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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破妄師在線閱讀 - 第93節

第93節

    白源被透進窗紗的晨曦喚醒,迷迷糊糊睜眼,問:“什么自殺了?”

    衛霖給了他一個早安吻,隨后把手機屏幕遞過去:“你看。”

    “多起尋釁滋事、詐騙、惡意傷人案的幕后主使,嫌疑人王某倫,昨日于精神病醫院上吊身亡,警方已排除他殺。王某倫的主治醫生表示,死者生前患有偏執型精神分裂癥,因此產生嚴重的夸大幻想癥狀,聲稱自己是至高無上的“教宗”“神之子”,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擁有翻天覆地的神力。此類患者一旦妄想被戳穿,將在妄想與現實間產生極大的心理落差,從而導致無法接受真相而自殺。”

    衛霖嘆口氣:“是我們造成的吧。”

    白源淡然道:“是他自己造成的。如果他的妄想癥對社會沒有危害性,我們也不會去揭穿。再說,從專家診斷和我們的報告結合起來看,他的妄想中能滲透現實,犯案時多為意識清醒狀態,具有部分刑事責任能力。或許他不能接受的并非現實,而是要上法庭受審、判刑。”

    衛霖遺憾地搖頭:“你的大腦可以胡思亂想——思想不會犯罪,但語言與行為上別去害人。”

    “是這個道理。”白源回吻了他一下,“一大早的可以不提那些討厭的人嗎,你想吃什么早餐?”

    “唔,雞蛋灌餅、蔥油西蘭花、胡辣湯,然后你送我去上班?”

    “……雞蛋我會煎,灌餅怎么灌?蔥油西蘭花是下鍋炒,還是用油澆?胡辣湯里面要放什么?”

    “……算了,還是我來做吧。”

    白源有些慚愧:“晚上下班我去買幾本菜譜。”

    衛霖笑起來:“不必了,我還要拿早晚餐來抵房租呢。你只管吃就行。”

    白源翻身壓住他:“吃人嘴軟,無以為報,拿硬的東西來報答吧。”

    衛霖叫:“施恩不望報……你再耽誤時間,就喝不上胡辣湯了!”

    白源:“喝牛奶也一樣。”

    (我無所不能·完)

    第五卷 世界五 神明在召喚

    第126章 博物館驚悚夜

    秦橫云獨自穿過深夜10點鐘的走廊。

    鑰匙輕響, 大門被打開, 廊燈的白光混合著安全出口指示燈的綠光透入展廳,仿佛從門外瀉進一扇水銀。門口附近的展臺一半在光線中被照亮, 另一半黑黝黝地蹲守在陰影中, 像某種外形奇異的古獸。

    秦橫云亮起手電筒, 在龐大的展廳里逛了一圈,不時拿手電筒照照各個角落, 以及玻璃柜里的展品。

    f省歷史博物館這三個月正在搞一個面向公眾的大型文物展覽, 叫“玉潤陶章”,大幅宣傳海報還貼在展廳入口的照壁上。展廳分為東西兩個區, 分別展出新石器時代晚期的精品陶器和玉器, 不論是白陶鬶、黑陶盉、人面魚紋彩陶盆, 還是各種玉牙璋、玉璇璣、玉璧、玉琮,無一不是珍貴文物。

    為了增加名氣與創收,館長這回也算是花了大血本,幾乎把新石器的庫房搬空了一半。

    館員們的任務也加重了許多, 除了日常上下班, 還要輪班負責值夜, 確保展廳24小時有人值守。

    秦橫云是這博物館里一名普普通通的管理員,26歲,個頭不高,穿上內增高皮鞋也就一米六九,身材與個頭很配套地纖細著,好在比例還算勻稱。青澀的娃娃臉與自然卷的頭發至少給他減齡了七八歲, 如果穿個運動款或休閑裝,走在路上十次有九次要被人喊小弟弟。

    從學生時代開始,他就是班級里個子最矮小的一個,十年如一日地坐在教室第一排,在寄宿中學里給班霸打了六年的熱水和三餐外帶宵夜。無數次地想著狠狠揍對方一頓,但從來沒有實現過。

    成年了走上社會,也總被人用俯視的目光看待。七姑八姨們介紹他相過幾次親,女方往往見了一兩面后,回話“不想談姐弟戀”“缺乏安全感”“沒主見,說啥都聽從”“感覺太隨遇而安,生活態度不積極”,于是再無下文。

    對此秦橫云很遺憾,但也并不覺得特別難受。他知道自己沒個性,也從沒有過很強的動力想去做什么,與人交流時,不太分得清自己與他人的看法,所以特別容易被人帶偏節奏,但這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呀,對生活又沒有太大影響。

