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半柱香之后到了寢帳門口,商玦將朝夕一松,抬手將她頰側被吹亂的墨發拂了拂。 朝夕憋了一晚上的話正要傾巢而出,商玦卻道,“先去歇著,孤還有事。” 話畢,竟再不多一言便轉身離開! 朝夕粉拳緊握,幾乎就想追上去問個明白,可末了到底忍住! 他必定知道她滿腹狐疑,可還是選擇離開,說明他現在不打算為她解惑! 他總不能再不回寢帳! 朝夕深吸口氣,轉身入帳,子蕁跟上來,想來是聽到了適才帳內之言,興奮不已,“姑娘姑娘!奴婢早就覺得殿下對姑娘好的沒邊兒!這下是奴婢猜對了吧!殿下不近女色,什么時候提過聘妻的事啊,可為了姑娘今次卻是讓所有人都驚了一把!姑娘,您的運道來了!殿下這樣的男子也只有姑娘這樣的身份地位容貌才配得上啊……” 子蕁像一只歡快的小麻雀在她身邊跑來跑去,朝夕心中卻是一片臘九寒天的冰凌! 她的身份從沒有人承認! 她的地位更是不值一提! 她的容貌……呵,他碰都未曾碰她一下! 今夜的商玦太反常! 誰能想到他會聘她為妻?! 朝夕抬手,摸了摸胸前掛著的玉墜,那是一塊半月形的玉墜,觸手生溫,上面還有十分細膩的紋路,不用看朝夕也知道上面雕刻著白鹿的紋樣,幽鹿玦!從忘憂谷主那里得來的幽鹿玦!這樣貴重的東西送給她?! 他說她回了蜀國之后還要交換冊文昭告天下! 他會送她回蜀國?! 這想法在今夜之前朝夕想起來只覺可笑,可這是商玦一字一句親口所言,且還當著趙人的面,他久居上位,絕不輕易兒戲,亦非隨便許諾之人,朝夕幾乎就信了他這話,可是為了什么呢?朝夕找不出理由,心中的疑竇好似瘋長的蔓草一般讓她焦躁難安! 朝夕在等商玦的解釋,可等了半夜商玦也未歸! 子蕁打起了盹兒,朝夕也靠在榻上和衣而睡,外頭的風聲呼嘯嚇人,不知道睡了多久,朝夕和子蕁同時被外頭的廝殺聲吵醒,二人一定神,發現那聲響并非幻覺! “走水了!快救火!” “有刺客,快保護殿下……” 帳外的士兵腳步聲凌亂又極快,更遠處還有金戈相擊的喊殺聲! 朝夕立刻站起身來,子蕁也被嚇了一跳,“姑娘,走水了……殿下未歸,咱們……” 朝夕眉頭緊皺,驀地想到了還留在營中的劉韌、薛崇一行。 薛崇本是要今夜就走的,可劉韌卻偏要留一夜,難道他們有什么圖謀?! 劉韌是趙弋一方,他極有可能打的是趙康的注意,趙康若死在燕營便和趙弋無關! 除了趙康,他或許還要順帶對商玦出手…… 粉拳一攥,朝夕語聲沉冽,“你去看看哪里起了火!再看看殿下在何處!” 似乎覺得這話意思曖昧,她又道,“這樣大的風不是鬧著玩的!別燒到咱們這里來!” 子蕁“嗯”一聲轉身就跑,帳內頓時只剩下朝夕一人! 本以為子蕁必定速去速回,可沒想到這一等便是一炷香,子蕁未歸,商玦也未見人影,朝夕心中正不安,忽然覺得這帳外太過安靜,她牙關一咬,當機立斷的朝帳門口而去,可到底是遲了,她幾乎剛一跨出帳門便被一只鐵掌攥住了手腕! “姑娘,劉某奉二公子之命救您回趙!” ------題外話------ 說下昨天改名的事(苦笑),這個文,文名簡介開篇我都是早早準備花足了心思,哪怕是封面我都是提前一月多找美工做好然后找很多人看,前后改了七八次才有大家現在看到的封面,都是心血,不到萬不得已不舍得有任何改動,但是昨天—— 哎,我是個全職作者,基本就是靠推薦吃飯,編輯小天使好心的說點擊不佳建議改名我很沮喪很心慌,從早九點糾結到她下班才準備試試……我是正劇黨文藝黨,大家看我的文風應該能明白,名字改了我的心境煎熬至極,最終是大家的留言震撼了我,忽然就覺得去他的數據去他的點擊了…… 昨天,就當是小白文名半日游吧,多謝大家給我信心和底氣,名字改回,一切回歸原位,我會死扛到底,大家乖乖看文就好! 