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雖然這么說,可她這動作卻還是讓她去叫門的意思,子蕁上前去拍了拍門板,門里絲毫動靜也無,子蕁又拍了拍,還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晌,卻還是不曾聽見里面有什么動靜,她皺眉回頭道,“公主,里面沒人呢,是不是今日的店家不開門啊。” 朝夕搖了搖頭,“并非是不開門,是要等。” 子蕁眨了眨眼,“等店主來開門嗎?可是里面沒動靜啊。” 朝夕又搖了搖頭,“等他想開了自然會來開的。” 子蕁一聽更為愕然了,這店主不僅在做生日的日子關門閉戶,客人都上來叫門了卻還是想開了才來開,這到底是多大的面子,連當朝公主也可以不理嗎?再聽朝夕剛才那話意思,分明是說這店主誰的面子都不賣,即便她是當朝公主都要和別人爭搶一份琴譜,子蕁心底更為愕然了,而這邊廂那遠遠過來的馬車已經距離他們很近了…… 朝夕聽見了馬車過來的聲音,卻還是站在未動,而那邊顯然有人發現了還有比他們更早出現的,當即也謹慎了許多,不多時,那馬車在朝夕馬車之后停了下來,車簾掀開,隔的老遠朝夕便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目光,眉頭微皺,朝夕轉過頭去不由得失笑。 真是怎么都沒想到在這里遇見她……朝夕抬了抬眉頭,那邊的人顯然比她更為詫異,朱嫣扶著侍奴的手從馬車上下來,小碎步的往這邊來,到了十步之地彎身行了一禮,“朱嫣拜見公主,沒想到公主也來尋這鷗鷺主人的琴譜,此地所知之人甚少……” 來的人是朱嫣是朝夕怎么都沒想到的,這位將來可是她的“姐妹”,不過想想朝夕又覺得釋然,畢竟聽聞朱嫣也愛琴,并且憑借著朱氏的手段,想知道這里并不難,朝夕對著她點了點頭,“也沒想到會遇見你,我也是剛到這里,主人只怕還有會兒才開門。” 朱嫣似乎也深知此處的規矩,笑著點點頭便不多言的等著,場面剛一靜,一道馬蹄聲忽的從后面飛馳而來,此處本就在一處尋常的狹窄民居聚集地之中,門口的巷道也只夠一輛馬車通行的,眼下朝夕和朱嫣的馬車算是將整個巷道占了主,而這會兒飛馳而來的那匹馬卻是橫沖直撞而來,馬蹄聲不斷的迫近,朝夕和朱嫣聽得眉頭齊齊大皺,本以為來人到了馬車跟前就要停下,可眼看著就要撞上朱嫣的馬車也未有勒馬的架勢…… “啊……勒不住了……救……救命……” “哐當”一聲巨響,伴隨著一聲凄慘的驚叫,只見朱嫣的馬車車廂猛地一震,繼而便是馬兒的嘶鳴哼哧聲不斷響起,而朱氏的侍奴早就火冒三丈! 跟著朱嫣來的除了貼身的女婢還有兩個侍衛模樣的人,事一出那二人便朝朱氏馬車之后走去,而讓朝夕等人驚訝的卻是那兩侍衛還未走近馬車后面便傳來了一陣急急慌慌帶著哭腔的話……“黑花黑花,你怎么樣啊,黑花你不要死啊,黑花……” t 第116章 琴館少主? “黑花黑花,你怎么樣啊,黑花你不要死啊,黑花……” 這聲音一聽便是年輕男子,只是這語氣格外的慌亂和無措,隱隱帶著哭腔,實在不像是個十幾二十歲男子的語氣,朝夕和朱嫣站在那門前朝馬車的方向看過去,心頭有些微疑惑,而朱嫣的馬車被撞,那朱氏的兩個家奴早已經火冒三丈—— “哪里來的毛頭小子,你可知道這是誰家的馬車。” “這可是朱氏小姐的馬車,你可知這馬車做工多貴,十個你都賠不起!” “你給我起來,待會兒隨我們回朱府做個交代!” 兩個家奴語氣強硬跋扈,雖然說是來人撞壞了朱嫣的馬車在先,可這樣的語氣叫人聽著還是有些不舒服,朱嫣眉心微微皺一下,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朝夕方才道,“真是失禮了,不知出了什么狀況,我過去看看,失陪了公主殿下。” 朝夕點點頭,朱嫣果然朝著她的馬車之后走去。 