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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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事與愿違,服務(wù)員走了,鐘惟也噙著絲看熱鬧的笑,與她擦肩而過。 楊謙南似乎不舍得她再這么傻站下去,對著一桌子菜說:“堵了這么久,餓不餓?” 溫凜深吸一口氣,逼自己走進去。 木然地脫外套,木然地放下包。 她看著他身上整齊的穿戴,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褲,心里想的是,剛才鐘惟應(yīng)該就坐在那兒。 “她找你有事嗎?”她假裝自然地走向他。 楊謙南把她摟近些,不假思索:“找我?guī)蛡€忙?!?/br> 她搭住他的肩膀,斟酌著說:“……很麻煩嗎?” 楊謙南幾乎笑了一下。 當(dāng)然麻煩,不麻煩也不至于趕來投懷送抱。 他從前不是沒看上過鐘惟,但她行事作風(fēng)相當(dāng)冷峻,他又不是喜歡踢硬鋼板的人,沒多久就沒了下文。所以今天碰巧在餐廳遇上她,上來聊聊打發(fā)時間,鐘惟對他這么熱情,他都有點意想不到。 畢竟圈里有傳言,說她不喜歡男人。 其實那天他有點冤枉。再怎么想偷腥,也不至于在她來的路上偷。溫凜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面上沒有發(fā)作,只是皺著眉說:“那是我來早了。” 楊謙南討好似的,手臂圈住她光裸的膝彎,把她箍到腿前,嬉皮笑臉:“生氣了?” 十度的天,她沒穿打底褲,甚至沒穿絲襪,一雙筆直修長的素腿自短裙下延伸,是純天然的藝術(shù)品。 她膝蓋擦到他褲腿的布料,干燥粗糙。他胳膊蹭過她細長雙腿,柔軟瑩潤。 他們倆的感受,心境,截然不同。 楊謙南這才發(fā)現(xiàn)她盛裝打扮過。裙子是某大牌開春發(fā)布會秀場的第一件,白色不規(guī)則鏤空設(shè)計。她的每一分小心思都展露在這條裙子上,初春的天氣敢穿露rou的短裙,只因為知道他喜歡隔著衣服對她動手動腳。 楊謙南眼睛微微瞇起來,在她裸著的腿上捏了把,那聲音近乎是在哄著她:“為了見我特地沒穿?”然后沿著大腿摸上去,聲音低黯引誘,“那上面有沒有穿?” 他調(diào)情的套路總是這一套,下作到坦蕩。但溫凜不得不承認,她其實期待過這個場面??墒遣恢趺吹?,她想調(diào)動一個笑,怎么都調(diào)動不起來。身體仿佛不屬于自己了,面前好像坐著個副導(dǎo)演,她只要一提起嘴角,就有人勃然大怒地沖她吼ng,ng。 那一瞬間她心想,這條裙子白買了。 楊謙南到底沒太過度,拉過她的手,安撫似的說:“先吃飯。有什么話坐下來講。” 溫凜冷不丁地,突然站直。 楊謙南本來就只搭著一只手,猝不及防被她一撣,忽地垂了下來。小姑娘心里到底是有怨氣,能堅持到現(xiàn)在才發(fā)作,心理素質(zhì)算不錯的了。他于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分笑,等她興師問罪,或者大發(fā)雷霆。 但她沒有。 她什么也沒做,只是隱忍地斂斂眸,說楊謙南你趁熱把飯吃了吧,我吃不下,先走了。 然后她就冷著臉,真的走了。 溫凜俯身一通收拾,昂貴的外套和包被暴躁地卷走。她回去才發(fā)現(xiàn)多卷了東西,包里多了半盒煙和一個打火機,還有一本酒店的意見反饋簿。 楊謙南坐在一邊看她搗騰,最后門砰地一聲,被她甩上。 他望著她氣勢洶洶的背影,心里冒出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她收拾東西走人的那一刻,居然還蠻有正宮氣質(zhì)的。 * 顧璃是在天臺找到的溫凜。 她們新聞學(xué)院的樓造得很早,五六十年代壘起來的蘇聯(lián)式建筑,又丑又破?;覔鋼湟粭澊蠹一锎A⒃诤叄蜿柮媾蕽M爬山虎,背陰處積滿綠霉斑,被近年來新建的經(jīng)管樓、法律樓比得抬不起頭。 溫凜面前擺著一盒煙。 顧璃拿起來新奇地觀摩:“你哪來的煙,楊謙南的嗎?” 溫凜點點頭。 顧璃毫無來安慰她的覺悟,抽了一根出來研究:“黃鶴樓雅韻,這不是老頭子抽的嗎?” 天色漸晚,天臺上只有一盞微弱的燈泡。 那根煙是白色的煙身,濾嘴紫底云紋,錫箔在燈光下反著光。這種煙味道偏淡,楊謙南煙抽得猛,所以喜歡這一款。 溫凜拿過來掂在手心,扯著半邊嘴角說:“是啊,他很老頭子的?!?/br> “糟老頭子。”她撇開臉,對著渾濁的夜色低聲自語。 她語氣有點咬牙切齒,可是心里沒有恨,也沒有綿綿的愛。 只是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 顧璃這一套真的有奇效。罵著罵著她會對他有點愧疚,漸漸地就不那么厭惡他了。 顧璃扶著她的肩膀,輕輕搖一搖:“唉凜凜你別難過了。我跟你說,難過都是沒有用的。