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節
商玦早知那是他的歇處,只看著朝夕不說話。 朝夕轉身看他,“怎么了?有話要講?” 商玦看了她一瞬,輕笑一下,“沒什么,時辰不早,去歇著吧。” 這窗前的睡榻距離朝夕的床榻只有幾丈距離,可到底是隔了這么遠的,朝夕看看他,也不再多言,便走到床邊躺了下去,手一揮,輕紗床幃緩緩垂落。 商玦在原地站了一刻,先去熄了燈,而后才躺去了睡榻之上。 聽見他也躺下,朝夕想了想還是道,“若是你們敢騙我……” 她陰測測的,商玦這邊卻溫笑了一下,開口時候語聲透著疲累,“我便是騙誰也不會騙你。”微微一頓又有些不滿的道,“明明從前都睡在一處的,真是委屈……” 朝夕聽著,只冷哼了一聲不語,那邊便又笑一下,“睡吧。” 這話落下便再無話音,朝夕雖然躺著,眼睛卻未閉上,她凝神聽著商玦那邊的呼吸,沒多時便聽到商玦的呼吸綿長起來,真的睡著了?朝夕心底生疑,又凝神聽著,聽了許久商玦的呼吸都未變,她這才確定商玦是真的睡著了,心頭一揪,朝夕有些迷茫起來。 她本以為商玦難眠一定是因為什么心魔。 可為什么她在近前他就能睡的好呢? ------題外話------ 謝謝茶茶的花花謝謝寶寶的鉆石謝謝2338667388姑娘的打賞~謝謝投月票的大家伙兒~大家手中有票投起來呀~抱拳鞠躬~(* ̄3)(e ̄*) 本書由網首發,請勿轉載! 第240章 燕氏雪卿 “夕夕,早啊……” 商玦睜開眼,當先便看到不遠處書案之后望著他的朝夕。 見他醒來,朝夕的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 商玦也不管她的表情如何,先轉頭朝外看了一眼,窗外晨光微熹,天空藍盈盈的如碧璽玉石,晨風拂過,商玦能聽到外面櫻園之中啾啾的鳥鳴聲,這片刻的功夫,他面上剛睡醒的慵懶散去,整個人清明幾分,又轉過頭來,便見朝夕仍然看著他。 朝夕起來了,身上披了一件外袍,墨發未梳,散散的披在肩頭,屋子里的光線還有些幽暗,她點亮了書案旁的一盞幽燈,可她掌心之下的書冊還停在第一頁,顯然是沒看進去,她沒看進去書,難道是一直在看他? 思及此,商玦唇角微彎,“真不容易有了個好眠。” 微微一頓,又看著她問,“你怎么起來的這么早,昨夜未曾睡好?” 朝夕抿著唇沒說話,商玦蹙眉撐榻坐了起來,“昨夜又做噩夢了?” 她此前做噩夢一夜未曾好眠那事他還記得,難道昨夜又做了噩夢才起來的這般早? 掀開錦被,商玦扯過一邊自己的外袍披了上,見他當真有些擔心,朝夕這才出聲道,“沒有做噩夢。”頓了頓,見他朝著自己走來又道,“你昨夜是真的睡著了?” 商玦形容懶洋洋的,這幅樣子仿佛又回到了淮陰的時候,二人同吃同住,每日清晨醒來都是如此,聽見她這一問商玦有些訝異,隨即又恍然,“是啊,昨夜睡著了,難不成你覺得我在哄你?大抵睡的有些沉了,你適才起身我竟沒發現。” 他二人又沒有睡在一處榻上,朝夕手腳極輕,連那睡榻都未靠近,他若真睡的沉又沒有防備,自然是發現不得的,他這話一出,朝夕便上下審視起他來。 她并不信他在她身邊就會睡的好,可他昨夜那般也不像是裝的,可他難道不是應該因為他的心魔才睡不好的嗎,難道說,他的心魔其實是她?! 朝夕心底微訝,面上閃過兩分不甘,這懷疑隱隱而生,卻是無法明證的,因為眼前這人必定不會告訴她,這般想著,朝夕這顆心卻微微松然,即便她算不上他的心魔,那她對他的影響也不會低,而他瞞著她那么多,如今看來,他和她似乎有著不小的牽絆。 朝夕不知這牽絆從何處而來,可既然如此,那她最擔心的事或許就不會發生,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對她還算坦誠沒有惡意,至于蜀國,現在謀算蜀國似乎是不行的。 