見自己的主子過來,那兩個家奴更為囂張,其中一人猛地上前一步,似乎還踢了來人一腳,而后便聽到一聲低低的慘叫,因為馬車擋著,朝夕也未看到后面的人是什么樣子,心中卻明白這人這回只怕是遭了,在這城南的大都是無身份地位的賤民,偏生撞到了氏族貴女的馬車,若是朱氏有心懲治,帶回府中多半是活不了了…… 朝夕皺了皺眉,到底還是并未管這一碼事,子蕁也不停地朝著那邊張望著,似乎有些為那人捏把汗的緊張,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又轉頭去看那黑漆漆還緊緊閉著的木門,“公主殿下,這門怎么還沒開,店主是不是睡著了沒聽見叫門啊?” 朝夕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店門,搖了搖頭,“應當是今日的琴譜還未準備好。” 子蕁“咦”了一聲,“怎么還要如何準備嗎?他家不是賣這個的嗎?” 朝夕抿了抿唇,“他家是賣琴譜的,可賣的卻也絕非一般的琴譜,且一套琴譜往往數十上百頁,而他們每次至多只賣幾頁殘篇,他們賣的這些殘篇卻是要花費許多功夫考證修訂世間人人難求的,若是咱們今日運氣不好,或許只能撲個空……”說著朝朱嫣的方向看一眼,“這位朱小姐人在巴陵,可今日也來的這般早,看樣子一直不曾尋到她想要的琴譜。” 子蕁不懂琴,可聽朝夕說的也覺得這里賣的琴譜十分珍稀,“公主殿下要買什么琴譜啊?公主殿下會的曲子一定很多,還要再來這里買琴譜嗎?” 朝夕聞言反而搖了搖頭,“我會的并不多,幼時只聽母后撫琴,后來……后來琴至多是個母后的遺物是個隨身的物件,今日我想求個安神的古曲。” 朝夕幼時是公主,莊姬公主撫琴之時她每每都在側旁聽,可是后來流落在外,無人教琴,也無人在她眼前撫琴,那馳名天下的天荒琴便真的成了一個隨身的物件不堪用,子蕁想到了朝夕的身世,表情一時黯淡許多,卻又想到另一茬,“公主求安神的古曲做什么?” 朝夕眉心微蹙,接著道,“是為父王準備的。” 子蕁眼底一亮明白了朝夕的意思,正要再問,朱嫣那邊的糾纏似乎更大了些。 “撞了朱氏的馬車你還想這樣就了事?還想裝死?就是你這匹馬惹的禍事,今日我非要殺了這畜生不可,你先起來,否則待會兒有你的好果子吃……” “你們不能殺黑花,黑花不是故意的,這馬車我賠便是。” “賠?!你可知道這馬車是用什么木做成的?可知道這上面鑲嵌的瓔珞寶石值多少錢,你賠得起嗎?!便是將這畜生和你一起賣了也賠不起……” 朱氏的馬車自然是華貴的,可是也沒有這侍衛說的這般夸張,而朱氏不會在意一輛馬車的錢,這兩個侍衛大概只是享受著呼喝人的快感,偏要揪住此人不放了。 子蕁在這邊聽著那兩個侍衛的口氣縮了縮脖子,“公主殿下,看來這人這回是真的惹到了不得了的人,奴婢瞧著只怕沒那么簡單把人放了,好可憐啊。” 子蕁嘆了一聲,朝夕也皺了皺眉,那邊廂朱嫣似乎有些忌憚朝夕在這邊,輕咳一聲示意那兩個侍奴,“好了,他也不是有意的,就算了吧,不要為難他。” 那兩侍奴面面相覷一瞬還未說話,卻是跟在朱嫣身邊的侍婢說話了,那是個比子蕁還要大兩歲的姑娘,一把抓住朱嫣的手臂道,“小姐,不能就這樣算了,您是朱氏最金貴的小姐,他是什么身份,如此冒犯了您竟然還未受到任何懲處,這要是傳出去,別人指不定要怎么腹誹咱們朱氏和您呢,為了朱氏的尊威,也要狠狠的罰他。” 朱嫣似乎真的將朱氏和自己的尊威看的很重,聽見侍婢這樣一說便真的猶豫了,那兩個侍奴見此上前便對那馬車之后的人一陣拳打腳踢,口中罵罵咧咧為他們的主子出氣,朝夕瞇了瞇眸,還是上前朝那馬車方向走了過去,見朝夕過來,朱嫣一怔,而她身邊的侍婢卻是抬了抬下頜盡力做出不卑躬屈膝的樣子來,似乎在為她家主子漲漲聲勢。 朝夕面無表情的掃過這幾人,走近了幾步一眼便看到了此刻馬車之后的人。 