他說跟人家隨便聊聊,就是隨便聊聊呀?正常男人會帶女人去酒店房間聊???他這樣的就是欠收拾,你越退讓他越過分?!?/br> 溫凜點點頭,覺得她每一句都說得很有道理,“嗯,那你說該怎么辦呢?” 顧璃一手成掌一手握拳,兩手相擊,說:“分手!” “……” 也不知冷場了多久。 溫凜抱著腿說:“然后哭著去找他和好嗎?” “你有骨氣一點呀!就不要找他了,讓他去死呀。” 顧璃站著說話,腰板特別直。 溫凜不置可否,起身夠到打火機,說:“璃璃你教我抽煙吧。” “我不會啊。” “程誠沒教過你?” “他說這個不用學(xué)的,想抽的人都能無師自通。” 溫凜把白色的煙身橫在鼻子下嗅了嗅。 煙草都是這個味道嗎?可是她在他身上聞到的,總覺得不一樣。 然后顧璃就先她一步,極具行動力地點上了一根,表情就像高中時候做化學(xué)實驗,一門心思想炸試管的男同學(xué)。她勇敢地猛吸一口,然后嗆得一陣猛咳,捂著自己胸部,咳得五官都皺在一起,仿佛嚼了一大口黃連:“我靠……男人都是有病吧?!?/br> 溫凜看著她這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然后顧璃倒夾著煙,垂死掙扎般遞給她:“不要想你家死老頭子了!你來試試看?!?/br> 溫凜沖她擺擺手,笑眼彎彎,沒接。 “夠不夠義氣啊……” 那天晚上風(fēng)很冷,兩個女孩子都凍得手腳冰涼。 溫凜就這么一直笑,一直笑,顧璃坑蒙拐騙強買強賣了好半晌,她才半推半就地,抽了一口,然后在夜風(fēng)里彎著腰,細細地連聲咳嗽。她連咳嗽都是克制的,注意著儀態(tài),一下嗆著一下,像小貓打噴嚏。 顧璃得意道:“還可以吧?” 大寶貝跟她打打鬧鬧,溫凜嗆得眼淚在眶子里打轉(zhuǎn),手掌虛擋在身前,笑著護住自己喉嚨。 她的眸子是淡的,浮著一層疏淺笑意。 可是顧璃覺得,那晚她眼里有許多曠遠的東西在。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最后一段我覺得我寫的真的是個,青春小說。 第17章 溫凜就這么晾著楊謙南,晾了三天。 說晾也不太合適。期間他也沒有找過她,倒是應(yīng)朝禹來過學(xué)校一趟,說緒康白的電影首映反響很成功,邀請她去參加慶功宴。 溫凜是在校門口見到的應(yīng)朝禹。他倚著車門坐在副駕,一條長腿點地,春風(fēng)里與她對話。來往的學(xué)生很多都是她的同學(xué),窺見他這副耀眼姿容,目光紛紛曖昧起來。溫凜時常要停下來,硬著頭皮跟人打招呼,覺得如芒在背。 “慶功宴應(yīng)該挺正式的吧?”溫凜推辭,“那種場合,我就不去了?!?/br> 應(yīng)朝禹揚著一張燦爛的臉,眼眸似星辰:“那種場合怎么啦?你可是大功臣,怎么能不去。緒康白給你那稿酬給少了,我們都在罵他呢?!?/br> “不少了。要是業(yè)界人人都能有這個稿費,當(dāng)代大學(xué)生都棄商從文了?!?/br> 她笑。 “哎,這哪是單單一篇稿子的問題?!睉?yīng)朝禹朗聲說道,“總之你得去。好好訛他一筆?!?/br> 溫凜陷入了兩難。 “去就去嘛。在邊上吃點冷餐,晚上我?guī)闳ネ鎯?!?/br> 在應(yīng)朝禹的字典里,“去玩”可能是對人類最具吸引力的詞。 溫凜踟躕了片刻,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說:“好吧?!?/br> 上了應(yīng)朝禹的小跑。 那天的慶功晚宴不面向媒體,只是公司內(nèi)部和幾個合作方慶賀。顧璃看完電影之后很喜歡里面的男二號,發(fā)信息來激動地問見沒見到真人。溫凜苦笑著說:“怎么可能有啊?!?/br> 在場倒是有幾位大佬,是出品方的老總。 酒過三巡,有一位總監(jiān)職位的人發(fā)名片給她,說他們老總很賞識她,問她如今在哪里高就。溫凜說:“我還在念書。”對方表現(xiàn)出了禮節(jié)式的驚訝,說:“那真是后生可畏了。溫小姐學(xué)業(yè)不忙的話,可以考慮給我們長期供稿?!?/br> 前者當(dāng)然是社交場合的吹捧。但溫凜只不過是個來蹭飯的,有人能記得她名姓,她依然恭恭敬敬半鞠一躬:“有機會的話,一定樂意效勞?!?/br> 寒暄一圈下來,找到應(yīng)朝禹,他已經(jīng)喝醉了。 緒康白身為主角姍姍來遲,看見她在對洋興嘆,哂然一笑:“你別管他。待會兒我找人把他弄回去?!?/br> 溫凜還是不太放心,嘗試跟應(yīng)朝禹對話。 他頭疼地捧住自己的頭,說:“我好像忘了什么……忘了什么?!?/br> “忘什么了?”溫凜像在哄孩子。 緒康白把他拽起來:“行了別發(fā)酒瘋了?!庇挚聪驕貏C,“你看住他一會兒,我去叫我助理?!?/br> 應(yīng)朝禹還死死地扒著沙發(fā),醉臉酡紅:“哎呦,我肯定忘事兒了……” 模樣居然還挺可愛的。溫凜束手無策在一邊,無奈笑了聲。 一直到緒康白喊來了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