道,一旦回了學校除了實驗室,伊藤根本不會呆在其他地方。旁人說伊藤奈良是醫學怪物,他倒是覺得根本沒有錯——一個能二十四小時全天呆在實驗室解剖動物觀察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器官的醫學狂魔,總不會是個正常人。 內藤良一看著吃癟的教導員人畜無害地笑出兩顆虎牙——不過,在他們這伙吃人不吐骨頭的團伙里,應該也沒有什么正常人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很不幸地告訴大家,本章節中提及的所有設想,都曾被付諸于中國人的身上。材料引自于《黑太陽》和相關的紀錄片資料,把當時看材料看得我毛骨悚然。 ——伴隨著地獄降臨人間,太陽變成了黑色,只因人心的丑陋欲望。 ☆、第31章 chapter.31芳菲櫻花 桃花節的時候,東京帝國大學校園里的櫻花盛開得尤其絢爛。日本喜櫻,在那里便是《詩經》中的灼灼桃花也比不過櫻花那短暫絢爛的美麗。 學校專門騰出一條路讓學生過節,樹梢上掛著緋紅的小燈籠,一盞又一盞接連下去,好看極了。叫賣聲入耳,風鈴、折扇、面具那些小商品的小攤前已是站滿了人。結伴而走的少女們穿著鮮艷的和服,年輕嬌艷的臉在樹上粉櫻的映襯下顯得尤其美麗。 百合子一身藕粉色碎花和服站在櫻花樹下擺弄著姿勢,朝不遠處畫板后的青年再次催促問道:“誒,鈴木君,你花了這么久,到底畫好了沒有啊?” 鈴木君手忙腳亂地上著色,嘴里忙不迭回答:“馬上了!馬上就好!” 坐在湖旁石階上的落旌見狀,輕笑起來:“鈴木君你都說了好幾個馬上了吧!” 不遠處的鈴木哎呀了一聲:“真的馬上就好了!” 高橋正彥坐在落旌的身旁,失笑:“我怎么有些不相信鈴木的水平。” 聞言,落旌輕笑:“其實……我也不太相信。” 東風吹起兩人的衣角,而高橋手撐在臺階上,他白褂內穿著淺色薄衫,從領口露出一個圓,整個人看上去有一股陽光般懶洋洋的溫柔 “高橋君,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學醫到底是為了什么?”三月里的微風吹過細碎的額發,落旌手支著下巴出神地望著陣陣漪瀾的湖面,“有沒有想過,醫學真正的意義又是什么?” 高橋的嘴角略微掛著笑:“當然是為了有一天能夠救死扶傷啊,這不是醫生一直以來的信仰與準則嗎?其實并不是每一個日本醫生都會有著像石井教授那般的想法。” 落旌笑起來,笑得明眸皓齒。她還以為在石井四郎煽動性的演講下,所有人都會認為他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天經地義再正確不過的事情。 另一邊的鈴木君終于畫完了,百合子興沖沖地湊過去看……一張秀氣的小臉徹底地垮下來。在兩人沒有憂愁的大腦嬉鬧聲里,落旌目光看向遠方的天空,認真說道:“我也一直想要成為一個真正治病救人的醫生。” 那是很多年前,木槿樹下的少年跟她認真描繪的未來。不合時宜的舊事讓她對眼前的周遭毫無知覺,只覺得心上一道口子不輕易地就被人撕開了。雖是舊傷,可疤揭開后依然鮮血淋漓。 高橋的目光落在落旌鈷藍色的發帶上,青年的眼神帶著些許歲月除塵的味道,而在東風攜著櫻花散落時,他抿了抿嘴叫,小聲問道:“木子,有沒有人說過你像一扇從里面鎖上的門?門外的人進不來,而你,也出不去。” 落旌沒反應過來,回頭時眼神干凈:“嗯?高橋君你剛才說了什么?”然而高橋卻被她的目光看得臉上燒起來,心臟跳得厲害,而手心里都是膩膩的汗。 半響,高橋自己卻驀地笑了起來:“看我說了些什么胡話。”