這么想著,朝夕心底的戒心又少了三分。 商玦這樣的人物,從一開始她就不敢輕視,想到燕國大營之中那個殺伐決斷的他,再看看眼前這個慵懶親近的他,分明是一個人,卻又不是,他待她的態度轉變委實大,且對她好的莫名其妙,以至于這一路上她從未對他放心過,可倘若他和她之間真的存著一個她不知道的牽絆,他這態度便算有了解釋,只是這牽絆是什么呢? 朝夕不解的樣子落在商玦眼底,他輕聲一笑越過書案拂了拂她臉頰旁的亂發,“你這樣盯著我是在想什么?”說著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書冊,昨天晚上的那兩本琴譜依舊還放在桌案一角,朝夕這會兒手中拿著的卻是一本史籍,商玦看的眸色微深,“你這兩本琴譜倒是十分有趣,就這般放在案上,倒是很信我。” 說著收回手,好整以暇的看著朝夕的表情。 聽他提起那兩本琴譜,朝夕的眉心微微一簇,卻也無太大波瀾,而后又放下手中的書冊,神色淡淡道,“兩本普通琴譜而已,有什么不能看的?” 商玦唇角微彎,“哦?普通琴譜?” 朝夕掃了那兩本琴譜一眼,而后又道,“即便這琴譜算是奇珍,可應該也入不了世子殿下的眼吧,所以放在哪里又有什么值當的?” 商玦面上笑意不減,直緩步踱著繞過了書案朝她而來,“僅僅是奇珍的琴譜嗎?我瞧著,這兩本琴譜乍看之下不一樣,可多看幾頁倒是發現有些關聯。” 朝夕蹙眉,唇角緊緊抿著不再說話。 商玦在她身后站定,抬手去攏她落在肩頭的墨發,如緞一般的墨發在他掌心掬著,另一手絲絲縷縷的梳下來,沁涼的發絲在他指間滑過,他眉目之間越發溢滿柔情。 朝夕察覺他的動作也不制止,只淡聲道,“什么關聯?” 商玦揚唇一笑看了眼她的發頂,“這新舊兩本琴譜,舊的那本是清心咒的曲譜,想來是你費心收集來的,初初算完整了,另外一本是新的,卻是你自己寫的,是或不是?” 說完這話,她的散發被他理順,他手一落,按在了她肩上。 她身上的外袍輕薄,手一按便似能摸到她的肩骨似的,大抵是晨間還有些涼,她身上的溫度總叫她覺得有些低,商玦手未移開,往下一滑將她的肩頭握了住。 “你新作的曲譜并非自創的,而是根據清心咒的曲譜倒過來的。”說著他微微傾身,似乎想將她人罩住,把自己身上的暖意也傳遞過去。 朝夕聽到這里表情仍然四平八穩,“倒著又如何?” 見她還如此淡然,商玦笑意微深,他的手沿著她肩頭滑下去,掠過她心口,將她敞著的外袍拉了拉,他忽然靠的如此之近朝夕眉頭微蹙,可他卻未多停留,復又直起身子道,“我曾經聽過一個傳聞,一直不知道是真是假,正是關于這清心咒的。” 朝夕唇角微抿,“什么傳聞,說來聽聽。” 商玦眼底也染上笑意,她必定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一點不緊張不說,還喊他說來聽聽,他面上生出滿意的神色來,看來她如今對他多信了兩分,既然她要聽,那他就說說好了,“清心咒乃是古曲,如今能整首彈下來的已沒有幾個人了,我聽說的那傳聞是說,清心咒這曲子尋常時候彈能叫人凝神靜心,可若是倒著彈,卻是能挑動心魔的誅心之曲,若聽曲子的人沒經歷過什么愛恨貪癡大喜大悲倒也罷了,若是經歷過,定力又差些的,勢必是要被這曲子挑出心魔來的。”商玦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朝夕的發頂,“所以,蜀王才會日日夢見莊姬王后,所以鳳曄才會總夢見死去的母親,夕夕,我說的可對?” 朝夕仍然定定的坐著,“世子殿下這樣說我可不認,世子殿下難不成是在說我以琴曲惑人對王上和十三公子生了不軌之心?既然這樣說,世子殿下怎么沒有被我挑起心魔?世子殿下也可去找其他人彈彈我寫的新曲子,看看能不能挑起他們夢魘?” “夕夕,你在強詞奪理。”