馬車之后果然一片混亂,一身青衫的年輕男子跌坐在地,一匹通體黝黑的馬兒也跌倒在地,那男子死死的抱著馬脖子,似乎真的害怕這兩個家奴殺了那匹馬,男子青衫之上還有兩個腳印,想來是適才被踢打的,朝夕本以為惹事的只是個賤民,可一看這男子身上的衣衫和那匹馬,她便知道自己剛才想錯了,且不說那馬兒毛色油亮絕非凡品,便是那男子的衣衫用料也很有些來頭,晉國的云嵐青,可絕非是普通百姓人家可以用得起的。 朝夕看了看朱嫣和她身邊的侍奴,顯然他們第一不識馬,第二也不認識云嵐青,這看著男子身邊并無侍從又出現在這城南之地,再加上其人眼下埋著頭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也的確不像個富貴人家出來的,朝夕心底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哪家嬌生慣養的小公子偷偷跑出來了,朝夕正猶豫一瞬要不要幫忙解圍,朱嫣已再度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不妨事不妨事,這人不是故意的就算了,不過是個馬車而已,將人放了吧……” 朱嫣一邊說話一邊看著朝夕這邊,似乎是在害怕她給朝夕留下不好印象,朝夕便順勢彎了彎唇,“朱小姐果然菩薩心腸。”又一看,那馬車后面只是被撞掉了一抹漆,是真的稱不上撞壞,她心知這是世家大族慣常的得理不饒人,見朱嫣有心做好也不再多說。 倒是子蕁十分著急的看著地上的男子,“你還坐著干什么,還不走?” 這么一說,地上的男子便抬起了頭來,這一抬頭,邊上幾人都是一愣,這男子……生的可真是好看啊……眉目如畫多用形容女子,可這會兒用在此人身上在合適不過,朝夕甚至一瞬間懷疑這人是女扮男裝,可再一看,這人眉寬額高還有喉結,是真的男子無疑,青衫如嵐,眉若遠山,目似星辰,簡直是清俊到了極致,可是…… 朝夕眉頭一皺,看著眼前這人發紅的眼眶心底搖了搖頭。 真是再美的五官都要被他這兔子一樣的紅眼睛給毀了,他的年齡至少在十七八歲,且不說眼下他表現的有些軟弱,一個大人被呵斥幾句不知反抗還要哭是怎么回事?朝夕心底并不喜太過軟弱愛哭之人,可這男子一抬頭便看著她,那雙溢滿了水光的紅眼睛竟讓她心底生出幾分不忍和憐惜,朝夕心底苦笑一下,莫非她這也算被美色所惑? “你若是還不走,可真是救不了你了。” 朝夕平靜的看著這男子,這人卻自抬頭便一直呆呆的望著她,子蕁在后面看的真是又為他的處境著急又為他如此冒犯的目光生氣,不由得大聲“喂”了一聲,這一聲終于叫這男子回神,他抬手抹了一把臉,大抵是以為自己哭了,而后便東倒西歪的站起身來,地上的黑馬見他起身也一下子站起來,這男子頓時一喜,“黑花你沒事啦!” 馬兒應和的哼哧兩下,這時這兩個家奴才眼底一亮發現了這黑化的俊朗來,而那男子猶豫的看了朱嫣一眼,“你們……真……真的不讓我賠嗎?” 朱嫣有些好笑的點點頭,“不賠了,你走吧。” 男子松了一口氣,似乎卸下了重擔,他又猶豫的看了朝夕一眼,動了動唇眼底卻閃過羞澀未說出話來,他也不再上馬了,只拉著那黑花往前走,走出兩步又回頭看著朱嫣,而后忽然鄭重的道,“這馬車是上等紅木做成,這上面的漆是滇虹漆,算下來應當賠二十兩綽綽有余了,是朱氏嗎?稍后我會將錢送去府上,至于你們剛才……” 說著他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印子,正是剛才那兩侍衛打他時留下的。 他話語一斷,朱嫣幾人則都驚呆了,認出是紅木便罷了,那滇虹漆卻是貢品,他一個小小的賤民是如何認出來的?正驚疑之時,他卻提到了自己身上的痕跡,朱嫣一顆心提起,其他兩個侍奴也是面色微變,可下一刻,這人卻咧嘴一笑將那些印子拍了掉。 他笑著道,“就算了吧,也沒有很疼。” 