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她咬牙切齒,回瞪他說:“楊謙南你別后悔。” 停車場是一片山坡,一條水泥小路,能望見遠處橫臥在夜色里的野長城。 溫凜坐正身子,惡狠狠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楊謙南隨著慣性向后一拋,撞在車座上,頭昏腦漲。 一挑眸,后視鏡里溫凜面色冷然,蹭蹭楊謙南,催促:“你過去。” “過哪兒?” “副駕駛,還能哪。” 楊謙南緊緊扣住她的腰,說:“不要,我就在這。” 溫凜被他抱得方向一歪,險些撞上護欄,下唇都快咬破:“待會兒該遇上交警了。” “你連個駕照都沒,怕什么交警。” 溫凜恨得牙癢,心想她就是因為沒有駕照,所以才怕交警。 楊謙南面上毫無懼色,仿佛真有十七八條命,一邊指揮她開,一邊悠閑調侃:“你挺有天賦的么。以前是不是學過?” “練過一陣。”溫凜說,“高三畢業的時候沒事干,在家里報了個駕校。” “那怎么沒考?” “課忙。大一暑假軍訓,大二暑假……這不是沒回家。” 溫凜緊張地開車,說話完全不經思考。說完才發現,她干嘛回答他這么細,于是沒好氣道,“我又沒車,急著考什么駕照。” 楊謙南終于知道惜命了,躺著當個人rou墊子,不干擾她。聲音幽幽地從她腦后飄過來:“那改天給你弄一輛。不能浪費你這天賦。” 溫凜真想回頭看一眼他是不是認真的。沒敢。 楊謙南看著她緊繃得根根脊骨分明的背,又望望她后視鏡里嚴峻的眉眼,在她身后輕輕地笑。 她最討人喜歡的地方就在這里。看似無棱無角,實則一步都不肯退,有種別樣的堅毅在骨子里。把命交給她很放心。她聰明,清醒,永遠不會讓自己脫軌。 楊謙南不經意般向外一望,在秋夜里長舒一口氣,“前面左轉。” “左轉干嘛?” “左轉停下。” 溫凜依他的話,踩一腳剎車。 到底經驗不足,踩得有點急了,兩個人差點一起撲上方向盤。溫凜彎著腰半天沒起來,閉著眼深呼吸,冷汗漣漣地結束這場危險駕駛。 前方沒有路,左邊是一條溪河,右邊是長長一圈高墻,宅門緊閉。 楊謙南說:“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凜凜v:為什么有少管所,有戒毒所,就是沒有能管管這種馬路殺手的所??? —— ps:今天頭疼,晚上回來一直不在狀態,更晚了,隨機發33個紅包賠罪…… 接下來一周我挑兩天雙更吧。 三更就免了……我什么尿性你們懂的,寫急了怕影響質量。 第29章 這是一座青灰色的古典建筑, 區別于傳統的四合院。宅門前是一條私路, 溫凜開過來的時候車速慢, 沿著圍墻仿佛開不到盡頭,沒注意這里居然只有這么一座宅子。 楊謙南在夜色里叩響了銅門鎖, 往里喊了一嗓子:“奶奶!” 醉鬼鬧事般的聲音劃破夜空,驚醒三四盞燈。 溫凜望見里面倏然亮起的一片燈光, 心驚rou跳, 第一反應是拉著他躲起來。 片刻之后, 一位管事推開大門。面相慈和的中年女人肩上披著一件外衣,埋怨道:“小聲點……老太太睡著啦。” 楊謙南無知無識地向她一笑:“桐姨。” 溫凜扶住站都站不穩的楊謙南, 為難地解釋:“他喝多了……” 女管事對她點點頭,嘆著氣招手:“快進來吧。” 她個子矮小,踮腳取下掛在門廊的燈, 拎一盞提燈為溫凜指路, 話音溫柔:“看著點腳下,姑娘。”又輕言輕語地問, “你們這么晚,是從哪里來?” 溫凜束手束腳,低低嗯一聲,說從小湯山。 “那是有點遠了。” “他指的路……”溫凜窘然,不知該怎樣作答,覷著楊謙南。 深更半夜十點鐘,以她的教養,連家人都不便打擾。 他瘋起來怎么連自己奶奶都不放過? 宅內有一座橋, 橋下一條窄河,底有荷花香。 溫凜四顧,未曾見到荷花。然而水波清韻,別有一股雅淡清涼,不知荷香從哪來。 桐姨將她們領至一座兩層小樓,楊謙南介于半睡半醒之間,一進房間就倒上了床。桐姨站在他床邊,不知在叮囑什么。