    說起來,跟博物館里的文物相處,比跟人相處輕松多了。今晚是他在展期內的第三個夜班,但并不覺得枯燥難熬。

    手電筒的光亮從其中一個玻璃展柜上一閃而過,秦橫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又把光柱晃回來——

    放在透明塑料托架上的一面銅鏡,不知怎么的掉落下來,斜靠在架子腳上。

    這是展廳里僅有的一件紅銅器,官方名稱叫“雙虺水波紋鏡”。本來嘛,新石器晚期,金屬冶煉技術剛剛萌芽,銅器數量稀少,庫房里也就兩件。館長說來個特別點的,于是這面鏡子就給擺放在了陶器區的角落里。

    鏡子是圓形的,直徑約15厘米,雙面都已經完全腐蝕,呈現出褐泥一般的顏色,背面有凸起的橋形鈕,兩條殘缺不全的虺龍頭尾相連環繞鏡鈕,周圍是一圈圈模糊不清的水波紋。

    出土時,它被放在墓主的胸口位置,周圍大量玉器環襯,可見墓主身份之高、此鏡之貴重。

    秦橫云很想把銅鏡放回架子上去,但他沒有展柜的鑰匙,就算有,按規定也要館長在場才能開啟,所以只能等明天一早上報。他轉身剛要走,背后忽然啪嗒一聲。

    他回過頭一看,銅鏡滑落到了臺面邊緣,半個鏡身已經懸空探出。

    ——見鬼,展柜玻璃呢?

    他用手電筒照了又照,震驚地走上前,伸手觸摸空氣……展柜玻璃真的不見了!

    銅鏡眼見要掉落地面,秦橫云顧不得想太多,趕緊從口袋里抽出白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拿起古鏡,想要放回架子上,卻赫然發現鏡身變得濕漉漉的,仿佛不斷有漿液從內部滲出來。

    受潮了?他用戴著白棉布手套的手指輕輕擦拭了一下,鏡面劃出一道光亮的痕跡,仿佛五千年來的塵垢被這一指抹除。

    秦橫云愣住了,不由自主地繼續擦拭鏡子……鏡面很快變得锃亮,散發出銅器特有的柔和光澤,隱隱約約映出他的臉。秦橫云著迷似的看著古鏡中自己的臉,雖然眉目不甚清晰,輪廓卻還看得分明——

    這是一張粗獷剛毅的臉,鼻梁與下頜猶如刀削斧鑿般深刻,濃眉深目,赤紅色的頭發披散在兩肩……

    ——這不是我的臉!秦橫云猝然大驚,失手把銅鏡摔在了地板上。

    他連連后退,直到后背頂上其他展柜,才被迫停了下來,額際滲出冷汗。

    古鏡面朝下躺在瓷磚地面,背面的水波漾動起來,一股股渾濁的水流從鏡身不斷涌出,仿佛地板上突然裂開了口泉眼。

    秦橫云感受手上濕漉漉的,低頭一看,發現白手套也被這液體浸透了,忙不迭地扯掉,把雙手放在外衣上拼命擦。

    水波中,似乎有什么黑色的細長物體在動,秦橫云定睛看去,是兩條頭大頸細的黑蛇,身體有筷子粗細,扭動著向他游來,越是靠近,身體就越發膨脹,逼近他時足足長成了手腕粗細,嘶撕而吐的紅信與彎鉤般的毒牙猙獰可怖……

    秦橫云忍不住大叫起來,手腳并用地想展廳門口跑去。

    但黑水蔓延的速度比他的腳步更快,眨眼間淹過他的鞋底。他只覺腳下一滑,仿佛被股力量向后拉扯,頓時失去平衡摔倒,前額重重磕在了瓷磚地板上,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才重回他的大腦。秦橫云眨了眨眼,驀然回憶起之前驚悚的一幕,連忙手腳并用爬起來。

    周圍的地板干干凈凈,沒有水,也沒有蛇。展柜玻璃好端端的,銅鏡安放在架子上,還是那副腐朽如泥的模樣。

    秦橫云用力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剛才是困過頭打了個盹兒,做了個噩夢。

    于是,我到底有沒有把貴重文物摔在地板上,還徒手觸碰?秦橫云完全懵逼了。他起身走到幾米外,彎腰撿起胡亂丟在地上的手套和手電筒,心想今晚遇到的事可真是詭異,說出去都沒人信。

    “嗬……”