說罷,他拿起才買來的兔子面具覆在了自己的臉上,反手撐著身體看著東京三月里瓦藍澄澈的天空。很多年后,當早已忘記了信仰與準則的高橋翻開了鈴木那本厚重的日記本,便看到這樣一段描述: 那年桃花節,我幫百合子畫像卻一不小心畫砸了。誒,少女那么漂亮,哪怕她發怒時也和櫻花一樣美。只是她的目光突然凝在了一個方向,而我隨她看過去,只見木子眼神不解地看著高橋君,而帶著兔子面具的高橋君看著天上,耳廓是紅蝦子的顏色。 百合子輕聲對我說,她突然很羨慕堂姐能得到這樣一份真心。可我覺得她無需羨慕旁人,因為我的心早已經遺落在她身上。只不過當時我沒能有勇氣告訴她,我是真的很喜歡她。 …… 落旌疑惑地看著高橋的下巴,泛紅的耳廓:“高橋君,你,沒事吧?” 兔面具下,高橋的聲音里帶了幾絲緊張:“木子,最多還有兩年我們就可以從東京帝國大學畢業了,你有沒有想過等我們畢業了,會去哪里實習工作?” 落旌一愣,高橋是第一個問自己這個問題的人,但她忽略了他話里的我們。半響,少女雙眼明亮,認真地看向遠方,用力微笑:“我想回去,回中國去。” “回去?”高橋聽到這樣的答案一僵,他低下頭時卻不由得怔住了——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目光可以這樣堅定。 青年怔怔地看著木子鈷藍色發帶上粘著的櫻花瓣,而她神情中的虔誠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擋的向往。他喃喃著問道:“……回中國嗎?可是,可是我聽百合子說,木子你好像在中國并沒有家?哦對不起,我越距了。” 落旌微笑著,笑容干凈而安然:“其實你說得沒有錯,我在中國沒有家。”只是,那里有她朝思暮想日夜牽掛的人。 高橋剛想說什么補救一下,便見到百合子踩著木屐走過來,笑靨如花地拉著落旌,示意著手上的兩張桃木牌:“誒,堂姐,今天可是桃花節,你不想穿和服,但總要陪我去掛桃木牌吧!這可是一年一次的節日,你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落旌無奈地跟高橋打了個招呼,便被百合子拉走。櫻花樹下,落旌看著遞過來的桃木牌,有些頭疼:“百合子,你知道的,醫者是不信鬼神的。” 百合子捂住她的嘴,不依:“什么鬼神,這是女孩子的寄托,寄托自己對愛情的期盼。”她滿心歡喜地捋著桃木牌上的流蘇,隨口道,“堂姐你今年多大了?” 落旌隨手拂過整齊擺在桌子上的簪花小筆:“我不是比你大一歲嗎?難不成,你連你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百合子輕笑著瞥了她一眼:“我是在提醒你,醫學系的學生雖然課業繁重,但是如果你再不考慮考慮終身大事找一個男朋友,難道要等畢業以后,讓父親大人來給你做主一門親事?” 落旌被一本正經cao心她終身大事的百合子給逗笑了:“你倒是說得輕巧,我去哪里給你找一個男朋友出來?偷還是搶?” “醫學系那么多男生,你別告訴我一個都看不上?”說罷,百合子偷偷像高橋那個方向望了一眼,隨即有些黯然地嘆了一口氣。 落旌捏了捏她的臉:“不是我看不上別人,而是沒人看得上我,好嗎?”說罷,她笑著搖搖頭拿起簪花筆在木牌上寫上君閑的名字和平安的祝福語,耐心地綁在桃花樹的細枝上。 百合子有些無語:“落旌!堂姐!拜托誒,桃花節的桃木牌一般寫的是心上人的名字,你寫的可是堂弟的名字耶!”說罷,她就像是變戲法般從袖子里又掏出一張新的桃木牌遞給落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