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于美人一路擦著眼淚跟著進了正廳,見段錦衣在主座上落座,便又重新在正廳之中跪倒,以額觸地行稽首大禮,一邊哭著道,“王后,求您救救竺兒……王后,今日王上到了孫夫人宮中去,想必是為了四公子之事過去的,孫夫人的態度您也知道,只怕這一次竺兒會是兇多吉少,王后,這一次只有您能救竺兒了,四公子之死當真與他無關啊!” 段錦衣重重的嘆了口氣,一手撐著額頭,萬分疲累的模樣。 于美人瞧瞧抬頭看了段錦衣一眼,再低頭是牙關咬的極緊才沒有哭出聲來,“王后,竺兒從小受您教導,對您敬愛有加,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過,他……” 于美人語句斷續,至此終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段錦衣又嘆了口氣才道,“老四出事大家都不好過,他身邊的人回來也說當日是你家竺兒叫了他過去才釀成慘禍的,孫夫人看起來與世無爭,可實際上……吾掌馳內宮,委實很難做,此前吾和王上說過,去淮陰的人還沒有全部回來,無論如何要等人證物證都回來才好下定論,這才為竺兒爭取了幾日的生機,可是今日你也知道,凌煙帶著淮陰的全部人馬都回來了,你要吾如何幫你說?” 于美人面色頓時更為煞白,她抬起身子來,一路向前膝行幾步,哭著道,“當日竺兒只是喊了四公子一起玩樂,并未想釀成大禍,妾知道朝中有許多風言風語,可竺兒平日里便和四公子交好,又怎會對他生出歹心呢,王后……請王后明鑒!” 段錦衣嘆息一聲,“此事必然不會輕了,可竺兒的性命必定無礙,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于美人摸一把面上的眼淚,“妾知道,只是竺兒正值大好年華,往后的前途可不能毀在了這一件事上,孫夫人那里妾求不得,王上也不見妾,妾只能來求王后jiejie了,還請王后jiejie看在于氏全族這么多年來盡心效忠的份上幫幫竺兒……” 段錦衣滿是憐惜的看著于美人,“你的苦吾知道,吾也知道你擔心的是什么,孫夫人失了孩子最是難過,可王上也是心疼子嗣的,竺兒素來乖巧,王上必定是以安撫孫夫人為重,不會真的重罰竺兒,再加上吾在旁諫言,竺兒不會出大事。” 于美人聽到這里面上的淚痕才淡了兩分,又猛地磕一個頭,“王后jiejie萬壽無疆,于氏全族單憑王后jiejie差遣,妾就知道王后jiejie必定會幫妾!” 段錦衣微微頷首,又看了朱砂一眼,朱砂忙上前去將于美人扶起來,又輕聲安慰,“美人快不要哭了,王后看了多心疼啊,美人放心,一切有王后在呢。” 于美人不敢輕慢朱砂,便借著她的力道起身,又朝她一笑,“朱砂姑娘說得對,妾只信王后。”微微一頓,于美人又有些惶恐的道,“時辰晚了,妾不敢擾了王后jiejie歇息,這就告退了,明日一早再來請安。” 段錦衣未曾多言,看著于美人行禮退下。 待于美人走出去,朱砂才有些不確定的看著段錦衣,“王后……” 段錦衣瞇眸,“于氏,還有用處。” 第054章 美色所惑 “公主殿下,王公公又來了。” 墜兒壓低了聲音,并不想打擾正在窗下小憩的朝夕。 朝夕聽到這話也并未有所動作,墜兒在原地站了片刻,就在她以為朝夕不愿見王慶準備轉身離開之時朝夕忽然睜開了眸子。 “讓他進正廳等。” 清冷的聲音落地,墜兒這才點頭出門。 