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
看著朝夕的眼神,商玦搖頭嘆息,“我并非是說真的找不到了,我是說你爭了這么久,總得有自己的喜好……”看著朝夕緊皺的眉頭,商玦點到即止住了話頭。 小火爐上炭火哄哄,商玦燒了水洗盞,又將分好的茶倒入茶壺,這邊朝夕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的出著神,商玦見茶壺已煮起來才又道,“還是上次喝過的三生茶,我記得此前給你講過這名字的由來,現在想來,這茶名原來的由來倒有些悲苦。” 朝夕的神思被他拉回來兩分,見此商玦解釋道,“在那等苦寒之地,茶期那般長豈不是悲苦嗎?三生三生,若說喝了這茶的人都會緣定三生豈非寓意更好些?” 緣定三生?朝夕的神思被拉回來十分,隨即有些古怪的看著商玦,什么緣定三生,都是那些坊間話本子里面的用詞,他這樣的人,竟然也會生出這等不切實際的念頭? 他尋常總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兒似的,可相處的越久倒是越發真實。 朝夕看著商玦,倒不是不喜歡他這份真實,只是然她全然順著他的話說那是不可能的,她抿了抿唇,“話本之中的緣定三生可都不容易,怎就憑一杯茶嗎?” 商玦本以為她的性子會嗤之以鼻,聞言倒是微愣,隨即便笑了,“也是,一杯茶是不行的,至少,也是要一顆肝膽相照不畏天地的真心吧……” ------題外話------ 一更一更~ 本書由樂文小說網首發,請勿轉載! 第238章 難眠有解 “也是,一杯茶是不行的,至少,也是要一顆肝膽相照不畏天地的真心吧。” 商玦語氣徐徐,這句話卻是發自真心的,可朝夕卻聽的微微訝然,肝膽相照?不畏天地?真心?她依稀記得,坊間的話本里面都講的是郎情妾意緣定三生,情深似海緣定三生,忠貞不渝緣定三生,怎么到了他這里,冒出來的卻是這樣的詞? 朝夕蹙眉,有些不解,“你說的是同生共死又舉兵起義的兄弟?” 她這搶白聽得商玦微愣,隨即卻又笑起來,緣定三生的那些故事都是來講情愛的,他用的這詞的確不夠纏綿悱惻,什么樣的人要肝膽相照,做什么事又要不畏天地?可不就是兄弟之間才肝膽相照?可不就是做繁復皇權的大事才不畏天地? 商玦笑起來,笑音沉沉如暖玉相擊,他看著朝夕,滿是感嘆,“你啊你……” 朝夕被他笑的有些莫名,被這三個字嘆的有些羞惱,還未說話,商玦卻又傾身,“我說的,可不是兄弟,更不是什么舉兵起義……我說的就是男女之情愛,比兩情相悅更叫我心折的便是這肝膽相照……你說的同生共死,倒也是極好……” 商玦說著,笑意半分不減,他傾身,一下子靠的近了些,二人之間的茶案之上滾水沸騰,徐徐升起一縷水汽,水汽隔在他和她之間,讓他那漆黑瀲滟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層霧茫茫,哪怕如此,她仍然覺得他這笑顏和風朗月蠱惑人心的緊。 他看著她,又這樣笑,倒叫人覺得他意有所指似的。 比兩情相悅更叫他心折,便是說這兩人兩情相悅,又肝膽相照,唔,還有同生共死……這樣的情愛……朝夕想著,只覺得這兩人不知道要經歷多少磨難才能有這般的情愛,她心底對情愛之事沒多少感觸,可這么一說倒是想到了眼下的他和她,他們肝膽相照說不上,可他那般懂她,目前看來也還算誠心,至于同生共死,那是真的同生共死過了,至于兩情相悅……朝夕看著商玦的眸子,哼,就這一條差的最遠了…… 牙關微咬,朝夕先懟一句,“那又有什么不畏天地的真心?” 情情愛愛的故事大都纏綿凄惻,大都摻雜這女兒家柔情的心思,說到這不畏天不畏地上,人被七情六欲支配,卻將自己講的浩然長風大義凜然,朝夕只覺得是文人的咬文嚼字和酸腐,且她的書架上可沒有一本將情情愛愛的書,這些書,這些風花雪月的故事她可看不進眼。 商玦微瞇這眸子打量朝夕,輕笑了一下,“你往后就知道了。” 