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太后老了,張閣老也開始老了,接班人遲遲未見,南鄭侯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不能回京。 而皇帝年方四十,正是年富力強之時。 這一個月后,朝廷終于有了決定,表彰侯氏女節烈,賜表,匾額,緞匹等,并準其與沈家繼續議親。又以楚家家風清正,御筆親書清正二字賞賜,準了安郡王上奏不納側的奏折。 又太后所為是因小人作祟,命將壽康宮首領太監于桂杖斃,其余一等太監宮女均罰入浣洗處,其余伺候的太監宮女散入其他各宮伺候,命皇后重新為太后選人伺候。張蔣氏利用太后顧念家族的慈心,挑唆太后奪人婚姻,命慎刑司前往張府掌嘴四十,永不許進宮,其夫失德,免了差事命回家讀書。 至此,鬧起了軒然大波的朱雀門事件塵埃落定,太后裝病裝成了真病,真的病倒了。 安郡王本來天天往宮里跑,也常來別院看趙如意,這一日領了個年輕男子到林家別院來見過趙九姑娘,這人叫張越,是安郡王奉公主之命為趙如意選的十個侍衛的小頭目,便來拜見趙九姑娘。 安郡王說:“前兒忙起來,沒來得及辦這件事,如今你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沒人看著實在不行。” 趙如意自己都納悶兒,她到京城才兩個多月,怎么就得罪那么多人了?而且得罪的人還不能都怪安郡王,當然,她覺得,主要還是怪安郡王的。 這張越容貌普通,體格精悍,一看就是以一敵十的主兒,不過面對姑娘,卻是小心翼翼,輕拿輕放,走路都好像有點別扭。 在這上頭,趙如意就沒經驗了,她輕輕拉一拉安郡王的袖子輕聲問:“我是不是該給點兒見面禮啊?” 安郡王道:“公主府給開了俸祿的。” 可是她又不是公主府的人,至少現在還不是嘛,趙如意思索了一下,吩咐丁香:“去把那盒子六香和拿來。” 一聽這名字,安郡王都有點詫異了,這明顯就是藥的名字,趙如意這看誰誰有病的毛病,還以為到了京城消停點兒了,沒想到這還沒好呢! 不過安郡王有個好處,就是不會干涉她,且不管怎么說,她看人有病送藥這也是善緣,那個什么張鐵口不是說了嗎,人家趙九姑娘這一等一的命格,就是從她平日里結的善緣里化來的福氣,她的夫君,那是沾她這福氣的光。 趙如意對張越說:“我不太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不過那里濕氣太重了些,且好像還常年陰冷,你這樣的差使又比常人容易受傷些,寒濕之氣從傷口進入,積在體內,或許這三五年還不顯,日后年齡稍大,就容易得痹癥,你要小心一點。這個藥不是吃的,是聞的,若是有同住的人,你每日選了人都齊全的時候點一只,能驅散你體內寒濕之氣,用完了再來拿。不過最好的法子是盡量換地方住。” 這位姑娘的風格真是與眾不同,見面先賞藥,可是偏偏說的跟親眼看到了一樣,張越聽的有點發呆,不知道說什么好,便抬頭去看安郡王,安郡王琢磨了一下,見張越看了過來,便點頭道:“趙九姑娘這藥可是秘方,外頭都見不著,還不謝過九姑娘。” 張越忙就磕頭,安郡王琢磨著說:“你這幾年,是在軍營里住的吧。” “回郡王爺的話。”張越說:“標下原本隸屬通州驃騎營。” “好,我知道了。”安郡王道:“你下去吧,用心辦差。” 張越又磕了個頭,才接過丁香遞來的盒子,里頭還擱了張銀票,丁香溫柔的笑道:“和兄弟們打杯酒吃。” 這張越在軍營多年,哪里見過丁香這樣美貌的丫鬟,鼻端聞到一陣細細的香風,拿著盒子的手細白柔軟,真是眼都不敢抬,吶吶的應了一聲,忙接了東西就退了出去。 安郡王若有所思了一下,倒也沒說什么,就道:“出門叫上張越,他們小組是訓練過的,就是真的遇到了人多抵擋不住,至少報信是絕對做得到的。” 趙如意當然知道有人使喚的好處,她也不推辭,笑道:“行,我知道了,我可是溫柔的姑娘,又不愛動手,有人替我動手最好了!” 