剛下過雨,今日又是個陰天,窗欞半合,外面進來的微風都帶著涼意,朝夕撐起身子將窗欞完全推開,院子里的櫻樹盛放,依舊美輪美奐,清幽潛入室內,她的發絲末梢都沾染薄香,朝夕理了理衣襟,起身朝門口走去。 王慶昨日才來過公主府,今日又怎么會再來? 心中有淡淡疑問,朝夕墨發紅裙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王慶愁眉苦臉的站在正廳中央,聽到腳步聲響起,當即抬頭朝他看過來,一見是她出來臉上忙堆出笑來,撩袍便跪倒在地,“奴給公主殿下請安,奴奉王命來探望公主殿下了。” 朝夕今日仍然素面朝天,可饒是如此她那墨發紅裙也氣度貴胄的叫人不敢直視,她走至主位落座,拂了拂肩側發絲,語氣懶怠興致不高,“父王有心了。” 王慶抬頭看一眼朝夕,朝夕這才道,“起來說話。” 王慶起身,轉頭朝外看了一眼,正廳之外齊齊站著一溜兒太監,手中捧著的皆是和前日一般的檀木禮盒,想來又是蜀王送來的賞賜,王慶接著又道,“公主殿下,王上昨日知道您精神不佳,今日又不放心的派了老奴來,這些都是宮中最好的良藥。” 朝夕點點頭,面無波瀾,“父王費心。” 王慶笑意一直掛在臉上,奈何朝夕從頭至尾只有一種表情,他看不懂朝夕的情緒,便不知如何接話,沉吟一瞬才道,“世子殿下今日怎不在公主府中?” 朝夕眉頭微皺,自然而然的道,“燕國官屬剛至巴陵,想來他有許多事要交代,再說,我和世子殿下婚約還未成,他怎好一直留在我府中?” 王慶輕咳一聲,“今晨王上本欲請世子殿下入宮,誰料世子殿下竟以公主殿下尚在病中無法陪同為由拒絕了,且說他這幾日都不會再入宮,要好好陪著公主的殿下將養。” 朝夕不由得挑眉,她從來知道商玦不曾將蜀王放在眼底,可她沒想到他會如此直接竟然半點面子都不給,抿了抿唇,朝夕依舊漫不經心的,“殿下初來蜀國,自然不想同還在燕國一般的總是出入宮廷,他不喜便不去,這有何不妥嗎?” 王慶握著拂塵的手不由得收緊,面上的笑意再也掛不住的生出兩分難色來,“公主殿下有所不知,王上聽從世子殿下的要求欲要將您二人的婚事上稟鎬京,此事需要燕國的禮官配合一同上稟,可燕國卻以您還未入宗譜為由拒絕現在寫國書至鎬京,要知道您是蜀國的公主,這婚事本該燕國主動些,若單單蜀國遞了國書,實在是……” 兩國聯姻,且本就是燕國求娶,既然求娶,自然該有個“求”的姿態,商玦聘禮驚人,對朝夕寵愛也甚佳,可就是這婚儀事宜之上太過要求盡善盡美從而拖延了婚期,鳳欽自然不喜,可偏偏,商玦再怎么和氣,在這事上卻是不買賬。 朝夕眼底閃過流光,“世子殿下總要為燕國考慮……” 王慶嘆口氣,“這個王上自然知道,只是……只是王上希望您盡快和世子殿下完婚,而世子殿下十分在意這些末節之事……您剛回巴陵,王上想著從前您受過的苦,自然想早日見您嫁給值得托付之人……別人的話世子殿下大抵不甚在意,可是您說的世子殿下想必會聽,這幾日您好好養病,一邊是否也可以和世子殿下提一提此事?” 越說聲音越低,便是在內宮侍奉了多年的老人也似乎說不下去,王慶不敢看朝夕的眼睛,好似做了什么羞愧之事,朝夕聽著笑了笑,“父王之語都無用,我又豈會有用?何況……四公子和五公主……還有秦美人……蜀國近來多喪葬,朝野內外當以志哀為要,怎好一直提我的婚事?蜀國重禮教,想必世子殿下想的也是一樣的。” 