眼眶雖然還紅著,可他一笑便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如春花漫漫,霎時間便將此前的軟弱怯懦一掃而空,又因為他的“也沒有很疼”無端生出豁然之感,連朝夕都是一愣,他揮了揮手,繼續朝前走去,隨著他越走越遠,站在原地的所有人都疑惑不定的睜大了眸子。 青衫男子牽著馬走到了那鷗鷺琴館門前。 他似乎毫不知情朝夕等人也是為了鷗鷺琴館來的,就這般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敲了敲門,朝夕挑了挑眉,只以為他也是為了那琴譜而來,這想法剛落定,卻不想那門竟然就這般開了,朝夕和朱嫣眼神齊動皆以為是主人家準備好了琴譜來待客了,二人不約而同上前兩步朝那門口走去,門扉“吱呀”而開,而后便見門內走出個一身灰衣的老仆來,朝夕和朱嫣腳步不由得加快,可就在她們又走出幾步之后忽然猛地頓了下來…… 因為她們清楚的聽到那老仆對著那青衫男子道出三個字。 那老仆喊的是,少主人? 第117章 琴譜之助 朝夕眉頭一皺,朱嫣更是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眸子。 剛才,那開門的老仆口中喊的竟然是……少主人?! 二人尚自驚愣著,那門口的青衫男子已咧唇一笑,“陳伯,久等了。” 朝夕屏息凝神,遠處的對話頓時清晰無比的傳了過來…… “這月怎么是少主人親自來送琴譜呢?老主人也放心呢?” 青衫男子羞澀一笑,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馬兒,適才那馬兒還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現在卻精神百倍的打著響鼻尥著蹄子,見主人回頭來看,那蹄子馬尾越發甩的高了,男子無奈的搖搖頭,“黑花是調皮了些,不過還是很聽話的,就是剛才……”話頭一頓,他朝這邊看了一眼,“就是剛才惹了岔子,陳伯,我們先進去說話吧。” 朝夕和朱嫣的馬車都停在這里,她們人也在這里站了半天,可男子似乎一點也沒發現她們是來做什么的,竟然真的這般牽著馬和那老仆進了門,還是那老仆回頭看了一眼外面這些人,眉頭微皺,語氣冷淡的道,“你們是來求琴譜的?” 朝夕神色一正,朱嫣也忙點點頭,老仆見此將門一關,“等著吧。” 朝夕和朱嫣互視一眼,二人只好上前在門前繼續等著,這一下這門內不再是安靜一片的,隱隱可聽得見說話聲,朝夕往朱嫣馬車方向看了一眼,心底隨即有些奇怪,剛才那位竟然是鷗鷺琴館的少主人,這鷗鷺琴館尋常百姓不知其厲害,只有真正懂琴的才知道他們的名頭,可這琴館到底所屬何人世間卻無人得知,那這位少主人…… 朱嫣的表情便有些不好看了,那兩個侍衛更是有些惶然無措,那男子面相生的是不錯,可是一路風塵仆仆不說他適才那樣實在是沒有半點氣勢,哪里像個有點身份的人,他們片刻前才對人家拳打腳踢了一場,誰能想到他竟然是這琴館的少主人呢? 雖然這琴館看起來實在是破舊的不行,可既然自家小姐來求琴譜,這里邊得罪不得,這一下還怎么能拿到琴譜呢?兩個侍衛面面相覷,那侍婢也面色尷尬,朱嫣面上的薄笑也幾乎保持不住,相比這邊朝夕的從容,她們一行人可算是要坐立難安了。 “小……小姐,二公子說了讓您早些回去,不如咱們先走?” 那侍婢說話聲雖小,可朝夕卻是聽得見,朱嫣被這侍婢一說面上更是微微一紅難以自處,看了看朝夕,不好意思的笑笑,“適才這一場誤會只怕大了,今日想必只能空手而歸了,而且公主在這里,怎么樣也不好與公主爭搶,若少個人,公主勝算也大些。” 朝夕聽著并未做聲,朱嫣又嘆一聲道,“祝公主殿下得嘗所愿,嫣兒就先告辭了。” 