商玦語氣有些無奈,“你的曲子只彈過一次,而我定力在他們之上,又怎么會被你挑起心魔?至于重新換人來彈……我還聽聞,琴技如同劍法,如同內家功夫,也有修為一說,尋常人的琴技不過撥動琴弦惑人耳目,而在琴技之上有修為之人,卻能靠著七弦上的音律擾亂人心,甚至,取人性命……” 朝夕聞言挑了挑眉,轉身起來看站在身后的商玦,四目相對,便聽商玦又道,“夕夕,你的琴技乃是莊姬公主所教,想來并非尋常人的技法。” 朝夕自始至終一直神色淡然,可這會兒看著商玦的目光卻帶著些凝視,“你從哪里聽來的這個傳聞?” 朝夕一點也不緊張商玦發現了這個秘密,卻只關心商玦從哪里聽來的這個傳聞。 商玦唇角微彎,“從一個故人那里聽來的。” 朝夕抬眸,不放心的追問一句,“哪個故人?” 商玦眼神無半分閃躲,順從的道,“就是那位燕宅的主人。” 朝夕瞇眸,思忖一瞬又道,“你那位朋友叫什么?” 商玦看著朝夕,這一次停頓的時間有些久,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聲道,“他姓燕,叫雪卿。” 朝夕蹙眉,心底緩緩將這名字念了一遍。 燕雪卿……此人是誰? ------題外話------ 快來猜燕雪卿是誰,猜對的人等謎底揭曉的時候步步會有重賞!當然揭曉謎底還有一陣子,但是不妨礙大家猜!猜起來猜起來~ 本書由網首發,請勿轉載! 第241章 菩薩再世 朝夕仔仔細細的將這么多年來認識的人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不論是淮陰府中最低等的侍奴,還是諸侯國之間的名家高士,還是江湖上那些有些名聲的各路好手,可沒有一個人叫燕雪卿的,商玦剛走,朝夕便吩咐墜兒傳墨鴉來見他。 “給我找一個人。”墨鴉站在朝夕面前,朝夕開門見山沒半分猶疑,這是商玦在她這里吐露的第一個和他的過去有關的信息,若是順著查下去,必定能查出他的過往。 “這個人叫燕雪卿,是江湖上的人,眼下不知云游到了何處,此前在蜀國落腳。”朝夕幾句話說完,便見墨鴉神色有些凝重,她給的信息太少,找人是個難事。 “此人和燕國世子有關,你只管去找便是,沒有時限,也不必動用太多人手,若是能找到便好,若是找不到也沒什么大礙,你放寬心吧。” 這么一說墨鴉方才松了口氣,“是,屬下明白了,這便去安排,主要是主子昨夜交代了收攏人手,若是眼下要找人,有些人手只怕暫時收不回來。” 朝夕頷首,“嗯,還是照昨夜的安排不變,今日這樁事只是小事。” 墨鴉聽著領命退了下去,朝夕心底便又升起了疑問來,燕雪卿是商玦的故友,可這個人此前卻是在蜀國落腳的,所以說商玦此前來過蜀國?而燕雪卿又是怎么知道清心咒的秘密?清心咒的秘密是莊姬告訴她的,莊姬說過,普天之下已經沒幾個人知道這個秘密了。 那燕雪卿又是何人?還有那所燕宅…… 朝夕心底疑問重重,忽然想起來她竟然忘記去查一查那燕宅。 “墜兒,進來!” 朝夕一聲輕喝,墜兒立刻從外面走了進來,朝夕沉思一瞬,“你去給我查一處宅子,燕宅。”這般說著,朝夕又拿出筆墨簡單的畫了一畫,畫好之后遞到墜兒手中,“從我們昨天晚上離開的那里出發,這樣走就能找到,這宅子里有人看守,不用驚動里面的人,只要查一查這宅子主人是誰,是什么時候入手的,看看周圍有沒有人知道或者見過這宅子的主人,這件事你去辦,就不吩咐墨鴉了,查到了來回我。” 墜兒看著那簡易的路線圖點點頭,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朝夕獨自站在窗前,表情有些沉凝。 長秋宮中,孫岑正站在小蘭園之中澆花,她精心照料的蘭花如今開的正好,整個小蘭園之中一片幽香襲人,看著這片蘭園,她才唇角微彎露出絲薄笑來。 