四公子……五公主…… 王慶面上一片難色,看著朝夕仍然八風不動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又看了看朝夕,他忽然牙關一咬低聲道,“公主殿下,這些道理奴都明白,可眼下這般安排是王上的意思……王上如此做,也是為了蜀國,奴……奴將意思帶到,您……” 朝夕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極其悠遠,她坐在主位之上不懂,出神一般的瞇了眸子看向窗欞的方向,陰郁的天穹灰暗一片,像極了此刻她的心境,王慶見她半晌不語也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一看,不由得心生凄涼,哪怕適才的話說的再好聽,他心中卻極明白蜀王的意思,而在他眼前的十七歲少女……她不可能不明白…… 既然都明白,他何必還要自欺欺人呢。 蹙了蹙眉,王慶還是語氣寬慰的道,“公主,您……不要怪王上,王上也是看著世子殿下極其愛重您,若是換個不甚在意您的,他一定不會準了這場婚事。” 朝夕仍然看著窗外出神,墜兒早就退了出去,整個正廳門戶大開一片空蕩,窗欞亦打開的極少,主位在最靠里的位置,光線難免幽暗,一片暗光之中,朝夕紅裙墨發身姿筆直,高貴出塵美麗非凡,卻也遺世孤獨無所依存,最叫人心疼的便是朝夕出神的目光,十六七歲的貴族小姐和公主王慶見過不少,或是飛揚高傲或是天真爛漫或是溫婉賢良,沒有哪一個像朝夕這樣凄涼孤絕,她明明置身錦繡榮華,卻又和趙國涼山沒什么兩樣。 “好,我會和世子殿下說說此事。”朝夕收回目光,聲音比之前更為清冷了,她定定看著王慶,“父王既然想早點讓我們成婚,那我便和世子說,不過世子有世子的考量,愿不愿意便是他的事了,看來,我終究和巴陵沒什么緣分。” 四歲便貶,十三年之后歸來本該父女團聚常伴朝夕,卻不想她的父王只一心想讓她快些出嫁,王慶這么多年再狠心無恥的事都能尋常待之,可見朝夕如此卻實在不忍了,他嘆了口氣,“公主生在王室之家,自然更苦一些。” 朝夕便彎了唇,“哪里苦,榮華不盡位尊人極,怎會苦?” 王慶只得報以苦笑,朝夕不這樣說便罷,這樣說只越讓他這個看淡世態之人心覺凄楚,“此事王上只覺公主或許可以說上話,可到底能說上幾分還要看世子殿下,公主從前十多年已經很苦,到了巴陵,盡管按著自己心意來便好。” 朝夕眼神微變,雖然只是一剎,卻還是讓王慶體察到了,朝夕看著他,眼底似乎有一瞬的感激,王慶嘆了口氣,心底的滋味越發陳雜。 “王公公是善人,我知道了,公公只管回去交差。” 見朝夕如此善解人意,王慶不由得嘆了口氣,朝夕經歷許多,絕非十二公主那般不知世事一味憑著自己性子來,可她到底有想不到的地方,王慶目光一轉左右看了看這件正廳,不由得看到了角落里淡紫色的帷帳,那帷帳之上雖然沒有櫻樹的繡紋,卻是叫他想起了一個人,王慶不由得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老奴并非善人,只是活的太久而已,公主殿下早晚是要嫁入蜀國的,即便有世子垂愛卻也到底冠了蜀姓……王上……王上這么多年心中還記掛著王后的,您可還記得早前王上曾提過王后喜愛的那把琴?” 即便得了垂愛,卻冠了蜀國的姓,母國不可棄,沒了母國的支持,她在燕國的處境一旦艱危便會萬劫不復,王慶替她想的十分長遠,而要得到母國支持,自然要重建這么多年來早就疏遠的父女關系,鳳欽或許不曾憐惜她這個女兒,卻還記得她的母親。 朝夕垂眸,神情陰沉沉似乎有些傷頹,“公公善言,我記住了。” 