他這語氣帶著一種過來人的篤定,倒讓朝夕多看了他一眼,他如今的年紀,幼時都流落在外了,后來又在一心奪權之上,到了如今的身份,只怕也沒很多時間用在談情說愛之上,卻怎么總是在這些方面如魚得水的?難道他在這些事上也天賦異稟? 這么想著,朝夕又想到了他那失眠之癥,此前她初初知道的時候便覺得他一定有心魔作祟,就像當初朝暮剛不見了的時候她也是如此,后來過了許久這癥狀才好了,而他這么多年的老毛病了,可見這心魔之深,到底是為什么?難道真因為女子? 想到這里朝夕神思一震,今日來此可不是和他談論這些情情愛愛的小事兒的,這宅子和這眼前之人都存著諸多疑問,她須得一探究竟才好,打量了這宅子幾眼,朝夕又這才婉聲道,“你說你夜中難眠之時就來這里,難道這宅子有什么特別之處能讓你入眠?” 茶壺已經煮沸,商玦提起茶壺拿起杯盞,正要倒茶被她這話問的動作一滯,一瞬之后方才繼續往茶盞之中注水,“這宅子,不似尋常的府宅,幽靜宜人。” “倘若幽靜宜人不似一般府宅的宅子就能讓你入睡,那你的失眠之癥便應該早就治好了。”朝夕詞鋒犀利,“所以這話必定是哄我的,你既然不愿說便罷,我倒是想知道你這連唐術都沒法子的毛病是從何而來的?” 商玦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朝夕面前才抬眸看她,他眼底已幽沉幾分,略一沉吟才緩聲道,“因為殫精竭慮的太久,難免患了這毛病,唐術說這是心上的病,他也沒法子。” 朝夕不知道這話真假,可卻能感受到商玦話語之間的沉重。 因為殫精竭慮的太久……是了,這爭權的三年便是個大問題,旁人都看到他雷厲風行的拿到了世子之位,卻沒人知道他在那無數個夜里多少次輾轉反側憂思深重,這樣的人,不僅會患上這睡不著覺的毛病,只怕還會折壽。 朝夕眨了眨眼,“你如今已到了這般地位,眼下是世子,不出意外燕王也是你囊中之物,也不用再像從前那般殫精竭慮了,既然是心病,還是想開些。” 朝夕雖然語氣不是十二分的溫柔,可這話里面的關切卻是真的。 商玦聽著這話微微笑一下,顯然她的關切叫她十分受用,然而他眼底的幽深卻半分不減,他知道,朝夕一定是以為他的殫精竭慮是為了燕國的世子之位和那王位了,他沒在多說,只抬起下頜示意茶盞,“你說的我自然記住,快嘗嘗茶。” 朝夕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頓時微微皺眉,這茶入口還是苦的嚇人,她抿了片刻,那苦味過去,頓時口齒生香,看著商玦的神色便覺得他并不十分認同她的話,于是想了想又道,“常聽人說,若是太過殫精竭慮便會油盡燈枯,會早亡。” 她能說那一番話本就不易,商玦沒想到她還會再補一句,心底喜悅一片,他面上卻微微瞇了眸子,朝夕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無奈蹙眉,而商玦卻又傾身靠過來,“夕夕,你好像越來越關心我了……你放心,有你在,我可不會早亡……” 他說話的熱氣都快到她臉上了,朝夕緊緊繃著身子才克制了自己想要后仰的沖動,卻又見他說,“同樣的,你也得陪著我才行……” 什么有你在我不會早亡?什么你也得陪著我才行? 朝夕又端起茶盞,道了一句“你是你我是我”便又低頭喝茶,一杯茶幾下便被她喝的見底,還想再喝,茶盞卻空了,她眉頭一皺看著空盞,對面商玦輕笑一聲拿過她的茶盞坐了回去,“原來你是渴了,你怎不早說?”說著,將滿滿一盞茶遞了過去。 朝夕輕哼一聲抬手接過,卻是放在了茶案之上。 商玦笑盈盈的看著她,“怎么不喝了?” 朝夕盯了他一眼,轉眸去看,卻見那一彎清月之旁不知何時起閃出一團黑壓壓的烏云來,且還在緩緩移動,再不過片刻,這清月便會被遮住,朝夕蹙眉,不想再面對商玦戲謔的目光,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時辰晚了,不喝了,咱們該回去了。” 