朝夕只能點點頭,朱嫣仿佛在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轉身便帶著人離開了,子蕁好笑的看著朱嫣離開的方向輕嘆一聲,“誰能想到啊,真真是自作孽,那朱小姐看著眉清目秀的也挺和善,卻是習慣了手下的張揚跋扈,若她適才及時喝止下人的無禮,又怎會如此難以收場,哼,在她心底想必也是將剛才那位公子當做了賤民對待。” 子蕁到底是底層出身,最知道這些世家貴族是如何欺辱賤民奴隸,朱嫣一行本來是來求琴譜的,必定不曾想過會有這般結果,只怕也有些哭笑不得,至于是不是因為她的原因不敢爭搶,朝夕便不去想了,她只看著那緊閉的門扉,忽然道,“她似乎有些不對。” 子蕁眉頭微抬有些訝異,“公主說什么?哪里不對?” 朝夕抿了抿唇,卻是未曾直言,只是表情之中還有些疑惑,轉身朝著朱嫣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朝夕眼底的疑惑雖然消失了,心底卻有些不解,既然朱勤能在她面前說了朱嫣要隨她去燕國,那朱嫣自己應該是知道并且十分心儀商玦的,可她在自己面前的表現卻實在有些心不在焉了,這般一想,朝夕又覺或許是自己太多疑了,又或者朱嫣對自己前往燕國當真十分淡然,可想到那日在長秋宮她看到商玦之時的樣子,朝夕卻覺得第二種可能性太低。 正想著,緊閉的門扉“吱呀”一聲開了,來開門的正是先前那老仆,門打開,他先是朝外面張望了一番,看到只有朝夕一人方才問,“剛才不是還有一人?” 朝夕語聲恭敬道,“她有事先走一步了,老人家,可能看琴譜了?” 那老仆上下打量了朝夕幾眼,又冷哼一聲,“看來你是不知道我們這里的規矩……” 朝夕神色一正,“自然是知道的。” 老仆點點頭,“我們這里的琴譜可不會給不懂琴的人,也要給有緣之人,便是有錢也是買不到的,我看你的話……”那老仆再度上下打量了朝夕一番,點點頭,“看起來倒是像有緣又懂琴之人,所以我們少東家說了,就算那人沒走,這琴譜也是你的。” 朝夕面上閃過訝色,下一刻便見那老仆從袖中掏出一個紙筒來,不同多說,紙筒里面裝著的便是這一次他們要出售的琴譜,朝夕一怔趕忙雙手接過,那老仆面上本有幾分不耐之色,見朝夕如此守禮方才好看了些,見朝夕接過又回頭看一眼,“好了,今日那些規矩就免了,這一張琴譜是早前便放出消息的,你拿了走也好,免得多生事端。” 朝夕心知他說的什么意思,自然是十分感激,可并非每一個來的最早的人就一定能得嘗所愿而歸的,而且她拿到這琴譜也太簡單了,朝夕心中一動,便猜到了剛才那青衫男子,她略一猶豫正要多問,那老仆卻利落的進門將門合了上。 如此明白的逐客令,朝夕自然只能將那紙筒收好不能再有叨擾之處。 子蕁本以為今日必定不會這般簡單,此刻看著朝夕手中的紙筒都愣了,“這么簡單就拿到了啊公主,奴還以為要在此消磨一整日呢,公主,是不是那位公子……” 朝夕握緊了紙筒,又看了一眼關著的門扉轉身朝馬車走去,“應當是他的助力。” 子蕁忙跟上來,“那公主不和那公子說話嗎?奴瞧著他那會兒看您的樣子,都要呆了。” 朝夕正上馬車的動作微微一頓,“有緣自會再見的。” 說著就掀開車簾矮身進了馬車車廂…… 子蕁忙跟進去,便見朝夕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紙筒,紙筒之內只有薄薄的兩張紙卷成卷放在里面,朝夕又謹慎的一點點抽出來,便見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子蕁看不懂的文字,朝夕輕輕呼出一口氣,似乎確定了這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公主可是打算在春日宴上演奏這曲子?” 朝夕只大概瀏覽了一番便將那兩張薄紙又放了進去,將紙筒和好之后才搖了搖頭,“明日里不奏這曲子,這曲子是日后為父王單獨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