第018章 寒蟬 “姑娘,劉某奉二公子之命救您回趙!” 外頭不知何時起落了大雪,寒風更似刀子一般的刮在朝夕面頰之上! 這熟悉的語聲帶著一股子血腥氣,正是劉韌! 話音落定,不等她反應劉韌便將她朝前扯去,朝夕踉踉蹌蹌的被他扯著走了幾步,忽的使力停了下來,劉韌在前急急轉頭,語聲急迫又帶著一股子狠勁兒,“時間緊迫,我們得趕緊走,前面的亂子撐不了多……” “我和趙弋已無瓜葛,如何談得上一個‘救’字?” 朝夕冷漠的話語落定,腕子一旋便從劉韌掌中掙出,她朝后一退,身后卻忽的多了兩道氣息,卻原來劉韌根本不是一個人來,朝夕站定,指節捏緊了袖口! 前后左右都有亂子,不知劉韌怎么鬧起來的,反而是這四周沒什么動靜,朝夕直身站著,接受劉韌越來越沉郁的眼神打量,一瞬之后,劉韌驟然寒了聲音,“你背叛了二公子?” 朝夕一愕,只想冷笑,“劉將軍忘了?商世子以一城換我,趙國同意了。” 劉韌的目光更為陰鷙,“這命令是趙王后下的,和公子有何關系?你沒聽到嗎?公子要用兩城和五十萬錢銀換你!只是商玦不準,我這才不得已如此行事!公子一心念你,你今日倒是和別的男人親親我我,說,你是否已決心投身燕國?!” 怎么說好像她和趙弋情深意濃一般…… 朝夕搖了搖頭,“劉將軍乃二公子親信,自當知道我對于二公子而言實在一般,我不愿回涼山世子也不應,所以將軍還是帶人速速離去,晚了一刻只怕將軍走不出燕軍大營。” 劉韌怒笑一聲,“這么快就朝著別人說話了!我早說二公子是用錯了心,偏他死不悔改,你不愿走也好,只是若留你在燕營,二公子勢必要為了你和商玦對上……” “唰”的一聲,冰刃的寒意讓朝夕眉頭一皺! 劉韌的目光在朝夕身上逡巡一遍,眸色一厲走了過來。 “還記得劉勛怎么死的嗎?” 朝夕墨發紅裳站在雪地里,烈烈的夜風將她的墨發吹得胡亂狂舞! 雪色的帶子覆在面容之上,她的話瞬間讓劉韌駐足! 劉勛,乃是劉韌的族弟,本也是趙弋手下武將,卻在三年前死于非命! 劉韌眉頭緊皺,“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朝夕微揚了下頜,“那一日,他也是要殺我,可最后,死的是他。” 劉韌呼吸一重,“你說什么?!是你殺了劉勛!” “想碰我的人,都會死。” “想殺我的,也一樣。” 冷風呼嘯,她語聲低寒道出這幾字,莫名讓劉韌背脊發涼! 遠處的亂子動靜漸小,似乎是趙軍已被燕軍鎮壓,劉韌心知時間不多,又看了朝夕一眼冷笑一聲,“別弄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糊弄老子!今天老子就為二公子清理門戶!” “你殺了我,商玦不會罷休。” 朝夕站在原地不動,可每一句話都給劉韌的步伐加了一道力量,仿佛有鉛塊墜著他的腳,每靠近她一步都艱難萬分,劉韌握了握手中匕首,咬咬牙,“商玦被你相貌迷惑,怎會為了你一個女人對上整個趙國?!