朝夕站了起來,商玦卻不動,“不如……今夜我們留在這里?” 朝夕雙眉倒豎,“要留你留,我可不留!” 說著便轉身朝外走去,商玦見此在后面搖搖頭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滿是無奈寵溺的道,“真是脾氣大,好好好,你且慢點……” 商玦說慢點,朝夕便在門口等了一瞬,商玦走到近前朝夕又才往外走,商玦看了一眼朝夕緋紅的耳朵尖笑意又是一深,今夜這賞月之行已經十分不錯,不留就不留吧,這么想著,朝夕已對守在外面的老仆點點頭徑直朝院門而去,商玦一路跟上,到了院門口消失許久的云柘從旁里斜斜的閃了出來。 看著一前一后出來的二人,云柘表情有些訝色,“主子要回去?” 朝夕腳下一頓,看著云柘,又看看后面出來的商玦,難道他真打算不回去的? 商玦笑著點點頭,“先送公主回去……” 云柘抿了抿唇,又猶豫一瞬道,“那主子今夜豈不是又睡不成了?” 這么一說,朝夕心底微微一顫,難道他已嚴重到這個地步了? 商玦見朝夕看過來,忙擺了擺手,“沒什么大礙的。” 朝夕嘆了口氣,“那你留下吧,讓云柘送我回去便可。” 商玦表情還未變,這邊云柘又訝然的看著朝夕道,“公主……公主難道不知,主子只有您在跟前才能睡的好……” ------題外話------ 二更二更,三更等下來! 本書由網首發,請勿轉載! 第239章 她是良藥 知道朝夕晚上會回來,墜兒和子蕁一起等在門口,聽到門響的時候趕忙將府門打了開,門一打開,卻見門外除了朝夕還站著商玦。= 子蕁和墜兒微微一訝,趕忙行禮。 朝夕揮了揮手邁步進府門,而后,商玦也跟了進來。 商玦進府倒也算正常,雖然這時候已經很晚了,可如果朝夕和商玦有事要商量呢? 子蕁和墜兒相視一眼,十分合理的料想了一番,然而商玦走出兩步,卻轉身吩咐還站在府門之外的云柘,“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再來接。” 云柘領命,并且已經離開,子蕁和墜兒方才反應過來。 關上府門,兩人一邊往里面走一邊看著前面一前一后走著卻沒有說話的二人,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商玦今天晚上要留在公主府里面了? 墜兒和子蕁又對視一眼,墜兒眼神沒多少變化,子蕁卻滿眸的興奮不加遮掩,墜兒見她這樣子頗為無語,雖然知道朝夕和商玦在一起同床共枕了許久,可那只是在淮陰沒法子的時候,自從回了巴陵也沒有再說住一起的了,可現在怎么又…… 想到今夜商玦帶著人跟著,墜兒便無奈的嘆了口氣。 也不知剛才發生了什么,也許真的是晚上兩個人有事要商量。 墜兒這般一直老神在在的,心底想的臉上全無表露,可是子蕁就要開心的多了,她看著前面一前一后的兩個人心底不知在做著什么打算,從府門到正院的路有些長,便見她一會兒挑挑眉,一會兒咧咧嘴,又一會兒捂著嘴忍笑,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可將墜兒看的十分無奈,更覺得子蕁只怕該是商玦的侍從才對,子蕁真是恨不能將朝夕捧著送到商玦手里啊! 一路上無人說話,待到了正院,等在正院的藍新看到商玦也是微微一訝,這么晚了……雖然驚訝還是要守規矩見禮,便見朝夕揮了揮手,“免禮吧,時辰太晚了,也不必怎么侍候了,嬤嬤去歇著吧,這里有子蕁和墜兒就好。” 若是按照待客之禮,藍新自然要留下的,可朝夕這樣子倒像是準備安歇的樣子。 藍新有些不解,猶豫一瞬還是聽話的告退去歇著了。 子蕁在后面跟著走進院門,見這架勢,面上的喜色更是溢于言表,剛一進門,子蕁便道,“公主殿下和世子殿下剛從外面回來,可要用點什么?” 朝夕揮揮手直接朝內室去,“不必。” 子蕁看著商玦,商玦笑著抬了抬下頜示意朝夕,“聽你們公主的。” 