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尖嘴眼里閃過一道yin光,“如果真是那個林瑯,就不只是認得了。” “對,嘗都嘗過了。”猴腮蕩漾地說,看著遠處那個瘦弱身影舔了舔嘴唇。 林瑯只覺得天旋地轉,全身綿軟無力,但還是拼命地跑,慌不擇路,什么都看不到。 “林瑯!”顏沉追上來拉住了她,困惑又生氣地說:“你為什么突然跑開?” 林瑯不說話,猛甩手臂想要掙脫。顏沉更是莫名其妙,但當街不便動怒,就把她拽進旁邊的窄巷里。 顏沉扣住林瑯的手腕,把她按在墻上,可還是制不住,掙扎得更加厲害。 男人要動怒了,猛然發現林瑯很不對勁,她身體瘋狂顫抖,雙眸渙散,臉上毫無血色,還布了一層細汗,青烏的嘴唇被牙齒咬得血rou模糊。 顏沉緊張起來,怕把下唇咬掉,掐住兩頰逼她張開了嘴。 林瑯依舊發癡撒潑,血紅的雙眸圓瞪,抬起腳狠狠往男人身上踢,但就是不發出一點聲音,不掉出一滴眼淚。 顏沉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聲聲地問:“林瑯,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沒事。只是將那無數悲苦和怨毒從這具rou體里趕出。 讓它再也不能限制我的手足,支配我的心靈,左右我的情感。 只剩下仇恨。 找那些背叛我的人, 迫害我的人, 驅逐我的人, 侮辱我的人, 報仇雪恨。 第9章 對決 “玉姐,玉姐。”寄生趴在窗外朝屋里小聲喊。 玉姐抬起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再看一眼身邊睡熟的林瑯,披上外袍走出屋門。 “你們回來啦,少主呢?” “少主在客堂。玉姐,林瑯怎樣了?”寄生很擔心,可又羞于表露出來。 “睡了。其他的到客堂再說吧。” 顏沉在客堂里來回走動,等寄生同玉姐進來時,立刻站住腳,著急地問:“林瑯怎樣了?” “睡著了。” “那就好。”顏沉略略放心。 “有什么好的。邊哭邊睡的,你們看我的衣衫,哭濕了這么大片。” “你問過她為什么哭嗎?”顏沉的心又懸起來。 “我當然問了,但那孩子不說,就一個勁兒地哭。”玉姐的鳳目飄到男人臉上,“為什么哭難道少主不知道?” “就是啊,少主不知道嗎?”寄生跟著起哄,“上午出門還好好的,下午回來卻變成這樣。” 林瑯下午回來時整個人都是木的,玉姐看一眼就覺得十分不妙,迎上去后直接癱在懷里放聲大哭,問什么都不回答,哭啞了還在簌簌落淚。 “而且少主還讓林瑯一人回來。真放心!”寄生說著說著有了脾氣。 “我倒是想送她回來,可她死活不愿意,還對我又踢又打。”顏沉不服氣,指指小腿又指指上臂。 玉姐和寄生對視一眼,對這番解釋頗不滿意。寄生說:“有人看見少主和都姑娘一起乘車輦去的沃公府。” “車輦是她家的,所以就一起乘了。” “少主啊!”寄生頓時捶胸頓足,“你拋下林瑯不管不說,還跟那屠戶女兒一起乘車?那女人對少主別有用心!” “都說了林瑯不讓我送。再說當時確實該去沃公府,就順便搭了都姑娘的車。再說,怎么所有女人在你眼里都對我別有用心?” “照這樣看我還是覺得林瑯好,起碼救過少主的命。”寄生橫了主子一眼,坐下來皺眉賭氣。 顏沉見他這副模樣手都氣抖了,“你,你啊!你越來越——” “少主,我們說正事。”玉姐可沒工夫聽他發脾氣,“林瑯變成這樣你真不知是怎回事?” “不知道。”顏沉在矮榻上坐下,給自己倒杯茶潤了潤肺。 “那我再問少主,林瑯在你心里是個什么位置?” “能有什么位置,不就是我買下的人嗎。” “沒有別的感情嗎?” “反正就是我的人。” “那有人欺負林瑯,少主管還是不管?” “欺負我的人當然要管。” 玉姐微微一笑,“這我就放心了。” “我看就是少主欺負她。”寄生抬起頭又沖了一句,“好端端陪林瑯出門,最后卻被別的女人勾走,換我我也氣哭!” 顏沉已經不愿再聽他說話,猛一拍桌子想叫寄生閉嘴,可手指頭還沒繃直,整個人就軟了。他摸著下巴把寄生的話反復琢磨,抬眼問道:“你的意思是,林瑯吃醋了?” “不然呢?少主還沒我了解女人心?”寄生撇撇嘴。 顏沉又垂頭回味一遍,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濃,瞇著眼睛對那兩人擺擺手。 “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玉姐,你也回自己屋,林瑯不用陪了。” “少主想干嘛,你今天可沒喝酒。”寄生警覺起來。 顏沉眉頭一擰,cao起茶盅作勢要砸過去。玉姐和寄生雖還有怨氣要幫林瑯出,但屈于一家之主的yin威,只好唯唯退下。 看著兩人終于離開,顏沉趴在桌案上又揣摩起寄生的話——林瑯吃醋了,因為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嘿嘿。”顏沉笑出了聲,趕緊捂住嘴,但喜悅還是不斷從指縫里鉆出來。 林瑯以為自己睡了很久,可睜開眼外面還是黑的。她還想再躺躺,但臉上黏糊糊的,衣裳也被汗水打濕貼在身上,十分難受。 她費力坐起,盤起長發,找了件干凈袍子,頭重腳輕地往院子去了。 夜已深沉,四外皆寂,除了熟睡者的沉重呼吸和微微幾聲犬吠,再也聽不到其他。林瑯來到井邊,打上來一桶水,先把臉洗干凈,然后脫去臟衣,打濕干布擦起身子。 她手腳麻利,一盞茶工夫就換上了干凈袍子,等系上腰帶時,斜后方突然飄來一聲淡淡的氣息。 “誰?”林瑯猛地轉身,那邊廊柱后果真躲著一人,不用猜,肯定是:“少主?” 顏沉一怔,緩緩從廊柱后走出,沖林瑯窘迫一笑,“林姑娘,你醒了。” 林瑯黑下臉來,懶得裝千依百順的奴婢模樣,冷冰冰地作了個揖,“少主,奴婢回屋了。” “慢著。來我屋里,有話跟你說。” “少主很晚才回家早就累了,有話明兒再說吧。”林瑯真不想伺候了,拿起臟衣裳快步離開。 顏沉沖過去將她攔腰抱起,轉身就往屋里走。林瑯嚇得哇哇大叫,把警惕性極高的寄生招了過來,可是他還沒張嘴,就被顏沉喝住:“滾回去睡覺!” 顏沉把林瑯抱進寢室,一直走到里間才將人放下,不過動作極其粗野,是直接扔到了床榻上。 林瑯嚇出一身冷汗,連滾帶爬地從床上下來,跑到墻邊緊緊貼住。 顏沉沒追過去,而是在對面的客榻上坐下,一條胳膊擱在茶案上,盯著驚慌失措的林瑯,一字一頓地說:“你和那兩個拉車的奴工是什么關系。” 林瑯眼里頓時掃過一絲寒光,嘴唇抖了抖,重新端出乖巧的模樣回道:“奴婢不知少主指的是誰。” “你不就是看到他們才跑的么。是不是你以前認識的人?” “不是。” “那你為何跑?” “少主要跟都姑娘走,奴婢還留在那里做什么?” “但你是被嚇跑的。而且你的反常舉動又作何解釋?” “那是因為,是因為——” 顏沉見她吞吞吐吐,心里已再確定不過,沉聲打斷道:“他們是不是以前欺侮過你的人。” 林瑯臉色唰白,猛然間喘不上氣,捂住胸口靠著墻壁滑到地上。 顏沉這張兇神惡煞的判官臉是裝出來了。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發現林瑯只是柔弱在外,內心和品性其實非常剛強倔強,要想問出她的實話可不能軟軟綿綿。 看到林瑯癱軟在地,男人立刻變回原來的模樣,走過去拉她靠上自己肩膀,一手按在后背上下撫弄。 林瑯的呼吸終于平順下來,稍稍靠了會兒,便把他胸膛輕輕一推,想要坐起。顏沉不讓,順手摟住她的腰,目光落到她咬破的嘴唇上。 顏沉輕輕捏住林瑯的下巴,拇指腹掃過殷紅的傷口。 “還疼嗎?” 林瑯不太習慣男人的柔情蜜意,又是扭身又是擺頭想掙脫出去。說來奇怪,顏沉兩手的力道根本不大,卻把她禁錮得死死的。 林瑯放棄了,抓著顏沉的衣袖,幽幽說:“怎會不疼。” “我舔一舔就不疼了。”男人嬉皮笑臉道。 “少主!”——這是說渾話的時候嗎?林瑯氣呼呼地瞪了一眼。 顏沉咧嘴一笑,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確認已無大恙,嚴肅地問:“那兩人你想怎么對付?” “奴婢是手無寸鐵的弱女子,能怎么對付?”林瑯聲音打著飄,似乎心里想的不止這些。 顏沉哪里能聽出,真誠提議道:“我可以讓守城軍把他們抓起來治罪。” “那奴婢的丑事不全被人知道了去?” “用別的罪名,偷竊搶劫之類的。” “他們欺侮我的罪過,豈是偷竊搶劫能等同的?至少得是殺人放火。” “殺人放火是死罪,會不會有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