好,我不取你性命,先毀了你這張禍國殃民的臉!” 話音落定,他再不猶疑,上前兩步,揚起匕首就向朝夕劈下來! 朝夕眼不視物,風聲又大,哪里知道他在做什么,眼看著那一道刺目的寒光就要落在朝夕的臉上,朝夕緊攥著袖口的右手忽然動了,她什么也沒做,只是速度極快的揚起了袖袍,大紅的袖袍好似紅艷的血色一抹,在劉韌的胸口一閃而過,待那袖袍落下,劉韌直挺挺的精裝身形猛的一顫,那高高舉起落了一半的匕首竟然再也落不下來…… 他悶哼一聲,繼而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 他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齊整的襟口此刻濕了一塊,那一抹濕熱還在不斷的擴大,一道極其細小的傷口出現在他胸前,那傷口不過寸長,寬度更不顯,只像是被匕首輕劃破衣服似得,可是劉韌血流如注,怎么都止不住,在那細小傷口之下的內臟全然崩裂,幾乎完好無損的身體之內卻早有致命一擊,可他甚至不知道她如何做到的! 朝夕雙手交疊在身前,稍稍往后一退! “砰”的一聲悶響,劉韌的身子重重的跌在了她腳邊! “將軍……” “將軍!” 跟著劉韌來的兩個士兵站在朝夕身后,更是未看清她怎么做的,他們覺得她只是纖纖柔柔的站著他們的將軍就血流不止的倒地身亡了,這簡直是詛咒在作祟! 朝夕緩緩轉身,“你們還不走?!” 那兩個士兵面面相覷一瞬,正猶豫的看著地上沒了動靜的劉韌,卻又聽朝夕輕聲一嘆。 “你們走不了了……” 那二人一怔,還未抬頭便有凌空兩箭激射而來! 咔嚓的兩聲響,皆是穿頭而過,射箭之人臂力非常,箭力直將兩個士兵帶著飛了出去! 幸而朝夕目不視物,雖然知道發生了什么,可真看見那血腥的場面到底不會叫人愉快! 腳步聲便在這時伴著愈發刺鼻的血腥味響起! “殿下,都處置了!那劉韌……” “拖下去。” 有人走近,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響,不多時,朝夕的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掌握了住,好聞的蓮香從鼻端涌入,頓時將那血腥味淡去不少,朝夕唇角扯出冷笑,“殿下滿意了?” 商玦曾說此處是整個燕營最為安全之地。 最為安全之地,除卻主人有意放任之外還有誰能靠近這里?! “這樣的試探太低級!” 朝夕咬牙切齒,商玦卻低笑一聲,“越直接越有效。” 說著話,他緩緩地掰開了朝夕右手掌心,“這一個月,你在孤眼前超過二十次的攥緊了袖口,你那么多次想殺孤,卻始終未曾動手……” 他話語聲極緩,待最后一字落定,朝夕掌心之中出現了讓劉韌至死之物! “型如冰魄,薄如蟬翼,可斷金削鐵,遇血方才色變。” “名動天下的寒蟬刀,果然不虛!” 朝夕欲收緊掌心,商玦卻不許,他盯著那尚凝著血色的小小神兵氣勢一冷。 “你總穿紅衣,是為了隨時擦凈血跡藏好寒蟬?” “你的手上,到底有多少性命……” 朝夕甩開他的手,怒意勃然,“收回你那可笑的聘妻之語,否則,下一個就是你!” 她怒,商玦卻笑了,笑音溫柔,沉沉撞在人心上! “你不是說已窮途末路無可回報與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