她總是能說的自己笑起來,安郡王就真的笑了一笑:“你說的對,你今天還要去看表妹嗎?” “好是好了,可還是要去看看。”趙如意笑道。 就是好了,也要做出沒好的樣子來,安郡王就點頭道:“行,我要進宮去,順路送你過去吧。” “嗯嗯。”趙如意乖巧點頭。 看她這樣乖巧,安郡王覺得她實在可愛的要命,簡直想要伸手卻捏捏她的臉,可是又不好伸手,只能接過丁香遞來的披風給她披上,趙如意就抬頭對著他甜甜一笑。 這個笑容無往而不利,皇上看到了心中又酸又澀又甜,到了安郡王這里了就只剩了甜了。 侯寶如的傷倒是早就好了,她本來就傷的不重,只是為了顯得傷重,還不得不在家里繼續養傷,只可惜就是有趙如意的妙手,侯寶如的心口上還是留了個疤痕,她倒是不十分在意,跟趙如意笑道:“今后嫁過去了,要是他欺負我,我就撕開衣服給他看,這是為了嫁給你留的疤,你不足性索性再刺一回!” 趙如意哈哈大笑:“你那點子力氣,哪里撕得動衣服?瞧瞧這緞子,上好的蘇緞呢,等你慢慢解開來,哪里還有什么氣?索性拿把剪刀還快些!” 侯寶如也哈哈的笑。 侯寶如自盡有傷,趙如意幾乎天天來看她,兩人雖然看起來一個明艷爽快,一個秀麗嬌柔,偏骨子里都是差不多的人,性子十分相投,頗為投契。 便是在這說笑間,侯寶如的丫鬟春燕跑了進來,把今日朝廷剛下的旨意說了一回,她當然不會那些文縐縐的說法,不過意思還是說清楚了的,尤其是處置的些,侯寶如笑道:“沒想到我這點事兒鬧的這么大,真是不好意思。”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趙如意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一口,道:“我瞧啊,皇上是借這事兒立威抓權呢。” 太后有權臣支持,趙如意雖然不太清楚,但看太后的所作所為,也有了個感覺,太后勢大,皇上必然制擘,這是最簡單的此消彼長的道理。 趙如意說:“這件事在禮法上是立于不敗之地的,唯一能做文章的就是抗旨兩個字,不過站腳也不硬,若是成了,皇上就好立威,就是不成,那也差不到哪兒去,而且又涉太后又涉張閣老,這樣的機會,皇上不定等了多久呢!” 侯寶如閨閣女子,讀的都是女四書,貞潔節烈是明白的,這話就不太懂了,好奇道:“jiejie怎么知道的?” “此時其實沒有太多要辯駁的,你這節烈之名站得住腳,合著禮法,皇上若不是要鬧大,哪里至于拖一個月呢?早就可以乾綱獨斷了。皇上這是以前容讓慣了,這回故意拖著,他們就以為還有的辯呢!”趙如意說。 “然后越辯越大,越辯越大,越辯人越多!”趙如意笑嘻嘻的把手比了個好大的圈圈。 侯寶如似懂非懂,只是笑道:“jiejie真有見識,我就不懂了,我只是想知道,那位張太太不安好心要整治咱們,這會兒得了這個旨意,是個什么樣兒,阿彌陀佛,真是現報呢!” 她大約也是在家里憋悶久了,不由的攛掇趙如意:“咱們去看看?” 侯寶如一點兒不覺得自己幸災樂禍有什么不對,她都差點兒被這蔣玫治死了呢!要不是她豁了出去,回頭真做了郡王側妃,這一輩子就沒意思了。 這可是一輩子呢,她當然要幸災樂禍。 “哪里看得到。”趙如意說:“人家慎刑司不至于把人拖到門口來打,自然是在后頭,你我進得去嗎?早被人家打出來了。” “沒意思。”侯寶如笑道:“真沒意思!” 第59章 心虛 第五十九章 正說著, 外頭兩個丫鬟進來院子里, 捧了幾個包袱, 笑著對院子里頭侯寶如的丫鬟荷花兒道:“東北本家那邊送了東西來, 我們公子爺打發我們給大姑娘送些來。再問一問大姑娘傷可大好了,我們也給大姑娘磕個頭。” 侯寶如定親的那沈家,是侯家的遠房親戚,老家在東北的,她們在里頭就聽荷花兒笑道:“多謝沈公子惦記了,姑娘現在里頭坐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