王慶聞言點點頭,心頭的負疚感這才少了兩分,他拱手一拜,“時辰不早了,老奴需得回宮復命了,公主殿下萬萬好好將養身體。” 朝夕仍然不曾抬頭,只低沉的“嗯”了一聲。 王慶嘆口氣,幾乎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正廳的門。 外面墜兒隨行相送,很快整個主院便安靜的只有朝夕一人的呼吸聲,她維持著低頭的姿勢未變,若非是忽然出現的不速之客,身上的凄絕差點就成了真。 “王慶是個太監,卻好似被美色所惑。” 商玦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從門口傳來,朝夕一抬頭便見他站在門檻之外,他明明剛剛出現,卻好像已經在那里站了很久,而聽他口中的話,似乎真的來了許久。 朝夕緩緩的抬眸,而后才看著背光而站的人,他高俊的身姿分明擋住了大片的光,可正廳卻因為他的到來亮堂了幾分,深袍緩袖,高冠博帶,他無論何時何地都如此高高在上俊逸無儔,朝夕肯定,他一定很早就來了!或許在王慶到之前就來了! 朝夕瞇眸,“被美色所惑的,不是世子殿下嗎?” 第055章 意外私見 若世上有一種紅顏絕色可以令任何男人臣服動心,那朝夕就是那種絕色,若世上有誰連這樣的絕色都可坐懷不亂,朝夕相信,那個人一定叫商玦。 可就在此刻她卻問,“被美色所惑的不是世子殿下嗎?” 朝夕仍然身姿筆挺的安坐主位席之上,她直直看著商玦不曾回避,甚至唇角維揚帶著清淺薄笑,與片刻之前面對王慶之時的凄絕傷頹不同,此刻的朝夕明艷絕倫眸若點漆,足以蠱惑任何人心,商玦本就深若淵海的眸微黯,眉頭一抬抬步進門。 “我若被美色所惑,你又待如何游說于我?”商玦緩步入內,直朝著主位而來,“既然答應了王慶,想來你是真的覺得你我的婚期越快越好?” 朝夕斂眸一瞬,神態淡然道,“蜀王一心等著殿下回護蜀國,眼下朝野不穩,唯有燕蜀的聯姻能讓他安心,世子殿下若置之不理,想來他必定著急的很。” 商玦一路行至主位之前,站定,居高臨下看著她,“你既然如此替你父王著想,不如我當即入宮去見蜀王?我可以告訴他,哪怕你連封號也無我也可讓你成為燕國世子夫人。” 四目相對,朝夕眼都不眨,“若是如此,世人只怕真以為世子是色令智昏之人,一個惡名遠播的蜀國公主壞了世子名聲不說還會攪得燕國群臣沸反。” 商玦挑眉,不由得傾身離她近了些,“你這是在為我考慮?” 商玦可以娶一個沒有名分的蜀國公主,燕國的群臣卻不會同意,到時候君臣離心朝野動蕩,實在是對燕國百害而無一利,她這樣說是在為商玦著想? 朝夕唇角微彎,“屆時……世子殿下是君王高高在上無人敢加以指責,世人百姓只會將矛頭落在我的身上,紅顏禍水天煞孤星蛇蝎心腸禍國殃民……十三年前我可以被流放出巴陵,難道我到時候還能被流放出燕都?” 商玦瞇眸,抬手撫了撫她肩頭亂發,他面上帶著笑,卻又半真半假的嘆口氣,語氣遺憾,“我只以為你是為了我,可到底你還是為了你自己,我就知道你是最會偽裝最是無情之人,真不該對你抱有期待,期待越多,叫人傷心越多,哎——” 這話朝夕聽的挑眉,商玦言語速來若他的模樣一般高華貴胄,一時這樣似真似假的嗔怪抱怨委實叫人有些意外,而任憑他語氣如何溫柔目光如何脈脈,她難道會信他一個字? 她是偽裝的高手,那他便是高手中的高手。 朝夕油鹽不進,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世子既然早就知道,怎還愿意與我這偽善無情之人為伍?傷心……世子傷心的模樣倒是讓我好奇。” 