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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府監丞歐陽家。” 少府監丞是從六品,比夏家門戶高一級,熊嬤嬤笑咪咪接過,夏元琴也很得意,她苦練琴藝,總算沒白費。 便在灑了香粉的信簽上寫下門戶跟排行,及一串給漁女的賞銀,那漁女拿了又回去了。 夏蘭桂心想,養兵千日用在一朝,她也挺佩服夏元琴的,可以日復一日苦練,她就沒辦法,上輩子被逼學太多才藝,學演戲,學鋼琴,學芭蕾,學武術,觀眾想看什么,她就要學什么,導致她這輩子什么都不想學。 沒一會,又有個漁女過來,信簽沒署名,但都是給彈琴的姑娘——六月節,這種不署名的花簽也會有,翻譯成白話就是:我傾慕姑娘才華,但自知配不上,只想把心意告訴姑娘,如此就滿足了。 夏元琴臉色更好了,她才彈了一首琴,便有三張愛慕信紙過來,不枉費她日夜苦練。 很快的又有一個漁女單手游近,另一手高高舉著信簽,討好的說:“替大理正家的公子送花簽給黃衫小姐。” 夏蘭桂覺得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了,今日夏元琴穿妃紅,夏平春穿雪青,丫頭嬤嬤都是深藍色,深紫色,只有她穿黃櫨色。 給她?可她啥也沒做啊,一上船就吃東西到現在…… 大理正,那可是五品呢。 熊嬤嬤有點尷尬,她是夏老夫人派來替夏元琴過濾人選的,夏元琴剛剛來了一個不錯的對象,夏蘭桂卻來了更好的,這回去有點難交代,但二房是老爺子的心肝,她不過是一個老嬤嬤,也不敢得罪,于是問道:“大小姐可要回信?” 夏蘭桂道:“回。”她都十六歲了,再不婚,親娘的頭發都要白了。 東瑞國對女性很嚴苛,家里有個大齡姑娘,全家都沒臉見人,她既然不想出家,只好趕快把自己嫁出去。 信簽上是一首描述月色的詩句,有點意思,但也不會失禮,于是她提筆寫了回信,自然也只是提門戶跟排行。 那漁女拿了賞錢,很高興的又把信送回去。 夏蘭桂身邊的高嬤嬤十分高興,“沒想到大理正家的少爺會寫信來,可見緣分真的天注定,小姐什么都沒做,也來了好緣分。” “是啊。”丫頭妙珠湊趣,“以前上朝然寺,那住持就說大小姐是有福的,現在看來果然不假。” 妙蓮更直接的說:“小姐,不如您吹簫吧,簫聲嘹亮,傳更遠呢。” 嘻嘻哈哈說笑聲中,夏元琴握緊了拳頭。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讓二房搶了她的風采,二叔雖然說是嫡子,但誰不知道他是程姨娘肚子出來的,不過祖母好心,這才讓他有了好出身而已。 她夏元琴才是夏家唯一真正的嫡小姐。 她不可以讓二房的越過她去,這夏蘭桂又沒有她美貌,還什么都不會,如果往后她真的嫁入大理正家,而自己嫁入少府監丞家,那不是活生生矮她一截嗎? 不,不行,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站了起來,卻又哎喲一聲,熊嬤嬤關心地靠過去,“二小姐怎么了?” “腳有點麻。” “小姐坐下,老奴給小姐揉揉。” “我站一會就好。” 夏蘭桂過來,關心道:“坐著讓熊嬤嬤給你揉吧,站著等麻退,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呢。” 就是現在! 夏元琴又是哎喲一聲,假裝自己重心不穩,往夏蘭桂那邊撲過去,夏蘭桂接住她連退了好幾步,在靠到船舷時突然覺得不太妙,但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已經翻身下湖。 幾個嬤嬤跟丫頭大驚的撲上去,卻也來不及,琉璃燈下,只看到大小姐的黃色身影落入湖面。 她們沒人會游泳。 高嬤嬤腦筋動得快,“船夫,船夫,過來救人!” 就算是被船夫這種粗人救上,會丟面子,但丟臉總比丟命好。 那船夫匆匆跑到前面,高嬤嬤一看,心就涼了半截——那船夫沒有手臂,赤著雙足,看樣子是用腳來掌舵的。 高嬤嬤大喊,“救人,救人哪!” 只希望穿梭來回的漁女聽到,過來把大小姐拉上來。 熊嬤嬤連忙問:“繩子,繩子!船夫,有沒有繩子?” “后頭有。” 妙蓮一下沖到后面,拿起一捆繩子拋下湖,“大小姐,您拉住繩子,快點拉住繩子!” 夏元琴臉都白了——怎么回事?大姊姊明明很會游水啊,小時候她曾經看過大姊姊在荷花池一來一回的游,怎么突然不會了? 她只是想讓大姊姊出丑,沒想過要害她命…… 不,不是她害的,是大姊姊自己不小心掉進去的…… 正當夏蘭桂覺得自己這輩子又要溺死的時候,突然有人抓住她的后領,一下子把她帶離水面。 呼——天哪,空氣進入肺部的感覺太好了。 夏蘭桂嗆了起來。空氣,她需要空氣…… “姑娘還好嗎?” 夏蘭桂喘了一會,這才看到誰把她拉了起來。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那眼睛,那眉毛…… “我,我……”一句話沒說完,她吐出幾口水。 少年笑說:“水吐出來就好了。” 夏蘭桂定了定神,這才聽見耳邊一陣鬼哭神嚎,是她的妙蓮,還有高嬤嬤,妙珠也在水里,被個漁女拎了起來。