最后提高了點聲音,溫凜才聽清,“靳瑤前陣子來過,正好收拾出了這間客房。你將就對付一晚吧。” 他說知道,桐姨便拉拉肩上的衣服,說我給你們拿衣服來。楊謙南把頭埋在枕頭里,說不用麻煩,你走吧。 兩扇黑漆隔扇門相闔,一室只剩幽靜。 楊謙南沾了床就迷糊了大半,溫凜無奈問他:“你不洗澡嗎?” 他揮揮手腕,說:“你先去。” 于是她只能自己探索。 這屋子有些年頭了。古典的漆面布滿斑駁劃痕,青石地磚,家具每一件都上了年代,斫雕為樸,綴飾全無。 望出去,碧波萬頃。 翌日便是中秋,今夜的月亮格外圓滿,大大一輪臥在檐上,獨照三畝荷塘。 荷花開到九月一盞不存,滿目圓葉碧幽幽沉在夜色里,一浪蓋過一浪,吐納清輝。圍墻四角都建了兩層樓臺,水塘中央兩三頂黑色亭蓋,仿若一座明清古園。 她終于知曉香自何處來。 屋里沒有傳統的淋浴設備,上引溫泉水,只能泡澡。 房間里有點悶,溫凜開著窗梳洗,清風徐徐浮動。習慣了現代建筑里人工調和的溫度,自然風帶幾分溫潤,拂在身上只覺涼柔。 出浴室時,門口的幾凳上還是被擱了毛巾衣物,疊得方平。桐姨顯然悄悄回來過。 睡衣應該是楊靳瑤的,溫凜穿不慣,干脆沒穿,系一條浴巾在身上。 洗凈出來一看,楊謙南果然已經睡熟了。勻調的呼吸蘊著酒氣,不太好聞。 她不太想伺候他,縮在床的一角想就這么嘗試睡著,然而屢屢未成功。他斜占了個位置,這床又硬得她認生,抱著膝蓋枯坐了一會兒,只得起來。 溫凜摸進楊謙南的褲子,偷來一包煙。 這動作別一般刺激,她能摸到他一塊襯布之隔的大腿,男人松弛時的肌rou依然緊實,觸之溫熱。她膽戰心驚,擔心將他弄醒。然而沒有,她駕輕就熟第二次,把打火機也順了出來。 溫凜有點得意。 也不知是不是命。她從未買過煙,唯二碰過的兩包,都是他的。 楊謙南對煙沒有專一的嗜好,這次換了一個牌子,不過味道依然偏淡。 溫凜推開窗戶探半個身子出去,才敢點煙。 青橙火苗在夜風中曳動,點燃白色的煙身,像冷風中的一卷紙錢。 溫凜夾在兩指間,看了好一陣。空氣里飄著淡淡煙氣,焚著荷香。她手中點滴猩紅藏在灰燼里,細腕擱在黑色窗框,回身看楊謙南。 他靜靜睡著。 月色淡攏紗,她心口如同剛灌了水的面粉團,軟得不成形狀。 溫凜抬手吸了一口煙,連聲嗆咳。 咳嗽聲很沉,像被什么重物壓著,一直不得解脫。 溫凜眼睛刺激得發酸,兩手撐著窗框忍耐,連著試了幾口,直到一聲未嗆,她如靈魂得到解救,長長地吐出一口煙霧。 綿綿薄煙,四散在月光之下。 樓下仿佛有人走過。溫凜嚇得把煙藏進屋里,探出去張望。卻只見nongnong夜色,有蟲點上荷塘水面的草桿,未見有人。她這才松一口氣,靠坐在沁涼矮窗下。 這一夜也不知想了多少東西,后半夜疲乏,她把楊謙南往里推一點,在床沿屈就,一合眼居然睡著。 醒來的時候,楊謙南已經起了,剛洗完澡,擦著頭發看她。 他沒穿上衣,身上散發著剛剛沐浴過的熱氣。溫凜一看便知不好,想將被子重新蒙上。 楊謙南沖她低低地發笑:“別藏了。哪一塊我沒看過?” 她睡前把浴巾扯了,以為那樣屈就,只能打一個盹,沒想到睡到天亮。 溫凜正懊惱,楊謙南跪上來掐住她下巴,嗅了嗅:“一股煙味。” 小姑娘心事挺重,還找煙抽。 溫凜下意識皺眉:“你好意思嫌棄我?” 他展顏大笑:“不嫌棄。來,來,親一個。” 溫凜擋住他的嘴唇,擋了條裙子在胸口,飛快下床。 她洗漱穿戴停當,就要推門出去。 楊謙南半靠著床嚇唬人:“不要亂跑。我奶奶身邊的警衛配槍,里面都上實彈。你一個生臉跑出去,人把你擊斃了算誰的?” 他滿嘴跑火車,真以為她三歲? 溫凜回頭瞪他一眼:“那就開槍好了。反正我遲早要死在你手上。” 楊謙南是把這句當情話聽的,頗為受用地過來抱她,啞聲道:“是么。我是怎么把你弄死的……”他的手在她腰下游移,發出個曖昧的尾音,“嗯?你說說看。” 溫凜掙脫他,跑上曲折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