商玦面上便生出幾分無奈,她端坐的姿態不卑不亢,挺直的背脊卻有些防御意味,而那從容冷清目光神態和這任何時候都不落下風的口舌,無一不讓商玦嘆息,他搖了搖頭,忽然不再與她這樣兩相對峙,也不管什么禮數儀態,他只彎腰傾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拽了起來,朝夕被他忽然拉的起身,縱然從來都將情緒掩藏的深這時面上也生出兩分愕然來,看著她的錯愕,商玦滿意一笑,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裝扮。 “這樣便好,只是這紅裙顯眼……” 商玦自顧自說著,又想到什么似得揚唇,“我的披風可用!” 朝夕還在云里霧里,商玦卻拉著她朝外走去,朝夕手腕被攥的極緊,商玦看似閑庭信步沒有一點逼迫朝夕的意思,可那力道卻用的極巧,朝夕未覺疼痛,卻又掙扎不開,只能跟著他朝外走,牙關一咬,朝夕語聲低寒,“你這是做什么?!” 商玦頭也不回的道,“你是東道主,說好回了巴陵要帶我出去看南蜀風光,可時至今日你我都還未成行,我看今日天氣甚好,正是出游之時。” 出游?!朝夕看了看外面陰沉沉的天眉頭緊皺。 “我還在病中,怎好出府游玩?!” 朝夕不知商玦葫蘆里賣著什么藥,可就是不愿輕易遂了他的意,她不愿的意味明顯,商玦這次卻無往日的順從,他輕笑一聲,“我說好,就好。” 朝夕瞇了瞇眸,人已經被商玦拉著直往后門而去,公主府自有前后門,可是朝夕還未去過后門,且后門距離正院極遠,莫說朝夕,便是藍新恐怕都未能熟門熟路,可商玦拉著朝夕一路從彎彎繞繞的回廊小徑走過來,竟然像走在自家宮廷里。 朝夕抬眸看著商玦,“你怎知去后門的路?” 商玦依舊不曾回頭,“我自然知道。” “那你又怎知去櫻園的路?” “我自然知道。” 商玦回答的云淡風輕,朝夕的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她絕不相信商玦會真的無聊到之前親自走過這府中每一處,可他對著府邸的熟悉又來自何處? 商玦既沒答的意思,朝夕也不再問,不多時二人便到了公主府后門,而這一路走來,整個公主府之內卻是沒碰見任何一個護衛或者侍奴,連墜兒也不見了,朝夕蹙眉看著商玦,心知一定是他提前有了安排,正想著,后門已經到了,門前站著一人正是云柘,見他二人過來,云柘忙上前朝二人抱手一禮,“主子,公主殿下,外面已經干凈了。” “干凈了”三字讓朝夕雙眸微瞇,這邊廂云柘已經拉開了后門,后門之外停著一輛絲毫不起眼的小馬車,商玦帶著她走至馬車前掀開了簾子,“上去。” 走都走出來了,朝夕抿了抿唇角還是上了馬車,商玦滿意一笑,隨后便跟了上去,云柘駕車,不多時車輪便滾動起來,朝夕掀開簾絡朝外看了看,馬車離開公主府后門的小街,竟然是奔著城西而去的,將車簾一扔,她徑直看著商玦。 馬車外面看起來不起眼,內里卻鋪著厚厚的絨毯十分舒適,坐榻角落里放著個包裹,商玦將包裹打開,赫然看到兩件斗篷,那斗篷似乎都是為他準備的,一件銀白一件純黑,都是絕品狐裘,商玦拿出那件白色的伸手一展,傾身披到了朝夕身上。 “外面還是有些涼,將就著吧。” 朝夕并不覺得她現在多么羸弱,可商玦自己說她身子未好卻為何還要帶她出來?她心底冷哼一聲,商玦已低頭為她系襟前的系帶。 “你到底要帶我去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