沒多時,近侍玉畫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本冊子,走到孫岑面前行了一禮皺眉道,“夫人可不知道,送去昭仁宮的冊子王后看也沒看就退回來了,王后說眼下宮中是您掌權,一句話便將咱們的人打發回來了,她不看也好,夫人您就全權做主。” 孫岑聞言面上沒什么表情,“她不看便不看吧,咱們也是按照禮數往她那里送一份。” 孫岑和玉畫說的單子是為朝夕準備的嫁妝單子,本朝還沒有公主出嫁的先例,孫岑便是安排也一時之間也沒個參照,于是只好按照許久之前的單子又加了幾倍,如此還是不放心,便往段錦衣那里送了一套,按理來說這公主出嫁本是她安排的,這單子送去讓她過目也是表示對她王后之位的尊重,卻不想段錦衣一眼沒看便打了回來。 玉畫輕哼一聲,“聽說這幾日又開始吃齋念佛了,您說假不假,朝堂之上段大將軍還在提南邊換防的事,王上只怕心底還是惱恨的,她這是要裝模作樣回避呢。” 孫岑沒有接話,似乎對段錦衣怎么樣都沒意見,玉畫見她這樣嘆了口氣,“夫人不爭不搶的,這闔宮上下的事都是您的,您這幾日累成這樣,夜夜都沒有睡好,瞧著臉色都不太好了,不如奴等下去叫太醫來看看?萬事都沒有您的身子重要。” 將一盆蘭草澆好了水,孫岑這才直起腰來又緩步往另外一處花盆移動,“我的事先放在一旁,王上那里看了如何說的?若是王上點了頭,就這般辦便是了。” 玉畫聞言又皺了眉,“王上今日廷議之后就去了長信宮,去了就再也沒出來,咱們的單子送過去了也沒個信兒,王上沒給個信兒,奴們也不敢催不是,這就……” 孫岑澆花的手微頓,片刻才點點頭繼續,“那就等等吧。” 她神色淡淡的,玉畫看的心底微嘆一聲,“夫人真是……從前咱們偏安一隅還好,現在起您就是勞碌的命了,偏生王上三五日才來這里一次,也不知道心疼夫人的辛苦,就知道往長信宮去,那長信宮……指不定哪日又要回到夫人之位了,還有,王上因為段氏的大膽不喜王后,卻怎么還是對段美人寵愛有加呢?那段美人……也不知什么手段……” 越說聲音越小,這邊廂孫岑的眉頭已皺了起來,知道孫岑不喜歡聽這些,玉畫忙住了口不再說下去,轉而又道,“說起來王上并沒有因為春日宴上的波瀾怪罪下來,想必正是體察到了夫人的辛苦,說起來……真是沒想到楊夫人竟然敢在宮中藏毒。” 楊蓮心的下場如今闔宮皆知,玉畫的語氣之中有兩分感嘆,“楊夫人平日里看起來最是個直率的了,這些年一直跟著王后穩坐在四夫人的位子上,卻不知道她怎么就想害搖光公主了,又是怎么的還藏毒還要殺了于美人,夫人,您說楊夫人是不是因為于美人說了那些話而死的?就是說的什么當年莊姬王后死的冤枉什么的話,她好像知道當年的內情。” 孫岑繼續彎著腰身澆水,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月白的直綴,便如同這悠然獨立的蘭一般,聽著玉畫碎碎念的話,她面上也沒什么波瀾,好像什么事都無法撼動她一般,聽到玉蘭說到這里,孫岑才直起腰身歇了一瞬,“越是看起來不可能的人,或許才最可能。” 見她接話玉畫便一笑,“夫人說的正是這個理兒,看楊夫人真是不像能干出謀害王后這樣事的人,可眼下這局面,偏偏就是她是兇手了,也是可憐,死了女兒,現在自己也瘋了,奴聽底下人說楊夫人在冷宮里過的也挺慘淡的,說到底王上沒殺她倒是念了幾分情誼的。” 孫岑繼續澆花,“畢竟是宮里的老人了,又為王上生了女兒。” 玉畫點點頭,也幫著孫岑搬弄花盆,“是呀,可惜十一公主的案子現在還沒有個頭緒,那廷尉大人日日入宮,聽說常常要去十一公主死的地方站一站,可光站一站哪能知道十一公主是被誰殺的,奴倒是不懂那些,不過總覺得查不出什么來了。” 說到這里玉畫眼底一亮,“還有十三公子的事,夫人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