    背后忽然一聲輕響,像不知何處傳來的幽幽嘆息。

    秦橫云頭皮一麻,全身的雞皮疙瘩豎了起來。

    “吾乃帝江……”那個聲音繼續說道,鐘磬般低沉縹緲,“涅丘共工氏……”

    管你捏什么事,統統都是活見鬼的事!秦橫云突然拔足狂奔,一口氣沖出了展廳,反手關上大門,直奔燈火明亮的值班室。

    嚇死了個人了!他鎖上值班室的門,外衣都沒來得及脫就跳上鐵架床,拿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我肯定是熬夜過頭,產生幻覺幻聽了……他這么安慰自己,努力閉上眼,準備一覺睡到天亮,把這個噩夢睡過去。

          

    秦橫云站在一條波翻浪涌的大江的岸邊,有些失神地凝望著江水。

    江灘上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雙腳踩在浪濤中,江水沒過了他的膝蓋。他背對著秦橫云,披散到腰際的赤紅色長發隨風飛揚。

    秦橫云感覺自己的身軀仿佛不受意識控制,一步步走向那個男子。

    他在對方身后三步處停下,聽到對方雄渾的聲音道:“你終于來了。”

    秦橫云既忐忑又茫然:“我?我……”

    “我是共工氏首領——帝江。”紅發男子說。

    “共、共工?帝江?你是……水神共工?”秦橫云磕磕巴巴道。

    紅發男子點頭,一指面前的滾滾波濤:“江水之帝,稱為水神也無不可。”

    秦橫云:“可是……你是遠古時期的神,距離現在已經好幾千年了……”

    共工:“我的神位猶存,精魄不死,就寄宿在那面帝江鑒中。而你,是我尋找了數千年的繼承者,應我的召喚而來。”

    秦橫云驚道:“什么繼承者,什么召喚……我不知道,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博物館管理員。我該怎么離開這里,回到博物館里去?”

    共工霍然轉身,濃眉皺起,神色不悅:“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緣,你竟敢拒絕我?”

    秦橫云手足無措:“不不,我只是都還沒弄明白什么情況……”

    共工斷然道:“你是否明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按我吩咐的去做。”他停頓了一下,抬起右手,曲指一抓,水流躍出江面,在他手中盤旋如龍,須角鱗爪歷歷可數。水龍張嘴,朝秦橫云發出一道無聲的咆哮,似乎要猛撲過去,將對手撕裂與吞噬。

    秦橫云嚇得連連后退。

    “聽我命令,或者被我投進大江,你自己選。”共工不容商榷地喝道。

    秦橫云幾乎在瞬間就做出了選擇:“我聽,我聽!你要我做什么?”

    共工這才稍微緩和了神色,說:“先學會用水。”

    秦橫云:“我……我會用水啊,刷牙洗臉煮飯洗澡,哪樣都少不了水。”

    共工罵:“蠢貨!”當即手一揮,水龍朝秦橫云張牙舞爪地撲來。

    秦橫云腿一軟,坐在了萋萋的荒草間。水龍擦著他的頭頂飛過,將身后數十丈外的大樹攔腰轟斷。

    共工:“這才叫用水!”

    秦橫云:“明、明白了……可我該怎么學?”

    共工冷哼一聲,轉身繼續看江:“用心!”

    秦橫云云里霧里地琢磨著這兩個字,覺得有說等于沒說,但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面前這個脾氣暴躁的古神爭辯,只得訥訥答應:“好。”

    “出去吧,過陣子我會檢查你的進展,如果讓我不滿意——”他發出了一聲令人膽寒的冷笑,“你就去江底待著,學會了再出來。”

    噩耗臨頭,秦橫云眼前一黑。

    等到他再度睜開眼時,天色已經大亮。他發現自己躺在值班室的鐵架床上,和衣裹在棉被中。

    手機鬧鐘響起,8點的換班時間到了。秦橫云暈乎乎地按掉鬧鈴,起身走到桌邊,拿了杯子去墻角飲水機裝水。

    看著汩汩流下的水柱,他怔忪地伸手觸碰了一下,被燙得齜牙咧嘴:“學用水?怎么學啊!”

    這時,值班室的房門被敲響,秦橫云連忙放下杯子,走過去開門。

    換班的同事楊祎祎走進來,對他笑了笑:“辛苦啦小秦,趕緊回去休息吧,接下來交給我。”

    秦橫云一點也不想被比他還小兩歲的女同事叫“小秦”,但大家習慣性地都這么叫,包括做衛生的保潔阿姨。

    但他并沒有出言反駁,只是默默嘆口氣認了,回答:“好,值班登記本我放桌面上了。”

    他拿起挎包掛在肩膀上,走出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