子蕁一個勁的狂點頭,她自然要聽朝夕的,可若是商玦讓她聽朝夕的那就更叫她歡喜了,幾人進了內室,便見朝夕站在內室入口處打量整個屋子,左看右看,她忽然指了指窗下的紫檀睡榻,那睡榻有半張床榻那般大,是朝夕偶爾小憩時候躺的,見她指那張睡榻,子蕁和墜兒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要做什么? “去那新的被褥來,鋪在那里。” 朝夕一聲令下,子蕁和墜兒都傻了眼,這是做什么? 朝夕轉身,見二人一臉驚訝都沒動,再看商玦,挑了挑眉雖有些不甘卻又安然接受,她又收回目光看著墜兒,“去鋪好,今夜世子殿下睡在那里。” 子蕁和墜兒再次愣住,而后墜兒到底反應極快,當即便去拿新的被褥,子蕁一瞬之后也反應過來,隨即便又有些高興又有些無奈,商玦來都來了,怎好讓人家睡一張睡榻? 她這邊一張小臉神色多變,那邊廂朝夕卻是什么都不管就轉身吩咐,“侍候沐浴吧。” 子蕁頓時醒過神來,忙去取了一應物件隨著朝夕去了浴房。 商玦彎唇,隨意的在屋子里站著,目光一轉,看到了一旁放著的書架,他抬步走過去,雖然來了這屋子幾次,可卻不曾認真看過這書架之上有哪些書,他忽然來了幾分興致,待走到書架之前,便從最邊上一點點的看過去,越看,眼底的目光越發興味,漆黑一片的眸子也越發神采奕奕,朝夕這書架之上的書有一大半他都熟悉非常,若是不進她的書房,誰能想到像她這樣外人看來溫婉知禮的公主竟然會看諸如兵法謀政的書呢? 而朝夕本身就有過目不忘之能,這上面的書看起來都被翻看過,只怕這書上所言所述她都牢牢的記在了腦海之中,而憑著墨閣的本事,沒有什么書是她想看卻看不到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商玦唇角微彎,眼神也越發晶亮幽深,正看著,便又看到了放在書架之上的天荒琴,后面墜兒正再鋪睡榻,朝夕還在沐浴,不知怎么,商玦忽然生出一股子巨大的沖動想要去摸摸天荒琴,可想到朝夕對天荒琴的在乎,他生生將心底這沖動按了下來…… 搖了搖頭,商玦又轉身去看書案之上,書案之上擺著兩本冊子,似乎是近來她看的多的,商玦定眸看了一刻,卻竟然是琴譜,琴譜看看應該沒事,商玦隨意的翻了翻,便見兩本琴譜是不同的,他也通曉音律,看著第一本的時候便認出來是朝夕此前所彈清心咒的譜子,看那墨色,譜子似乎是新制的,再看第二本,見韻律不同,只是那譜子卻是一本舊稿,本來新舊的稿子并沒什么妨礙,商玦也只是隨便一看就打算走開,可他剛把第二本譜子合上的剎那,也不知看到了什么讓他眉心驟然一跳。 他不僅沒有走開,反而又將第二本和第一本都打了開,翻開第一本看了數十頁,又翻開第二本看了數十頁,再翻開第一本往后看了數十頁,最后又翻開第二本往后看了數十頁,就這般連續的,堪堪將半本琴譜在這片刻時間看了一半。 看完這些,他沒再繼續往后翻看,只愣了一瞬之后將譜子都合了上。 譜子剛合上,便見朝夕發絲微濕,著一身水紅的中衣從浴房之內走了出來。 剛出來便看到他站在書案之后,朝夕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書案上放著的兩本琴譜,而后便若無其事的做到了妝臺之前讓子蕁給她絞頭發。 子蕁服侍她,她的余光看著商玦,商玦卻是不走神的看著她。 “主子,都準備好了。” 墜兒上前來稟,朝夕點點頭,見頭發也干的差不多了,又對子蕁也揮揮手,“好了,都去歇著吧,這里沒什么侍候的了。” 子蕁和墜兒雙雙應是,退了出去。 臨退出去之前,子蕁睜著一雙大眼睛滿是期待的看了朝夕和商玦一瞬。 這二人退下,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們二人,商玦好整以暇看著朝夕,從書案之后走了出來,朝夕見他走出來便道,“你且歇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